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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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明戈把玩着那药瓶,看向林初,目光中有心疼也有无奈:“你要擦膏药可以到这边擦,如今天气还这么冷,着凉了怎么办。” 他将被子掀开一点,竟是要亲自帮她擦药。 林初连忙死死攥住了被子:“你出去,我自己来!” 燕明戈叹息一声,有些心疼的摸摸她的脸:“我是你夫君,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林初还是摇头,声音里带上几分恳求:“燕明戈,让我自己来吧。” 她撒娇的时候叫他相公,说正经事的时候,却喜欢直呼他名讳。 “因为那几道疤纹吗?我都看见了。”燕明戈直视着林初的眼睛缓缓道。 林初攥住被子的力道松了,眼中却聚起水雾:“燕明戈,你能不能给我留一点面子啊,我很难为情的。” 燕明戈失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傻姑娘,你在怕什么,那些疤纹是你为我生珂儿留下的,我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会嫌那些疤纹丑?” 这话说到了林初心坎上,她把头深深埋进燕明戈怀里,双手紧紧箍住了燕明戈的腰,哭得无声。 燕明戈就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不在的那些日子里,你吃了不少苦吧?” 林初囫囵摇头,因为哭过,带着nongnong的鼻音:“不苦,就是特别怕。” “对不起,以后,我会一直都在的。”燕明戈心下愧疚。 此次进京,新帝给他的官爵应该不会在武侯之下,他已经拟好了请封燕珂为郡主的折子。 他对那个孩子,也是极为愧疚的,她还在林初肚子里的时候,他就没多少时间陪她。诚如卫柔所说,他上战场前,孩子还没显怀。等他回来,孩子都落地了。 中间错过了多少初为人父的喜悦和担忧,燕明戈只愿在今后孩子的成长中补回来。 荆禾送完安桐回来,就听守在门口的初夏说,林初和燕明戈在房间里。 从初夏那讳莫如深的表情中,荆禾瞬间明了,安静守在门口。 林初生产后,又是嫌自己身形走样,又是嫌弃自己腹部那些妊娠纹,几乎都不让燕明戈近身,之前荆禾都怕这二位主子因此离心,现在她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房间里才叫了热水。 等二人洗漱完毕,荆禾才带着人去厨房端了膳食到房间来。 燕明戈陪林初用饭用到一半,王大人不知突发什么雅兴,邀燕明戈过去喝酒,他亲自弹琴吟诗助兴。 燕明戈本不愿去,但王大人身边的随从来了三次,林初就让他好歹还是过去看看。 这王大人看起来不是很靠谱,但文官最讲究是一张嘴皮子,王大人在朝堂上更是有铁嘴之称。 燕明戈若是跟王大人交好,将来朝堂之上若是有文官找燕明戈什么麻烦,王大人那一张铁嘴不把人骂得狗血喷头才怪。 燕明戈下楼不久,楼下就传来了铮铮琴声,还有王大人诗兴大发,抑扬顿挫吟诵的诗词。 “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忽过新丰市,还归细柳营。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 荆禾听了笑道:“这王大人倒也是个性情中人。” “只盼着此次进京,朝中文官都能像王大人这般。”林初失笑,朝堂之上,文官和武将素来是互相看不顺眼的。 这王大人也是出了名的不好相与,他能这般欣赏燕明戈,倒是让林初颇为意外。 “对了,你送安姑娘回去,怎去了这般久?”林初突然问道。 荆禾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但这一瞬间,眼都亮了,她道:“夫人,你不知我从安府下人那儿听了些什么!” 第93章 林初见荆禾这副表情,也微微有些诧异:“安府那边发生了什么?” 荆禾回想起自己听到的那些, 再也憋不住, 一股脑的全告诉林初了:“夫人,您是不知道那位安夫人做的那叫什么事啊……” 原来, 安夫人的侄儿断腿之后, 安夫人就想拿捏燕明戈一家。 奈何燕明戈在金童关一战之后, 直接被西北元帅升为跟安定远同一级的军职,安夫人动不了燕明戈,拿林初出气时又被燕明戈搅局。因为那次失言,道出自己谋害府上姨娘的事,被安定远厌弃。 自此安夫人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或者说,是她这才不用再伪装, 完完全全显露出了自己本性。 安夫人的jiejie嫁了工部侍郎, 娘家也还不错,安夫人本想以自己jiejie家和娘家为靠山。 奈何老皇帝驾崩, 二皇子接管南都那一段时间,朝堂来了个大清洗, 安夫人的姐夫被削去官职。老父亲因为不在京中做官, 还算躲过了一劫,但到底一朝天子一朝臣。 安夫人觉得安定远冷落她,也是因为她娘家人都没个在朝中做大官的了,性情变得愈发刻薄。 安府的庶女设计安桐落水,安夫人的侄儿李建业虽然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但对自己表妹还是有个兄长样子。 安桐落水后, 四周的下人又被庶女支开,寒冬腊月的,只怕安桐真得冻死在湖中。李建业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喊破了喉咙也没个人前来,情急之下,他只得自己把自己的披风甩进湖中,一头攥在自己手里,让安桐抓住另一头爬上来。 奈何他轮椅没个支点,安桐抓着披风想爬上来的时候,李建业连人带轮椅也栽进了湖中。 若不是安桐的丫鬟被庶女支走后,察觉不对劲儿及时找回来,只怕安桐和李建业都得淹死在湖中。 那庶女是个有手段的,煽动府上下人,说什么安桐跟李建业有染,他们二人双双坠湖,是因为在湖畔起了争执拉扯之下才坠湖的。还说什么,安桐跟李建业起起争执,是因为安桐有孕了。 这事儿明明是安夫人自己的女儿和侄儿受了陷害,但不知安夫人脑子是怎么长的,竟也信了那些话。 安桐坠湖后受寒大病一场,安夫人给她找来的大夫,竟不是为了给她治风寒,而是看她是不是真的有孕。 安桐又惊又怒,尽管大夫把脉验出安桐仍是清白之身。安夫人却真动了把安桐许给自己侄儿的心思。 安桐跟安夫人撕破脸闹过,安夫人却说一切都是为了安桐好,说她跟李建业有这一层表兄妹的关系在,李建业将来怎么也不会对她薄情的。又说她跟李建业双双坠湖,名节已有损,这战乱一起,更不好找婆家,还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 在安夫人的认知里,李建业是在自己这儿折了腿的,她怎么也要给自己jiejie一个交代,把自己的宝贝女儿许给李建业,也算对得起她jiejie了。 安桐不知安夫人为何会变成了这般,狠辣,偏执又不可理喻。 庶女想毁了安桐,安桐修养好之后,自然得出这一口气恶气,本打算设法报复庶女,却不想被李建业抢先一步。 李建业虽然是个风流种子,但一直都把安桐当meimei看待的。他知晓了安夫人的打算,都没跟安夫人讲甚道理,直接报复性的把庶女给睡了。 他没了双脚,自己也不是个有本事的,父亲如今也没再朝中做官,真要说亲,只怕普通人家都不愿把女儿许给他。李建业还算有点良心,不想这样毁了安桐一辈子。 他跟安夫人提亲,说要娶庶女。 安夫人一口认定是庶女勾引李建业的,心底里把庶女骂了个狗血喷头,却仍是不肯松口,甚至打算把安桐和庶女一起嫁给李建业。 安夫人对安桐是这般说的:“你当姑娘的时候,你是嫡女,那贱胚子只是个庶女。嫁人之后,你是正室,那贱人永远都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你嫁的是你表哥,你表哥还能不向着你,去帮着那个贱人?” “桐儿,你怎么就不明白为娘的一片苦心?她这么下作,但她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妾啊!将来她生下孩子,你就把她的孩子抱到膝下教养,让她的孩子一辈子都不跟她亲,她若是想见自己的孩子,还得跪在你跟前苦苦哀求!桐儿啊,你想想,那贱人一辈子都得被你死死拿捏在手中,仰你鼻息过活!” 安桐只觉得,安夫人是把她对王姨娘的恨,转移到了她庶姐身上。 安夫人希望自己今后这般对听庶姐,只不过是把自己代入了她,把王姨娘带入了她庶姐。 若不是突然下了一道圣旨,让他们全家都进京面圣,只怕安夫人会在开春之后把婚礼都给办了。 听完这些,林初也是一时语噻,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安姑娘摊上这样一个娘,也是造孽。”最终林初只摇头叹息一声。 别人家的事,她不好过多评判,但是若原著中的安皇后真是安桐的话,林初有种预感,就是安夫人这样一个堪称极品的娘,练出了安桐后来那样的心性。 毕竟连把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娘都能突然变成这样一副样子,深深宫廷里,又有什么是值得信赖的呢? 这事就成了一个插曲,又一连赶了七八天的路,总算抵达了京城。 林初坐的这辆马车是燕明戈命人改良过的,还算好。 安夫人一贯是个娇生惯养的,这一遭才是吃尽了苦头。 快到京城的时候,林初撩起车帘看传说中的南都京城。 南都回暖比西北快,空气都是湿绵沁人心脾的。 道旁是枯黄的杂草,远处的京城城楼看着倒是分外庄严肃穆。 城楼上下黑压压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又要开战了。 马车走进了些,才看清城楼下的御林军围着的,是明黄的华盖。 年轻的帝王被一众太监宫女簇拥着,站在华盖之下,身后的宫女举着芭蕉蒲扇。 看到高头大马上的玄甲将军走近,帝王才亲自上前相迎:“燕爱卿这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 燕明戈翻身下马,对着帝王抱拳:“陛下言重了。” 帝王的目光落到了燕明戈身后的那辆钢铁轮马车上:“车上的可是燕夫人?” 被点到名的林初只得掀开车帘,冲新帝见了个礼。 “见过陛下。” 上一次见沈铮,他还是个初闻母妃死讯痛哭的少年,如今已经黄袍加身,坐拥这万里河山。 林初心底还颇有几分感慨。 “燕夫人不必多礼。早听闻燕爱卿喜得爱女,这便是令嫒吧?”沈铮移步到了林初车前,看到林初怀中的女婴,一双狐狸似的眸子弯成好看的月牙形 ,裂唇一笑,嘴角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让朕看看。” 他容貌随了他母妃高贵妃,如同海棠花一般明艳逼人,不知是不是他周身那股君临天下的气度的缘故,又让他看不出半分女气。 皇家的人,都有一身不错的皮囊。 聂云听到帝王这话,额头不由自主的开始冒冷汗。 皇上该不会真打了那样的主意吧? 聂云瞥了燕明戈一眼,额前的冷汗冒得更多了。 林初看着帝王伸出的手,再看自己怀中天真不谙世事的女儿,她有一瞬间是想拒绝的。 这在外人看来或许是无上殊荣,可林初却在这一刻清楚的体会到了头上悬着一把刀的感觉。新帝素来离经叛道,谁也不知道帝王打的是什么主意…… 万一他是想以女儿作胁,逼燕明戈交出兵符呢? 她视线越过帝王,跟帝王身后的燕明戈目光交汇。 燕明戈目光里的坚定叫她安心了几分,这才把孩子递了过去。 “看得出长大后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只怕日后来燕卿府上说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楣了。”沈铮抱着燕珂,冲燕明戈夸赞道。 “陛下谬赞。”燕明戈不卑不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