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节
“不是，是你师兄！他们把电话打到村委会了，我说你们在招待所，他们打过去说没找着人，这不，我听着好像事情挺急的，就赶紧出来找你们了！”秦昌川抹了把头上的汗，昨晚下了一夜的雪，今天路上打滑的很，天气也冷，他这身汗都是急出来的。 秦昌川都没敢说白微风打电话时，语气急切，一听就是发生了大事，他怕秦筱筱着急，就没提这茬，只提醒她快些回去。 秦筱筱扭头看向战北城，她莫名觉得一阵心慌。 战北城捏了捏秦筱筱的手，安抚她道：“别担心，我们尽快赶回去！” 欧阳勤是知道谈九通的，也清楚谈九通对秦筱筱的恩情，换句话说，要不是谈九通当初收留了秦筱筱，那时候被秦家赶出家门的秦筱筱无家可归，生活都保证不了，哪里还会有今天。 “小小，别着急，我们立刻就赶回去！”欧阳勤也安慰秦筱筱。 “开车回去比较快！火车要等到晚上才有班次！”欧阳信说道。 “路上有雪，装个防滑链就行，小小，别急，我们立刻就出发！”欧阳礼拍了拍秦筱筱的肩膀。 秦筱筱机械地点了点头，虽然秦昌川没有说什么，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白微风这时候打电话，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她的心非常不安。 他们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直接回招待所，把行李拿上，秦筱筱临走的时候，特地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一大一小两瓶水递给秦昌川，嘱咐他交给张前进。 战北城和欧阳松已经给汽车装好了防滑链，因为他们人多，一辆车坐不下，战北城找王局长又要了一辆车，王局长还专门给他们找了司机过来开车。 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一行人就匆匆出发，往上京市开去。 秦筱筱和战北城，以及欧阳松欧阳柏在一辆车上，苏红刚本来也想和秦筱筱坐一辆车，但是被欧阳勤拒绝了。 整个江北省都普降大雪，出了城区，路上积雪多，所以一路上车开的都很慢，战北城知道秦筱筱心情急躁，也只能不停用言语来安抚她。 等到出了江北省，路况才好一些，但是这时候的公路远不上后来的高速公路，汽车并不能开的像后来那么快，算上中途吃饭的时间，一行人到达上京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战北城也不耽搁，一脚油门踩下，直接朝四合院狂奔而去。 秦筱筱早就已经急的麻木了，到了四合院，她第一个跳下车，冲进门去，然而她只看到到处扑腾的鹦鹉小岚，她一伸手抓住小岚就问：“我师父呢？” 小岚却只是嘎嘎大叫着，像是忘记了怎么说话，只在那不停重复，“脚脚冷，脚脚冷！” 这是秦筱筱以前逗小岚时说的话，她现在没空去和一个扁毛畜生计较，一把扔了小岚，继续往后院谈九通的住处跑去。 这回秦筱筱还没出门就撞上了熊清流，熊清流满脸焦急，看到秦筱筱，拉着她就走，“小小，快点，不然就来不及了！” 秦筱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熊师兄，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然就来不及了？” 秦筱筱尖叫，嗓子都快破音了。 “师父就在等你回来！快点，别问了！”熊清流没有回头，拉着秦筱筱跑的飞快。 战北城紧跟在后面，除了他，欧阳家几人和苏红刚也都跟过来了。 秦筱筱脑子一片空白，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谈九通的房间，站在门口，她急剧地喘着气，恐惧抓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进来吧，小小，师父在等你！”白微风听到声音，这时走了出来，他俊美面容上布满了憔悴，目光扫过跟在秦筱筱身后的战北城，他点点头，“阿峰也一起进来吧！” 秦筱筱和战北城前后脚冲进屋子，她刚一进屋子，闻到属于谈九通身上那独有的味道，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 谈九通从医一辈子，身上有着一股中药味，闻着就苦苦的，他之前跟秦筱筱开玩笑说，他这辈子就跟中药材一样，看起来苦苦的，实际上，苦中有甜，他能收到这么几个好徒弟，就是生活给他最大的回报。 608 遗言 “师父！”秦筱筱看到躺在床上，面容苍老，紧闭着眼睛的谈九通，眼泪根本控制不住的汹涌而下，她扑倒在床前，一声声喊着师父。 欧阳家几人和苏红刚站在门外，他们从第一次见到秦筱筱时起，看到的就是冷静自持的秦筱筱，她神情一直就是清冷冷的，好像情绪不会因为任何事波动，就算是昨天在面对张翠花和李兰英的无耻时，她也没表现出特别生气的样子。 然而此时的秦筱筱却在哭，她的眼泪像是冰锥一般，狠狠刺在了在场几人的心里，尤其是苏红刚，他之前还觉得秦筱筱太冷漠了，现在才知道，她并不是天生冷漠，而是他们伤了她，她才用冷漠武装自己，对于爱她护她的人，她也会全心以对。 “小小回来了啊？”谈九通听见声音，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向扑在床边的秦筱筱，似乎想伸手摸秦筱筱的头，但手却没力气抬起来。 “师父，师父，你这是怎么了？我走的时候你明明是好好的啊！”秦筱筱哭的快要哽咽了，她紧紧抓住谈九通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大眼睛里的眼泪扑簌簌往下直掉。 “好孩子，别哭了，师父年纪大了，也到时候了！”谈九通眼睛还是很亮的，只是太虚弱了，说完一句话，要喘好几次气。 “可是，可是师父的身体明明很好的啊！”秦筱筱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谈九通是除了战北城外，第二个对她不求回报的好的人，她在心里早就将谈九通当成了自己最亲的人，可是她还没能和谈九通相处多一点时间，现在就要失去对她最好的师父了，这让秦筱筱心里好慌。 “身体再好，天命也到了，师父啊，都一百零三岁了，原本啊，师父这身体是熬不了这么久的，还是遇到了小小你，吃了你的那些好吃的东西，师父才多活了两年……现在也到时候了……”谈九通断断续续说完这些话，就闭上眼睛，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像是很难受。 秦筱筱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谈九通竟然已经一百多岁了，她一直以为谈九通最多七十岁，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秦筱筱看着谈九通说一句话都这么费力，她急忙想要往外边冲。 “小小，你去哪？”白微风和战北城同时喊住秦筱筱。 秦筱筱却头也不回，“我去拿点东西！” 白微风一个闪身，拦住秦筱筱的去路，一脸悲痛地冲她摇摇头，“小小，没有用的！” 秦筱筱去推白微风，尖叫道：“不可能的，师父一直吃我做的食物，身体那么好，这里空气也好，他只要再继续吃，肯定就会好起来的！” “小小！回来！”谈九通这时又睁开眼睛，虚弱地说道：“孩子，没用了，师父这是到时候了，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的！” 秦筱筱捂着脸，拼命摇着头不肯相信。 “小风，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单独跟小小说！”谈九通让熊清流帮他把枕头抬高，半靠起身体，好像有了点力气，他挥挥手，示意人都出去。 战北城把门掩上，他看了一眼欧阳家几人和苏红刚，目光一掠而过，落在白微风面上，白微风像是知道他有话要说，点点头，领着战北城往旁边走去。 房间里，秦筱筱跪坐在床前，眼泪汪汪的看着谈九通，“师父，你不要离开我！” 谈九通扯起嘴角，疼爱地摸了摸秦筱筱的头，“孩子，真是难为你了，师父，其实一直觉得对你有愧啊，比起你为师父做的，师父并没有为你多做什么，你两个师兄当年家庭变故，跟着我的时候，年纪还小，都是调皮捣蛋的，我带着他们走南闯北，糙惯了，当初收你为徒，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娃，师父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待你，可能有让你不舒服的地方……” 秦筱筱吸着鼻子，摇着头说道：“没有，师父和师兄为我做的，已经是最好的了！小小一辈子都感激！” 谈九通心疼的看着秦筱筱，叹了口气，“好孩子，你就是太懂事了，让人疼啊……师父，师父这两年其实应该可以待你更好的，但是师父是个粗人，也没有个女儿的，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咳咳咳……” 秦筱筱抓住谈九通的手，又忍不住哭了，“师父，您别这么说，您对小小就像是再生父母，如果没有师父，小小可能还流离失所，根本不可能过上这么安稳的日子，师父，小小还没有对师父尽孝，师父你不要离开小小！” 谈九通像是没了力气，闭上眼睛好久都不能再说话，喘气声都更大了，有好几次，秦筱筱都担心他只能出气不能进气，慌的心跳都快要停了。 好在谈九通休息了一会，还是缓过来了，他见秦筱筱脸色煞白，怕的要死，不由觉得好笑，“傻孩子，师父的话还没说完呢，不会就这么丢下你们的！” 秦筱筱扁着嘴，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谈九通笑的倒是很开心，“小小啊，师父看的出来，阿峰对你是真心的，他很喜欢你，你们也算是相识于微时，那时候你对他不离不弃，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你也别怪师父老思想，姑娘家家的，还是要成个家的，不然一个人，到老了，会孤单寂寞……” 秦筱筱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了，她将脸埋在谈九通手里，眼泪濡湿了他的手，她知道，谈九通这是在交代遗言了。 “小小，师父知道你有秘密，那些对身体好的食物都是从那里来的吧，师父走后，你再开两年店，就把店关了，师父怕有人会盯上你！毕竟你这些食物的效果太好，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是不知足的……就算，就算有阿峰，护着你，但是，也总有那什么照顾不到的时候……”谈九通说话越来越吃力了，说一句就要喘口气，歇上好久。 “嗯，我知道，师父，我都知道的！”秦筱筱拼命点着头，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既难过又感动，哭的眼睛都肿了。 609 你怎么这么自私？ 秦筱筱怎么都没想到，到了生命的最后，谈九通心心念念的，是为她的将来着想，怕她做的生意太特别，被有心人盯上会对她不利。 “师父！”秦筱筱眼睛红红的，一脸不舍地看着谈九通。 这个老人，虽然与她认识时间不长，或许一开始他确实是为了口腹之欲才接近她，但是那之后，他疼她护她，教她医理，看她不喜欢学医，也不勉强她，还纵着她学她喜欢的，也不限制她把白微风和熊清流带歪，最重要的是，谈九通给了她容身之处，让她漂浮不定的心安稳了下来…… 这样的恩情，秦筱筱没齿难忘！ “师父，是小小不好，我以为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孝敬师父，我没想到……呜呜……”秦筱筱伏在床沿上，眼泪打湿了床单，她现在心里真的万分后悔，后悔没能多陪陪谈九通。 她更后悔，自己的性子为什么要变的这么冷漠，对别人冷淡就算了，为什么对爱她护她的师父也这么冷淡，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身体衰弱到这种地步。 她真该死！ “好了，孩子，人活一辈子，都有这么一关要过的，别难过了，叫你师兄们进来，师父有几句话要跟他们说！”谈九通喘着气，艰难地说道。 秦筱筱含着眼泪，不舍地握着谈九通的手，好半晌，才起身，打开了门，这时，谈九通又说道：“叫阿峰也进来！” 白微风一看到秦筱筱出来，立刻就迎了过来，“小小，师父怎样了？” 战北城也心疼的看着秦筱筱，她眼睛又红又肿，跟桃子一样，这一整天，她的神经都处于极度紧绷状态，哭一场其实对她很好，正好纾解了心情，不然再这样绷下去，她会受不了。 “师父要你们进去！”秦筱筱低声说道，她抬头，像是才发现欧阳勤他们还在，她吸了吸鼻子，“二舅舅，你们回家吧，坐了一天车也很累了！” “小小，你师父他——”苏红刚急于想要在秦筱筱面前表现，他上前一步，抢先说道：“要是，我们可以在这帮忙的！” 秦筱筱闻言，却猛地抬头，声音一下子尖利起来，毫不掩饰怒气，“要是什么？苏先生，我师父不会有事，不需要你一个外人在这里，你请回吧！” 苏红刚被噎到了，脸色由白变红，欧阳勤见状，连忙走出来，拉了苏红刚一把，对秦筱筱说道：“小小，你苏叔叔也是好意，我们都是怕你身体吃不消！” 秦筱筱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不论她认不认苏红刚，他都是她血缘上的父亲，他示好，她可以不接受，但是冲他大喊大叫，却也会被人诟病。 “对不起！”秦筱筱伸手捏了捏眉心，不想再多说什么，“二舅舅，这里真的用不着那么多人，你们都回去吧！” 欧阳礼还想说话，被欧阳勤拦住了。 “好，我们都回去，要是有什么需要，记得给我们打电话，好不好？”欧阳勤温言安抚秦筱筱。 秦筱筱想了想，还是点了头，“嗯。” 几人离开后，秦筱筱站在谈九通的房门外，凛冬的风寒冷刺骨，将她的脸都吹的通红，但是她像是没有感觉一般，目光放空，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小小！小小！” 直到耳畔有声音在叫她，秦筱筱才回过神来，眼神聚焦，看到的是小岚那对绿豆眼。 “小小，梦！苏芷梦！”小岚从一开始看到秦筱筱时的癫狂里恢复过来，正站在屋檐下的横杠上梳毛，见秦筱筱看向它，它便在那不停重复着。 秦筱筱先前还没反应过来，也是因为小岚今天有点口齿不清，她听了几遍，才听出小岚说的是苏芷梦的名字。 苏芷梦？为什么小岚要提苏芷梦？ 秦筱筱的心猛地一沉，她抓住小岚，连声问道：“小岚，苏芷梦干了什么？师父是被苏芷梦害的？” 小岚却在那摇头晃脑，只是不断重复着，“梦，苏芷梦！” 秦筱筱心里着急，一把扔了小岚，转身就想往屋里冲，但是到了门前，她却听见屋子里，谈九通在交代战北城什么话，秦筱筱一下子就站住了。 “阿峰啊，哎，咳咳，我还是觉得这个名字顺口！”谈九通说一句要歇两口气，但他还是断断续续地说道：“小风和小流跟了我十几年，该说的我都说了，倒是你，我们相处时间不长，我也不是很了解你，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小小的，这丫头从小过的苦，一直把自己封闭着，你凡事都别逼她，有什么事好好跟她说，记住了吗？” 战北城声音闷闷的，但是很坚定，“师父，我记住了！” “本来啊，我是不看好你的，你没回来之前，我是想让小风来照顾小小的，虽说小小跟我时间不长，但是从心底里来说，我是最喜欢她的！这孩子啊，太招人疼了！但是我也看得出来，小小的心是在你身上的，所以师父要你在这里保证，你此生绝不负小小！”谈九通说到这里，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口气没上来，往后一倒，吓得白微风和熊清流都扑了过去。 秦筱筱听到白微风惊叫，也顾不上什么，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师父！” 战北城抱住秦筱筱，“小小，别打扰师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