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姜糖微微甜在线阅读 - 第12节

第12节

    no zuo no die的姜棠,在这个炎炎夏日,烦恼远远不止被禁掉冷饮那么简单。

    李安阳的mama离开后,除了郁凌云叫她回家的电话,一晚上姜棠的手机都安安静静的,这让她不得不怀疑他是想冷处理这件事,对此姜棠也无异议,大家好聚好散,她的字典里就没有死缠烂打这个概念。

    但总归还是要说一声,好好告个别什么的,大家还在一个学校读书,山水有相逢,恋人做不成,也不该变仇人。

    姜棠几次打李安阳的电话都无人接听,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李安阳才回电。

    “你在什么地方?我马上过来见你!”李安阳的声音火急火燎,还带着一丝沙哑。

    姜棠立刻便知道他们母子见过面了,并且就这件事谈的不太愉快,于是约他到附近一个茶楼,叫了间包房,并且补充了一句:“如果阿姨不放你走,不妨带她一起过来。”

    李安阳沉默了一会儿,电话并没有挂断,姜棠耐心等他回答,末了李安阳还是说了句“我自己过去。”

    不过两天不见,李安阳像是熬了几个通宵似的,看起来疲惫不堪。

    姜棠示意服务员小姐出去,自己娴熟地摆弄各种茶具。

    外公爱喝茶,身为马屁精本精,姜棠自幼练就了一手泡茶的好功夫,每每哄得郁老爷子一见到她就眉花眼笑,要星星不给月亮,天天被亲闺女埋怨把孩子惯坏了。

    等透明玻璃壶里的山泉水冒出了鱼眼泡,姜棠便关掉火,温杯、醒茶、泡茶,一套手法行云流水,配上她恬静的表情和娇美的容颜,宛如一副动态的古代仕女图。

    “姜棠,你当时为什么选择和我在一起。”男孩嘶哑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原本的氛围,姜棠叹了口气,将泡好的一杯茶用纸巾抹去周边的水迹,放在李安阳面前。

    可惜男孩连一丝眼神也没分给那杯茶,只死死盯着姜棠。

    “很显然,你心里已经有自己的答案了”姜棠想了想,接着道“不过你想的未必是对的,我只能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戏耍你的念头,你是个很好的男孩子,我喜欢你很正常。”

    李安阳略微动容:“但你现在要分手。”话虽然还没说出来,但是姜棠的姿态已经很明显。

    两人都是聪明人,只言片语,眼神动作,都能表达很多意思,许多话原本也用不着长篇大论。

    电话里她让母亲一起过来,他便立刻知道母亲已经见过她,自己亲妈自己了解,那么昨天mama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姜棠必然也已经领受了。

    两人在一起的时日尚浅,李安阳不敢说对姜棠有多了解,但看她对付徐蕾那次的手段,姜棠绝对不是个任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

    想到徐蕾,李安阳道:“应该是徐师姐跟我mama讲的。”包括他们两个的关系,还包括姜棠的个人情况。

    姜棠却摇摇头:“和徐蕾没有关系,你并没有告诉我自己毕业后的打算。”

    儿子毕业是直接工作还是继续深造,原来的计划为什么要临时改变,这些不可能永远瞒着父母。

    只要父母知道事情真相,现在这个局面就在所难免,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如果我在我mama找你之前,告诉你我的打算呢?你会怎么做?”李安阳双手握拳放在腿上,眼睛依然盯着姜棠不放。

    “自然是劝你该怎样就怎样啊,不要因为我而改变任何在事业上的计划,因为你终有一天会后悔的。”姜棠看他这执拗的样子有些难受,便对他讲了自己父母的故事。

    姜棠的父亲姜栋梁,是小山村里考出来的金凤凰,十里八乡第一个考进首都的大学生,天分极高,过目不忘,在一众高材生的同学们当中,成绩永远都是第一。

    脑子已经这么好了,他的长相半点也不比脑子差,姜棠的外貌有六分都随了他。

    明媚大方的郁瑾和他在校园一见钟情,校服到婚纱,被大家公认是金童玉女般的存在。

    他们毕业的时候国家已经不强制分配工作,双向选择,郁瑾的理想就是当一名外交官,并且她为人强势,知道外交官驻外的时候多,如果姜栋梁不能和她一起考进外交部,两人的关系堪忧。

    姜家对于这些不懂,觉得儿子做外交官很有面子,将来说不定还能当大官。

    姜栋梁自己却是犹豫的,他家境不好,兄弟姐妹众多,之所以大学学外语专业,就是因为听说外语专业毕业生有机会进入高收入的外企工作,能够改善家里的生活环境。

    如果考了公务员,风光是风光了,薪水却很微薄,外交部也不是什么实权部门,家里的人并不会因此得利。

    郁瑾是在首都出生长大的大小姐,哪里懂这些,她只知道他们相爱,不想分开,最后姜栋梁还是没能抵挡住爱情的魔力,和郁瑾一起双双进入外交部。

    然后是结婚生女,新婚的甜蜜淡去,生活露出它狰狞的本来面目。

    姜栋梁下面还有未成年的弟妹需要读书,姜家一家老小都在盼着他大学毕业改善生活,姜栋梁找了好工作,还娶了家世那么好的媳妇,姜家所有人都觉得苦尽甘来了。

    可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工资很有限,小两口的所有收入都用来接济姜家,也是远远不够的。

    很长一段时间,娇生惯养长大的郁瑾都没买过新衣服,连孩子的奶粉都要靠娘家接济,一家三口除了吃机关食堂,就是回郁家蹭饭,连出去下馆子的钱都没有。

    明媚的笑脸褪去了光彩,甜美的爱情失去了味道,生活只剩下柴米油盐鸡毛蒜皮,两个人开始发生冲突。

    有生活习惯的差异导致的小摩擦,也有价值观激烈碰撞产生的大矛盾。

    日复一日,两口子为钱争吵的多了,姜栋梁气急之下指责郁瑾“我读书就是为了挣钱改善家里生活,是你让我考公务员,不然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当时要签深圳那家公司,收入是现在的二十倍!”

    “我是没有能力吗?我不想过好日子吗?都是为了你的什么狗屁理想,现在饭都吃不饱你跟我谈理想?你带着你的理想给我滚!”

    事情终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夫妻俩选择离婚,两人也没有什么财产可分,郁瑾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并且不要他的抚养费,连房子都留给外地来京的姜栋梁容身。

    离婚后姜栋梁立刻辞职创业,事业有起色后便再婚生子,然后是买车买房,供养弟妹们读书上大学,给二老在家乡盖了小楼,终于带着姜家过上了他们都满意的生活。

    郁瑾也实现了她的理想,在几十个国家都留下了她的足迹,为国家的外交事业添砖加瓦,职位和声望都节节攀升,现在说是全国人民都认识她也不为过。

    姜栋梁和郁瑾无疑是相爱的,多年的感情绝对不是姜棠和李安阳这样的青春懵懂可以比拟。

    可他们在一起就是一对怨偶反目成仇,分开后各自安好海阔天空。

    故事讲完了,李安阳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当然,时代不同了,我们不会面临和我父母一样的问题,经济水平也远远比他们那时候好。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将来有一天,你的现在这些同学,原本成绩和天分都不如你的人,因为走的路更为宽广,将来功成名就,那时候的你若是比他们更成功也就罢了,如果不得志,你会找什么原因?”

    李安阳问:“在你眼里我就是没有担当的人?一定会把责任推到你头上?”

    姜棠摇摇头:“我爸爸其实也不是没有担当的人,他在我的记忆中很好很温柔,爷爷奶奶想要孙子,但我知道他不是的,他很爱我,他会骑车带我夜游护城河,周末会带我去天桥看杂耍,春节的庙会那么挤,他也带我去逛,大冬天他瞒着mama给我买糖葫芦,还买冰激凌,又怕我吃了闹肚子,假装和我抢,结果自己拉肚子拉到虚脱。”

    “他高兴的时候会让我骑在他脖子上,会认真地陪我做手工,我喜欢吃白糖拌米饭,不喜欢吃菜,他也偷偷纵容我,被mama发现后和我一起乖乖站着挨骂。”

    “外面的小男孩揪我辫子,他会找人家家长理论,幼儿园老师嫌我午睡时间不睡觉吵别的小朋友,他怕我挨骂,就牺牲午休时间把我接出去陪我玩儿,直到快上班了才匆匆忙忙往单位赶。”

    “他也不是没有担当的人,我mama不要他的抚养费,他就单独给我开了个账户,每月往里面存钱,我成年那天亲手把卡交给我。”

    “他后来娶的妻子生完儿子就做全职主妇了,他一个人要养一大家子,才四十多岁头发就白了一半,人也显得老气,我爸爸年轻的时候真的很帅,又帅又精神,现在的那些小鲜rou,什么李玉童,什么宋乃林,连他的一半都比不上!”

    姜棠说话的时候眼睛隐约泛着泪花儿,直到最后一句,才破涕为笑:“所以你看,他其实并不糟糕,我mama和他离婚后十多年都没考虑再婚的事,说是没有遇见合适的人,可我知道,其实她还爱着爸爸。”

    “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并不糟糕的爸爸,到最后都会对我mama说出那样的话,安阳,我们都太年轻了,年轻的时候精力充沛,胆气十足,可以和天公比高,但未来的生活会教我们做人。”

    李安阳垂着眼皮沉默了许久,忽然抬眼,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成熟:“姜棠,我只再问你最后一句,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姜棠也收了笑容,认真回应:“这很重要吗?”

    李安阳缓慢点头“很重要。”

    姜棠低头看着静静躺在杯底的茶叶,茶叶品相完好,形容舒展,只是茶水冷掉,之前的茶香也淡了许多。

    然后她终于开口:“安阳,那天是我冲动了,坐在你自行车后座,我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你给人的感觉和我爸爸有些类似。”

    李安阳猛地站起来,双拳紧握,英俊的眉眼满是怒气:“姜棠,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女儿!”

    说完转头出了包房,一如他拥有的青春一般义无反顾。

    包房内的茶桌上,原本已经安静平稳的茶水,因为几滴水珠的溅入,泛出阵阵涟漪。

    姜棠因为心情低落,很是消沉了几天,窝在家里刷剧看书,几乎足不出户。

    郁凌云以为她身体不适,除了禁止她再吃冷饮之外,还买了一堆姜糖水暖宝宝之类的东西丢给她,弄得姜棠哭笑不得,心想郁凌云从小就照顾她、让着她,未必没有可怜她失去父亲的缘故。

    舅舅威严慈爱,舅妈温柔体贴,自己天资纵横学业事业都顺风顺水,表哥郁凌云在投胎之前,绝对是被上帝亲吻过的人。

    直到这个周末的清晨,同样沉迷于游戏和二次元世界的尚佳,忽然重返人间用各种通讯方式疯狂联系她。

    “糖糖,糖糖,你在哪儿?”

    “你这女人头上都一片草原了,你怎么还不滚出来!”

    姜棠刚刚晨读之后打算睡个回笼觉,还没睡着,此刻懒懒地躺在床上翻看尚佳发给她的信息和图片,发现是一个公告,内容是机械学院出国交换生的名单,李安阳赫然在列,还有几个她熟悉的名字,大都是带过的学生,其中只有一个女生,就是那个经常跟着李安阳到处跑的小萌妹吴桐。

    尚佳见她不回信息,已经急性子地拨了电话过来,听她的声音有气无力,更是忍不住心头火起:“我说你这女人也太没用了,这才几天啊,就被人甩了!”

    姜棠还是懒洋洋的“你怎么知道是我被甩啊?”

    “我怎么知道?现在全校都知道了好吗!你们俩分手,然后你躺尸装死不出来,人家春风得意,又是定下来出国又是请客,李安阳喝醉了之后有人目击吴桐那小婊砸扶他出去,然后两人一夜都没回宿舍!”

    姜棠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噗嗤笑了出来:“尚佳,我忽然发现你有当娱记的天分,这话说的,和八卦小报上报道明星出轨的口吻一模一样。”

    “笑?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尚佳怪叫“我也不管你是真被甩还是假被甩,现在你就赶紧给我带个新的男人出来满校园晃一圈,要比他高,比他帅,比他有钱!”

    “真是气死我了!咱这姐妹俩都啥命啊,那些小婊砸一个两个长得跟发育不良的豆芽菜似的,看着是吃素的兔子,抢男人的时候比饿狼还狠。”

    “你说我输了也就算了,冯岩那人就喜欢柔弱小白花,我是男人婆我承认,你这女人魔鬼身材,天使面孔,是男人最喜欢的那种童颜巨/乳,怎么也被人甩?吃过你这样的满汉全席,那吴桐清水煮挂面似的,也亏他咽得下去!”

    这什么破比喻!姜棠险些被自己口水呛死,尚佳这货天天在游戏里跟一帮老爷们儿称兄道弟,讲话越来越荤素不忌,姜棠经常会适应不良。

    知道外面那么腥风血雨,姜棠更不想出门了,心情已经很不爽了,她本身又招人注目,何必再出去给吃瓜人士增添话题。便告诉尚佳地址,让她来家里叙话。

    小区门口和楼里都有门禁,姜棠干脆换了衣服下楼去接她,顺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不一会儿,便看到尚佳风风火火地赶到,一手提一个大袋子,里面满满的装着各种零食饮料,居然还有酒。

    姜棠忍不住扶额:“jiejie,你是来郊游还是茶话会?家里什么都有。”

    尚佳翻了个白眼:“你那些所谓的健康食品我可不吃,庆祝失恋,咱们今天就要放纵一把,不在乎热量,零食管饱,酒水管够,不醉不归!”

    哪里是放纵一把?尚佳日常庆祝失恋,时不时就要放纵,看看她这腰围,估计离饿自己瞎折腾的下一个步骤又不远了,今天大概是最后的疯狂。

    伸手从尚佳手里接过一只袋子,两个女孩一边闲聊一边上楼,电梯到十九楼开门的时候,向来安静的电梯间显得有些热闹。

    隔壁货梯上下来几个工人,正在搬家具,家具包装保护的很整齐,从外边形状看像是沙发,姜棠探头一看,果然是对面覃骁那里。

    男人身着家居服,一脸困倦刚刚睡醒的样子,头发也不复往日的整齐,丝丝分明地顶在头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有些稚气。

    覃骁只抱臂站在那里,咋咋呼呼指挥工人搬运的是一个梳着小辫子的年轻男人,个子不高,嗓门儿却不小:“鞋套,要戴上鞋套,这是意大利进口的枫木地板,不要踩坏了!”

    “慢点,慢点,这个门不能碰到,里面的东西也要注意。”

    “里面那个沙发要好好包起来,天哪!覃少爷,你都没扶一下任由它躺在那里吗?皮埃尔大师要知道他的作品被这么对待,会哭的!”

    覃骁眉头微皱,抬手揉了揉太阳xue,似乎嫌他太吵,穿着室内拖鞋的脚轻轻踢了他一下:“注意素质,不要扰民。”

    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邻居那里,正好和提着袋子的两个女孩对上,微微一愣,姜棠已经率先开口打招呼:“早啊,覃大哥。”

    覃骁扫了眼她们手中的袋子,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姜棠便也带着尚佳开门进了屋。

    门刚刚关上,尚佳已经嗷嗷地叫了起来“啊啊啊,我受不了了,你这女人什么体质啊,怎么身边都是帅哥,刚刚甩了一个机械学院的院草,居然对面邻居就是这么一个极品!”

    姜棠拿拖鞋给她换,忍不住反驳:“不是说我被甩了吗?”

    尚佳一挥手:“哪儿能呢!也就是不知情的或者红眼病才会那么编排,我还不了解你,真要是被甩,也是你这心机妹设计人家甩你。”

    闺蜜口无遮拦就这点不好,要天天变外号,这不,又成心机妹了!好在尚佳还给面子,没说她绿茶什么的,虽然在姜棠看来,这俩词涵义其实类似。

    “不过这极品帅哥有点眼熟啊,刚刚你叫他秦大哥,他叫什么名字?”

    姜棠招呼她进屋,倒了杯蜂蜜柠檬水给她,德国黑森林蜂蜜,颜色较深,调出酸甜适中的口感时,就已经是褐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