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古明妍在一旁听着，颇有几分欺骗家人感情的愧疚。毕竟她不是真的聪明早慧，上辈子她在两岁多的时候估计也是什么都不会的。但是没有办法，为了自己早日入学的目标，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也为了家人们的期待，她也就只能再继续装下去了，想想也是心累。 明天就是月底家人团聚的日子了，毕老太太和古老爷子老两口无比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因为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向众人展示他们孙女儿的聪慧和他们的教育成果了。 今年十月的最后一天，刚好赶上周末，这个月的家庭聚会格外热闹，因为发生了几件喜事。 这第一件嘛，就是远在疆城的古建党发电报来报喜，陈红春于三天前顺利生产，产下他们的第二个儿子，取名古明明，跟老大古明天凑成“天明”兄弟。 第二件值得大家高兴的事儿，就是老太太和老爷子在饭桌上让古明妍向大家展示了一番自己最近的所学，她现在能数数从一数到二十，还能把这些对应的字都给认全乎了。这一番表现成功的让众人感到自家这是出了个小天才，自家爸妈真会教导孩子啊等等。 最后一件喜事，古家再添孕事，古明妍又要当jiejie了。这次还不只一个，古明妍的亲妈宁荣薇和古家小姑古丹华相继怀孕，古丹华怀上的时间更早一些，现在已经四个月了，而宁荣薇才两个月左右。 先来说说大伯母生下的小堂弟吧。 古明妍觉得自己长辈们取名字也是怪有意思的，大伯家的两个孩子是“天明“；大姑家是小军和小双；二伯家是“光辉”兄弟；到了自家，除了自己以外，三个哥哥干脆组合成了“新中国”。家里除了小姑家只有一个广来表哥外，各家现在都是好几个孩子，名字这样组合着起倒也好记，容易上口，外人一听也能知道这是一家的兄弟。 只是这次大伯母由于是在疆城生产的，自家奶奶到底年岁大了，大伯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来回颠簸着过去照顾月子，所以就在部队军属中找了个有经验的大娘帮着大伯母照顾月子。这大娘是古建党底下一个连长的母亲，也是过来照顾孙子的，人品过关，古建党答应给她点儿钱票，叫帮着照应一段时间。所以，之前还担心自家奶奶要去疆城照顾大伯母，自己的课程会因此被中断的古明妍这下算是可以放心了。 关于古明妍跟大家展示自己的学习成果这件事吧，不得不说她真是忍着羞耻心才做完的。想着后世的小朋友们，早早地就接受早教，说不定在她这个年纪不光是识数认字儿的，就连唐诗四书什么的也能来上一段儿呢，她也就是在这个时代显得特别了点儿而已。 不过好在虽然得厚着脸皮接受众人一致的夸赞，尤其是自家那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的老父亲的臭屁，还不得不被自家小哥哥幽怨的眼光扫视（古明新同学现在还木有学会这么多字儿呢，说来也是阔怜，有这么一个meimei，上学期间被压制的命运没跑了），但还是达到了古明妍想要的效果的。那就是大家都觉得自家这小姑娘是个热爱学习的孩子，能这么小的年纪就坐的住接受她奶的教育，相信她正式进入学校后也会表现得很好的。如此给大家留下了这般的印象，古明妍也算是在自己能够早日入学的道路上又往前迈进了一步了。 这里要解释一下，古明妍想要早点上学并不是她觉得能在这个时代的学校学到什么有用的知识，或是想要跟同龄人交朋友什么的。想也知道正处在动荡时期的学校会有多么的不太平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知道历史，知道刚开始学校受到冲击最严重的时候是运动前期，以她的年龄入学的时候这种情况是能好上一点儿的。而且她去上小学，小学里应该还是比较正常的，等到她上了初中高中的时候，学校慢慢就恢复秩序了，所以对她的影响也算是有限的。 古明妍不指望能在学校学到什么，毕竟好的老师都被打压的不在学校里教书了。但是她需要学籍，需要应届生的身份去考大学。到时候若是学校里实在乱起来了，她完全可以保留学籍请长假在家自学，只要考试的时候去参加一下保证能正常升学就好，反正她有自信不会参与到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就对了。 最后，关于又要当jiejie这事儿吧，古明妍是既头疼又无奈的。 当然，对于自家小姑再添一子她是深表祝贺的，毕竟小姑家一个孩子确实少了些。可是自家老妈这又是来添什么乱啊这是。 古明妍自认不是后世那些害怕被分去宠爱哭着闹着甚至威胁父母不要二胎的熊孩子，更不是嫌弃即将出生的弟弟或meimei。她只是真的觉得自家孩子太多了。 现在单就古建国这一房，加上古明妍自己已经都是四个孩子了，怎么算都是足够了的了吧，没想到宁荣薇还是在英雄母亲的道路上一路疾驰，她才多大啊，这又给怀上了。也就是现在了，给孩子口饭吃养大就行别的也不多讲究。这么多孩子要是放在后世，那从衣食住行到教育的花费，想想就让上辈子连自己都没能养的活的古明妍头疼，于是她就愈发的觉得古建国这两口子心真大了。 先不说养孩子的花销问题。古明妍也能看出来，他爸古建国估摸着除了本职工作之外可能还有点儿别的营生呢。照他爸给她拿回来的那些东西，有的是她有要求的，有的是连她都没想到的，古建国都能给她弄来，想来这年头运输司机赚点儿外快捞点好处什么的也是能攒下不少家底儿的，放在这年代多养活几个孩子应该不成问题。 毕竟这时候也不流行请月嫂啊，给孩子上早教啊，兴趣班啊，课外活动课，双语幼儿园，让孩子接受精英教育甚至要送孩子留学什么的，花费也就是吃和穿，养孩子的花费也是有限。 钱上不是问题，但是光从古明妍无奈被托管给老两口这事儿上，就应该考虑到孩子生下来谁来照顾的问题了。 古明妍那会儿还可以说是女孩子特殊些，老太太带着也就带着了。可这要是再生下个弟弟什么的，毕老太太如今都因为客观因素打破给儿媳妇坐月子的惯例了，再帮着自家带孩子想来也不合适。 另外，还要考虑到住房的问题啊。想到家里就那么两间小房间，本来就已经很挤了，这要是再加上个婴儿，呜呜，古明妍简直不敢想象那种居住环境，以后说不得他们兄妹姐弟（妹）五人就得挤在一间房间里了，拥挤程度估计得超出大学宿舍的水准。 古明妍真心希望自家爸妈能靠点儿谱，是已经把她想到的这些问题都考虑清楚了才要的孩子。不然自私点讲，她宁愿一直跟着毕老太太住在村里，也不想去城里跟着一块儿蜗居。 古明妍送走了自家爸妈，想着他们宣布喜讯之后各种观察她表情的样子，古明妍知道，他们这是在确认她明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如果明白的话，又会是个什么反应。 古明妍当时处在惊讶过后的暴躁期，也不想顾虑他们的感受了，反正自己是小孩子，干脆转过身去，只当作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古明妍是真不知道自家爸妈这一胎是计划好了要生的还是出于意外，要说是意外的话，宁荣薇一个做医生的应该是知道一些方法可以避着些的。可是古明妍就看自家老妈这接连的怀孕生子，且孩子之间最大岁数差不超过三岁，就估摸着她自己也是愿意生的。得亏这是在这会儿不讲究那些，反而觉得生的多是为国家做贡献的，这要是放到后世，古建国估计非得被人骂生殖癌不可。 可这要是计划好了的，古明妍就觉得那自己跟这时代的人的想法还真是有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的鸿沟了。她是无法想象这是抱有着怎样的考量，才能在家里已经有四个孩子，且还男女双全，而且还是双职工家庭，家里就两间房间的条件下计划再要一胎的。 这次古明妍其实真的是误会古建国和宁荣薇了。 早在古明妍出生满月后，两口子被亲妈提醒照看孩子这一问题时哑口无言后，古建国就反省过自己，觉得自己没能提前好好的考虑到这些问题是自己做的不对。哪怕到了今天，古明妍都快两岁半了，他还是对没能给孩子提供合适的条件，能让他和宁荣薇这做父母亲自照看，还要劳累父母帮他们带孩子这件事儿心怀芥蒂。即使父母乐意，兄弟姐妹的也没有什么不满的，自己两口子也时常去看孩子，孩子成长的很好，还早早的被母亲教育的认字识数，更没有像自己担心的与他们夫妻不亲近，古建国也不觉得自己这么做就是对的。只能说是他很幸运的得到了一个好的结果罢了。 自那之后，古建国就跟宁荣薇商量好了，自家以后就这四个孩子了，把他们都养好就不容易了，以后也就不再生了。 宁荣薇对此也同意的，她还一心想着早早把闺女儿接到自己身边呢，哪里会想着要再生一个啊。 然鹅，恩，这个世界上总是不缺少意外的嘛。 尽管也是做了一些措施的，该怎么说呢，是该说古建国能力强悍啊，还是该说这个孩子生命力顽强，合该就是要投生到古家的孩子呢…… 总之……就是……反正……大概……就是现在这样的结果了。 况且这个年代也不兴打胎的，作为医生的宁荣薇清楚那样对大人的伤害比真正生下孩子来还要大，而且就是白敬龄这个当妈的，也不会允许女儿这么做的。所以无奈之下，就只能打破计划，生下这个孩子了。 不得不说最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古建国惊讶之余还是很高兴的。他有着一个男人对于自己子嗣越多越好这一留在基因里传承下来的认知。不过也就是那么一会儿，紧接着他就开始考虑现实上存在的问题了。 首先就是孩子生下来该怎么照顾的问题。 跟古明妍那会儿一样，各种条件也没有多大变化，最后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早早地开始物色人选，到时候可以来家里帮着给照顾孩子了。 可是，即便给孩子找到了保姆，也得有地方安排人家住啊。自家两口子白天都要上班，自己要开车，妻子要给人瞧病，都是不能马虎的职业，晚上的休息得有保证，那么最好是能找个人晚上帮着带孩子的。可是想想自家就那么巴掌大点儿的地方，到时候怎么安排的开啊。 不得不在这里暂停表扬一下古建国同志。毕竟脑子智商跟着年龄的增大也在进步，年轻的时候不会考虑太多，糊里糊涂的几个孩子也就这么的过来了。经过自家闺女儿那一出后，古建国可算是学会未雨绸缪了，先不管有没有解决办法吧，单是能及早的发现问题，那就比到了眼跟前儿了再抓瞎的强不是。 除了这些客观问题，古建国也是今天见了自家闺女儿后才意识到了，这再生一胎，自家闺女儿的心情也是很重要的要顾虑到的一条儿啊。刚刚一直沉浸在自家要添丁进口和闺女儿聪颖早慧喜悦中的古建国，想到闺女儿有可能会因此心情不大好，已经是回到安城筒子楼家里的时候了。 古建国觉得凭着自家闺女儿的早慧程度，肯定是知道妻子怀孕是什么意思的。可是她刚刚的样子，初看着像是不知道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仔细一想估计应该是不高兴了的。想着孩子是不是觉得爸爸mama把她一个人扔爷爷奶奶家，时常看不到不说，这下又要有个弟弟或meimei的出现，以为他们不爱她了，所以才装着听不明白什么意思吧。 古建国一个人越想越深，他是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她闺女儿其实是在为家里所有孩子能不能获得足够的照顾和成长空间而忧心和烦躁。他这会儿就是觉得自家小宝贝儿会不会是有了种被抛弃了的感觉，所以才不理人的啊。 钻到牛角尖里了的古建国一个人越想越着急，他还不敢跟妻子说，她还怀着孕呢，本就容易多思多想，加上本来就心疼小女儿，要是让她知道妍妍可能会有这样的感受，估摸着得伤心死。 这会子趁着妻子睡着了，古建国开始想明天要不要请一天假专程回去好好跟闺女儿聊聊，（黑线……你真的不觉得跟自家才两岁多的女儿聊天是一件很违和的事情吗啊喂……古明妍：可能是我表现早慧表现的过头了吧……）或者是干脆把闺女儿接回来住得了。 想要把女儿接回城的古建国，反复思量了一下，又觉得这可能不大合适。 他家闺女儿和老娘这段时间正一个教一个学的不亦乐乎呢，要是强硬的把孩子带走，不但耽误孩子学习，毕竟自家两口子都要上班，回来张罗张罗吃喝家务就休息了，并没有那个多余的时间教导孩子。不然也不至于发生古明新一个上了小学的人比不上两岁多meimei的这种人间惨剧了。所以说赢在起跑线上这句话在这里是对的。木有受过早教和学前教育的古明新，这会儿只能玩儿命的学，目标就是不能被自己两岁多的meimei碾压。 额，只想为他喊加油怎么办。 而且，古建国想，自家大嫂带着明天随军也这么长时间了，家里二老平时都是妍妍陪着才不会感到寂寞的。 自家小精怪一会缠着爷爷要rou吃，老爷子就得偷摸的上山给她寻摸；一会儿要学认字儿了，自家老娘就得拿出比教扫盲班时一万倍的耐心去教。说是二老照顾她，其实何尝不是妍妍在陪伴二老呢。毕竟自己几个儿女至多不过是每周回去一次吃吃饭，帮着干干活而已，有个小姑娘日常陪在身边，老人感受不到寂寞，人也能老的慢些。 抛开这些顾虑，古建国也觉得自己这硬件条件也不行。闺女儿在村子里住的是宽敞的大房间，不仔细想不知道，古建国仔细算算自家闺女儿的那些个小玩意儿，衣服被褥什么的就不说了，还有亲戚朋友给送的玩具吃食，加上自家讲究的闺女儿用的日常的生活用品，还有她养的那些兔子，这些东西加起来，古建国觉得自己木有信心在自家找出那么大一片儿地方给孩子归置啊。 一直觉得自己身家颇丰的古建国，受到了来自亲闺女儿凌空的灵魂暴击——自己竟然连给孩子提供个能放得下东西的住处的能力都没有了。 所以不要觉得你钱多票多新鲜玩意儿多就有多了不起了。且不说你那些东西敢不敢露出来了，就算你说你在京都、海市的都有住房，可是你闺女儿能住的上吗？唯一能住的上的就你现在这两间屋子了，结果可好，你闺女儿比你身家丰富呢，您这小庙且是装不下您闺女儿那尊大佛的，还是趁早打消了念头歇了去吧。 古建国深深觉得自己之前考虑的所有问题都木有住房拥挤这个问题来的严重和亟待解决。 可是这是单位分的房子，离着自家两口子上班的地方都近，平时上班采购什么的都是熟悉的环境，周围也都是认识的邻居，住了这么些年了也算是习惯了。也不是没想过在外面另外找房子，可是且不说这年头找到合适的房子没那么容易，就是找到了，自己经常出差离单位远点儿也没什么，就是妻子和孩子每天上班上学估计会很辛苦。而且真要是住在不熟悉的环境里，自家都是女人孩子的，让他出差的时候把他们单独留在家里，又没有熟悉的同事邻居帮着照看，着实是放不下心的。 要说不是古老爷子他们在城里还有套小宅院吗，也可以去住啊。其实这倒不是完全不行，只是古建国觉得让爸妈帮他带孩子都不太合适了，这会儿又去占老人的房子他是更加说不出口的。 关键是这年头都是单位分房，要是自家搬出来了，单位只会把自家的房子收回去另外分配给有需要的人，那这在父母的房子里一住就不知道是多少年的事情了。 就算父母不计较本来每月能收的那点子房租，那自己也得考虑兄弟姐妹们会不会以为他这是要占老人房子的想法啊。毕竟那会儿刚结婚的时候大家虽然都在那里住过，甚至二哥他们住的时间也不短，但到底是都等着单位分房要往出搬的。自己这会儿要是单位把房收了再住进去，那不是正好相反吗。 况且这年代大家都是这个条件，几家亲戚的住房也都差不多，甚至自家的小套间说来条件还算是不错的了。这年头能被单位分到房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能住上楼房在很多人看来就已经是很好的条件了。所以要真的这样做了，不说周围人会不会觉得自家疯了，就是领导都难免会觉得是不是自家对厂里有不满，不知足什么的。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古建国想了很多，面前有很多的困难，很多的不确定。但是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生完这一胎坚决不能再生了。 呜呜，爸爸心里苦，但爸爸还不能表现出来，我不说，我不说。嘤嘤嘤…… 古建国到底没有在冲动之下跑回古家村跟古明妍聊天，因为他发现，即使真的要谈这件事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爸爸mama非常爱你，不能跟你一块儿生活只是因为爸爸没本事给你提供充足的能放下你东西的地方？还是跟这么小的孩子解释再怀孕只是个意外？这都不是适合能跟孩子聊天的话题。 郁闷的古建国这两个月以来都在焦心这件事。还好在十二月年底到来的时候，事情算是有了转折了。 纺织总厂内部消息，由于近年来厂里的职工越来越多，职工住房问题日趋严重，经厂领导和工会开会讨论，决定向上级申请，在纺织厂东边的荒地上划分一块儿地方，准备建造新的家属区。 这个消息现在也只是在小范围内流传的，不过古建国能知道也是他跟厂领导们处的都比较好的缘故。大家都知道但凡厂里有领导位子空出来，古建国也是必然会被升职，能顺利进入领导班子的人选的。因此，即便现在不能把他这个储备领导班子人员叫上一起开会，但透点儿消息给他还是很可以的。 相熟的人都知道他家孩子多，这阵子正在愁这事儿呢。这要是能盖新家属院儿，房间盖得稍微大点儿，也是能改善改善居住环境的，他当父亲和丈夫的能不着急这事儿吗。 古建国自打打听到这消息后，整个人都跟被打了鸡血似的又活了过来，颇有一副老天果然没有抛弃我的架势。 按照他对厂里领导和上级做事风格的判断，这提案能交上去，那就是提前上下都商量地差不多了，都已经达成了共同的认识了。 再说了，那片荒地本身就是在建厂的时候划给纺织厂的，只是后来厂房、家属区、生活区、办公区这些建好之后后，没有用到那片地方而已。 所以这两相结合之下，古建国判断这事儿能成的几率很大。 现在他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在这能成的事情上为自家争取最大的利益，最好是能把他家这住房问题一次性的给解决了，好让他能跟自家小宝贝闺女儿硬气的说：“走，跟爸回家，咱家房子大。” 哈哈哈哈，理想也是很远大了。 古建国知道，那片空地因为靠着山脚，跟这边老家属区什么的比起来，肯定是显得比较荒凉的。而且真要盖起来了的话，离着厂区这边也比老家属区要远一些的。 当初纺织厂在建造规划的时候，就是在老大一片空地上，往靠着自家地盘最接近城市主干道和大小百货、供销社之类地方的西南边建造的，所以东边这边就被空了出来。 已经习惯在这边比较繁华，周围采买方便，上班上学又都近便的老家属区的工人们，可能大多都不会想着要搬到新楼那边去。那么那边很可能就是用来安排新入厂的一些学历比较高的小年轻，给改成单身宿舍，或是把一些领导什么的给搬过去，给盖成户型比较大的房子安排进去。除了两种最小和最大的户型之外，估计再盖的也跟自家现在住的房子差不多大小的，给一般的职工家属住的那种。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家这就比较尴尬了。 古建国寻摸着自己现在还不是领导，不好申请领导住的大户型的房子的。也不可能申请单身宿舍，而一般的户型跟自家现在也没什么区别，那这还是不解决根本问题啊。 古建国这时候都有点儿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早点儿走走门路让自己升个职啥的，就算不是正职，凑个副职什么的也算是能挂个领导的边儿，到这会儿分房的话，也能有资格申请换个大点儿的房子了。 这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又低落的情绪，看的在一旁的宁荣薇直皱眉。等古建国给她解释了自己烦心的问题后，宁荣薇也是摊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年月都是论资排辈儿的，要说丈夫还能算勉强跟领导岗位挂上点儿边，那宁荣薇自己这边的资历更是浅得完全没有什么机会升职了。这几年接连的生孩子确实是耽误了不少事儿的，所以至今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外科医生而已。再加上工厂附属医院本来规模就小，领导岗位加起来也没几个。现在单位里的几位领导，都是建厂最初的那些人组的班子，虽然年纪上也都挺大的了，但估摸着人家不再贡献个五年十年的，是没有要退下来让位的意思的。 所以说啊，生孩子这事儿对女人的事业真是影响挺大的了。也多亏了这是铁饭碗，要是放在后世，哪个单位也不可能看着自家员工一茬儿接一茬儿的生孩子，不断的请产假啊什么的，再是有劳动法保护，人家也会想出无数应对的方法来，逼得你主动走人的。 当初两口子为了分房子，想方设法的调到了一个单位。好处自然是真的分到了房子，但坏处也很明显，那就是宁荣薇在事业上的发展空间被大大地牺牲了。 要是当初她能留在省医院里，不说有白敬龄的关系日常能多个照顾，就是升职什么的，也能有更大的机会，毕竟省医院规模大，能空出的位子相应的也就多了。 两口子在这儿发愁也是没用，古建国更是有一种空欢喜的感觉。盖新的家属院儿是好事儿，但这好事儿自家很有可能沾不上边儿，这就很在这当口正为这住房的事儿心烦的古建国郁闷不已了。 周末回老宅看父母和闺女儿的时候，大家不禁谈到这事儿，古家二老也是没有别的办法，提出等他们生孩子后要是实在住不下了，就把城里那套房给他们家住吧，又被古建国坚定的给拒绝了。 旁边的古明妍这才知道自家爷奶原来在城里还是有套房的。不过想想她老爸拒绝的原因，那也不难猜出来。 老两口这房之前哪个儿女也没给，一个是孩子们都各有住处，但想着更可能是因着要讲究公平的缘故，毕竟这么多孩子，给谁都是个事儿。 要说有困难有缘由，谁家还没有点儿难处了，谁都不沾的时候自家有点不顺心的也就忍了，这要是真的给自家住了，别家再遇上点儿住房上的不顺心，难免会想自己也是老两口的儿女，这也有难处，怎么就偏着老三家了。 如此一来，这矛盾慢慢的也就出来了。 所以，最好就是从一开始就不要开这个头的好。 古明妍对此也是同意的，并且她觉得自家爷奶的处理方式很聪明。俗话说‘好女不穿嫁时衣，好汉不吃分家饭’，这就是告诫子女要自己奋斗，别光只盯着家里的那点子东西，搞得兄弟相争，多没出息的。 自家爷奶不管是在对于大家小家财产问题的处理上，还是对房子的态度，以及对孙辈的带孩子的问题上，都算是站在公平的立场上让孩子们努力自己去解决问题的。也就是自己比较特殊了，但在大原则不变的情况下，这点儿偏差还是要容许存在的嘛。 二老这态度和原则，直接造成了自家爸爸几个兄弟姐妹都能自食其力的成果，而不是靠着老爷子和老太太的面子、人脉或是钱财过活，几家兄弟姐妹之间感情也都很是和谐，没有那种觉得二老特别偏心谁家的事情出现。 不过不要老两口的房子，并不意味着就认命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了。古明妍想着这次纺织厂组织建房，估计也得是未来十多年内的最后一次了，要是自家再赶不上，岂不是未来十多年都注定了要蜗居的生活了？ 不过她一时半会儿的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她人小不说，也是实在不了解这个年代厂里建房有什么规矩的。是单是厂里出钱给职工盖房，然后当做福利分下去还是怎么的。土地又从哪里出，这今后的产权要怎么算，谁有资格能分到房子，能盖多少出来，有没有跟孩子少的人家换房的可能性等等这些都是她不了解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