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古明妍这时候已经放弃挣扎了。她想过了, 自己是无论如何努力也不可能学会把她的水平降低到跟她同班同学一个水平线上的。再加上，作为一个学生，上学来还是要向家长交代她的成绩的。家里人都知道她的学习进度, 她还有两位大神级教授老师加持，这要是连厂子弟小学一年级的试卷她都达不到满分, 这也不好给家长和老师们交代嘛。

    再说了, 古明妍也不想叫大家觉得她年纪小就比不上别人。

    做学生的以好的成绩被人关注，总好过大家总是只盯着她每天吃了什么穿了什么强吧。而且, 鉴于以后她要正常升学从而顺利在考高恢复的时候考大学，那现在一直保持一个好的成绩，也能方便自己以后的升学和考试。

    从一开始就给人留下一个学霸的印象, 总好过以后考上好大学了被人私下里讨论自己的成绩会不会有问题之类的。

    自我安慰一番后，古明妍就淡定了。

    反正在看过大家的水平之后，她是很有信心能在未来九年多的学习生涯中始终保持第一的学神地位的。既然如此, 这刚开始的这点儿小关注就算不上什么了。相信等到时间长了，大家都习惯了之后，这也就不算是个事儿了。

    古明妍想的没错，她也在未来的九年中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这一点。

    虽然之后她常常会因为一些事情不能每天按部就班的去上学，时常会请假或缺课去干些别的她觉得更重要的事情。但是为了自己的学神人设不倒，她倒是绝对不会缺席考试的。

    之后的几年里，不管古明妍是上小学还是上初中高中，凡是纺织厂的子弟学校有考试的，古明妍都是他们年级的第一名，无论她之前有多久都没去上课了，最后的结果都是如此。

    而她的同学和老师们对这件事的态度也由一开始的惊讶转变为后来的淡定。古明妍的这学神名声慢慢的都传的整个厂子甚至东城区都知道了。大家在问起孩子们成绩的时候都不问第一名，直接问第二名是谁。对于那时候已经被古明妍屠榜屠习惯的人们来说，她得第一名不是新闻，啥时候要是谁能把她从第一名的宝座上拉下来一次，那才是新闻呢。

    不过直到后来古明妍去上了大学了，也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就是了。

    因为古明妍拿第一名基本都是用全科满分的成绩拿下的，平均能拉第二三名二三十分不在话下，这也就给了在她后面追赶的人特别大的压力和难度了。

    而那被拉了二三十分的万年老二，往往就是她那俩倒霉的跟她同级的双胞胎哥哥了。也不知道他们后不后悔当初跟他家小妹同年入学，以致整个学生生涯都被自家meimei压制的死死的，不管两人如何努力，都丝毫威胁不到人家的第一宝座，只能叹一句生不逢时啊。

    不管之后双胞胎兄弟俩会不会觉得不平，这会儿在知道了自家meimei这么出息的拿了全校第一之后，他们俩好似比自己是第一还要高兴。

    对于那张被老师挂在后墙的，让古明妍都有点不忍直视的试卷，二人更是多加保护，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哪个同学要来看可以，但是绝对不允许带走和毁损了。

    俩人就跟个门神一样，一下课就守在卷子那边，防着谁把他们宝贝meimei的试卷给弄坏了。还特特的跑去老师那里问，什么时候能让他们把卷子带回家，好让家里的爸妈爷奶也能看到meimei的好成绩高兴高兴。

    古明妍被自家俩哥哥无脑吹了一天都麻木了。下午放学回到家，见到自家大哥还有宁致远周天宇三人也冲自己笑的高兴，整个人头皮一麻。这才意识到自己班的班主任大大似乎大概好像可能是把她的卷子给小学部的全体班级都看过了一遍之后，古明妍整个人都瘫了。

    接下来就是可以预见的自家几个哥哥的各种吹，对着还不知情的古建国、宁荣薇和白敬龄，几人一人接一句的说着古明妍是多么多么地优秀，多么多么出息等等。把家里的长辈们说的个个都眉开眼笑的。

    他们家里人虽然早就知道自家孩子的水平了，也心里清楚这一个一年级的考试绝对难不住古明妍。

    但是毕竟之前也没谁专门给古明妍考个试什么的，看看她的水平到底如何，所以他们对自家孩子究竟是个什么程度，到底是没有特别客观的认识的。

    这下好了，学校统一考试，在大多数人都不及格，试卷各种乱写乱画的情况下，自家闺女儿能拿双科全满分，而且试卷漂亮到让老师都拿到全校展览的，能不让他们骄傲嘛。

    古建国算是其中最激动的人了，要不是古明妍拦着，他这会儿都得骑车去学校，把挂在教室后面的古明妍的试卷拿回来好好的看看了。

    古明妍这会儿倒是拦住了她的老父亲，可是没想到在老师终于肯停止展览把试卷还给她之后，古建国就生生的抢走了这两张卷子。然后他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两个玻璃相框，把试卷展平放到里面，然后直接把相框挂在了客厅的墙上，就想着谁来他家都可以欣赏到他闺女儿的大作。

    古明妍……

    要知道古建国和宁荣薇的结婚证都只是放在了小盒子里没有被相框框着挂起来的，这会儿这个老父亲竟然把她一次小学考试的试卷给挂了起来，偏偏家里所有除了她之外的人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古明妍对此还能怎么办啊，她就只能羞耻的接受了。

    她自己在心里下定决心，以后每次考试都得交出一份满分的漂亮试卷，据说学校里还会给表现优秀的学生发奖状，她要把那些奖状也都争取过来。回头这么把这些多的东西全都堆到古建国面前，看他还觉不觉得稀罕，还会不会每个都挂起来，哼。

    古明妍到底是低估了自家老爸的固执和坚持了。曾经当过兵的古建国别的没有，那执着和韧劲儿还是比别人强上一些的。

    那些被古明妍不怎么看重的试卷和奖状后来都被他和宁荣薇给保存的好好的，一张张的整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当然了，因为数量太多，古建国到底不能真的把每个都用玻璃相框框挂起来。但夫妻俩还是用了一个专门的小箱子，将女儿学业上获得的这些个成绩都给好好的保存了下来。时不时的还翻开来晾晒整理一番，生怕会被虫子给蛀了。

    而那两个被古明妍各种嫌弃的玻璃相框，也一直被挂在了老古家的客厅里。

    古建国觉得这是他闺女儿得的第一个满分试卷，具有特殊的意义，所以一直就没拿下来过。还时常的去擦擦相框上的浮灰，别提有多宝贝了。

    要说做了一次第一名，成为了所有人心目中的好学生之后有什么变化和影响的话，除了老古家自己家里人高兴了一波之外，在学校里，古明妍也成为了老师们重点关注的对象了。

    以前因为老师们受到了古建国的交代，都不大敢把古明妍叫起来提问，就怕她一个小姑娘不知道答案，面子薄再哭了就不好了。

    可是经过了这次的考试，老师们对古明妍的水平心里都多少有数了，遇上没人会回答的问题，或是老师觉得需要有人接他的梗的时候，古明妍就会被叫起来圆场。

    被问的多了，老师们也逐渐发现了这个小姑娘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聪明，知道和学过的知识还要多，基本上就没有问到她而她答不上来的情况发生的时候。

    老师们倒是对这样的状况喜闻乐见，毕竟能有一个学生帮着打配合，他们的教学也能更加轻松容易一些。

    古明妍能够理解老师们的想法，她上辈子初中时候的一位英语老师，就特别喜欢叫他们班的班长上课回答她的语法问题，两人一问一答的配合的很好，课堂效果也不错。

    只不过这辈子，跟老师打配合的人换成了古明妍自己，她却有点儿受不了了。

    古明妍来上学，说到底也只是想走一个形式罢了，她压根儿就没觉得这年头自己能够在学校里学到什么她上辈子都不知道的新知识。也许初中或高中的话还有可能，但是在经历了一次考试让她看清楚了教学状况的小学里，古明妍不谦虚的说，在这里老师们可真是没什么可教给她的了。

    这段时间以来，她上课都是自己偷偷的看她整理过的两位老师给她的笔记的。毕竟在敏感时期，她也不好直接把老教授给她编写的教材大剌剌地拿到学校。同学们都是不识货的不知道什么倒罢了，要是万一被哪个识货老师看到了，可不是让人起疑嘛。

    所以这段时间，看着古明妍是在教室里乖乖坐着也不说话，还一副埋头认真学习的样子，但其实她都是自己在默默的背诵或是练习一些语法单词和题目，并没有闲下来。

    也是这年头学生们没什么课业负担，老师们布置的作业很少，这也是因为要考虑到大家不是每个人都能用得起纸笔去写作业的。甚至有那干脆不做作业的，老师也不会多说什么。由此可见，这样松懈的教学要求下，之前大家考成那个样子也就不奇怪了。

    所以，古明妍在放学后就有了大量的空闲时间，可以让她在房间里自学周老林老给的那些教材，或是跟着哥哥们一起听白敬龄给他们讲一些知识，然后再把一些需要背记和练习的作业带到课堂上去完成。也算是充分的利用时间，更有效率的学习了。

    可是现在，因为老师上课经常把她叫起来提问，问的问题倒是不难，可是一节课三四次的被叫起来，很容易打断她手上正在做的事情的思路，古明妍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学习效率都变低了很多。

    因为被打扰到了，古明妍干脆就仗着自己好学生的身份，直接找到老师，说明了自己不太喜欢被叫起来回答问题，希望老师也能多给别的同学一些机会的想法。

    古明妍还给老师举例呢，说是老师您可以把那些上课不注意听讲的同学们点起来，就当是帮他们集中注意力了。最后她还补充道——要是老师您实在需要有人来配合，也可以找她家的俩哥哥啊，她相信他们肯定都不会让老师失望的。

    可以说不管在任何时代，作为学生，如果能有特别好的成绩，在一定程度上是真的可以任性妄为的。

    老师们被古明妍直接提的要求有点惊讶到了。因为这时候的学生大多不会像她这么直白又有勇气的就自己的问题来跟老师提意见。而且对于很多学生来讲，他们能被老师叫起来提问，其实这本身也是一件比较光荣的事情。

    老师们是没想到他们自以为是对古明妍的看重和照顾的方式，其实人家小姑娘对此并不买账。

    不过老师倒是没说什么。不说古建国之前就对他们有所交代，就是古明妍的成绩放在这儿，她在老师们这里就肯定有一定的优待。

    加上古明妍也不算是提出了多过分的要求，只是希望不要老是把她叫起来问问题罢了。想到这里，老师们都觉得这个要求答应了也没什么，遂也就决定以后少叫她几次起来回答问题便是了。

    古明妍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又获得了一段得以安静学习的时间。

    不过当她在听到语文老师，也就是自己的班主任，用蹩脚的普通话教同学们读音，还有好几个字都念错了的时候，真的是不受她自己控制的又皱起了眉。

    她的反应老师看在眼里，下了课还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古明妍虽然知道自己不好跟老师直接说他有什么地方讲错了，可是也不能就这么看着老师延续错误，误人子弟。

    于是乎，古明妍就转着弯儿的表示自己曾经在字典上看到的是这样的，而今天老师讲的似乎不是这样，那是不是自己记错了，表示自己回家要好好查查字典云云。

    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的班主任当下有点儿愣住了，本能的想张口反驳这个学生，肯定是她记错了，毕竟老师的威严还在呢不是。

    可是还没等他来得及开口呢，就马上想到了这个女孩儿漂亮的成绩，当下他也不好坚持咬定自己就一定是对的，只跟古明妍说自己下去会查下字典的，之后会告诉她到底是什么正确的。

    古明妍一点儿都不怕老师去查字典，毕竟她是一个已经能把新华字典倒背如流的人，她能确定自己没错。之前她担心的也不过就是老师会不会是那种刚愎自用，怎么都要坚持威严而不肯承认自己错误的人。

    若要真是那样，古明妍试探这一次之后肯定就不会再多话了，顶多就是私下里给自家双胞胎哥哥补补课，让他们对老师的话抱有一定质疑的态度，省得他们被老师给误导了。

    至于别的同学们，就恕古明妍无能为力了，毕竟她一个五岁的小小身板儿，还是不好和老师的权威去对抗的。

    而且她知道对抗了也没用。现在这个大环境下，真正有本事有学问的人大多都被打倒了，人都在全国各个劳改农场和生产队窝着呢，就像自己的两位教授老师一样。

    而能留在城里教书的，不说自身有什么关系吧，但不得不说其中大部分的人那水平也就那样了。即使古明妍能想办法换掉这个老师，谁能保证下一个就比这个强呢。既然注定了都是无用功，她才不会费这个心力给自己添麻烦呢。

    不过好在，古明妍的班主任虽然自身教学水平不行，但好在人品还算是过关的。

    在第二天的课堂上，老师虽然没有直接说自己教错了，但还是把正确的又教了一遍给大家。

    也是同学们都还傻傻的，除了自家的两个哥哥之外，没几个意识到了今天老师讲的跟昨天的有什么区别，就这么被老师把这一篇给掀过了。

    古明妍只暗暗拉住了想要说话的俩傻哥哥，跟他们说不要多废话，只管按照今天老师讲的记住就行了。

    俩妹控看着meimei的脸色，自是不再纠结了，只照着小妹说的做就是了。

    班主任老师看古明妍并没有要当众拆台，毁掉自己这个当老师的威严的意思，那颗纠结了半天的心倒是放下了。从今以后在教学上也认真了许多，不敢再觉得这帮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就各种糊弄了。

    不过经过这件事儿后，老师们包括数学老师，上课时都会下意识的观察古明妍的表情，要是他们讲了什么内容后古明妍皱个眉或是摇摇头，老师们就知道肯定是自己有哪里讲的不对了。等课后就会查查资料或是问问别的老师，第二天再纠正过来。一时之间，整个小学的教学之风好似都被带的严谨了几分。

    古明妍倒是不知道自己还能侧面的推动一下子弟小学的教育水平提高，不过她也是知道老师们上课的时候会看自己眼色的事情的。

    这也不是她故意的。

    自从上次的语文老师的事情后，古明妍就意识到了老师们讲的内容可能真的有好多不对的地方。

    之前她是压根儿就没认真听过讲，只大致的知道老师们讲到哪里了，回头把对应的书本上的内容翻一翻，自己心里也就有数了。想也知道这时候老师的水平注定了其授课范围不会超出课本的内容就是了。

    可是自从上回的事情后，古明妍意识到这些老师似乎是连课本上的东西都能讲错的，她再上课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听听老师们都说了什么。这一听之下嘛，还真是叫她抓到了不少的bug。

    古明妍想着这样下去还是不行，这下老师们是不叫自己起来回答问题了，但是自己在做事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帮老师找错误，学习效率更是低下的不行。

    想着自己的时间不能就这样在小学里被浪费。而且经过这段时间，两位老师都意识到了自己教学上有很多漏洞了，也都在自行的查漏补缺，人品和师德上还算是过关，古明妍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另外，自己一个当学生的，也不好总是叫老师看自己的眼色不是。

    刚开始老师们还可能因为确实是他们本身出错了而心虚的不会去考虑这些。可要是时间长了，哪个老师能高兴自己上课还得看一个五岁学生的眼色啊。长此以往，老师们肯定不会喜欢自己这个净是挑错的学生，哪怕自己学习再好也没用。

    所以为了避免自己成为老师们的眼中钉，古明妍觉得自己还是得跟老师们适当的远离，给彼此的师生情留下些距离，这样也许还能留下点儿美不是。

    加上最近天气慢慢冷了，不想在学校受冻的古明妍就开始打上了请假回家的主意。

    要说这个年代的学校，那硬件条件和基础设施甚至比不上后世希望工程建的那些小学。

    哪怕安城是省城，哪怕纺织厂也算得上是安城几个特大工厂产业支柱之一了，可它的子弟学校的校舍条件，依然叫古明妍看不上眼。

    子弟小学里面的教学楼其实就是一圈儿的砖瓦垒出来的平房，因为满共也就五个年级，一个年纪三个班左右，加起来不过十五个教室。

    基本结构就是由一边各五间教室围合起来，连接处的房间被充当为老师的办公室，中间一片空地充当cao场。当间儿竖了根旗杆，用来升国旗时使用。

    cao场也不是什么好的场地，就是最简单的土路，吹个风都能扬起好大的沙尘。

    古明妍最嫌弃的就是这个cao场了，起风时经常把她干干净净的衣服和头脸吹脏不说，还特别容易被迷眼睛。

    偏偏她就是个大眼睛的姑娘，视力又好，也没个眼镜片儿的遮挡。大风天里，她只要出教室的门，就会被沙尘迷眼睛。她两个哥哥每天一项重大任务就是帮她吹眼睛里的沙尘，想想也是醉醉的。

    除了大风天，阴天下雨的那就更是糟心了。

    这样的天气里，cao场会被雨水弄得泥泞不堪，一脚踩下去都是泥。古明妍也就是在这时候超级庆幸自家老爸坚持接送自己上下学这件事儿了。

    每当天气不好的时候，古明妍也顾不上自己小学生的形象了，基本都是被古建国背着或者抱着直接给送到教室里的。

    平时她课间去上厕所或是出来透风，也都是俩哥哥驾着她去的，就是因为古明妍的小洁癖，不想让自己脚上沾上泥。

    知道自家meimei娇气，有时候古明新下课也会从对面的教室里跑来主动接过这活儿。

    刚开始古明妍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后来渐渐的也就习惯了。毕竟古明中和古明国俩人也就比她大两岁，两人要抱起她还是有点儿艰难的。但是到古明新的时候，古明妍就能放心大胆的叫自家哥哥抱着，完全不用担心会被摔下来了。

    都说人的脸皮都是越练越厚的，古明妍也是如此。

    从刚开始还有点扭捏的不想叫哥哥们抱她，到后来连宁致远甚至是周天宇的怀抱她都已经习惯了。

    主要也是古明新并不是每次都有空的，当他被别的事情绊住脚的时候，就轮到剩下两个劳动力发挥哥哥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