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众人面面相觑,半醉半醒,糊里糊涂,脸上都带着点痴傻的笑。在这一片煎熬的死寂中,慕容怜斜乜过桃花眼,眼波迷醉,却又泛着些寒凉:“羲和君,这十几个绝色之姿,女人你也不要,男人你也不要。唉,我看你啊——” 他似有恶意地笑道:“你心里惦念的,其实就是你的仇人罢?” 说罢,冲着门帘外大喊一声:“来——!把叛将顾茫,给我们墨帅带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阿莲的心酸》 阿莲:你们为什么讨厌我?没有我在线拉客顾茫他这个小叛徒能上线吗?没可能的! 阿莲:不是我这么想挖墨熄那个死傲娇的把柄,我那么大力地劝他来玩,他肯定又十天半个月不会去搭理顾茫! 阿莲:我哪里是恶人了,我分明是助攻! 阿莲:本王心里苦,但本王嘴还是要贱下去! 阿莲:顾茫你给我死出来!我辛辛苦苦拉客拉郎我拉cp我还要被骂!你出来赔我精神损失费! 顾茫:(坚定脸)要一只母狼才肯出来。 第15章 口是心非羲和君 顾茫是被管家押上来的。 他脖颈扣着铁锁,一路叮叮当当,赤着双脚,从阴暗处现身。 和墨熄上回见他不一样,上次的顾茫显得很平静,仿佛是因为待在属于自己的领地,所以未见丝毫的不安。而此刻的顾茫虽然依旧平静,但是肌rou是绷紧的,长睫毛后藏匿的锐利目光依次扫过众人的脸,满是危险之意。 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碰上,墨熄心中微动。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很尴尬,如果顾茫忽然提起之前落梅别苑相见的事情,虽然对自己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却也终究也不是什么好事。 但理智如此,内心某处隐秘的地方却在暗暗叫嚣,希望顾茫能对自己有那么一星半点与众不同的反应。 可惜顾茫叫他失望了。 顾茫对他一点兴趣都没,看来只是把他当作那些稀奇古怪的客人中的某一位,甚至没有在他脸上多做停留,就那么无遮无拦地看了看他,又无牵无挂地移开了。 “……”墨熄一脸阴沉地抄起案几上的玲珑玉杯,开始垂下眼帘沉默地把玩。 “唔,昔日赫赫有名的神坛猛兽。”慕容怜皮笑rou不笑地说,“顾茫,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从小你就是在我这个宅子里伺候的,故地重游,又有什么可怕。” “来。”他说着,向顾茫招了招手,“你过来。” 顾茫慢慢往前走了两步,目光落到了慕容怜面前的香炉上。紧接着,他似乎被香炉里浮生若梦的味道给熏着了,打了个喷嚏,忽然转头就跑。 慕容怜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回了下神,才厉声道:“给我把他抓住!” 顾茫的灵核已经被废,但是身法依然凌厉,一双长腿扫过,猛地踹倒了三四个人,紧接着单手一撑,猎豹般腾空跃起,闪过企图抓住他胳膊的家丁,稳落在地上。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虽无任何法术,却也十分悍厉。 顾茫踹飞了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挠挠脸颊,转身继续逃。 “……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废掉的顾帅也比这群乌合之众能耐。”他说着,瞥了墨熄一眼,“你说呢,羲和君?” 墨熄双手抱臂,沉默地靠立在椅边,没有搭理慕容怜,而是看着顾茫在厅堂内来回奔逃避闪。顾茫的功夫底子实在太过扎实,望舒府的家奴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他制服,一个个已浑身是汗,鼻青脸肿。 “主上,捆好了。” “瞧这一个个气喘如牛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灵核被废的不是他,而是你们呢,蠢材!” 仆奴立刻把头埋得更低,喉结紧张地咽了咽。所幸慕容怜没有继续责怪下去,而是一拂宽袖,不耐道:“押回来。” 顾茫被再一次带到了大厅中央,由于他一直不肯听话,他们只得用法咒把他的身子牢牢捆住,押至座前。 “跪下!” 顾茫不肯跪,于是被那群人粗暴地踹了一脚膝窝,跌到在了地上。 他的口鼻,脖颈,腹部,膝膑都被黑色的捆仙索紧紧勒缚着,眼神混乱而狂怒,原本就很松散的衣袍也敞开了,露出大片苍白的胸膛。 慕容怜下了湘妃榻,手里仍执着拨弄香粉的银勺,俯身盯着顾茫细看:“重华之大,皆是我慕容江山……将军,你要跑到哪里去?你能跑到哪里去?” 言毕,忽然扬手就给了顾茫一个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脸颊霎时浮起五道红痕。 顾茫被打得头偏到一边,没吭声,反倒是墨熄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 “训了你两年规矩,还是一点都没学会。” 慕容怜直起身子,又闻了闻勺尖残存的香味,忽然转眸看着墨熄。 “羲和君啊,我听闻你治军有方,当初你接手顾茫留下的王八军,有不少老兵曾要造反,但都被你军前誓话给劝服住了。你既然有如此本事,那要不也来替我教教这位昔日的王八军统帅?让他也学学乖。” 说着挥了挥手,示意家仆把人拖到墨熄面前去。 “说起来,当初他在墨帅胸口刺了一刀,这迟来的赎罪道歉,总该给墨帅补上。” 慕容怜慢吞吞地:“如今你为刀俎,他为鱼rou,要怎么折磨他都随你。请吧。” 顾茫能听懂的复杂句子不多,什么刀俎鱼rou他是不会明白的,但“折磨”二字对他而言,就像被打怕了的狗听到棍子挪动的声音,浑身一个激灵,蓦地睁大眼睛。他伏在地上,视野有限,看不到侧后方站着的墨熄。当左右两个家仆挪动他的时候,他努力地想要回头,却被固定着他脑袋的仙索勒地更紧,卡在他唇齿间的铁链几乎都勒进了rou里,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一时间厅堂内的目光几乎全部集中在了墨熄和顾茫的身上。 岳辰晴捂住眼睛,从指缝里往外看:“墨帅,你们俩仇归仇,怨归怨,可千万不要当着我的面杀人啊,我还是个孩子呢。” “……” 墨熄没说话,他慢慢俯身,单膝半跪,一只手肘搁在膝头,另一只戴着黑皮手套的手则捏住顾茫的下巴,抬起。 顾茫的嘴被铁锁链勒住了,什么话都骂不出来,只能一边挣得铁链叮当,一边狠瞪着他。 一瞬间,墨熄心里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战栗,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顾茫衣衫凌乱地被铁链勒缚着,他背后竟起了一层兴奋的鸡皮疙瘩。 是终于把猎物踏在足下,看其引颈就戮因而生出的刺激?还是怒其不争的愤忿?亦或者什么别的情绪。 他不知道,也并不那么想知道。 黑冷的眸子往下睥睨,灯火摇曳中,他的视野里尽是顾茫凶狠又可怜的惨模样。 “……”半晌后,墨熄闭了闭眼睛,起身,“带下去。” “嗯?羲和君这是什么意思?” 墨熄将脸转开:“我对他没兴趣。” 慕容怜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我还道是哪里戳中了羲和君的痛处,惹得羲和君不高兴了。”他说着,往手中的水烟枪里添了点微末,眯起眼睛狠抽一口,而后眼波流淌着,斜睨过来。 “不过羲和君可真是令我佩服。戎马倥偬这么多年,仍是清高得和当初一模一样。这男男女女,冤家佳人,各个入不了你的眼。出于好奇我问一句,到底是要怎样的天香国色,您才看得上啊?” 墨熄不吭声,脸色沉下来。 岳辰晴见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挠挠头,忍不住探过来想插个嘴。 墨熄头也没回:“你站远点。” “……哦……” 慕容怜抽多了,嗤嗤地笑:“羲和君以为岳小公子闻这么点儿烟气就能上瘾?你宽心,这是绝无可能的。” “最好如此。”墨熄的目光像寒夜吴钩,透过烟熏缭绕的雾气盯住慕容怜的脸。 大抵因为世家争权,慕容怜对墨家横竖看不惯眼,从小就没少找墨熄麻烦,总想摸清墨熄的喜怒,抓到墨熄的把柄。像这样旁敲侧击试探他的心事,早已不是一次两次了。 慕容怜笑了一下,果然又紧咬不放地追问下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这偌大的落梅别苑,环肥燕瘦,男男女女,统共百来号人,羲和君就没有一个挑的上眼的么?” “……我的私事,不劳你费神打听。” 慕容怜轻飘飘地抽着水烟,软玉般的手指点着乌黑的烟枪,吞云吐雾:“呵呵,羲和君又何必拘着。我知道你爱惜声名,不过依我之见,人生在世,快活便好,那些无关紧要的气节啊,品格啊,就如过眼云烟……” 他说着,呼出一口迷离烟气,在青霭中露出个若有若无的笑,他吹开那些烟霭,慢慢道。 “你瞧,片刻就散了。” 墨熄冷冷地:“声名?” “羲和君男女不近,不是因为声名,又是为了什么呢?” 墨熄淡漠道:“因为洁癖。” 慕容怜一时没有作声,眯着眼,唇齿间吐着细细的烟流。 两人争锋相对了好一会儿,慕容怜转头嗤笑,重新躺回了湘妃榻上:“干净人,好没趣儿。”说着,摆了摆手,招呼其他宾客。 “来来来,各自尽欢,想玩儿就玩儿,不必客气。” “今天宴会散后,谁搂着的姑娘还有精神,还未灌醉,我就当谁肾亏体虚,从今往后落梅别苑可招待不起。” 家奴凑过来,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主上,那……这个顾茫是押回去,还是放这儿呢?” “放着啊,押回去作什么。”慕容怜笑吟吟地,“羲和君虽然对此毫无兴趣,难道其他人就不玩了?”说着瞥了墨熄一眼,“羲和君,你是真的不稀罕他对吧?” “你若真的不要他,那我可就由着弟兄们痛快了。” “……” 见墨熄不与理会,慕容怜笑笑,眸中闪过的幽光像是蛇的鳞片:“行。”他颔首,抬手点了点顾茫,“这个人太丑,羲和君看不上,不要了。你们把他拉下去,随诸位公子寻欢吧。” 其他人自然是乐得其所,当众欺辱寻常歌女,他们大概还有点儿颜面上过不去,但欺辱顾茫却是人人都拍手称快,称道叫好的。 谁让顾茫是重华的叛徒呢? 一时间那些醉醺醺的修士们都在围着他取笑,寻思着刻薄法子去羞辱他。 有人瞧他饿着,丢了块酱骨头在他面前:“想吃就吃啊。” 顾茫兽性为上,绕了几圈,挨不住饿,真的把那酱骨头捧起,凑在鼻尖处,先是小心翼翼地闻了闻,觉得无异,又张口咬了一点点下来,在口中咀嚼着,一双眼睛谨慎而专注地盯着面前的那些公子看。 墨熄余光瞥见这样的景象,心中窒闷,只得把脸偏得更开。可是脸转开了,声音却怎么也回避不了,尖锐刺耳地扎了进来。 “哈哈哈哈,顾帅,说你是猛兽,你还真的捡骨头吃呀?” 公子哥们哄堂大笑。 “从前你不是挺爱干净的么?怎么掉在地上的东西你也要。” “顾将军,你的脸皮呢?” 满室的鄙夷之意能掀翻屋瓦,但顾茫不理会,只是默默地啃着那块难得的酱rou骨,不一会儿就把骨头啃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