第54节
“见过。”江随拿勺子划拉稀饭,满脸的戏谑,“但我没见过袜子起球这么厉害的。” 他“啧”了声:“而且起球了,还不让看。” 陈遇一点表情都不给。 江随懒散地坐在椅子上支着头,微抬眉看她,勾着唇笑:“小姑娘,你一再刷新我的世界观。” “那不是挺好。“陈遇单脚蹦过去,把拖鞋穿上,呵呵,“让你涨涨见识。” 江随也呵:“我谢你。” 陈遇轻松接招:“客气。”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怎么都同时收回视线,看向别处。 房里的氛围在悄然无息发生变化。 像是有什么气泡要翻出来。 陈遇不自在了,并且那种感觉随着分秒的流失不断增加,弄得她浑身难受,她挠挠脸:“江随,我真得……”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帮我个忙。” 江随在她看过来时,屈指敲了下被打的比较重的那条腿:“我不方便检查伤势,劳烦你帮忙看看。” 陈遇不理解:“腿上的伤,有什么不方便的?” 江随端起碗,一口气喝了大半碗稀饭,轻描淡写道:“伤在腿打弯的地方,我要掰着才能看,掰了疼,不想碰。” 陈遇倒抽一口凉气。 球杆是从后面挥过来的吗? 受了那一下,会不会站不住的……跪地上? 陈遇脱口而出:“膝盖怎么样?” 江随一愣,他垂眸撇嘴,声音闷闷的:“没样。” 陈遇:“……” 片刻后,江随费力卷起裤腿,让陈遇看看他腿弯的伤。 陈遇看了,瞳孔微缩,呼吸屏住。 少年那条腿的腿弯处有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深色淤痕,有些地方泛出了血丝。 膝盖肿的跟馒头一样。 都这样了,还跟自己贫,跟自己笑。 陈遇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声音有一点哑:“为什么不去医院?” “没伤到骨头,”江随说,“不想去。” 陈遇闭了下眼,耐着性子道:“家庭医生呢?有的吧?” 江随嗤笑:“那家伙是我爸的发小,是他那边的,老子才不鸟。” 陈遇翻了个白眼。 江随拽拽她袖子:“帮我喷点药。” 陈遇拍开他的爪子:“什么?” “药,”江随冲房门那里颔首,“你打开门就知道了。” 陈遇照着他说的做,发现门口的地上放着一个药箱,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背后是少年的低笑声。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有个不知死活的在我房里,钟伯他们求之不得,绝对会利用的渣都不剩。” 陈遇无话可说。 江随用几分慢不经心意裹着诱哄:“我没记错的话,过些天就轮到你当模特儿了,看在今天这事的份上,我答应你,到时候我一定争取超常发挥,把你画成小仙女。” 陈遇愣住了。 两三秒后,她听少年懒声笑起来:“再把画送给你,让你拿回去当传家宝。” 心里的那点怪异瞬间全没了。 陈遇给江随喷药的时候,他紧收着下颌线,唇角绷直,全身肌rou僵硬地摊在椅子上,要不行了似的。 “这药是不是有毒?喷了比不喷还疼。” 陈遇蹙眉:“忍着点。” 江随蹦出一大串脏话:“还有另一条腿,伤的轻点,你帮人帮到底。” 陈遇的手一滞。 江随擦掉一脑门的冷汗,咬牙粗喘道:“jiejie,动啊。” 陈遇转转药瓶:“现在疼的要死要活了,早点去医院看医生,不就能少受点罪?” 嘴上这么说,她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小心翼翼:“喷完药就躺着吧,今天都别乱跑了,一会我去画室给你请假。” “如果药起不到多大作用,一直疼的厉害,那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去医院一趟,拍个片子什么的,腿不是闹着玩的,落病根了,轻者只要变天就疼,重的话,有可能成瘸子……” 女孩在用吓唬的方式关心自己。 江随凝视着她张张合合的嫣红唇瓣,有点儿走神,他干涩的喉头攒动了几下,无意识地把内心最真实的念想说了出来。 “你能不能抱抱我。” 第33章 那天的小温馨, 被江随句话七个字一句话给咔嚓一刀切了。 陈遇丢下他走人。 江随在房里阴郁暴躁,朋友间的拥抱不行啊?不行吗? 不愿意就不愿意, 他还能强迫不成?跑什么跑。 江随在床上躺尸片刻,慢吞吞爬起来,从抽屉里拿出速写本, 靠在床头翻了翻。 最前面都是些零碎的东西,杯子,数据线, 半块砖, 一片砖墙,一棵歪脖子老树之类,之后是家里下人,陌生人的速写。 从后面往前翻, 全是同一个女孩。 或站在自行车旁,或盘腿坐在书架前的地上,或抱着画板拿笔画画, 或仰头喝水, 垂头吃糖。 每张下面都记了日期,以及一个大写的签名,j。 像是在宣示一种主权,无声说,这是我的。 …… 啧。 江随把速写本丢一边, 抬起一条手臂搭在了眼睛上面,耳根微红。 另一头, 陈遇在画室心不在焉。 她削铅笔,削一截断一截,一根全新的铅笔很快就剩一半了。 刘珂看得心惊胆战,倒不是担心铅笔,而是怕好友削到手,她坐到江随的空凳子上面,凑近跟好友耳语:“阿遇,你没事吧?” 陈遇一顿:“不知道。” 下一秒就接了句:“应该没事。” 末了又改口:“没事。” 刘珂被她这前所未有的反常样子吓到了:“是不是想借钱?” “……”陈遇顺势说,“那你借我点。” 刘珂模出口袋里的几张票子,数数,有二十多块:“你要多少?” 陈遇:“随便。” 刘珂前一刻还松口气,这一刻又cao心起来了,哪里是借钱啊这是,她凑得更近,悄悄问:“到底怎么了?” 陈遇沉默了一会:“遇到点事,我没搞懂。” 刘珂几乎是在她说完的那一瞬间,就窜出一个猜想,不露声色道:“那你跟我说,我帮你分析分析。” 陈遇垂眼看削得乱七八糟的铅笔,蹙了蹙眉心:“算了,我自己琢磨吧。”刘珂不勉强,她拿走好友的铅笔:“我给你削。” 陈遇拍拍手上的铅灰,拍不掉的就不管了,她从帆布袋里拿出一把金丝猴,分给了房里的其他四人。 于祁跟蔡秀王月都接了,只有李琪没接,说不吃。 陈遇也没在意,不要就不要,她坐回去,撕开一个金丝猴的糖纸,把糖推到刘珂嘴里。 刘珂奇怪道:“你怎么还有金丝猴?” 陈遇剥一颗自己吃:“一袋有两斤。” “不是吧,刘珂一脸难以置信,“两斤好几十块,你妈给你买的?” 陈遇说不是:“江随买的。” 刘珂一下就没声了。 陈遇不等她问,就主动解释:“上次楼下有人结婚,我跟他提前回的画室,没事干就下五子棋打赌,他输给了我一带金丝猴。” 言行举止间看起来一派坦然平静,说的清清楚楚,没有丝毫隐瞒,却还是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这点当事人都没意识到。 “这样啊。”刘珂颇有深意地看了眼好友。 旁边的于祁似乎是听见了什么,也往好友身上看,她朝他扫过去。 两人眼神对上,又一同收回视线,脑电波搭不到一起去,绝缘体一般,没得交流。 陈遇刚调整好心态,准备临摹半身像,房门就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