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就像这台缝纫机，张翠花想尽办法买回来后，就一直放在这里作为摆设，因为她根本就不会用。 缝纫机旁边是个大衣柜，两边拉开门，中间是面很大的穿衣镜，这种衣柜在80年这会也是非常洋气上档次的家具了，张翠花还真不亏待她自己。 秦筱筱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还是又肿又红，一碰就疼，她连做表情都得小心翼翼的。 可想而知，秦大有刚打她的那一巴掌又多狠，也充分证明他有多心虚。 “小小，脸疼吗？”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秦筱筱后面，看着她在镜子里龇牙咧嘴，他先是目光一冷，但随即隐去不见，而是关心地问道。 “嗯，疼！”秦筱筱也没遮掩，她确实很疼，但是现在她并不打算管，因为她一会还要利用这肿起的脸去博同情呢。 “刚刚阿峰应该再多打他们一顿给小小出气的！把他们都打成猪头才好！”疯子愤愤不平地说道。 143神秘玉佩 秦筱筱失笑，却立即又牵动了肿起的脸，疼的她小脸都皱到了一起，嘴角发出“嘶”的一声。 “好了啦，你就别逗我笑了！” “咦，小小，这里有个盒子。”疯子说话的时候，就顺手拉开了大衣柜，他个子高，一眼看到衣柜最顶端的夹层里有个木盒子。 秦筱筱吩咐道：“拿下来看看！” 疯子人高，胳膊也长，很容易就将那个木盒子取了下来。 “小小，要看吗？”疯子问。 “嗯，藏的这么深，要不是你个子高都发现不了，肯定有鬼，但是这盒子锁起来了，张翠花肯定不会把钥匙……”秦筱筱翻来覆去检查了下盒子，盒子严丝合缝，一把锁锁死了，没有钥匙肯定打不开。 “小小，你头上发夹给我一个。”疯子双目灼灼，兴奋地看着秦筱筱。 秦筱筱眨了下眼，不知道疯子要发卡干什么，但还是依言拿下一个黑色的发夹递给他，“你要这个做什么？” “开锁啊！”疯子理所当然地说道。 秦筱筱挑了下眉毛，就看到疯子将那黑色夹子掰直了，然后伸进锁眼里轻轻拨弄了几下，随即就听见“咯嗒”一声，锁开了。 “你，你怎么做到的？”秦筱筱眼睛都看直了。 “啊，很简单的啊！”疯子挠着后脑勺，憨憨地笑了一下，然后拿下锁，对秦筱筱说，“小小你快看，阿峰去外面给你守着！” 秦筱筱看着疯子背影，觉得有必要问问疯子以前到底是干啥的了，竟然有这么一手三秒开锁的绝活，他不会是个江洋大盗吧？ 刚好走到门口的某只江洋大盗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秦筱筱没有时间耽搁，她怕随时有人会回来，于是连忙将对疯子的怀疑压下，迅速打开了木盒子。 这个木盒从外观上看不大，拿在手里倒是有些重量，秦筱筱打开后，才发现，里面放着的都是信件还有一个硬壳的笔记本。 秦筱筱先拿出那笔记本翻了翻，原以为会有收获，结果里面全是一些鬼画符一样的乱涂乱画，根本不知所云，她刚下放下，却被随手翻到的一行数字吸引了目光。 准确的说，那不是数字，而是日期，1964926，一九六四年九月二十六号，这不是她的出生日期吗？ 看这字迹弯弯扭扭，应该是张翠花的手笔，日期下面又是看不懂的乱涂乱画。 秦筱筱不由在猜，这难道是张翠花写的日记？ 有可能她真的猜中了，张翠花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叫她写日记，可不就是这种鬼画符的水平。 秦筱筱坚持看了下，还是无法辨认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只好将笔记本放下，又开始看那些信。 秦筱筱从最下面的信开始看起，她怕秦小凤回来，所以看的很快，几乎都是一目十行的看。 信都是从上京市寄来的，落款果然都是苏芷梦。 秦筱筱即使早就已经猜到苏芷梦才是张翠花的亲生女儿，但是此时当她看到信的落款上苏芷梦亲笔写的字迹时，心头还是一窒，就好像心脏被一只手死死扼住了一样，一种窒息感，让她双手一紧，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一口气，才压下那股汹涌的愤怒情绪。 苏芷梦！ 秦筱筱将这个名字在嘴里咀嚼了下，才缓缓睁开眼，嘴角勾着冷笑，开始看信。 最早的一封信竟然都是五六年的，那时候苏芷梦不过才十二岁左右，字迹还很幼嫩，但是字里行间的语气却很老练，第一封信，她在安抚张翠花和秦大有，要他们一定保守秘密，第二封信，开始称呼他们爸妈，信上多次提到给他们寄了钱和粮票，第三封信开始，苏芷梦的信里不止一次要求张翠花必须不给秦筱筱上学，还要张翠花保证，秦筱筱一定是个粗鄙丑陋上不得台面的村姑…… 再往后的信里，苏芷梦基本都是在询问秦筱筱的事，事无巨细都要张翠花告诉她，秦筱筱看得一阵心惊，她也才明白，原来前世苏芷梦为什么会那么了解她的原因了。 原来她早先生活中的每一步，苏芷梦都了如指掌。 可笑她当初还觉得苏芷梦与她非常投缘，几乎全心的信任苏芷梦，将她当做最好的闺蜜…… 所以，她最后死的一点都不冤，因为她眼瞎，识人不清，又刚愎自用，蠢的令人发指！ 信件一共二十封左右，算下来一年四五封信的频率，最近的一封信看邮戳时间，竟然就是几天前收到的，在信里，苏芷梦仍然是在询问着秦筱筱的方方面面。 但是，秦筱筱已经没有时间细看这封信的内容，因为疯子突然进来了。 “小小，有人来了！” 秦筱筱本就做好随时有人回来的准备，每看一封信都会放回原位，所以此时听疯子一说，她很迅速就将信件和笔记本依照原样放好，正要合上盖子，突然发现木盒的角落还放着一个布包，她连忙伸手拿起，没想到布包松开，一块玉就这么掉了下来。 眼看那玉就要掉在地上，疯子反应敏捷，伸手一接，便抓在了掌心。 秦筱筱直觉这块玉应该是个很重要的物件，她也没犹豫，将布包放回去，盒子锁好，疯子接过盒子立即就放进大衣柜顶端的夹层里。 做完这一切，两人对视一眼，仿佛心有灵犀，疯子将那块玉装进口袋，牵着秦筱筱直接走出张翠花的房间，也不再在这逗留，拿起东西就朝农机厂另一头走去。 虽然这些信可以证明张翠花并不是秦筱筱圣母，但是秦筱筱并没有将信拿走，因为她目前并不打算揭露张翠花掉包了孩子的事，正如她之前所考虑的那样，就算她现在揭露了事实，上京市的苏家也并不一定就会认她，而她的目的，自然也不仅仅只是让苏家认下她。 她要报仇！ 她要将苏芷梦前世施加在她身上的那些阴谋和痛苦，全都报复回去，这辈子，她一定要苏芷梦也尝尝众叛亲离，被所有人背叛，以及被活剖剜心的痛苦。 所以她更不能在这时候就揭露一切，那样只会打草惊蛇，让苏芷梦早有准备，她就无法体验到报仇的快感了！ 几乎就在秦筱筱和疯子出门的瞬间，秦小凤的身影就出现在农机厂大门门口，只见她满脸焦急神色，一路小跑，头发都被风吹乱了，裙子也皱巴巴的，哪里还有秦筱筱刚来时看到的那个故作端庄的淑女形象。 秦筱筱和疯子没有走远，找了个隐蔽地方，盯着张翠花家，她就见秦小凤急匆匆进门后，似乎是发现家里一个人没有，门还大敞着，她特别生气，在那摔桌子砸板凳的，先是大骂秦小丽，接着就开始用各种难听的污言秽语骂秦筱筱。 任是秦筱筱早就习惯被张翠花各种辱骂，此时都不由皱起了眉头。 说起来秦小凤也才十六岁，骂起人来竟然跟个泼妇骂街似的，什么生殖器官都能说得出口，果然不愧是张翠花的女儿，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典范！ 疯子虽然没说话，但他紧紧抿着的嘴角也显示他此刻是在生气。 要不是亲眼看到，他都不知道这世上竟然有这么无耻的一家人，他真的无法想象，秦筱筱这些年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秦小凤在家里骂了一通，想必是出了气，也收了声，然后秦筱筱透过开着的窗户，看见她进了张翠花的房间，不知道在找什么，两分钟后，秦小凤又出来了，接着便锁了门，再次朝外面走去。 秦筱筱想了想，拉上了疯子，“我们也去公安局看看。” 从县城到秦家沟，步行要一个小时左右，这还是秦筱筱和疯子脚程快，但骑自行车的话，最多二十分钟就能到。 秦筱筱算算时间，秦小龙这时候应该已经到秦家沟了，张翠花和秦大有被公安局抓了这么大的事，肯定会惊动秦昌川他们，她猜，秦家沟这次肯定会来许多人。 一会肯定会非常热闹。 疯子和秦筱筱并肩走着，他很高，秦筱筱只到他肩头位置，所以他用眼角余光瞥她的时候，她根本就发现不了，所以这一路，疯子都在偷偷看秦筱筱，他原本以为秦筱筱会很生气，毕竟刚刚就是他听到那两个人议论张翠花的所作所为都气的要发疯，然而此时看来，秦筱筱自始至终都非常冷静。 她也不过才十七岁，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有这样处变不惊的气场！ 公安局离农机厂不远，就隔着一条街，走路最多也就七八分钟，秦筱筱和疯子到了时候，就看到公安局外边围的那叫一个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简直比过年看灯会还要热闹。 秦筱筱不由暗地里摇头，现在的人还是娱乐活动太少，这种警察抓人的事都能让大家看的津津有味。 不过，这回张翠花可是彻底出名了！ 她那个人平时死要面子，一心想要活成人上人，想要所有人都嫉妒她，这下可好了，今天过后，恐怕全清含县的人都知道有张翠花这么一个为了一己私利，逼迫亲生女儿给老男人做填房的极品母亲了。 秦筱筱倒要看看，张翠花今后还敢不敢那么嚣张。 “小小你来了，快过来！”陈华兰和臧阿姨占据了公安局大门前的最有利地形，一看到秦筱筱，就朝她招手，要她过去。 周围的人立刻开始议论纷纷。 “这就是被抓起来那女人的女儿？长这么漂亮，看着年纪也不大嘛，竟然要逼她嫁给死了老婆的鳏夫？” “是啊，听说就为了那一点彩礼钱，这都解放多少年了，怎么还有这么心狠的妈，以前卖儿鬻女，是没钱吃饭活不下去才干的事，现在虽说生活不富裕，但是也不至于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刚我瞧着那女人穿的可都是的确良，有钱买的确良，就没钱吃饭要卖女儿？” “王老师，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女的叫张翠花，我家大姑子也是农机厂职工，我就听说啊她对她那个长的漂亮的大丫头坏的不行，比人当后妈的还不如，好小的时候就赶出去，那丫头一直在乡里和她奶奶过，书也不让读，一不高兴就冲过去打骂一顿，听说早些年还打的进过医院，差点就死了……” 围观群众俱是发出震惊的嘶嘶声。 “为什么会这样，难不成这大丫头不是她生的？难不成是她男人在外面养的？” “谁知道呢，听说从生下来就不喜欢，说不定还真是男人在外头养的，不然哪有当妈的这么恨自己孩子的！” “……” 围观的人讨论的热火朝天，疯子看着秦筱筱脸色，却发现她好似并没有听见那些议论，她神色平静如水，然而疯子却看得出来，秦筱筱那看似平静的眼眸下，隐藏着的是静水深流般的波澜。 她能如此淡然，应该是胸中有沟壑了。 秦筱筱自顾想着心事，确实没有在意身后的议论，她自然也就没注意到，人群中还混着三个人，一直在关注着这件事。 “师父，小小姑娘怎么这么倒霉，竟然有这样一对爹妈！听的我都想提刀去砍人！”熊清流听着周围那些七嘴八舌的八卦，真是气的头顶都要冒烟了。 “哎，这世上有很多人真的是不配当父母的！人啊，就是爹妈不能选择……”谈九通摸着胡子也在叹气，心里则是更心疼那个看起来很坚韧的小姑娘了。 “你们不觉得有些奇怪吗？”白微风还是一贯的用白巾遮着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对眼睛在外面，他此时突然皱着眉头说道：“刚刚那边几个人在说，那当妈的，还当众叫嚣，要警察把她女儿抓去枪毙，我觉得不管从哪方面来分析人性，当人母亲的对亲生的孩子，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虎毒尚不食子，咱们要不来赌一赌，这姑娘身世肯定有问题！” “嗨，这位小哥和我想的一样呢！”白微风话音刚落，旁边有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凑了过来，一脸遇到知音的表情，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和张翠花家做了十几年的邻居，我就一直说秦筱筱这丫头绝对不是张翠花生的，我家那口子还不信，他们也不瞧瞧，秦筱筱那丫头那眉毛鼻子眼睛的，长的和张翠花秦大有一点都不像啊，就张翠花那模样，能生出这么漂亮的丫头？我今天就把话放这，秦筱筱要是秦大有张翠花亲生的，我把我们农机厂那茅厕的屎都吃光！” “我说老郑啊，你又在这乱说话，小心张翠花出来知道冲到你家砸你家锅！”男人身边一个年纪大一些的老头伸手拽了拽他，示意他少说话。 另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女人则嗤笑道：“咱农机厂可是有好几个大茅厕，老郑你估计一年的口粮都不愁了！” “切，那陶兰你敢不敢跟我打赌，要是我输了我吃屎，你输了，我也不要你吃屎，你给我家倒一个月的马桶！”老郑挑了挑眉毛，很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才不和你赌！天天就就是屎尿屁的恶心人！”陶兰白了老郑一眼，走到一边和别人说话去了。 “两位看样子认识那个被抓的女人？”谈九通却立即来了兴趣，上去就和老郑攀谈起来。 另一边，秦筱筱没站一会，就看到身后响起“突突突”的声音，她回头看去，便见三辆拖拉机开了过来，拖拉机上站着的都是秦家沟的村民。 公安局前站的人太多，拖拉机开不进来，就停在十几米开外的路边，接着，呼啦啦涌过来一大群人。 “让让，麻烦让让，我们是秦大有同村的！我是村支书，过来看看情况的。” 围观群众一听这话，顿时呼啦啦分开一条道，让秦昌川过去。 秦小龙也混在人群里，当先冲了过来，一看到秦筱筱就站在台阶上，他立即指着秦筱筱对颤巍巍走在他后面的李兰英说道：“奶，秦筱筱在那！就是秦筱筱害的爸妈被警察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