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她抬腕看了眼时间,说:“你等会,我出去看一眼。” 清晨的黑马河,寒风凛冽,空气像是冻刀子一样,呼吸一口都要命。 曲一弦披着冲锋衣往外一站,立刻清醒了。 她回屋,一股脑钻进被窝里,对姜允说:“恭喜你啊,可以多睡两小时了。” 姜允:“……”她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沮丧了。 八点,曲一弦准时挨个房间敲门叫人。 她留出十分钟给几人收拾行李,自己拎了热水壶去门岗接热水,泡壶养生茶带着路上喝。 袁野和她的生物钟最接近,没多久就出现在了停车场。 他看上去一晚没睡好,挂着黑眼圈,神情萎靡。 曲一弦正在擦车。 黑马河后半夜下了整夜的雨,雨水在车身上蜿蜒出一道道水渍,加上昨天在拉脊山冒雨前行的泥灰,整辆车看上去跟刚从泥水里捞起来的,惨不忍睹。 今天下半程要走戈壁,风沙大,不趁这会擦干净了,等到今晚投宿大柴旦,压根没时间清理。 袁野在她车前站了会,没话找话:“曲爷,天还没晴,你擦什么车啊?” 黑马河还飘着牛毛细雨,按行程,从黑马河乡出发,途径橡皮山到茶卡盐湖。这点公里数,根本不够变天的。估计今天的天空之境也是灰蒙蒙一片,没什么可逛的。 曲一弦要走戈壁的计划还没跟姜允和傅寻提,还不算确定,她索性就没和袁野说。只抬眼,打趣他:“昨晚做贼去了?” 袁野瞥她:“比做贼还惨,一整夜翻来覆去没睡好。” 曲一弦毫无同情心地附和:“那是挺惨的。” 袁野:“……” 他沉默了一会,回头看了眼,见姜允和傅寻都还没来。他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对曲一弦说:“曲爷,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睡不好?” 曲一弦头也没抬:“要到姜允微信了?” 袁野没吭声。 他垂眸,想了一会。 到底憋不住事,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说了痛快:“曲爷,我昨晚看见……”话没说完,身后传来行李箱轱辘转动的声音。 袁野转身。 姜允推着行李箱站在台阶上,笑眯眯地和他打了声招呼:“袁野。” 曲一弦正好擦完后备箱,她随手把抹布扔进去,有些稀奇:“改称呼了,不叫袁野哥哥了?” 姜允精心打扮过,垂落的发丝用夹板烫夹出卷曲的弧度,戴了顶红色的毛线帽,衬得肤色雪白剔透,整张脸小巧精致。 长得是真好看。 袁野替她拎下箱子,放进巡洋舰的后备箱里。 姜允小声道了谢,坐进车内前,跟曲一弦解释:“袁野让我直接叫他名字,我就改称呼了。” 她支着车门,很是遗憾地和曲一弦抱怨道:“我运气不好,昨晚观景台又冷又黑。别说银河了,连星星都没见着几颗。” 曲一弦心想:你还能更倒霉。 按黑马河这的天气来看,茶卡盐湖的天气也好不到哪去。 她寻思着路上还得找机会跟小姑娘铺垫下,免得到了景区,连下车的心情都没了。 等傅寻一到,车队出发。 宾馆不管早饭,得先去觅食。 曲一弦让袁野在前面带路,在黑马河乡找了家早餐店,填饱肚子。 点完餐,她曲指叩了叩桌子。见所有人看过来,她清了清嗓子,说:“吃完饭我们出发,下一站是橡皮山。它是过路风景,路上只停一次,想拍照要抓紧时间。” 这里想拍照的,也就姜允了。 她自觉地点点头,表示知道。 曲一弦接着说:“大景点是茶卡盐湖,它的最佳观赏时间是中午。我给你预留了两小时,超出一点也无所谓,你尽兴就行。” “下午的安排是这样……”她突然抬眼,看了眼傅寻:“德令哈的白公山有个外星人遗址,这个景点只有自驾到的了。能经过可鲁克湖和托素湖自然保护区,日落特别美。” 她问:“你们想去吗?” 她单独提出来,还这么郑重其事。 傅寻几乎是立刻联想到什么,问:“单纯一个景点?” “单纯景点。”曲一弦往后靠着椅背,慢悠悠地问了句:“这个景点,你不感兴趣?” 姜允看了看傅寻,又看了看曲一弦,甜着嗓子问:“这个地方有什么特殊吗?” “我一般不走这个景点。”曲一弦抿了口养生茶暖胃,说:“远,路还不好,难走。但托素湖的日落也是真的美,错过可惜。你今天不是没看到日出嘛,弥补你看个日落。” 早餐端了上来,袁野分了筷,在尝第一口牛rou粉汤前,他替曲一弦补充了句:“客人如果没有要求,我们带线时很少走那里。那个景点,感兴趣的人去过一次只会记得托素湖。而且,荒郊野岭的,它不像成熟的景区有人售票有人维护。但比较有意思的是,就那样游客稀少的地方,门口还有摆摊卖古董的。” 面汤撩开的热气里,傅寻看了曲一弦好一会,才说:“要去。” 外星人遗址,光是这个景点的噱头就很让人向往。姜允本就感兴趣,听傅寻说要去,她立刻附和:“那我也要去。” 曲一弦颔首,那就这么定了。 下午要多跑一趟戈壁,时间比较紧张。 她喝了口牛rou汤,椒盐的辛辣香味里,她的喉咙麻滋滋的,从里到外透出被熨帖过的满足感。 她上下瞥了眼傅寻,问:“你那只大老鼠呢?” 第28章 袁野捧着碗,凑上来:“什么大老鼠?” 他嘴里唆着粉条,双眼轱辘转着,那八卦的形象就跟老村村口那些腆着脸到处添油加醋的长舌妇一样。 曲一弦敲了敲碗沿,掰了半块花卷递给他:“袁野。” 袁野啊了声,三两下把粉汤倒进嘴里,口齿不清道:“你刚说什么大老鼠呢?” 姜允也看了过来。 她面前那碗牛rou粉汤几乎没怎么动过,上头撒着的葱花香菜被她用调羹撇到一边,只小口地抿着汤。 曲一弦没吭声。 看来傅寻带着只雪貂的事,目前也就她知道。 她轻呵了声,只把眼神往傅寻那瞟,暗示:你们问他呀! 要不说袁野好使呢,他立刻调转枪口,问傅寻:“傅总你还养老鼠啊?” “是不是荷兰猪那种小仓鼠?”姜允也问。 她正愁和傅寻没共同话题,上赶着搭话:“那个我也养过,我还养过龙猫,就宫崎骏电影里的那个龙猫,触感特别好,长得也很萌。” 曲一弦其实挺不想破坏气氛的,但她没忍住,多嘴问了句:“没见你朋友圈放照片啊,你多久之前养的?” 姜允脸上的笑意一淡,声音也低了:“大学的时候了。” 曲一弦哦了声,问:“现在呢?” 姜允委屈地看了她一眼,连最后的那点笑容都没了:“送人了。” 曲一弦:“……” 袁野:“……” 他觉得小曲爷特别不会聊天,提哪壶哪壶不开,这放宫斗戏里绝对是被赐一丈红的主。 他轻咳一声,试图缓和气氛:“我就养过一只乌龟。” 曲一弦抬眼瞥他,看他打算放什么屁。 袁野挠了挠头,说:“……有次没留神,给冲下水道了了。” 姜允的调羹在碗沿上轻敲了下,她一言难尽地和袁野对视了两秒,噘了噘嘴。 半点没有被安慰到好嘛! 一桌诡异的气氛里,只有傅寻云淡风轻。他喝完小米粥,轻吁了一哨声。 曲一弦特意留心记了,相比昨晚那记类似召唤的口哨声,这次更似口语话,哨声轻短,语调平伏,没有任何语境和情绪。 不过眨眼,那只和曲一弦有过四目相对交情的雪貂不知从哪钻了出来,立在了傅寻的肩上。 姜允一声惊喜的低呼,连汤都不喝了,眼也不眨地看着那只通身雪白,双眼跟黑宝石一样剔透的雪貂,兴奋地问:“这是宠物貂?” 袁野拧眉,神色困惑:“这不是黄鼠狼吗?” 曲一弦觉得他这话说得不靠谱:“你见过白色的黄鼠狼?” 袁野狡辩:“基因突变呢?” 傅寻轻召了声,那只雪貂歪着脑袋在他耳侧蹭了蹭,飞快地从他指尖叼走特制的鲟鱼rou,转身窝进了他卫衣的连帽里。 袁野看得目瞪口呆。 曲一弦啧了声,感慨道:“这年头,人不如老鼠。” 傅寻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得看什么人,像你这样的,比不上老鼠也是人之常情。” 嘿,还学会还嘴了。 曲一弦瞪他:“我这样的?我哪样了!” 傅寻还没说话,窝在帽子里吃鲟鱼干加餐的雪貂先不乐意了。它身子一盘,立回傅寻的肩头,二话不说,拿爪子里剩下的半块鲟鱼干砸她。 声势不小,奈何力量有限。 曲一弦就看着那半块鲟鱼干在她眼前滑过一道弧线,轻飘飘落进了她面前的牛rou汤里。 她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