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

    安朝暮对着欧阳木斌哄道：“好啦师父，他们道不道歉对我来说不重要了，反正他们已经承认自己鉴定失误了。”

    沉默许久的昭言之语出惊人：“朝暮，说真的，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欧阳木斌若有所思的看向昭言之，觉得他不愧是昭家后人，眼光真的是不输给当年的少爷少奶奶的毒辣。

    欧阳木斌对着昭言之问：“孩子，你说说，为什么你觉得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昭言之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朝暮能鉴定出来那件夔龙白玉有问题，难道鉴定了一辈子的金驰国和郑玉琪会鉴定不出来吗？或者退求其次说，一个人鉴定错了，总不能另一个人也鉴定错了吧？”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欧阳木斌对着安朝暮面色愧疚的说道：“孩子，对不起，师父前段时间在养病，竟然不知道你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还好你现在已经平安度过了。”

    安朝暮乖巧点头：“嗯嗯，师父，你真的别担心了，我现在很好。”

    欧阳木斌点头：“那就好。”然后接着语重心长的开口：“孩子，你真的不要觉得师父和言之想多了，他的怀疑也正是我的怀疑……金驰国那个人鉴定错了承认自己是失误，我相信，但是郑玉琪那个人，我不相信。”

    “怎么说？”安朝暮嗅到了事情的不一般。

    欧阳木斌将自己所掌握的一切对安朝暮说了出来：“郑玉琪那个人为人小心谨慎，每次鉴定都要拿捏许久，物品的真假没有百分百确定的时候，他是绝不会贸然开口说东西如何……如果这个东西真的像你说的有那么多的漏洞，他不应该察觉不到的啊，甚至，他不应该开口说，这件东西是假的……”

    闻言，安朝暮陷入了一番沉思。

    难道事情，真的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吗？

    欧阳子谦见安朝暮在沉思，便开口说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这件事情也没有那么负责，他极有可能是被王大力给买通了，故意那么说的。”

    “不，不会。”欧阳木斌坚决的摇了摇头：“那个郑玉琪为人十分清高，是不会被人给买通的，尤其是王大力那种社会毒瘤，他是绝对不愿往来的。”

    安朝暮想了想开口：“说不定是郑玉琪变了呢。毕竟，人都会变的。师父您就不要想太多啦。”

    欧阳木斌心中虽然疑问万千，但也深知有些事情眼下不会突然就有答案，所以打算放一放了，于是他开口：“也罢，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只要现在过的好，比什么都重要。”

    欧阳子谦觉得大家讨论偏离了原来的轨迹，于是回归正题：“不讨论那个什么王大力了，我们现在讨论下这次乾门佛首回归的问题吧。”

    欧阳子谦扭头，目光如炬的看向安朝暮，他问她：“安朝暮，你是发自内心的希望去苏安特国际拍卖会吗？”

    第199章：阻止拍卖。

    安朝暮是个明白人，清楚的很为什么欧阳子谦会这样问她。

    许是说了太久的话，她感觉口有些渴，拿起自己面前的那盏茶杯，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语道：“其实不瞒你们，我在今年过年的时候，被我舅舅家表妹给训斥了一顿。”

    欧阳木斌认识安朝暮舅舅一家子，于是问道：“是沉沉那孩子吗？她说你什么了？”

    安朝暮有些不好意思的发笑，为了遮掩住自己的尴尬，她伸手去捋自己耳边的碎发：“沉沉说不是文物鉴定封杀了我，是我一直都在逃避现实，害怕被观众责骂，才一直没能回去。我当时嘴巴上和心里虽然微有些认同她，但是并不算完全的认同，因为我总觉得，我是一个被害者，是被别人驱逐才离开文物那个圈子的……”

    欧阳子谦问她：“那现在呢？”

    “现在我认同了我表妹的说法。”安朝暮对着欧阳子谦问道：“知道为什么吗？”

    欧阳子谦当然不知道这个答案，“你说。”

    安朝暮小声的开口：“就是当你说明来意希望我去苏安特国际拍卖会上，鉴定并促使这尊佛首回归的时候，我不拒绝你了吗。”

    欧阳子谦点头：“是啊，你拒绝的特别干脆，说是自己被封杀了。”

    安朝暮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对着大家透漏了出来：“你一定不知道，我那个时候脑海在听到这番话后，闪过的第一想法其实是：我不能去。毕竟鉴定这件事情，风险度太高。而文物回归，一直难中之难。我怕啊，怕万一我鉴定错误，又被人辱骂怎么办？怕万一这件文物没有回归，国内的人赖上我怎么办？”

    欧阳子谦不由的哈哈大笑：“小丫头你脑子里戏是真多。”

    安朝暮吐了吐舌头，一脸的无辜：“我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欧阳子谦喝了口水后，开口：“不过还是要表扬你的，毕竟你在最后还是答应了我，要去鉴定这尊佛头。”

    安朝暮面带感激的看向欧阳木斌说：“我是不想师父失望啊。我知道他这一生，都在努力促使文物回归。身为他唯一的徒弟，怎么能辜负他多年的教导呢。有那么多人求着师父收自己为徒，甚至我爸也厚着脸皮问过，可是师父只选择了我，我怎么能辜负这样一位看得起我、信任我的师父呢！”

    “我到底是没看错人。”欧阳木斌满意的笑了：“朝暮，你就大胆的去吧，为师相信你可以的。”

    安朝暮如实的回答：“师父，我不能够保证，一定可以让这尊佛首回归，但是我会尽力而为的。”

    一直在静静的听着他们对话的昭言之终于开口了，他对着欧阳木斌问：“欧阳老师，这张拍摄于1940年的乾门大佛照片，还有其他的同一时期的照片吗？”

    欧阳木斌摇了摇头，“没了呢，那个年代照片多珍贵，我只有这一张呢。”随后他有些疑惑的问：“孩子，你突然问我这个做什么？”

    昭言之面漏为难的开口：“欧阳老师，不瞒您说，只是这一张照片，很难成为追回佛首的证据，要是有其他的同系列照片，或者当年送您照片的这位大卫记者本人的证词，会对文物回归更加有力一些。”

    欧阳木斌听着昭言之调理情绪的这番话，忍不住夸奖他：“你这孩子懂得不少啊。”

    安朝暮瞬间想到了什么，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呀！怎么把正事给忘了！”

    见她一惊一乍的样子，欧阳木斌瞪了她一眼：“老头子我心脏本来就不太好了，你这孩子莫不是想坏我？”

    安朝暮垂下来脑袋，脸有些发红的开口：“嘿嘿嘿，我只是激动了……师父我告诉你哦，昭言之可是我请来的帮手，刚才他只自我介绍自己的名字，但其实他大有来头呢！”

    欧阳木斌问道：“什么来头？”

    “昭言之是我的大学同学。毕业之后，他看到华夏文物回归路走的如此艰难，便去法国留学了。虽然学习的是法律，但依然与文物息息相关。因为他在攻克学术的是国际文物回归、国际文物保护的法律与公约。他是为数不多的，能够为文物‘说话’的律师。”安朝暮终于是一口气说完了。

    听完安朝暮的介绍后，欧阳木斌忍不住对着昭言之竖起来大拇指：“孩子，你真棒，我们国家需要你这种人才，你真的不愧是少爷和少奶奶的曾孙，真的是一点没有辜负他们当年的风范！你们昭家人真的是好样的！”

    被夸的昭言之有些不好意思，“欧阳老师，您也很厉害呢，一生致力于文物回归，说起来，我下定决心去留学，也是受了您很多了影响呢，虽然那个时候的您不认识我，但是您的故事和传说，圈子里是一直有的。”

    欧阳木斌心情很好，哈哈大笑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老了，不如当年了。”

    欧阳子谦决定再次拉回来偏离主题的这群人：“大爷爷，你和言之这些互相奉承恭维的话，可以改天再说的，眼下当务之急，难道不是赶紧让他们去美国阻止佛首的拍卖吗？”

    欧阳木斌满腔义愤的说道：“对！要阻止这尊佛首的拍卖！”

    昭言之问欧阳木斌：“欧阳老师，您除了这张照片之外，还有其他可以证明乾门1890佛首就是这次拍卖的佛首的证据吗？”

    欧阳木斌摇了摇头：“暂时是没有了。”

    昭言之有些为难的开口：“那这件事情就有点棘手了，我方掌握的证据太少了，想要阻拦这种大型的国际拍卖，必须要有举足轻重的证据。”

    欧阳木斌思考片刻后，想起来了一件事情，起身后，在大家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去了自己的书房。

    过了一会儿，欧阳木斌手中拿着另一张照片出现了。

    “诺，你们都看看这照片。”欧阳木斌将这张已经泛黄的照片，小心翼翼的递给了大家。

    第200章：事不宜迟。

    拿到照片后，大家依次传了下去，并且都有很认真的在看。

    欧阳木斌对着众人介绍说：“照片拍摄于1949年夏天，拍完照片大约两个月后，大卫就离开了中国，临走之前，他把这张照片送给了我。”

    看到照片欧阳子谦忍不住惊呼：“哇，大爷爷，这位英俊的少年，是年轻时候的你吗！”

    安朝暮也忍不住瞪大眼睛：“师父年轻的时候可真是俊秀，一定有很多小姑娘喜欢吧。”

    昭言之目睹后夸赞：“欧阳老师，气质年少时候就已经卓尔不凡了。”

    听到安朝暮的话，欧阳木斌不由的发笑。

    只因为那句“小姑娘”。

    其实哪里有什么很多小姑娘啊，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一个姑娘啊。

    就是不知道，如今的她是否还好，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欧阳木斌想着想着又隐隐约约的难过了起来，思念了那个人一辈子，都没能够接受，他们今生也许都再也见不到面的这件事情。

    欧阳木斌怕孩子们担心，决定收起来自己的情绪。

    整理好情绪后，欧阳木斌一脸平静的开口：“孩子们，别光看照片的正面，你们看看背面有什么。”

    拿着照片的安朝暮，赶紧身手将照片翻了过来，试图去看看，这照片的究竟有什么。

    昭言之和欧阳子谦的目光都顺着安朝暮拿着照片的手探去。

    看到照片的背面，欧阳子谦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人，“快看！这后面有一串英文！”

    安朝暮试探性开口问：“如果没看错，这好像是一个地址？”

    昭言之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我也觉得是个地址。”

    欧阳木斌笑了笑说道：“这就是一串地址，是大卫走之前留给我的，说如果我有天去美国，可以去那里找他。”

    “然后呢？您去过这个地址吗！这个地址真的有效吗！”欧阳子谦好奇的问。

    欧阳木斌点头：“当然有效，不然不会把这张照片再拿出来给你们。”

    欧阳子谦一脸了然的开口：“看大爷爷您这十拿九稳的样子，八成是去过这个地址？”

    安朝暮笑盈盈的问道：“哇！师父您什么时候去过这里呀？”

    欧阳木斌回答：“去看大卫，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昭言之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恭敬的问：“欧阳老师，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您亲自去一趟呢？”

    欧阳木斌将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大约在2000年的时候，美国一家拍卖公司，公开拍卖我国走私出境的一级保护文物五代王处直墓彩绘浮雕武士石刻。听闻这个消息后，我就立马同其他人前往美国，和拍卖公司进行交涉。”

    “这件事情我知道。”昭言之有些激动的说道：“这可是我们中国海外文物追索重要的大事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2001年的时候，这个五代王处直墓彩绘浮雕武士石刻，是被美国归还给了我们国家！”

    欧阳子谦称赞道：“虽然我没有在文物这个圈子里，但是我真的发自内心的觉得，你们这些人为文物奉献的人，做的事情都好有意义啊。”

    安朝暮笑道：“我觉得做科研的人也很伟大呢，行业不分高低贵贱，只要有贡献，都很有意义的。 ”

    欧阳子谦认同这个话：“所以我要加倍努力了，让自己更有意义。”

    等孩子们说完话后，欧阳木斌才继续开口：“大卫的家在费城，我之前虽然去过美国，但是一直没去过费城。那次办事刚好开车经过费城，我就想着，我既然来都来了，为什么不去看看老朋友呢？所以我就顺着地址过去了。当时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的，结果没想到，大卫真的一直住在那里。”

    欧阳木斌想起了那段岁月，不由的有些兴奋，毕竟那个时候的他，比起来如今真的算是年轻不少呢。

    安朝暮闻言欢呼雀跃道：“地址还有效，那真的是太好了！”

    “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发了？”说这话的时候，昭言之看向安朝暮的眼神中，装满了渴望踏上征途的心思。

    欧阳木斌虽然很希望他们去，但到底还是有很多顾虑的。

    迟疑了一番后，欧阳木斌一脸严谨与沉思对他们吩咐道：“孩子们，事不宜迟，你们应该出发了，你们都是热爱文物的人，都知道这些文物对我们国家有着怎样的意义，请一定要为文物回归，做出最大的努力啊！”

    欧阳木斌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再一次吩咐道：“文物局的同志们也在那边，到时候你们可一定要和他们接应啊！一起办事总归是更靠谱一些。”

    安朝暮点头：“我知道啦，师父，我会努力的，您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