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但在宴席当日,缺了一个人——宁姝。 城主问起,宁绝便说她身体不适,先派人将她送回宫中了。 可看高絮的反应,她似乎对此并不知情。 叶莲灯隐隐觉得事态不妙,宁绝很有可能是故意支开了宁姝,他很有可能在谋划着什么变故。 城主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一眼便看出了宁绝必定在打着什么算盘。 他仍是和蔼地笑道,但声音陡然沉了下去,话语中的机锋也是巧妙至极:“不知现在殿下有何打算?” 看着周围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宁绝也不再隐瞒,抬眸的同时,灼灼的桃花眼里杀意再也不掩藏分毫。 “城主有所不知,此刻已兵临城下!” 他将手中酒杯朝大殿的空地上一掷,被子立刻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那名侍立刻从楼台上跃了出去,同时他手上一拉了什么东西,在天空中发出巨大的刺耳声响。 城主虽是心下一惊,但仍坐怀不乱,迅速对身旁的小厮低低吩咐了几句。 随后你,他仍是笑着看着宁绝:“呵,不知是什么理由竟让殿下说出这样的谬论。” 他说话的间隙内,数名守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殿周围,目光全都锁定在宁绝身上。而宁绝来时仅带了一名侍从,此刻大殿内宁绝只是孤身一人。 但他的语气仍是那样狂妄,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他起身,朝着城主拱手浅笑道:“我此番前来,并不为别的,其实只为寻我杳无音讯的发妻。” 城主不动声色地故意曲解道:“那殿下可有寻到心仪的姑娘?” “自然。”他轻笑,随后转身指着叶莲灯道,“她就是我的妻子,今日我就是来带走她的。” 之前,叶莲灯和邢墨本想出去看看情况,但城主示意他们先不要轻举妄动,所以他们便一直静观其变。 现在宁绝忽然指着自己,叶莲灯的大脑一片空白。 邢墨握住叶莲灯的手,眼神冰冷地看着宁绝,一字字道:“殿下误会了,她是我的妻子,还请不要开这种无趣的玩笑!” 宁绝淡淡哼笑,随后目光落在叶莲灯脸上,眼底深浅不明。 “莲灯,你今年十九虽,可还记得十四岁那年,在莲谷时你便已有了婚约?” 此言一出,叶莲灯立刻想起了什么,当初被阿爹阿娘抓回去时,联姻的对象正是昭晏的皇子! 被一个危险的人提起莲谷的往事,她顿时有些慌乱,急忙喝了一口杯中的茶。 邢墨的手一直安抚地握着她的手,但却对宁绝说道:“可现在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晚了。” 宁绝笑笑,仍是看着眼神有些慌乱的叶莲灯,“我说过,交易也好,强抢也罢,属于我的东西我都要夺回来!” “来”字刚落下,数只飞针射入,几名昔日里武功极佳的武人当即丧命。 “动手!”宁绝淡笑着看着叶莲灯,抬手发号施令。 谁知,守在大殿门口的守卫们纷纷应身而动,不知何时,他们竟被人吊了包! 场面顿时乱做一团,鲜血飞溅,那些守卫显然和沭阳的守卫不是一个层次的,每一个人的动作都麻利迅捷,一刀便能将对方毙命。 叶莲灯也当即抽出刃雪,和邢墨背靠背对抗那些敌人。 “小絮呢!”她忽然问。 “高叔叔方才已命人将她悄悄带下去了,她暂时应该无碍!” 于是叶莲灯不再有任何顾虑,刃雪准确而迅捷地划过来人最熟悉的地方,鲜血又溅到了她的脸上。她和邢墨配合地十分默契,数十名守卫已经在顷刻间被解决了大半。 可是渐渐地,她发现自己的速度越来越慢,手臂上甚至被划伤了一刀。 邢墨也察觉了她的异样,焦急地问:“臭丫头,没事吧!” “没事。” 叶莲灯摇摇头,可转身时,却在不远处看见了宁绝。 他正笑意温柔地看着自己,手捧一杯茶缓缓啜饮。 茶! 方才她喝的茶有问题! 肢体的麻木感越来越明显,但是她不能让邢墨知道,仍然强撑着对付那些守卫。 然而她的速度越来越慢,守卫们看出这一点,也都纷纷朝她攻来。 就在她要被一刀砍中的时候,邢墨堪堪替她解决了那人,但回过头去时却晚了一步,被身后之人划伤了手臂。 叶莲灯当即用尽浑身解数,长剑扬起又落下,又是几人应声而倒。 城主那一边,他的剑也没有钝,也解决了不少人。 但他站起来后,看着满堂的尸体,有熟悉的有陌生的,神情十分悲恸。 终于,大殿上只剩下四人,叶莲灯,邢墨,城主和宁绝。 宁绝看着喘着粗气的三人,眼神赞赏地拍了拍掌。 “果然厉害——正如我预料的那样。” “你究竟要如何?”城主问。 宁绝眉梢微弯,温柔笑道:“屠城。” 三人怔然。 “一夜之间,大军压境。但只有城主一死,才会迎来真正的屠城。而后会剩下什么呢?其实不论城主之前有没有答应我提的要求,屠城都已经是计划好的事情。因为,沭阳有太多的人见过莲灯了,这些人怎么能活着呢?” 轻易玩弄生死的话从笑面人口中说出,即便是再英俊的皮囊也无法掩盖他是个魔鬼的事实。 城主愤然,歇息了片刻之后,立即提剑要杀掉罪魁祸首。 宁绝始终保持着微笑,甚至又饮了一口茶。 果然,城主没有机会走到宁绝跟前。 大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痉挛,顷刻间便委顿在地。 城主的剑重重落在地上,脸色相当难看。 宁绝缓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道:“城主,你死之后,三日内,擎玉宫、北图、昭晏三方势力将联合摧毁沭阳这座隐匿在江湖中的桃源城。在天下的传言中,三方势力将以决战的名义汇聚在此,而沭阳则会被战事波及,胜利的那一方也会以肃清的方式屠城,然后由一人背下这沭阳城数万条性命的血债。” “谁来背负呢?莲灯嘛,我舍不得;您是长辈,我尊重您,也不行;所以,只能是剩下那位了。” 城主跪在地上,又吐了一口血。 “城主!”邢墨走上前去将他扶住,可屋外的哨声又是连着好几声急促地响起。 忽然,哨声断裂,城主喷出一大口青黑的血。 他痛苦地抬手,抓住邢墨的手,神色狰狞可怖,只用尽最后的力气在邢墨耳边说了一个字——逃。 叶莲灯颓然地跌坐下来。 一是因为毒发,她完全没了力气;二是因为又一个人因她而死,连城主也死了。 她明明已经放下了莲谷时的杀戮,为什么还是还是有无数人要因她而死?! 邢墨也已怒不可遏,快如闪电般地冲上前去,狠命朝宁绝发起攻击。 宁绝似乎没有预料到他的速度居然会这么快,邢墨看似愤怒,但他的一招一式都相当冷静沉着。 宁绝轻敌,很快被他划伤了一剑,便也开始认真起来。 邢墨虽然伤势不重,但是激战之后,并不能发挥到最佳状态。 他本以为宁绝不过是个武功平平的皇族子弟,但和经历过严酷训练的自己对决起来却丝毫不落下风。 他们缠斗了许久,每一击都是朝彼此的要害击去,但依然分不出胜负。 宁绝似是没了耐心,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忽然大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进来!” “急什么!这种毒最多一刻,便会毒发!” 殿外有声音回应。 不仔细听的话听不出是个女声,声音太过沙哑,说话的时候像是喉咙被人撕扯着一般费力。 那个声音缓缓走近,一边走,一边数数。 “一。” “二。” “三。” 忽然,邢墨的心头似乎被什么狠狠噬咬了一下,动作一滞。 宁绝当即朝着邢墨的肩部狠狠一刺,然后他看了一眼满眼震悚的叶莲灯,一脚将他踢到了一边去。 邢墨重重撞击在柱子上,落在地上时感觉天翻地覆,看着叶莲灯的方向正想安慰她不要担心,却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宁绝走了过来,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肩上,依旧是看着叶莲灯,笑得极其绚烂。 “莲灯啊,你一定很好奇他为什么会中毒对不对?你在莲谷长大,对寻常的毒物有一定的免疫,所以对付你,那些淬在刀刃上的毒是没有用的,但对于他,却很有用。” 邢墨痛极,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脚想要挪开,却换来了更加重的一脚。 他咬着牙关问:“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在茶和酒里下毒?” 这一次,回答的却不是宁绝,而是方才大殿外传来的声音。 “不是所有人都有让我用毒的价值。” 沙哑的声音带着笑意,显得阴狠而恶毒,对于宁绝来说必然是个很好的帮手。 光听声音,叶莲灯绝对没有想到来人是谁。 可看到来人脸的那一刻,叶莲灯几乎崩溃。 居然是苏静玄,居然是被自己救了的苏静玄,被她当作挚友的苏静玄!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她甚至猜到了她是众生苦的叛逃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