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不过是纪微单方面的硝烟。 他勾了一下嘴角,还要再说些什么,“哒哒哒”的脚步声又在走廊另一头,并且越来越近。 这脚步声很熟悉,纪微扬起笑容正想回头看向来人的时候,却看见旁边司陆的眉眼也微微地柔和下来,他笑容一滞,然后便感到自己的西服外套被人揪住,拖着就往角落里走。 “诶诶诶小伍珊你做什么呢?” “算账啊!”伍珊笑眯眯地盯着他说道。 纪微只觉得背后发凉,一扭头看见伍珊瘆人的微笑,顿时一缩脖子,觉得大事不好。 “算,算什么账?” “当然是之前你在我家胡乱说的那些话的账了。”伍珊磨了磨牙。 把纪微拖进厕所的时候,她还不忘回头对司陆道:“会议室那边已经散场了,你可以直接回教室了,我跟我朋友处理个小问题就回去。” 精致boy终究还是没能逃脱在厕所停留许久的宿命。 “说吧,跑去教辅城,给王后后传那样的假消息,说界主也可能是花草树木,你究竟意欲何为?”伍珊抱臂看着他,目光如炬。 “不是,小三三,这里是厕所,还是女厕所,我们能出去说话吗?”纪微边说边冲伍珊抛了个媚眼,试图以美男计让伍珊消消气。 “不能。”伍珊冷酷无情道。 …… 另一边,司陆还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他垂下眼盯着地砖上的一条条纹路,心里想的是伍珊刚刚与纪微说的一句话。 ——她说,她要算纪微去她家里胡乱说了什么的账。 这个“胡乱说了什么”,搭配“她家”这个地点,再加上和纪微前面的表演,司陆突然不太确定纪微究竟是在唬他,还是说的真有其事了。 司陆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第40章 数学联赛 就司陆现在对伍珊的了解来说, 她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 胆子小(?), 跳楼事件后,甚至因为害怕, 这两天仍然在他家居住,当然第二天开始他们俩住的就不是同一间房了。 这样胆子不大的女孩子原本却是要一个人独自住在一套空荡荡的大房子里的,所以他猜测她家里可能是有些问题。 或许是与他一样父母离异,或许是家庭环境复杂,但现在听纪微的意思,还有伍珊后来的话,好像并不是这样。 在纪微的口中,她的家庭环境分明是其乐融融的。 但是现在她却一个人居住, 哪怕胆子小,却依然强撑着独自生活,绝口不提自己的爸妈。那最大的可能, 就是她与父母闹了矛盾。 司陆突然想起来,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伍珊就是在勤工俭学。 可是一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究竟是闹了多大的矛盾, 才会让孩子不与父母往来呢? 把所有的线索串在一起,司陆思索了一会儿,脑海里突然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个荒谬的想法:伍珊可能是为了反抗父母包办婚姻而与他们闹翻的。 这么一想, 他都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吓到了。可能昨天听他们讨论小说到底是听得过于入神了些。 司陆抬眼望了一下现在安安静静的厕所方向,压了压嘴角有些无奈的笑容,摇了摇头, 最终还是抬脚先回教室去了。 …… 女厕所内。 纪微虽然天生擅幻术,但抛媚眼的功底还是后天从别人那里学来的,听说是一个狐狸精为了请他当家教哭着求上门的时候给的压箱底秘诀,说是现在的人类都不好勾引了,光凭媚术是不够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想抓住人类的心,就得先抓住他们的数学卷子。” 如果伍珊的心也能这么简单地被抓住,纪微就不需要这么费神了。 但是没办法,伍珊她不是这么肤浅的人。一套卷子搞不定她,两套也不行。纪微就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法——□□。 他毕竟长得很好看,哪怕在知界也是顶有名气的美男子,论抛媚眼,使美男计,纪微一直是专业的。 但是再专业的人,站在眼下这个装潢特殊的环境里搔首弄姿,都显得十分诡异。 伍珊被气笑了,想算的账也没有非要算的冲动了,挑了下眉毛,道:“纪微,你下次再用这招的时候记得挑一下场所。” 身后定时冲水的声音适时响起,纪微脸色一黑,眼皮子猛地跳了一下,险些把媚眼翻成了白眼。 差点忘了现在是在女厕所。 他垂下眼,耷拉着嘴角,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怜:“那你说吧,你想和我算什么帐?我纪微和你相交十载,你如今就为了那点信仰之力,竟然要这样对待你的朋友,小三三,我很伤心。” “那点,信仰之力?”伍珊挑着眉毛在“那点”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诶,总之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伍珊看出来他是在转移重点地东拉西扯,打断他:“重点不在于信仰之力,而在于你为什么要给我传假消息,嗯?我相交十载的朋友?” 纪微轻轻地“啊”了一声,道:“这个嘛,故事的开头还得从遥远的公元1675年说起……” 伍珊:??? “那是一个狂风大作的夜晚,屋外的闪电噼里啪啦声势浩大地划破天空,昏暗的蜡烛光下,博学多才的学者莱布尼茨一笔一划地……” “那个……莱布尼茨用的不是中文,没办法一笔一划。”伍珊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她已经猜到了结局。 纪微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从善如流地改口道:“博学多才的学者莱布尼茨在可怕的雷雨声中纹风不动,一笔一字母地写下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理论!宇宙无敌超级实用重要又可爱迷人的小小微积分就在这一刻,伴随着漫天的惊雷,诞生了!从此拉开了他一微一分仗笔横扫知识世界的序幕……” 这声音铿锵有力,声情并茂,饱含感情地讲述了一个幼年微积分在被两大爸爸争夺抚养权的颠沛流离的生活中是如何奋发向上,成为知识世界一霸的故事。 伍珊差点被他扯的忘记了自己的本来目的,最后只得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长叹了一口气。 纪微不想说真话的时候,多半就爱扯,但他和王后后、宫春他们又不一样,纪微和她修为相仿,不说真话她也没法武力威胁,所以如何从他嘴里逼出来真相倒成了一件难办的事情。 难道要她说“你不交代清楚以后就别想再来找我玩”这么幼稚的话吗? 伍珊思索了一下,突然发现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纪微的软肋,可能……就在她身上?他满嘴跑火车的多了,伍珊其实也不太确定这个人老爱向她表白时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纪微。”她幽幽地打断他。 “等一下小三三,”纪微凑到她耳边暧昧地吹了一口气,“不要着急,马上就到故事的高潮部分了,我的人生是很精彩的。” 伍珊想说再精彩又关她屁事,再转移话题下去她可能真的要打人了:“纪微,还想继续当朋友的话,就不要说些有的没的,如果你不肯说出自己传假消息的缘由,也没关系,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这么做是出于自己的想法,还是背后另有人让你这么做的?” 原本她没有这个怀疑,但今天看到代献,她的心里突然对这个一直安静低调的知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连带着之前的事情也多想了几分。 纪微道:“怎么可能是有人指使呢?这天底下除了你,还有谁能使唤得动我纪微?嗯?” 他又挑着尾音含笑凑过来,被伍珊坚定坚决地一掌送出去两米远。 “请跟我保持距离,谢谢。” “你这么无情,我可真伤心……诶哪个王八蛋扯我领子?”纪微伤心欲绝的模样突然狰狞,瞪向他身后的来人,“你怎么回事啊小老哥?男人的领子如面子,不能随便乱扯的知道吗?” 代献不理他,只对伍珊微微颔首:“我弟弟,我就先带走了。” “我不跟你走,我和小五三还没聊完呢。”纪微推开他,拒绝的态度很坚决,“诶诶诶,放手!你给我放手!你们一个个的,别老拽着我衣服走!” “不要忘了你的职责。”代献闻言倒是松开了手,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纪微。 双目相接间,纪微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脸面对伍珊还是嘻嘻哈哈的样子:“哎算了,小五三,我和我哥这次可是来做正事的,外面还有你们校领导在等着呢,我们就先行一步啦。” 纪微溜得飞快,不等伍珊再抓住他就直接蹿出了门,代献落在后面,他冲伍珊微笑了一下,也不紧不慢地抬脚往外走。 伍珊皱眉盯着他,一言未发,等他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听见自己耳边落下了一句淡淡的提醒:“参加数学联赛的时候,小心一些。” 伍珊原本也要往外走的脚步顿住,微微地愣在原地出神。 怎么突然就提起联赛的事了? …… 今年的全国高中数学联赛将在下周六举行,考点设在隔壁夷城,省内所有的参赛选手到时都将汇聚在全省四大名校之一的夷城一中,林捷到时候会作为带队老师带领几个同学前去参赛。 这个参赛队伍里的男女比例非常感人,抛开老师不算,男女比例达到了惊人的3:1。 伍珊从综合楼回来之后,数学课代表眼泪汪汪地两手撑在她的桌子上,饱含深情地凝视着她:“伍同学,感谢你加入我们的队伍,3:1啊,太感动了,这可是咱们学校战队女生占比最高的一届!” 伍珊:…… 虽然女生少在数学竞赛里是常态,但她好歹已经和这个战队一起学习一个多月了,怎么今天才跑来感动?? 其实数学课代表最开始没感动,只是觉得伍珊可能一个月都坚持不下去,到时候参加比赛了,他们仍然是个和尚队。与其将来失去,不如从未拥有,嗯没错,他就是一个这么佛的课代表,和那些搞物理的可不一样。 “其实也是头发拥有率最高的一届。”体委在旁边捧着英语课本左右看看数学课代表和伍珊,又瞅了一眼刚从讲台上下来的司陆,悠悠道。 “以前都是和尚队。”体委意有所指地盯了一眼数学课代表的发际线,道,“今年确实不是了。”说到“不是”的时候,他的视线明显转到了伍珊和司陆头上。 “体委,早和你说过别老说些大实话。”物理课代表狗禾在一旁头也没抬,奋笔疾书地补着他的英语作文,写到一半显然有些卡壳,咬了咬笔头戳戳体委,“诶这个‘顾影自怜’要怎么翻译?” 体委放下课本,扫了眼他的狗爬字,又是随口就来:“cry with my shadow。” “啊这么简单吗?”狗禾有点怀疑。 “就这么简单。”体委信誓旦旦。 伍珊:…… 被翻译成“可惜”的cosy坑过之后,狗禾竟然还信体委的瞎话,这得是多深的信任感,多天长地久的友谊才能做到啊? 体委和狗禾扭头讨论英语去了,仍然站在伍珊桌前的数学课代表这时还很气,觉得狗禾一定是因为自己物理竞赛队伍里没有女生所以嫉妒他们。 他气呼呼地把腿一跨,在伍珊前桌的椅子上反着坐下,趴在伍珊的桌前开始和她说一些竞赛的相关事项。 正是课间的时候,教室里有些吵闹,伍珊一时没听清,就往前探了一些,两个人的脑袋可能凑得就有些近了。 “扣扣扣。”有人在她桌面上敲了敲。 伍珊坐直了抬起头,看见司陆逆着光站立在她桌前,脸上的神情看不清楚。他的个子确实有些太高了,她这样坐着仰头看他,实在有点累。 “有什么事?”她问道。 司陆默了两秒,显然也没想出来自己要说什么,只能先抬脚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等伍珊茫然地转过来看他:“是又有题目吗?” 其实主要的竞赛辅导书和练习题他们已经做的差不多了,竞赛讲究的也是训练解题逻辑,并非刷题,只是临近比赛,捷哥说了他们得保持解题手感。 所以司陆肃着张脸郑重其事地点头:“对。” 然后从桌肚里掏出了一套他昨夜连夜翻遍各个权威网站,终于又搜罗出来的一些能做的题,看似不经意地盯了一眼伍珊身后探头探脑的数学课代表。 “要一起看吗?”司陆面无表情地冲课代表一扬卷子,话虽这么说,但课代表莫名觉得头皮一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