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节
“嗤！”苏志勤啪的一下拍了桌子，首先冷笑出声，“丫头，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不过分的，我都可以满足！” “那苏爷爷认为什么叫过分呢？”秦筱筱眯了眯眼角，看向苏志勤。 苏志勤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在他看来，秦筱筱从小生活困苦，肯定像张翠花一样，对钱财极度贪心，苏家现在虽然家道中落，在外面也是勉强维持，但是要拿些钱出来堵秦筱筱的嘴还是拿的出来的。 “说吧，你想要多少钱？一千？不够？那两千？”苏志勤眼中露出嘲讽。 “父亲！”苏红刚急忙打断苏志勤的话，他能看得出来，秦筱筱性子骄傲，父亲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在羞辱她吗？ 秦筱筱闻言，心里已经有些生气了，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还是很冷静的说道：“不好意思，我虽然穷，但是我还看不上那一两千块钱，我能活下来还考上大学，可不是靠苏爷爷这一两千块钱就行的。” 苏志勤闻言，脸色更加阴沉了，他就知道这丫头从小生活在那种环境下，性格绝对有问题，这么尖锐，跟刺头一样，哪有苏芷梦一星半点的温柔乖巧！ “小小，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能不能说出来让我和你爷爷知道？”苏红刚也没想到秦筱筱竟然在知道事实的真相后，还不愿意认回苏家，这有些不合常理啊。 其实苏红刚内心里也和苏志勤想的一样，认为秦筱筱是不是想借此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毕竟她流落在外那么多年，还过的那么苦，确实是他们亏欠了她，她心里有怨气也说得过去。 秦筱筱虽然无意认祖归宗，但是她也明白，随着她回到上京，还是以如此优秀的样子，自然会引起苏家的关注，今天如果不把话说清楚，苏红刚肯定会一直来找她。 于是，秦筱筱在沉思了一下之后，拿起散落在桌上的那些医院开具的证明，还有苏红刚所谓的调查报告，看了下时间，随即问道：“所以，你们在去年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是，你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去找我，而是放任自流，仍然将苏芷梦当做你们的孩子抚养！” 苏红刚没想到秦筱筱竟然细心到观察出这一点，他太激动，只以为秦筱筱在明白事实的真相后，也会和他一样激动，却没料到她那么冷静。 唉，果然是欧阳家的血脉，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一针见血发现事情的关键。 “这个，你听我解释——”苏红刚绞尽脑汁，想要想出一个合理的能让秦筱筱信服的理由，这时苏志勤发话了。 “这个我来回答，去年虽然我们确实发现苏芷梦不是苏家的孩子，但是当时她心脏病发作住院，情况非常严重，我们毕竟养了她十七年，就算没有血缘也有感情，如果在那时候公开她不是苏家的骨rou，可能会让她情绪激动，会导致难以估量的严重后果，所以我们才决定隐瞒这件事。” 秦筱筱点点头，这一番话听起来，确实有情有义，但是，这情义都是对苏芷梦的，与她何干？ “至于我们为什么没有去找你，那是因为当时派去调查情况的人回来跟我们说你生活的很平静，我们便没有去打搅你。”苏志勤胡扯起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面色如常，还一副为秦筱筱着想的样子。 秦筱筱嗤笑一声，“我生活平静？是啊，很平静，差点被平静的饿死、平静的病死、甚至是平静的被卖掉。” “小小——”苏红刚闻言，心头猛地一痛，下意识朝秦筱筱走近一步，想去抱她。 然而秦筱筱却抬起头来，眼神冷淡地看着他们，声音更冷，“行，你们的理由我接受，我也相信你们确实是和我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但是对于认祖归宗这件事，我还是想说，没兴趣！” 苏志勤这回是真的火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秦筱筱就骂，“你这丫头，别以为我们是想认你，不过看你这么多年流落在外，可怜罢了！” 秦筱筱淡淡勾起嘴角，“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不是真心想认我，我过惯了穷苦日子，也无意于你们家的滔天富贵，双方都没兴趣，那更没必要再谈下去！” “你！”苏志勤是真被气到了，他就知道，乡野村妇能教出什么好的来，这死丫头，分明就跟那张翠花一样难缠！ “爸，您别激动！小小，你不能这么说！”苏红刚两头安抚，脸上表情是急迫的，“你爷爷说话不中听，你别放在心上，我们怎么可能不是真心要认你？不是真心，我至于天天跑学校来找你吗？” 秦筱筱耸耸肩，“抱歉，我生性愚钝，什么真心什么假意，我都看不出来！苏叔叔，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说罢，秦筱筱便起身要离开。 苏红刚明白，今晚如果不能说服秦筱筱，以后要是再想叫她出来，就更不可能了，于是连忙拉住她，问道：“小小，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只要我们能办到，一定会去做！” 400不顾死活 秦筱筱书包被苏红刚拉住，她走不掉，闻言，便也站定了，低着头，似乎是在考虑，然后，在苏志勤阴沉的目光中，苏红刚期盼的眼神里，她淡淡一笑，说道：“想要我认祖归宗，那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是，我这么多年吃了太多苦，我要你们登报公开承认当年抱错了孩子，我才是你们的孩子！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秦筱筱说完，就看向苏志勤，她能看出来，苏家做主的是这老爷子，看苏红刚对苏志勤那尊敬又畏惧的样子，想来平时在家被压制惯了。 苏红刚也在看着苏志勤，“爸，你看呢？我觉得小小这要求不过分！她毕竟是我的孩子，我登报承认她也是应该的！” 苏志勤却拧紧了眉头，眼神很是不善，“不行！除了登报公开，其他要求你随便提！” 秦筱筱本来就是在试探苏志勤，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她也没觉得多失望，因为本来就没抱希望，当下耸耸肩，“我没别的要求，就这一个，既然你们都不肯登报，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们根本就看不起我，不想我是你们家流落在外多年孩子这件事被人知道？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苏志勤被秦筱筱怼的又要发怒，伸手指着她，却又在看到她那清冷倔强的眼神时，莫名一阵心虚，“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有看不起你！” “那为什么不登报？”秦筱筱追问。 “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那么详细！只要你听话，以后我自然会登报公开这件事！”苏志勤按捺下心口的怒气，好言劝道。 “那可对不起了，我从来就不是个听话的人！我要是听话，早就被折磨死了，哪里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和你们说话？”秦筱筱冷笑一声，丝毫不给苏志勤面子。 “小小，那这件事能不能暂缓一段时间，家里，家里最近确实有一些事要处理，不方便公布你的身份。”苏红刚见苏志勤和秦筱筱又在互呛，真的觉得头大。 小小这丫头跟欧阳雅还真像，原则问题分毫不让，针锋相对。 “无所谓，等你们什么时候决定公开了，那再来找我！”秦筱筱撇了下嘴角，虽然她也不喜欢苏红刚，但是这毕竟是她亲爹，有一层血缘关系在，而且他又这么低声下气地跟她说话，她也不好给他甩脸子。 说罢，秦筱筱也不再驻留，捧着书就开门要离开。 苏志勤气的脸都紫了，不等秦筱筱走远，就对着苏红刚吼，“你看看，这丫头什么德行，我们好心要认回她，给她好日子过，补偿她，她倒好，不但丝毫不领情，还给我们出难题！真的是朽木不可雕也！” 苏红刚却有些不满，“爸，其实小小要求的一点都不过分，按常理来说，我确实应该登报公开她的身份，不然怎么让别人知道她是我的女儿？” 苏志勤啪的一下又拍了桌子，“红刚，你这脑子怎么就这么轴呢？我都跟你解释多少次了？现在我们苏家正是紧要关头，你登报认了她，那小梦的身份你要怎么掩饰？承认她不是我苏家的孩子，而是那个泼妇张翠花的种？这要让外面的人怎么看我们苏家？还有陈家，我还不容易才借助小梦的关系，和陈家搭上线了，他们家分管经济这一块，只要给我们透点风，我们抓住机会，苏家就能翻身了！现在你跟我说登报承认那丫头？她能给苏家带来什么好处？她的身份只会让我们丢脸！还有张翠花那个泼妇一家，一旦被人知道和我们有关系，我们会被多少人嘲笑？” 苏红刚被苏志勤一通训斥下来，脸色不由也变了，他想张嘴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你跟我说，到底是苏家的家运和未来的财富重要，还是你那亲生的丫头重要？”苏志勤指着苏红刚，气的胸口都在剧烈起伏着。 “可是，爸，我真的觉得亏欠小小，我想要补偿她！”苏红刚过了好半晌，才声音低沉地说道。 “补偿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并不单单非要登报公开她的身份就是最好的补偿！”苏志勤毕竟只有苏红刚一个儿子，训斥归训斥，他心里还是将苏红刚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当下便给苏红刚讲起了道理。 秦筱筱出门后，并没有走远，她耳力好，办公室里苏家父子的谈话一字不落全听在了她耳朵里，她就知道苏志勤不认她，肯定有原因，原来果真是因为利益。 苏芷梦这辈子和陈俊生似乎也提前打的火热，应该就是想利用陈俊生背后陈家的关系震慑或者笼络苏志勤，让他有所忌惮或者期盼，这样他就不会公开苏芷梦是假冒的苏家小姐了。 苏芷梦的算盘打的不错，陈俊生这层关系也利用的恰到好处，不过他们都算错了一点，那就是，她秦筱筱对认祖归宗完全没有兴趣，苏家能给她的那点钱，她的小小粥铺一天赚的都不止，更何况，她还有疼她的师父和师兄，比起这道貌岸然的苏老头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如果说，去年在他们刚发现苏芷梦和她的身份掉包后，就去找她，那她肯定欢欣鼓舞，非常期待忐忑的想要认回苏家。 然而在她最困苦艰难的时候，她所谓的亲人就因为看到她只是个没受过教育的乡下村姑，怕她回去会影响他们家的颜面，就不顾她死活，那么，她对他们那点亲情的渴盼也就不复存在了。 现在她在世上的亲人也就只有师父他们几个。 秦筱筱本来还想再多听一会，看看苏红刚和苏志勤会不会谈到什么隐秘的事情，她莫名就觉得苏家似乎有很多秘密，但是这时候她听到楼梯口有脚步声。秦筱筱连忙闪到一旁阴暗处，便看到有个值班的老师上来了，她也不好再待下去，等值班老师走远，便也下楼离开了。 与此同时，苏志勤和苏红刚也结束了谈话，两人收拾好东西，离开上京大学，待到他们俩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苏芷梦在家，不但是苏芷梦，还有陈俊生也在。 苏志勤一看到陈俊生和苏芷梦，立马一扫刚刚在车上一路阴沉的脸色，非常热情地迎了上去。 401厚此薄彼 “小梦啊，怎么这时候回家了？还有俊生，来之前怎么不打声招呼？”苏志勤快步走过去，脸上哪里还能看得出方才的阴郁。 “爷爷，我回来拿点东西的，俊生哥不放心，就送我回来了。”苏芷梦笑眯眯说道，一边悄悄看了眼跟在苏志勤后面的苏红刚，眉头不动声色地蹙了蹙，这大晚上的，苏红刚怎么和苏志勤一起出去了？而且她刚刚明显看到苏志勤面色不愉，苏红刚到现在脸色都仍然很难看，这两父子遇到什么事吵架了？ “这样啊，那你们吃过没？没吃的话，我让保姆做点吃的。”苏志勤走到陈俊生面前，一副长者做派，亲密的拍了拍陈俊生的肩膀。 “苏爷爷，不用麻烦了，我和小梦都在学校食堂吃过了。”陈俊生礼貌地笑了笑。 “吃过了可以再吃夜宵嘛！”苏志勤叫来家里的保姆，吩咐她去做一些吃的。 苏芷梦见苏志勤对陈俊生这么客气，嘴角不由微微勾起，她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而且苏志勤明显是在知道她和张翠花的关系的情形下，还对她一如平常，就足以说明，苏志勤不会放弃她了。 苏芷梦在心里重重舒了口气。 “小梦啊，你不是要拿东西吗？你去拿吧，我和俊生在这边坐坐。”苏志勤拉着陈俊生在沙发上坐下，一边还催促苏芷梦干她自己的事去。 苏芷梦乖巧地应了一声，又抬头看了看从进来就一直站在那没说话的苏红刚，怯怯地叫了一声，“爸爸！” 苏红刚抬头看向苏芷梦，他眉头深锁，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看着就非常憔悴，但也因为他相貌生的好，即使一副落魄样也不难看，反而有一种颓废的迷人感觉，尤其是他抬头的时候，那眼神深邃，令得苏芷梦心脏都跳快了一拍。 “您今晚是怎么了？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苏芷梦按了按心口，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温顺地走到苏红刚旁边，目光先是瞥过苏红刚紧紧抓在手里的文件袋，随即便仰头看着他。 苏红刚看了苏芷梦一眼，在不知道苏芷梦做的那些事之前，他还能假装无事，继续当她是女儿，然而如今，他再看苏芷梦，却怎么都觉得这一张脸面容可憎，让他打心底里感到厌恶。 可是苏志勤的叮嘱还在耳畔，苏红刚很清楚苏志勤说的很对，如今苏家想要崛起，只能依靠陈家的帮助，上京城很多人都想巴结陈家，却苦于没有门路，他苏家如今能够依靠苏芷梦，与陈家交好，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如果这时候公开苏芷梦的身份，就算陈俊生不嫌弃苏芷梦出身，但不代表陈家不会嫌弃。 一旦失去陈家这个助力，那苏家想要翻身就更加难了。 苏红刚心里一瞬间转过许多念头，最后化成一道叹息，罢了，他们现在为了苏家奋斗，苏家能崛起，以后对秦筱筱也是有莫大的好处的，至少在金钱方面就不会亏待她。 秦筱筱现在只是一根筋没有反应过来，等以后她就会明白他的苦心了。 “爸爸没事！”苏红刚淡淡看了苏芷梦一眼，然后也不多说，他虽然想通了，却也无法像从前一样对待苏芷梦。 说完这一句，他便和陈俊生点头打了个招呼，转身上楼去了。 苏芷梦看着苏红刚的背影，眼里不由掠过一丝担忧，她当然不是在担心苏红刚的身体，虽说她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有那么一些不正常的绮思，但她最在乎的只有她自己。 苏芷梦是在担心苏红刚这个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昨天他在看到张翠花那一家的时候，非常愤怒，显然已经猜到她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后来他都不见她了，今天她才听说他昨晚去找了秦筱筱，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秦筱筱是不是已经知道她的身世了。 这些都让苏芷梦非常不安。 不过让苏芷梦更加不安的，还是张翠花一家还滞留在上京，她很讨厌那一家人，即使他们才是她血缘上的亲人，然而只要一想到张翠花撒泼打滚时那无耻的样子，苏芷梦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她很庆幸自己没有在那个家庭长大，不然她哪有如今的好日子过。 只是张翠花一家如果一直待在上京不走，对她来说，确实是很大的不稳定因素，她以后可是要做战家少奶奶的，如果被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世，还有这样一个不要脸的母亲，那战家肯定不会允许她进门的。 苏芷梦越想越担心，后背都起了一层冷汗。 苏志勤和陈俊生聊的很开心，看到苏芷梦那么快就拿了东西下楼，他还很不满，硬是留着陈俊生和苏芷梦，非要他们吃完夜宵再回学校去。 陈俊生其实一晚上都有点心不在焉，满脑子都在想上午见到的那个叫秦筱筱的女生，不过他也明白自己和苏芷梦青梅竹马，心里对她还是有感情的，所以也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胡思乱想。 吃完夜宵，苏志勤叫了苏红刚下来，陪陈俊生在楼下坐坐，他则叫了苏芷梦一起上楼，说有点事要找苏芷梦聊聊。 苏芷梦心里咕咚往下一沉，她知道，苏志勤这么慎重找她，肯定是为了张翠花那家人。 果然，一进书房，苏志勤就交苏芷梦把门关紧，然后转身看着她，很严肃地说道：“小梦，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不是我苏家的孩子？” 苏芷梦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全身都在抖，“爷爷，我，我——” 苏志勤知道苏芷梦有心脏病，也怕她犯病，连忙让她坐下，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小梦，你别激动，爷爷不是要质问你什么，只是问清楚事实真相，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爷爷说，你放心，你永远是爷爷的孙女！” 这句话无异于保证，让苏芷梦的心瞬间安定了不少，只要苏志勤有这个态度就行，那她就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扫地出门了。 至于话要怎么说，那还不都由着她啊，苏志勤这样的脾气，也不会真的去找张翠花当面问的。 “爷爷，我，我也不想这样的，只是几年前，那个叫张翠花的女人突然在我放学时把我拖走，告诉我她才是我亲妈，我肯定不相信的。”苏芷梦边哭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