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叶谱听到了段珩夜的话，但是他却也明白，这句话并不是段珩夜在问他，而是在问给自己听。作为机甲研究院的院长，段珩夜虽然不用直面战争，但是或许他对于战争的考量却比星际上任何一个人都多。 …… 这么多天过去，机甲“南诸”的试飞工作终于正式结束。从起初的单人试飞，到后来的成队试飞，南诸的表现一直不错，各项数值均达到了量产标准。 毕竟帝国局势不算和平，所以就在最后一项试飞任务结束之后，机甲的量产计划也终于提上了日程。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段珩夜才发现，真正的麻烦事好像终于来临了…… 上午十点半，机甲研究院的副院长苏明歌带着自己的光脑敲门走进了段珩夜的办公室中。 “段院长，这是所有具备生产机甲外部隔热图层的机构资料，您看一下？”苏明歌进门后打开光脑问道。 他的话音一落，段珩夜的眼神瞬间就出现了一堆密密麻麻的字符。神奇的是，作为一个看星网后台程序都不会感到枯燥厌烦的人，此时面对这些机构资料，段珩夜的头却开始晕了起来。 尝试着看了一会之后，段珩夜就将视线从光脑上移了出去。而见到段珩夜掩盖不住的“痛苦”神情之后，苏明歌终于憋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坐到了的对面。 “很难选吗？”苏明歌明知故问到。 段珩夜再次尝试看了一眼，接着就默默的点了一下头。 其实上一世，段珩夜便面对过类似的场景。作为古武世家，段家到了现代之后并没有选择完全隐世。在继续传承古武的基础上，他们同样有许多商业产业。作为家中的幺子，段珩夜虽然不是必须继承家业，但家中的长辈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叫他接触一下这些工作。 但神奇的是，作为一个整天能够将那些枯燥的实验数据看得津津有味的人。一面对商场上的工作，段珩夜却总是不由头大起来。 他没有想到，现在明明已经换了一个世界，自己也成了研究院的院长，怎么还是得看这些东西。 虽然看不出来，但是单单论起年龄的话，苏明歌其实是要比段珩夜大上不少的。由于在专业领域过于强势，并且日常面瘫的缘故，苏明歌几乎从没有想起来过——段珩夜其实也还是一个“小孩”。 但是现在，看到对方这明显纠结和苦恼的神情之后，苏明歌不但终于发觉了段珩夜有属于年轻人稚嫩、青涩的一面，并且还在他的身上读出了一点的“可爱”来。 苏明歌不由得心情大好，他将凳子再拉近了一点，接着竟然开始一个一个的给段珩夜介绍起来了所有申请生产机甲外部隔热图层的机构。 “……这几家都是之前和研究院有过合作的，你可以重点看一下。”苏明歌一边说一边在光屏上给段珩夜勾画到。而听到了苏明歌的话之后，段珩夜也开始像一个认真听讲的学生一般，将自己的光脑打开，一边在上面打钩，一边记录着苏明歌的介绍。 不过很快段珩夜便发现，手动勾重点后再用虚拟键盘输入，实在是有些不方便，并且大大的降低了速度。于是就在苏明歌给他介绍的同时，段珩夜便调整了光屏的方向，接着将一根可以在光屏上进行记录的虚拟笔拿了出来。 毕竟来自于地球时代，比起手写来，段珩夜打字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 就在段珩夜开始仔细记录的同时，苏明歌也忍不住将视线从自己的光屏上面落到了段珩夜的手下。在现在这个时代，虽然书写依旧是学生们的必修课，但是方便起见，大家平日工作里已经很少人会动手写字了。 尤其是像苏明歌这种原本就对书写不怎么上心，并且毕业之后已经多年没有再自己写过字的人……不夸张的说，他的字早已经退化到了小学生水平。 现在看到段珩夜为了方便省事换掉虚拟键盘，开始手写记录，苏明歌不由得底下头观察起了段珩夜的字来。 星际中有不少人虽然日常不写字，但是却会练习自己的签名。苏明歌低头就发现，和那些只练习个别字的人不同，段珩夜对所有字的写法掌握都很牢靠，下笔从没有停顿。 最最重要的是，段珩夜的字竟然还特别好看！ 看着看着，苏明歌竟然给忘记了自己原本要做的正事。而见苏明歌半天都没有说话，段珩夜终于感觉出有点不对劲，他抬头颇为疑惑的看了一眼苏明歌，接着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苏明歌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想到你写的字还挺好看。”他由衷的赞美道。其实现在外部隔热图层的相关讨论已经差不多结束了，苏明歌忽然颇有兴致的看了一下光屏接着对段珩夜说道：“等我一下，去拿个东西。” 虽然不明白苏明歌要做什么，但是对方说完之后，段珩夜还是点头目送他离开，接着继续研究起了光脑上刚才苏明歌总结的资料。 又过了几分钟，苏明歌终于重新回到了段珩夜的办公室，顺便他的手上还拿着两样段珩夜曾经无比熟悉，但却又很久没有见过的东西…… 纸和钢笔。 “你这是？”段珩夜不由问道。 苏明歌轻轻地挑了一下眉毛，接着说道：“在纸上给我写几个字呗？” 就在两人的谈话中，研究院早晨的工作时间已经结束。段珩夜再次看了一眼光脑上的记录，接着便将它关掉。虽然不懂苏明歌要自己写字到底是做什么，但这件事对于段珩夜来说的确十分简单。他没有多问，便将苏明歌手上的纸接了过来，接着段珩夜抬头问道：“写什么？” 苏明歌虽然自己不常写字，但是书写工具却是星际顶尖的。拿到手中之后，段珩夜便觉这笔不错，作为一个练字多年的人，他也不由得有些手痒了。 看到段珩夜这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苏明歌再次坐回椅子上。他思考了一小会之后对段珩夜说道：“写一首诗吧，我给你念。” “嗯。”段珩夜低下了头。 苏明歌念的是星际里面一首流传极广，并且非常经典的短诗。哪怕是段珩夜，从穿越进这个世界开始便已经听过不少遍了。苏明歌念的时候，段珩夜也随之一笔一划的将它写了下来。 不过几分钟时间，诗就写好了。看到纸上的文字后，苏明歌露出了一副惊喜的神情。他将纸张从桌上拿了起来，接着便用光脑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你特意练过吗？”苏明歌看了一会，接着不由抬头问道。 “嗯。”好久没有真实的用纸笔写过字，在结束苏明歌念的诗句之后，段珩夜还继续在其他纸张上随意的涂写着。见段珩夜写的入迷，苏明歌也不再打扰他。而在这里看了一会之后，心情大好的苏明歌便将自己刚才拍到的照片发到了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和从来没有发过任何动态的段珩夜不同，苏明歌的动态更新非常勤快，并且也挺乐于和粉丝们互动。 “苏明歌： 有人能猜到这幅字是谁写的吗？【图片】” 发完状态后，苏明歌并没有着急看大家的反应，而是继续回到了段珩夜的那边。因为原作者偷懒的缘故，《倾倒星际》许多历史背景和文化常识都与地球华国一样。段珩夜此时顺手写的古诗，在这里同样是每个人小时候的必修课。 看到段珩夜所写的东西，苏明歌先是赞美了一下，接着随口问道：“对了，段教授。你小时候除了钢笔字以外是不是还学过毛笔字？我觉得你现在写的诗，要是换成毛笔字的话绝对会更有感觉的。” 出身自古武世家，段珩夜怎么可能不会毛笔字。他听到苏明歌的话后，便随意的点头说道：“学过，不过很久没写了。” 听到段珩夜的话，苏明歌忽然睁大了眼睛，而见他一会没有说话，段珩夜终于抬头望去，“怎么了？” “等等我”闻言，苏明歌朝段珩夜笑了一下，接着对他说道，“我办公室里还真的有毛笔。” “……”此时此刻，段珩夜真的非常想问苏明歌，他的副院长办公室是不是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杂货铺…… 第六十六章 大概是因为新机甲试飞工作已经全部结束了的缘故， 收假之后研究院的气氛整体比之前轻松了不少。说完话之后， 苏明歌便走出了段珩夜的办公室， 看样子是去取毛笔了。现在正是中午休息的时候，段珩夜的办公室门一打开，便听到了工作人员隐约的聊天的声音。 这一次， 苏明歌的行动非常快，还没过几分钟， 他便将东西带了过来。而看到苏明歌手中拿着的毛笔等东西后， 周围也有工作人员凑了上去， 接着问道：“苏教授您手里面拿的这是什么啊？”和作为必修课的钢笔书写不同，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在现实里见过这种“复古”的东西了。 而听有人在问， 另一个工作人员也走上前来说道：“这是毛笔啊？”他语气有些夸张的反问道：“这你都不认识？” “……好吧。”刚才被鄙视了的工作人员摇了摇头，接着又问苏明歌道：“那苏教授你拿这个干什么？” 被大家团团围住的苏明歌笑了一下，接着略带炫耀的对他们说道：“我吗？看段院长写字啊。”讲完这句话之后，苏明歌便直接走到了段珩夜的办公室里。而在他的背后， 一堆工作人员瞪大了眼睛，正在以不可思议的目光向段珩夜的办公室处看去。 看段珩夜写字？用毛笔？ 听到苏明歌的话之后，几个工作人员愣在那里。直到苏明歌消失在他们的眼前，大家猜终于反应过来， 刚才他们的苏教授到底说了什么。 等到苏明歌进门之后， 段珩夜办公室银白色的大门便开始缓缓关闭。听到苏明歌的脚步声，正在看自己刚才“作品”的段珩夜也忍不住抬头向前方看去， 接着他便看到了……苏明歌身后还有一堆正在探头探脑的工作人员。 其实段珩夜办公室外工作区里的工作人员并不多，而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 段珩夜早已经算是认识他们了。平日里这些工作人员在段珩夜的面前永远都是一副严肃专业的样子，但是现在，午休期间的他们却终于将自己原本的性格显露了出来。 不知怎的，看到他们这样子，段珩夜的竟然也跟着一起不知不觉的开心了起来。 苏明歌进门之后，院长办公室的大门也慢慢的合了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正在房间外面张望的工作人员忽然发现，段珩夜抬起了头接着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看来。虽然大家已经在工作和答疑解惑中逐渐的熟悉了起来，但是对于大多数的工作人员来说，段珩夜的象形依旧和“严肃”这两个字紧紧地绑定在一起。 所以发现段珩夜向自己所在的位置看去之后，门口的工作人员们便在瞬间将自己的眼神收了回来，接着假装忙碌的低下了头。而看到外面人的表现之后，苏明歌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个时候人们不曾想到的一件事发生了，段珩夜在抬头之后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生气，或是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于此相反的是，段珩夜看了一眼正在门口处暗暗观察的工作人员，接着开口说道：“别在外面看了，进来吧。” 段珩夜说完后，便伸出手指在身边的光屏上面轻轻地点了一下。接着原本就要合上的办公室大门亮了一下，终于再一次的打了开来。要是说门半开的时候，听到段珩夜叫自己进来还有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话，现在看到院长办公室重新打开的大门，大家终于确认了——自己方才并没有听错。 虽然平常工作的地方就在段珩夜的办公室外，但是作为普通工作人员的他们，却从没有机会踏入烨天帝国机甲研究院院长办公室的内部。现在听到段珩夜的邀请后，虽然心中激动无比，但是却迟迟没有人向这里走来。 苏明歌带了一大堆的东西来，现在一股脑的全部都堆在了段珩夜原本什么都没有摆的办公桌上。段珩夜低头将差一点就要滚到桌下的笔用手拦了下来，而等他再次抬头的时候就发现，现在办公室的大门明明敞开着，但是屋外那五六个工作人员却全部都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敢进来。 “怎么了？”段珩夜不由疑惑的问了一句。而听到他的话之后，一直在摆弄东西的苏明歌也抬头向外看去，接着说道：“你们不进来吗？那我就帮段院长关门了？” 闻言，方才还在犹豫的工作人员终于像是被激活了一样。几秒钟之后，几人便一起出现在了段珩夜的办公室里。 虽然一直就在这一间屋子外面工作，平常也瞄到过不少次里面的景象，并且知道其中“极简”的布局。但是等到真正进来之后，大家才终于对段珩夜的办公室究竟有多么的“干净”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就像段珩夜刚才听到苏明歌说自己办公室里面有毛笔时候的第一感觉一样——凡是去过苏明歌那里的，都觉得他那儿是个杂货铺。不管用的到的还是用不到的，总之什么东西都可以在房间内找到。所以有了苏明歌来做参照，段珩夜的房间就显得愈发的没人气起来。 就在大家默默观察段珩夜办公室的时候，他和苏明歌终于将那一大堆的东西收拾到了一起。其实段珩夜在上一世的时候，虽然有过大量的练习毛笔书法，但从开始忙工作后，他就鲜少再去练习了。 当东西摆放整齐的时候，段珩夜便先将笔拿了起来，接着他微微侧身对苏明歌说道：“我好久没有练习了，或许写的不是很好。” “没事没事！”苏明歌现在还沉浸在段珩夜刚才给自己写的诗句之中，听到了段珩夜的话后，他非常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说道，“现在根本就没有几个人会。” 段珩夜默默的点了点头，接着将一张宣纸铺开。虽然已经多年没有再接触，甚至就连身体都换了一个，但是因为儿时成千上万的练习，这些动作早就已经深深的刻在了段珩夜的灵魂之中。 他铺宣纸的动作非常熟练，当纸张平贴在桌上后，段珩夜终于将一直放在一边已经被墨汁晕黑了的笔拿了起来。见状，刚才还在四处张望着，观察这间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全把视线移了过来。 说来也奇怪，明明一会要写字的人是段珩夜而不是自己，但是看到他的动作之后，这些负责围观的工作人员竟然自己先紧张了起来。 不过段珩夜并没有受到这种紧张情绪的影响，他将笔提了起来，手腕在空中悬了一会之后，段珩夜终于慢慢的将笔落了下去。他所写的是一首在华国非常有名的古诗，《倾倒星际》的世界里同样有这首诗的存在。 段珩夜的手非常好看——当他将毛笔执起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了这样的感叹。因为手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脂肪，以及肤色略有些苍白的缘故，段珩夜的手在旁人看来，非常像是由白玉雕琢而成的艺术品。 这一刻，周围的工作人员甚至忽视了段珩夜即将写下的文字，而是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他的手上。不得不说……他们真的好想将这一刻记录下来，不过考虑到了院长的威严，在场没有人敢动手。 但是苏明歌就不一样了。 看到段珩夜的动作之后，苏明歌便将自己的光脑设置成了悬浮拍摄模式，接着静静地记录着段珩夜写字的样子。 等到段珩夜最后落笔的时候，大家终于开始转移注意力。等等……看到这里，苏明歌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要是自己没有记错的话，段珩夜好像刚才还在给自己说，他已经好久没有练习过了，或许写得不是太好来着？ 但是现在，看到宣纸上出现的墨迹后，苏明歌一点也不想相信，眼前的字竟然是段珩夜口中的“许写得不是太好。” “我的妈呀……”苏明歌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极其口语化的赞叹，这句话同样也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虽然这么长时间的工作下来，在大家的眼中段珩夜早已经有了一个名为“无所不能”的标签在身上。但是现在亲眼看到，他在自己的面前又电量了一个新的天赋点，大家还是忍不住愈发的崇拜了段珩夜起来。 正在专心写字的段珩夜没有去看周围人的反应，而过了一会之后，他终于将手腕从纸上抬起，接着从头到尾的将自己刚才默写的那首诗看了一遍。 “手有点生。”最后，段珩夜无比淡定的评价道。 “……哎。”听完段珩夜的话后，苏明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接着关掉了光脑的视频模式。他摇了摇头，然后略带赞叹的说道：“好了，我现在确定你真的是一个天才了。” …… 就在段珩夜在这边展示毛笔字的时候，苏明歌社交账号下的留言已经积累了数百万之多。大家都在猜测着，这幅字究竟是谁写的。一时间，和苏明歌相熟的几个写字不错的人全都被提了名。不过很快，这些人又自己出来否定了大家的猜测。 而夹杂在其中的，也不乏几个类似于“有没有可能是段教授”的留言。不过这些留言下的回复几乎都是“哈哈哈哈”，显然没有几个人将它当真。 研究院午休的时间并不长，虽然大家也很想在段珩夜的办公室里面多待上一会，但是顾忌到不能打扰他中午休息和吃饭之后，段珩夜写完那副字，人们便纷纷离开了这里。 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仍处于激动之中的苏明歌终于开始兴致勃勃的看起了自己社交账号之下的留言。 “啧”他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道，“怎么好像没有人猜对？” 紧接着苏明歌便在自己的留言之中挑选了几个获赞最多的，开始一条一条的回复了过去。 “x楼： 苏教授您能不能透露一下，写字的人是不是我们认识的呢？ 苏明歌：你们认识。 x＋1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