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卫小姐当时虽忍痛割爱了那两盆绿梅，但是过后却立刻把方老大叫到了府上。 方老大听卫小姐问起家里还有没有上次奉上来的兰花，心下不由咯噔一声。 卫小姐察言观色，觉得方老大神色不对，便连连追问那兰花的来历。 方老大就是一个普通的花匠，又碍于卫家的权势，不等卫小姐问上几句，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交代清楚。末了还说，那户夫人家里，还有更为上等的兰花。尤其是两盆素雅的兰花，简直就是兰花中的极品。 卫小姐听他说的天花乱坠，本来是有些不大相信的，但是想起那两盆绿梅的特殊之处，觉得方老大说的也许是真的。 好在方老大还记得那户人家的地址，既然如此，那就走上一遭便罢了。 如果发现事实并未像方老大所说那般，也无非是耽误了一点时间，与能找到几盆不错的兰花相比，根本不值什么。 卫小姐是一个行动派，她心里有了这个念头，等春宴结束的第三天，就找到了米朵家里。 彼时，米朵正在兰花圃里忙活，一开始接待卫小姐的是欣姐。她看上门的小姐衣饰华贵，举止优雅，知道是位贵客，虽然心下纳闷，但还是客气有礼的把对方请到了客厅。 卫小姐一边打量周围的布置，一边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欣姐这才明白卫小姐的来意，忙让人去请婆婆过来。 米朵在花圃里听完了仆人的意思，就知道来人应该是那位有名的卫小姐了。 第85章 诰命夫人 荣王府内, 建安郡主慵懒的躺在贵妃榻上，一边听女先生说书, 一边细品杯中的美酒。 大丫鬟锦羽掀起珍珠帘子进来，跪坐在榻旁轻声回禀道：“郡主，下面人打听清楚了。傅家之所以给卫小姐下帖子邀请她参加傅老爷子的寿宴，是因为春宴的时候, 卫小姐送了两盆兰花给傅三小姐。” 建安郡主微微眯了眯眼，明艳的容貌浮起了一丝了然的神色, “原来是这样。”然后一展衣袖, “你再去打听一下, 卫若菀从哪弄来的兰花, 寻常兰花可入不得傅老爷子的眼。” 锦羽轻轻应了一声，心内却暗叹一声, 郡主就是寻来再好的兰花取得傅老爷子的欢心又能怎样，傅四公子心里只有他的表妹, 哪怕郡主将全天下的宝贝都捧到他面前，只怕他也不会动摇一分。 可是建安郡主却不觉得，她吩咐了锦羽去打听兰花的来处以后, 就凝神思索起来。 荣王府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到半天的功夫，那两盆兰花的来历和兰花主人的地址就被打听得一清二楚。 锦羽将此事一五一十禀告给建安郡主时，后者勾起了一抹复杂的笑容，“旁人看此事我不管，但本郡主怎么觉得这兰花的主人是有意引起卫家的注意呢!” 她轻轻用手扣了扣旁边的螺钿红木桌, “如此费劲心思，肯定必有所求。既然如此，本郡主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免得惹上一身腥。” 建安郡主仗着父亲的权势，一两盆难得的兰花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因此察觉兰花的主人有所图谋后，她就不愿再插进一脚了。 米朵挨个将花圃里的兰花浇了一遍，尤其是其中的蝴蝶兰和凤羽还有江荷水仙素浇灌的时候更是小心异常。 卫小姐第一次来府的时候，在米朵特意将这三种名品兰花藏起来的情况下，一眼就相中了那两盆她培育了好几年的素裳。 米朵起初自然是不肯的，她又不是普通花匠人家，栽种兰花是出于喜好而不是来换钱用的。因此一直不松口。 卫小姐一心要将这两盆素裳弄到手，回去以后就查了一下米朵一家的来历，然后第二次来的时候，就带了几本父兄批注过的四书五经，只要米朵肯将兰花卖给她，她就将这几本书借阅给她儿子一观。 卫阁老当年中进士的时候可是那一届的探花，卫小姐的兄长 虽然不及父亲，但也是庶吉士。他们两人批注过的四书五经，对读书人尤其是对未中进士的举人来说，那是何等珍贵。 米朵果然如卫小姐预料那般松了口，痛快的把花卖给了她。 那两盆素裳，还是当初她从山里的野兰花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经过这么多年的培育，这两盆素裳无论是花色还是叶姿，都远远高出于其他普通兰花之上。 米朵一边浇花一边想，只要卫小姐拿回去不是自己一个人欣赏，那么素裳的美名一定会流传开来。 卫小姐确如米朵所说，她买到两盆素裳以后，并未留在家里观赏，而是准备把它当作贺礼送给傅家。 傅老爷子的寿辰在每年的三月份，以往傅家人秉持着低调的原则都不会大办，只宴请少数几个客人。 今年虽是傅老爷子的七十大寿，但是傅家也不过是多请了几个知交好友。 这些知交好友也无一不是世家大族出身，卫小姐由傅三小姐陪着认识了不少世家大族的姑娘和夫人，心里不由暗暗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若不是自己能舍弃那两盆绿梅，自己今日也不能结识这么多世家大族的女眷。 再想到自己作为贺礼送上来的两盆素裳，那可是比绿梅还珍贵的兰花，也许傅老爷子高兴之下，傅家会答应为她牵线，帮她嫁入这些世家大族之家。 建安郡主当日说的话，一直被卫小姐记在心里。她当时就暗暗下了决心，将来一定要嫁入这些高门大户，好好的扬眉吐气一把。 卫小姐正想的入神，外面丫鬟报说，建安郡主来了。 建安郡主思慕傅家的四公子，这在京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众位女眷听见她过来的消息，也没有多惊讶。 只有傅三小姐想起建安郡主和卫小姐的私怨，忍不住轻轻拉了拉卫小姐的衣袖，眼里流露出几分关心。 卫小姐虽然对建安郡主恨得不行，但是她是个会做表面功夫的人，当下朝傅三小姐微微笑了笑，意思是她没事，不用担心。 傅三小姐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出面招呼每年都不请自来的建安郡主。 建安郡主此来是为了见傅四公子，就是发现卫小姐也在女眷当中，她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道：“你四哥呢？” 傅三小姐道：“四哥和五哥都在前头招呼男客，郡主过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吗？” 建安郡主面色一凝，她和傅家的五公子天生有些不对盘，对方好像生来是与她作对似的，每次她费劲心思才找到与傅四公子相处的机会，却无一例外都会被傅五破坏掉。 因此听说傅四公子和傅五在一起，建安郡主立时就有些丧气，怎么哪里都有这个阴魂不散的傅五。 阴魂不散的傅五和傅四公子眼下正在接待抽空前来傅府的小皇帝。 小皇帝今年不过十五岁，还是个少年，他为了不惊动众人，执意不让傅四公子去通知傅老爷子，反而颇有兴致的欣赏起了前厅里摆放的客人们送来的礼物。 而卫小姐送来的两盆素裳就在其中。 傅老爷子喜兰，这在亲近的几个世家中不是什么秘密，因此客人们送来的礼物有一半倒是兰花。 但是小皇帝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两盆素裳。 无他，两盆素裳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都是只有五六片叶子，一样的都开着形似荷花的重瓣兰花，而且数量不多不少，都是二十朵。 这二十朵兰花颜色素雅无比，却又不是寡淡的纯白色，而是具有雪一般洁白的同时，却又有着玉质般的润泽之色，像是上好的和田白玉雕成一样，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更为令人心折的是，这两盆兰花散发的香味一点也不浓郁，反而清淡的很，但就是这样清淡的香味却将其他兰花的香味都盖了下去，最好整个前厅都是它那淡淡的清香。 小皇帝在它旁边驻足良久，然后问道：“这两盆兰花是谁送来的？” 傅五听了，立时就把管家叫来，管家虽然不认得小皇帝，但是看自家两位公子的态度，就知道这位客人尊贵异常，因此恭恭敬敬的答道：“这两盆兰花是卫小姐送来的，据说叫做素裳。” 小皇帝颇有兴趣的说了一句：“素裳，这名字起得不错。想不到卫阁老的女儿竟然养的出这样好的兰花，傅四，你去叫人把她给我请来。我要看看，能养出这样素雅兰花的人到底生着什么模样。” 傅四便叫来贴身小厮，如此吩咐了一番。 卫小姐正同着一众世家小姐们说笑，闻听傅四公子请她到前厅见面，心下不由一突，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建安郡主身上。 建安郡主也正嫉恨异常的看向她，她想不出傅四公子为何忽然对卫若菀起了兴趣，当下不由恨恨瞪了卫小姐一眼。 卫小姐看着建安郡主恼恨异常的神色，自觉出了口怨气，不甘示弱的朝她绽开一个完美的笑容，然后跟着来人走了。 路上，卫小姐也曾猜测傅四公子派人来请她的原因，可是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小皇帝要见她。 小皇帝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妙龄女子，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的容貌，发现对方生的容貌不俗，举止也落落大方后，脸上就多出了一丝笑容：“你就是卫阁老家的千金？” 卫小姐察言观色的本领虽不及管家，但她却比旁人心细，又有几分聪慧。她看眼前的少年十四五岁，身上虽穿着一件普通的锦袍，但是隐隐可见里面露出的一角明黄色布料，她立即就猜出了少年的身份，忙跪下答道：“回圣上的话，臣女正是卫家的女儿。” 小皇帝脸上的笑容加深：“哦，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卫小姐大着胆子说道：“臣女曾听父兄说过，当今圣上生的端贵无比，却又少年老成。刚才一见圣上，臣女就觉贵气逼人，再想到圣上的年龄，便猜到了圣上的身份。” 小皇帝呵呵笑道：“有趣，真是有趣。没想到卫阁老生了如此聪慧的一个女儿。你今年多大了？” 卫小姐道：“臣女今年十六了。” “可曾婚配？” 卫小姐心头一紧，但还是老实答道：“不曾。” 小皇帝就哦了一声，然后又换了一个话题，“那两盆名叫素裳的兰花是你送来的吗？” 卫小姐此时方知小皇帝叫她来的目的，心下松了口气，“是臣女送来的。” “是你自己养的吗？” 卫小姐缓缓摇了摇头：“不是，这是臣女特地从一个爱好养兰的人家里花高价寻来的。” 小皇帝听说这花并不是她养的，脸上不由多了一丝失望之色，但还是继续问道：“除了这两盆素裳，那户人家可还有别的名品？” 卫小姐想了想，自己第一次到张家的宅子时，廊下摆着的兰花里最出众的就是素裳，但是第二次再去，隐隐听得仆人们说起花圃，似是还有一些自己不曾见过的兰花。不过自己当时心系江荷水仙素，没有过多留意。 “有。”卫小姐赌了一把，赌张家宅子里应该还有和素裳一样珍贵的兰花。 小皇帝立时微微倾身，“真的？那太好了，你回去以后就花高价给朕买来。过几日朕会亲自着人去取。” 卫小姐听了这话又惊又喜，能够让皇宫里的人亲自到府上取花，这种荣耀可不是一般人家有的。她当即应道：“臣女领旨。” 小皇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想到母后提起的选秀一事，这卫家的女儿看上去倒是一个识趣的人，卫阁老又与摄政王有所嫌隙，若是把卫小姐划进选秀的名单，将来封个妃子，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卫阁老拉进自己的阵营。 一直在旁侍立的傅四公子看到小皇帝意味深长的笑容，知道他是对卫小姐生出了几分兴趣，然后自然就联想到了明年的选秀和家中让傅三小姐进宫的决定。他心里转着这些念头，不由对眼前的卫小姐迅速做了一番评估，准备事后找傅老爷子商量一下，将来可以让傅三小姐和卫家走的近一些。 有卫小姐一起做伴，将来傅三小姐进宫以后，也能多个帮手。 第86章 诰命夫人 时隔不到半个月, 卫小姐就又来了张家。 米朵正在给刚刚开花的蝴蝶兰小心的擦拭叶子，欣姐派人来告诉她, 那位卫小姐又来了的消息时，米朵嘴角含了一抹微微的笑容，这位卫小姐来的速度倒是比她料想的还要快。 第三次登张家的门，卫小姐已经和欣姐渐渐熟悉起来, 还多问了一下贵子读书的情况。 欣姐道：“相公自从读了卫小姐送来的书以后，在文章上颇有进步, 打算明年下场试一试。” 卫小姐放下手中的茶杯, “我大伯家的二堂哥明年也要下场, 既然这样, 回头我就叫我堂哥给你家相公下个帖子，大家在一起坐坐, 谈谈会试的事。” “那就多谢卫小姐了。”欣姐自己有一个做举人的父亲，深知参加这些读书人之间的聚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且卫家又是权势人家，与他家的子弟聚在一起，绝对可以获得不少有用的信息。 因此米朵从花圃那边过来, 卫小姐再次提起买花之事时，欣姐便在旁为其说话。 能够让欣姐帮着说话，肯定是卫小姐许了不少好处，而且多半事关贵子。 米朵之前婉拒卫小姐，不过为的是不贬低自己的身份，以此与一般商户区别开来, 如今既有欣姐帮着说话，米朵便顺水推舟，让人搬来了一盆刚开的蝴蝶兰。 这盆蝴蝶兰是米朵下了大力气培育出来的，不光形似蝴蝶，就连□□都十分接近，若是外人初次见到，真会以为那就是十几只栩栩如生的紫色蝴蝶。 卫小姐的表情起初是有些疑惑的，但是发现那十几只紫色的蝴蝶停立不动时，方才醒悟过来，继而脸上就流露出了惊喜之色，“这兰花真是好生别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