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也是，毕竟家里刚有老人去世。”方卉理解的点点头。

    提到白奶奶，木小雅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左手腕上的玉镯。

    “你手上的镯子是白奶奶送的吧？”方卉注意到木小雅的表情猜测道。

    “嗯。”木小雅点头。

    “这镯子看起来可不便宜啊，看来老人家是真的很满意你这个孙媳妇。”方卉虽然不懂玉，但是这种水头翡翠玉镯，只要是真的那价格绝对不低。

    木小雅笑笑没说话。

    “对了，白川的父母对你是什么态度？”方卉又问道，“你下个月不是要出国留学吗？他们家会同意你去吗？”

    “我……不去留学了。”木小雅说道。

    “你不去了？”方卉皱眉，“你为了白川连留学都放弃了？”

    “不是为了白川，我是自己不想去了。我想过了，我决定和你一起开工作室。”木小雅原本今天就是要和方卉说这个事情的，正好方卉问起，她就索性说了。

    她和方卉大学学的都是鞋类设计，大四下半学期的时候，面对即将毕业的现状，她和方卉做了完全不同的选择。她申请了sg设计学院的研究生，打算继续深造，而方卉则决定自己开一个工作室，自己做鞋类设计。

    “你跟我一起开工作室？你不是说，就我们这种毫无名气的大学毕业生，开工作室肯定赔钱吗？”方卉惊讶道。当初她说要开工作室，木小雅可没少打岔。而且方卉也知道木小雅担心的有道理，但是她不在乎。她开工作室其实就是图个乐，亏了也没关系，反正她爸有钱。

    “套句你说过的话，亏了就亏了呗，反正姐有钱。”木小雅分外壕气道。

    上一世，方卉的工作室效益并不好，一直没倒闭都是方卉自己贴钱撑着的。如果是以前，木小雅自然不会选择和方卉一起开工作室，但是现在，她只想做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惬意悠闲的渡过接下来的四年。

    “差点忘了，你现在可是嫁入豪门了，不差钱~~”

    “没错。”木小雅笑着应和，其实她身上是有些积蓄的，上大学的时候，她卖过几款鞋子的设计图给生产厂家，设计费加提成，林林总总的加起来，少说也有二三十万了。用作工作室的前期投资的话基本上够了。

    “那下午我们一起去看房子，我约一下中介？”有了木小雅的加入，方卉顿时干劲十足起来。

    “好啊。”木小雅欣然同意。

    =

    放了学，木若舟和妻子一起去菜场买了菜，然后慢悠悠的往家走去。两人正讨论着晚上是先做鱼还是先做rou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家门口正端端正正的站着两个人，手里还拎着不少礼盒。

    “木老师，沈老师。”

    “白先生，白太太？”木若舟微微一愣，随即，了然了对方的来意。

    虽然他和妻子对于女儿忽然和白川结婚的事情还有些不能接受，但是却做不到把人拒之门外。

    “木老师，沈老师，小川和小雅结婚的事情，是我们白家失礼了。”一进门，白国渝就先道歉。

    “白先生不用这样，小雅都和我们说了，结婚的事情是她自己决定的，不关你们的事情。”木若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这件事情其实不赖白家，说到底是他们家女儿自己要嫁的。

    白国渝和妻子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清楚，木若舟虽然嘴上说的客气，但是心里其实是不情愿女儿嫁给他们家白川的。这一点，来之前他们心中早有了准备。

    “木老师，沈老师，其实我们今天来，就是想要正式和你们商量一下孩子们的婚事的。”李蓉说道。

    “你们打算怎么商量？”木若舟皱眉。

    “木老师，沈老师。”李蓉无比真诚的说道，“这门婚事，我知道是我们小川高攀了你们家小雅。扪心自问，如果小雅是我的女儿，我也不会同意让她嫁给一个有自闭症的丈夫。但，我是小川的母亲，我私心里却是希望促成这门婚事的。所以我们今天来，就是想要为我们家小川争取一下你们的同意。”

    争取女方父母的同意，这种事情本应该是男方自己来的，但是白川是自闭症患者，他做不到，所以只能是白国渝夫妇过来。而这恰巧也是木若舟夫妻二人，最介意的地方，但是他们还是耐着性子听了。

    “小川有自闭症，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别人很难走进去，这也是你们担心的地方。但是我想告诉你们的是，在小川的世界里，是有小雅的位置的。”李蓉说道，“白川的奶奶在医院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她说，小川的世界很小，小的几乎只能装下他自己。但是当他为某个人敞开心扉的时候，那个人就会是他的全世界。你们的女儿对于我的儿子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当然，我们也知道，我们这么说也没什么信服力，所以，我们把小川的主治大夫找来了。如果你们方便，可以听听他的专业意见吗？”李蓉征求两人的同意。

    白川的主治大夫？木若舟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而后，同意了李蓉的建议。

    白川的主治大夫冯教授是自闭症方面的权威，为了今天来木家拜访，白国渝亲自去医院把人请过来的，而冯教授之前就一直在外面的车上等着。

    白国渝亲自出去把冯教授请了进来。简单的寒暄后，冯教授并没有急着介绍白川的病情，而是先放了几段白川的治疗视频。

    第一段视频里的白川很小，看起来大概七八岁的样子，他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画着画，他很专注，无论冯教授在一旁多么的想要和他产生交流，他都不理会，一直到冯教授问他：“画上的女孩，是你的朋友吗？”

    “木小雅。”半响，白川稚嫩的童音，从视频里清晰的传了出来。

    第二段视频里的白川长大了一些，大概十一二岁，他正在看一本漫画书。

    “小川，你怎么忽然想到看漫画书了？”

    白川不理。

    “这本漫画书好看吗？”

    白川不理。

    “这本书是谁买给你的？”

    白川沉默了片刻回道：“小雅的。”

    后面又接连播放了两三段治疗视频，内容大多类似，都是在冯教授无法和白川取得沟通的时候，只要提到木小雅，白川都会或多或少的给出反应。

    冯教授随后解释道：“我接触过许多自闭症的孩子，有一些根本不会说话，有一些甚至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认识，而极少数有表达欲望的自闭症孩子，也很少有恢复到白川这个地步的。白川的恢复，在我研究的病历里来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奇迹，因为他几乎恢复了社交的能力。”

    “当然，他的这种能力拿来和普通人比较还是有差距的，但是只要他愿意走出来，他完全有可能做到独立生活。”冯教授说道，“而他之所以能够恢复的这么好，是因为在他自己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之间，有相通的窗户。这种窗户，大多数的自闭症患者，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有。但是白川很幸运的，拥有两扇。”

    “一扇是白奶奶，一扇是木小雅。”

    木若舟和妻子的心情无比复杂，他们情不自禁的又看向了视频里最后被定格的画面。画面里少年模样的白川正在画画，画纸上是一个女孩的背影，她坐在绿莹莹的草地上看着远方，裙摆下是色彩鲜艳的花朵。整幅画的用色明亮活泼，明朗愉悦的情绪几乎跃然纸上。

    那是白川眼中的木小雅。

    第10章 可爱

    “小雅对于我们家小川来说非常重要，但我们也知道，这并不是小雅一定要嫁给小川的理由。我们让冯教授过来，也不是想要利用这些博取同情，我们只是单纯的想要向你们证明，两个孩子之间是有着特殊情谊的，他们是因为这份情谊才结的婚。”

    “当然，如果你们不同意这门婚事，我们完全可以理解。但是如果你们愿意给小川一个机会，我们白家会万分感激。我和小川爸爸一定会把小雅当成我们的亲生女儿一样来对待，像保护小川一样的保护她。”

    “而且，我们还可以向你们保证，如果哪一天小雅觉得累了，不想再待在白家了，她随时可以离开。”

    白川的父母和冯教授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木若舟和妻子沈清怡两人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他们呆坐着，脑子里不停的回荡着白川mama离开前讲过的那些话。

    他们都是父母，自然能够体会白川父母对于白川的爱护。且不说白川差不多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就算是个陌生的孩子，看到治疗视频里白川对女儿表露出来的在意，他们也会动容。白川是自闭症患者，他的喜欢，是他走出来，拥抱世界的勇气。

    显然，白川的家人和他们一样，也不认为这段婚姻会长久维持，他们做好了小雅可能随时会离开的准备。就像他和妻子怕小雅在这段婚姻里受伤一样，白川的父母又何尝不害怕白川会受伤呢。

    但是白川母亲最后那番话，几乎是把这段婚姻的主导权全部交给了小雅。以白川对小雅的在乎，在这段婚姻里他绝对不会主动提出分手，而小雅却可以随时抽身离开。这就相当于，他们默许了小雅可能会对白川造成的伤害。这是何其大的信任，又是何其大的诚意。木若舟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呀，你们在家呢？！”木小雅吓的叫了出来。她刚回到家，发现家里一片漆黑，还以为父母去学校盯学生晚自习去了呢，谁知一开灯，两尊大神直愣愣的坐在沙发上，吓出了她一身冷汗。

    “干嘛呀，不开灯，吓我一大跳。”木小雅捂着小心脏，有气无力的瘫在沙发上。

    木若舟瞅了一眼毫无形象拖鞋几乎甩到客厅另一头的女儿，本就复杂的心情，更复杂了。这丫头平常在家这副不堪入目的样子，怎么就挤过世界几十亿人口，跑进白川的世界了？白川怎么就被这丫头吸引的从自己的世界往外瞅了？

    “妈，晚上吃什么，跑了一下午，我现在好饿哦。”今天下午她和方卉连看了十几处地方，愣没有一个合适的，最后两人累的饭都不想吃了，这会儿回到家，木小雅才算是有点胃口。

    “我去给你煮碗面。”沈清怡无奈的站起来。

    “谢谢妈，放两个鸡蛋。”

    沈清怡去了厨房，把傍晚买的菜分类放进冰箱，然后简单的煮了三碗面。

    吃完面，木小雅也恢复了些力气，她主动站起来帮忙收拾，洗了碗，收拾完厨房，木小雅正擦着手往外走呢，冷不丁的就听他爸忽然来了一句：“抽个时间，约白川的家人正式见个面。”

    “？！”木小雅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爸，您这是同意我和白川的婚事了？”

    “哼！”木若舟哼哼的进了书房，一眼都没往木小雅这里看，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他一般。

    “妈？”木小雅又去看母亲。

    “去约时间吧。”沈清怡笑，下午白川父母离开，她就知道丈夫会同意。

    “妈，谢谢你。”木小雅跑过去紧紧的抱住了母亲。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无论是自己决定留在国外发展，还是自己先斩后奏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她的父母总是这样毫无保留的支持着她，爱护着她。

    回到房间，木小雅准备给白家打个电话，告诉他们自己父母已经同意了的事情。但是翻开手机通讯录，木小雅的手指在白川mama的名片上停留了片刻后忽的一转，最终按下了白川的电话。

    白天的时候，白川的微信回的很及时，那么电话应该也会接吧。

    木小雅的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转过去，电话就已经被接通。

    “小雅。”白川的声音柔和而低沉，听起来和面对面交流的时候有些不一样，白川此时的声音，仿佛他正贴着你的耳朵说着悄悄话一般。

    “白川，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还需要你转达给你mama他们。”木小雅说道。

    “小川。”

    “嗯？”木小雅一愣。

    “你昨天……叫我小川。”白川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明显的执拗。

    “……”反应过来的木小雅忍不住扶额，这家伙不是对称呼不怎么在意吗，怎么到自己这里倒较起真来了。心里虽然有些无奈，但是木小雅还是顺着白川的意愿改了称呼：“小川。”

    “嗯。”白川先是一本正经的应了一声，然后才问道，“要转达什么事情？”

    “我爸妈同意我们的婚事了，你让叔叔阿姨约个时间吧。”木小雅说道。

    “好。”说完，白川啪的一下按掉了电话。

    既没有表达出喜悦，也没有表达出惊讶，甚至还有些不礼貌，饶是木小雅都有些轻微的不适。不过转念一想，以白川的性格，能做到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哪还能要求他像常人那样礼数周到。

    这边木小雅释然了，那边白川却愣住了，他抱着手机，在卧室里足足发了十几分钟的呆才消化完刚才的消息。而后一言不发的转身，往楼下走去。

    “二……二少？”最先发现白川的是正准备上楼给白川送水果的李叔，他这一吆喝，正在客厅里商量着什么事情的白家三人，立刻集体扭头看了过来。

    白川不理李叔，只是专注的下着台阶，他一步一步的走着，平稳而缓慢，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计时，你会发现，白川下每一级台阶所用的时间是一样的。

    众人不敢打断他，屏住呼吸等着他下来，一直到他下到最后一级台阶后，白川忽然抬头，目光灼灼的望向了客厅的方向。

    白父白母外加白峥，三人顿时紧张的挺直了腰背。白峥手里正端着要喝的花茶都不敢放下了，仿佛生怕声音一大刺激到白川似的，硬挺挺的一直举着。

    是来找我们的吗？

    是的。

    一直到白川停在了他们三人的面前，三人才敢如此断定。

    “小川？”白川忽然主动来找他们，李蓉激动的声音都颤抖了，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找我们？”

    白川眨了眨眼，低头看了一眼一直被他抓在手里的手机，然后大脑才仿佛接通了一般，回答道：“小雅说，她爸妈同意了，让，你们约时间。”

    “哦，小雅爸妈同意了，什么？！他们同意了？”过于激动的李蓉一下没注意好音量。

    “小声点，吓着小川了。”白父和白峥一起紧张的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