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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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难过就好!” 楚怀安附和,语气带着诱哄,分明没有把苏梨的话听进去,认定她是心里难过,面上强颜欢笑。 苏梨一口气堵在喉咙上不来,狠狠地瞪了楚怀安一眼:“义兄重情重义,他终于要得偿所愿,我替他高兴,我既嫁给了你,断然不会做那种心系旁人的事!” “你当真……” “当真!” 苏梨抢答,眸子坚定的看着楚怀安,她的性子向来如此,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楚怀安一颗心落地,眉头舒展开来,忍不住追问:“你嫁给我如今可觉得幸福?” “自然幸福。” 苏梨毫不犹豫的回答,楚怀安的唇角忍不住上扬。 有了女儿以后,他在军营里练出来那点冷肃全都被磨了干净,渐渐又变成当初那个潇洒随性的逍遥侯。 心里欢喜起来,便忍不住亲了苏梨一口:“我也是!” 他说,热烈的吻随后密密麻麻的落下。 苏梨想推拒,却再发不出声音。 第二日苏梨睡过头了,楚怀安倒是神清气爽的起了个大早,有条不紊的安排国公府的下人忙活喜宴。 巳时末,宾客陆续到了国公府,苏梨这才匆忙换上衣服出来,走路的姿势稍有点不大正常,旁人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她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 一路走到大堂,刚和管家说了几句话,响亮的鞭炮声便从大门外传来。 “新人到了!” 有人高喊了一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伸长了脖子往外看,片刻后,陆戟穿着大红喜袍端着顾漓的牌位大步走进来。 今日是他和顾漓的大喜之日,他的神色愉悦,步履轻快,整个人都带着喜气,越发显得俊逸非凡。 苏梨听见女眷区有人高声议论,被他卓绝的身姿和容貌倾倒,更艳羡他对顾漓的一片深情。 苏梨听了一耳便收回思绪,低头吩咐管家让下人去端喜茶。 陆戟见顾漓父母的时候,可以用两炷香见礼,陆国公如今身体尚且还算健朗,自是要喝这杯茶的。 陆戟一路抱着牌位进了屋,宾客全都挤进大堂,苏梨事先安排了家丁维持秩序,大堂里只放进来一些近亲,其他人都被挡在门口。 司仪上前说了一会儿吉祥话,很快有人宣礼:“吉时到,请新人拜堂!” 一声落下,陆戟抱着牌位跪下:“儿子携爱妻拜见爹!” 当初在边关,顾漓也算是陆国公看着长大的,她会和陆戟在一起,陆国公其实并不意外,他只是没想到她那么年轻就遇害,还是以那样惨烈的方式。 陆戟现在这样子,像极了陆国公当年安葬了妻子,带着陆戟拜别岳父岳母的样子。 陆国公两鬓早就白了,看见陆戟抱着顾漓的牌位跪在自己面前,心里感概万分。 司仪让陆戟抱着牌位拜了天地和高堂,夫妻对拜的时候,陆戟将牌位放到桌上,然后后退两步,极郑重的朝顾漓行了一礼。 “礼成!” 伴着司仪的高呼,苏梨给管家递了眼色,让下人奉上喜茶,陆湛从外面走进来,跪在陆戟旁边,端了一杯喜茶双手呈给陆国公:“孙子陆湛,替娘给祖父敬茶!” 陆湛快十岁了,个子拔高了许多,今日穿了一身绛红色锦衣,玉冠束发,跪在地上背脊挺直,和陆戟有七分像。 这一跪,叫陆国公红了眼眶。 他说不出话来,只连连点头,接过茶喝了一口放到旁边,苏梨立刻上前递给他一个鼓囊囊的荷包。 趁着这个空隙,陆国公平复了下情绪,将荷包转交给陆湛,却看着陆戟开口:“今日之后,顾漓便是我们陆家的人,日后你们夫妻理当同xue,便是过了忘川,踏过奈何,你们也还是夫妻!” 民间信鬼神的人说,过了忘川,踏过奈何,便该投胎转世重新做人,陆国公这一句,是把下一世也帮陆戟预定了。 陆戟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抱着牌位给陆国公磕了个头:“谢谢爹!” 这一头磕下,在场很多人都忍不住湿了眼眶,陆国公的眼睛红得更厉害,手都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他这一生戎马,加上陆戟的半生,换来了远昭的国泰民安,却换不回所爱之人的性命! 苏梨抓着陆国公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帮他平复情绪,苏梨的手温软有力,陆国公仰头看向她,苏梨弯眸笑起:“爹,该让兄嫂起来了。” 苏梨的声音柔和,不着痕迹的提醒陆国公婚礼还要继续,陆国公深吸两口气,抬手挥了挥:“去吧!” 司仪立刻高呼送入洞房,陆戟抱着牌位带着陆湛离开,下人立刻点了鞭炮开宴,宾客被引导着入席,大堂一下子空了下来。 陆戟坐在太师椅上,表情微怔,讷讷的开口低喃了一句:“渐微,你的儿子走了我的老路啊……” 渐微,是他早亡发妻的闺名。 他的语气悲怆,带着浓郁的无奈,苏梨帮他拍了拍背:“爹,这是兄长自己的选择,这么多年,您不觉得苦,他自然也不会觉得苦。” 苏梨柔声宽慰,陆国公摇头不语。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陆戟的性子,孑然一身数十载,说不苦那都是骗人的! “阿梨,你去忙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陆国公温声说,面露疲惫之色。 “那我不打扰爹了,有什么事的话,爹直接让人来找我便是。” 苏梨说着福身行了一礼,转身出了大堂要招呼客人,却见一个小厮慌里慌张的跑进来。 “发生了什么事?” 苏梨把小厮拦到一边,小厮面色焦急,却犹豫着不肯开口,苏梨面色一凝:“怎么,是不能让我知道的事?” “夫人,刚刚有人去京兆尹报案,说顾大人无故杀了城西铁匠铺一家四口!” 第185章 宰了他喂狗! 城西铁匠铺的位置不怎么好,铁匠铺子面积不大,门方已经有些腐烂,摇摇欲坠,门上一把锁锈迹斑斑。 铺子背阴,屋里黑黢黢的有些渗人,如今出了命案,更显阴森恐怖。 官差拿着大刀将铺子四周围了起来,将看热闹的人挡在外面,赵寒灼沉着脸走进铺子。 初夏的天,铺子里却很凉,跟在赵寒灼后面的仵作赵西打了个喷嚏,搓搓手臂:“大……大人,这铺子邪乎得很啊!” 赵西是今年刚进大理寺的小年轻,办案经验不算丰富,办事虽然可靠,就是有点话多。 赵寒灼没应声,掀开帘子进了后院。 后院的面积也不大,只有一个主屋一个厨房。 一走进去,就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赵寒灼皱了皱眉,看见主屋外面地上掉着一只血糊糊的手,看上去像是被人用什么利器砍下来的,断面很齐整。 “天,这是分尸了?”赵西惊呼了一声,蹲在地上把那只手拿起来细细察看:“手是被剑砍下来的,凶手力气很大,一剑就砍下来了,手掌宽厚且有厚茧,应该是那个铁匠的手。” “收起来。” 赵寒灼吩咐了一句,提步走向主屋,刚走到门口,眉头皱得更紧。 去京兆尹报案的是铁匠的邻居,邻居是个寡妇,被吓得不轻,话没说上两句就晕死过去,京兆尹因为女儿无端昏迷不醒,一直萎靡不振,听说这案子牵扯到了昭冤使顾炤,立刻进宫跟楚凌昭禀告,将案子转交给了大理寺。 来这里之前,赵寒灼只知道这是桩灭门命案,如今看到主屋里的场景,赵寒灼脑子里立刻涌出‘灭门惨案’四个字。 主屋的墙上溅了一墙的血,铁匠夫妻和一双儿女均被砍了脑袋,四人的脑袋被整整齐齐的摆在床上,正看着门口,死不瞑目。 “卧槽!” 收好手臂跟过来的赵西吓得后退几步,脚下踩到一块石头,跌坐在地,栽了个跟头吃了一嘴的泥。 “呸呸,什么鬼,凶手脑子有病吗?” 赵西从地上爬起来,后背惊出一身冷汗,谁突然被四个死人瞪大眼睛看着,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你去验尸,注意不要移动屋里的东西。” 赵寒灼命令,走进屋里一寸一寸的细细查看。 铁匠铺子的地段不好,生意自然冷清,铁匠一家过得贫寒,一双儿女已经四五岁了,四人却还是挤在一个房间,床上染血的被褥补了许多补丁,不知道用了多少年。 屋里的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可以看出凶手的武功很高,铁匠一家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直接被杀死在屋里。 四人均被割了脑袋,凶手还特意把这四个脑袋摆在一块儿,这血腥残暴的手段,的确和顾炤很像。 赵寒灼在屋里转了一圈,很快出了门,外面大理寺的捕头押着那个醒来的寡妇站在门口。 寡妇头发微乱,脸色吓得一片惨白,身子不住的瑟缩发抖。 “给她打碗茶水来。” 赵寒灼吩咐,捕头很快打了茶水过来,寡妇接过咕噜咕噜喝下,人总算抖得没那么厉害了。 “谢……谢青天大老爷!” 寡妇结结巴巴的说,家里男人死得早,街坊邻居也爱说闲话,她平日鲜少出门,没想到今天能碰到这么大的一件事。 “屋里的情况我已经看过了,你去京兆尹府报案的时候,怎么知道凶手是昭冤使顾大人?” 赵寒灼轻声问,他没用‘本官’,平和的用了自称,一点没有官威,寡妇的脸色又缓和了许多,捧着尚有余温的空碗回答:“今年铁匠铺子生意特别不好,都揭不开锅了,铁匠媳妇儿上个月从我这里借了十吊钱买米,说好了这个月月初就还我的,可这都过去大半个月了,也没见他们还钱,我等不及了,今天就想上门当面问他们要钱。” 寡妇没报过官,不知道捡重点说,絮絮叨叨的介绍了大半天的背景,赵寒灼没着急,耐心的等着。 他这人平日性子淡薄,没什么朋友,办案的时候却格外耐心细致,眸光也总是亮的,和平日判若两人。 寡妇彻底放松下来,想到之前受到的惊吓,眼眶一红:“这铁匠是个老实人,之前还说要让这一双儿女认我做干娘呢,谁曾想今天我一进门,就看见他们一家惨死在屋里,青天大老爷,您可一定要查出真凶还他们一个公道啊!” 寡妇说着跪下,赵寒灼忙伸手扶住她。 她说得情真意切,先后的缘由也都解释得通,暂且挑不出什么错来。 赵寒灼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她的手,这手干了多年粗活,粗糙得很,但都是干针线活和给人洗衣服弄的,并不是习武之人的手。 这是他做大理寺少卿以后养成的习惯,一旦接手案子,只要卷入案件中的人,都不能排除是凶手的嫌疑。 他一直没开口催促寡妇说正题,倒是寡妇先反应过来:“我在屋里发现了一面银色面具,面具上面有很威风的花纹,那一看就是昭冤使大人的,京兆尹的官差也拿去查验过,我没有说一句谎话啊!”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若是案子有进展,我会再让人传唤你的。” 赵寒灼低声说,给旁边的人递了眼色,很快有两个人上前,寡妇没让他们扶,整理好衣衫,冲赵寒灼福身行了一礼:“谢青天大老爷。”说完转身离开。 周围看热闹的人还没走,赵寒灼走过去随口问了一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