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第二天一早, 明珠跟叶晗昭坐着马车来到了城郊。王义秋和苏芊妍正等在学堂门口，等着他们的到来。 “给太子和太子请安。”两人一下马车, 王义秋夫妇就上前一步恭敬行礼。 “行了，平时都没这么讲规矩, 在你媳妇儿面前就装模作样的。”叶晗昭扶起王义秋打趣他，王义秋憨笑着也没反驳。 苏芊妍将明珠领进了学堂，叶晗昭跟王义秋则等在了外面。 “学堂里说过不许男子进来的，还请太子妃见谅。”苏芊妍解释着, 明珠摆摆手并不介意。 苏芊妍带着明珠先去了前面上课的地方, 里面正有一位女夫子在讲课，底下坐着的学生们什么年纪的都有，但都是听得十分认真。两人在窗外看了一会，苏芊妍又带着明珠去了后院。后院里，一群妇人正洗着衣服, 看到苏芊妍过来热情的跟她打着招呼。 明珠看到这些人先是吓了一跳, 过了一会儿才缓了过来。这些女子基本上都受过伤，有的看得出已经治疗过了, 但还是留下了可怖的伤疤。有的不只是受了伤, 甚至都落下了残疾。 “都是被家里人打的没办法了逃出来的。”苏芊妍怜悯的说道。 明珠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长在后宅里, 听过的无非是谁家勾心斗角、争权夺势。哪家丈夫为了攀高枝害死了妻子，谁家儿子为了争遗产弄死了兄弟, 却从没看到过这么直观的伤害。 这让明珠想起了她在京郊别院里见到过那些受伤的镇南军的士兵们。他们为了国家上战场杀敌落下了残疾，而还有一些男人，他们躲在家里打起自己的妻子来比南夷人还要狠。 苏芊妍跟明珠讲着这些女子凄惨的经历, 她将她们庇护在这里，希望能给她们新的生活。可她的能力还是太弱了，她做的远远还不够。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怎么办？”明珠问道。 “我有想过，但不瞒娘娘，银子和人脉，没有这些我什么都做不了。”苏芊妍有些泄气的说道。她是前朝苏太师的孙女，父亲是个薄情寡性的害的母亲郁郁而终。她从小被养在祖父身边，祖父亲自教她读书识字，教她为人处世，给了她普通规格小姐比不了的眼界和见识。后来祖父去了，家里没了她容身的地方，她开始萌生了帮助那些跟母亲一样在生活中不幸女子的念头。 “我倒是有笔银子。”明珠轻叹，本来以为银子已经很多了。但看现在的状况，如果想出个周全的办法只是投银子的话，怕是多少都不够用的。 “这样，你找两个，惨一点的姑娘。回来我跟皇后娘娘提一提这个事情，如果可以的话，你带她们去拜见皇后娘娘。虽然可能会揭到她们的伤疤，但是皇后娘娘，最听不得那些凄惨的事情了。” 苏芊妍听懂了明珠的暗示，点了点头。 “这些银票你先拿着。”明珠指了指身后玛瑙举着的匣子，苏芊妍却摇了摇头。 “娘娘信任我，我很开心。但我想银子的事不能都交到我一个人手里，不然就算娘娘不计较，保不准其他人也都有话要说。现在有了娘娘的帮忙，咱们势必是要把这件事做正规的，那以后对外募捐或者赚来的银子，就要有专门的几个人互相监督着来管理记录。” “你说的对。”明珠点点头，对苏芊妍更加欣赏。“我回去先跟皇后娘娘提一提，以我对皇后娘娘的了解，这件事她肯定会支持的，但不会亲自插手。过阵子我在宫里开个花宴，请一请上京城的夫人、小姐们。” “多谢娘娘费心了。”苏芊妍俯身恭恭敬敬的向明珠行了个礼。 “我做的这些哪比的上你这么多年的辛劳。” 回宫的马车上，明珠思考着怎么才能更好地帮到那些姑娘，叶晗昭看她有心事也没去吵她。 晚上，明珠坐在桌前认真的写着什么，叶晗昭沐浴后靠在软塌上看着她她却一无所觉。 “咳咳。”叶晗昭暗示。 “咳咳咳。”叶晗昭提醒。 “玛瑙，”明珠头也没抬的唤道，“给太子沏壶茶。” “是。”玛瑙进到殿里，摸了摸温热的茶壶。看了看低着头的太子妃娘娘，再看看沉着脸的太子殿下。最后选择将茶壶端出去晃了一圈又断了回来。 “嗯哼，在写什么呢？”叶晗昭问道。 “写折子呢。”明珠不耐烦地答道。 叶晗昭看她皱着眉头咬着笔杆，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轻声走到她身后，拿起桌上被她扔到一旁写废的折子。 “你当年读书的时候要多费些心思，如今肯定不用这么苦恼。” 明珠瞪了他一眼，抢过他手里的折子。 “要不，你拜托我，我帮你写？”叶晗昭诱惑道。 明珠转过头，看叶晗昭笑的信心满满，像是打定了她一定会拜托自己。 “不用。”明珠摇摇头，毫不犹豫的拒绝。“总要自己写才有诚意。更何况我也不用写的多有文采，能把事情说清楚了就好了。” 孟皇后的学问还不如自己呢，写的文绉绉的，这不是给两人都找麻烦嘛。 叶晗昭没料到明珠竟然会拒绝，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时辰不早了，要不今天先歇了吧。”叶晗昭又换了个说辞。 “要歇你先歇，没看我忙正事呢。” 明珠这话出口，把叶晗昭都气笑了。他好歹是当朝太子，结果自家妻子说要帮正事让她别去打扰？！ 叶晗昭觉得自己真的生气了，一甩袖子转身回了软塌上。结果一瞧，人家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在那儿一个字一个字的憋着写个折子出来呢。 叶晗昭气的直磨牙，决心明天就把王义秋派到边疆。报复不了苏芊妍，他还折磨不了王义秋吗？！ 明珠那边又纠结了快半个时辰，最后终于写出来了一个在她看来声情并茂、感人肺腑的折子。 明珠满意的放下手里的毛笔，一边欣赏着自己的大作，一边摸了摸桌边的杯子，端起来想喝却发现没了水。 明珠端着茶杯起身走到叶晗昭那边倒了杯水，却发现叶晗昭全程注意力都在手里的书上，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这是什么书，这么好看吗？”明珠好奇。 叶晗昭一个翻身背对着她，不发一言。 明珠被他的态度弄得一愣，过了一会儿反应了过来他这怕是要闹别扭了。想了想回来时明明还是好好地，估摸着是自己刚才太专注于写折子冷落了他。 哎，明珠无奈。试图跟他讲讲大道理：“我刚才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我这不是有正事忙么。夫妻之间应该互相理解，我平时理解你了，你也应该理解理解我嘛。” 叶晗昭被她这话气的想装听不见都不能了。 “我什么时候忙到不理你了，不管多重要的事情我不都把它排在你的后面？” 明珠看着他委屈的样子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这话说的好像也没错。 “我这不是第一次干正事，难免有些紧张嘛。”明珠冲他讨好的笑着，“你就别生我的气了嘛。” 她这撒起娇来一句话拐八个弯儿，一字字的挠在人心上听得你心都软了。叶晗昭还想在绷着却有些绷不住了，拿起本书挡着脸不去看她。 明珠也是个能屈能伸的，知道他这时候就等着自己去哄，拖下鞋子上了软塌钻到他怀里。 叶晗昭推了推她想要证明自己的决心，证明自己这次绝对不会轻易妥协。 “嘶，疼呢。”明珠软软的说道。 叶晗昭发誓自己刚才根本没用一点力气，但听到她的话还是放下了手。明珠靠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腰，听着他越来越不平稳的心跳。 “知道错了没？”叶晗昭有些尴尬的问道。本来还想冷她一阵子，现在看来只能省过中间的步骤直接问问结果，硬撑着脸上冷硬的神色问道。 “知道错了，”明珠点点头，眼神真诚的看着他。“我以后再也不如此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那些女子，为了能够帮助她们。”叶晗昭无奈的将明珠搂在怀里，“但我希望你以后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商量，我们可以一起去努力。” “我也是想为那些命苦的女子做些事情，你有你的事情要忙，我也希望能帮上你的忙。你说过我们以后要一起担负起大夏的百姓，让他们衣食无忧，平安喜乐的。” “你也说是一起了，”叶晗昭轻轻在她鼻子上咬了一口，“那你还一个人忙。” “我这不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干点正事，心里激动嘛。”明珠撒娇道。 叶晗昭揉了揉眉心，自己真的对她，毫无办法。 “以后不许不理我了。”叶晗昭要求道。 “知道啦~”明珠捏了捏他的脸，起身穿上鞋子。“等我先去沐浴，回来再找你侍寝。” 叶晗昭却拉着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干脆让我侍候娘娘沐浴，再给娘娘侍寝？！” 明珠脸色一红，“准了。” 第66章 中毒 十天的假期一晃就过去了。叶晗昭看了看身边的明珠, 恋恋不舍的起身穿衣。往日明明是在早朝前就能醒来，结果因为有她在身边, 不过十天就改了习惯。 明珠果然是这世上最让他留恋的，叶晗昭看她睡得正香, 心里不平衡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明珠不满的皱着眉头躲了躲，叶晗昭松开手替她拢了拢垂下的碎发，起身上早朝去了。 明珠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没看到叶晗昭还楞了一下, 然后反应过来他应该已经上早朝去了。明珠遮着嘴秀气的打了个哈欠, 活动了下有些酸痛的身体，再次感叹成亲是个体力活儿。 起床梳洗妥当，用完早膳。明珠拿着之前写好的折子去了孟皇后的长秋宫。 “给母后请安。”明珠去时孟皇后正在跟孟家的两位夫人和孟佳韵聊着什么。看到明珠进来，孟家的两位夫人赶忙起身行礼。 “舅母这不是折煞我嘛，”明珠扶起两位孟夫人, “咱们都是一家人, 用不着这么外道的。” “是啊，你们快安心坐下吧。”孟皇后看着明珠的动作满意的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表妹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明珠问道。 “托表嫂的福, 一切都好。”孟佳韵抿了抿嘴, 起身恭敬的向明珠行了个礼, “我与世子的婚事还要多谢太子妃费心，佳韵一定不会辜负太子妃的苦心。” 她这先称表嫂, 再称太子妃。一是表现自己的亲近，也是在告诉明珠，她会跟叶仁康好好的, 不会有别的心思。 “表妹说这话了就外道了不是，咱们可是一家人啊。”明珠伸手将她扶起。她不怕孟佳韵的心思，但如果她能安生些，那更好。 “你表嫂说得对，你们可是一家人啊。”孟二夫人拉着女儿坐在自己身边，然后指了指桌上的一张单子。“太子妃您看看，娘娘想要给佳韵添两件嫁妆，您说添什么好？” 明珠一愣，这孟二夫人的试探倒是够直接的，但也够让人反感。不过也就是一瞬，明珠就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那我倒要好好给参谋参谋，等我给表妹添妆的时候可别送重了。” 明珠大大方方的拿过桌上的单子，孟佳韵一脸抱歉的看着她，明珠回以一笑。 单子上都是孟皇后私库里的珍品，在明珠看来也就那样，也没什么让她眼前一亮的好东西。明珠挑了两样价值高在幽州还少见的，说这两件合适。孟二夫人看了看她的神色，表情倒是放心了不少。 明珠面上笑得一派和善，心里却忍不住了个白眼。 “明珠选的肯定没错，那就这两件吧。”孟皇后看过也很满意，觉得她这事儿办的妥帖。以小见大，以后帮着昭儿处理后宫事务也能处理的周全。 明珠如果知道她们这个试探的心思非要气笑不可，这是把人当成什么没点子见识的了。 几个人坐在那儿又虚情假意的聊了一会，孟家人起身告退，孟皇后让身边的宫女将她们送出了宫。 “明珠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事？”孟皇后和善的问道。 明珠拿出来之前写好的帖子，跟她说了自己去女子学堂的事情。 不出明珠所料，她跟孟皇后讲了几个学堂里学子的凄惨经历。她这情绪还没上来，那边孟皇后已经哭的需要她在旁边帮忙顺气了。 “要说她们也真是命不好，没遇上好人家。女人这辈子要是遇不到好男人，那日子就真的没指望了。”孟皇后边哭边说道。 其实明珠觉得那些女子虽然所托为人，但她们现在将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靠自己的能力想要改变现状，更加的让人敬佩。只不过跟孟皇后这样以夫为天，把陛下当做全部的人来争论这些，没什么意义。 “我知道你们的心是好的，可是，可是这些事应该怎么做呢？！要不对她们的丈夫惩戒一番，还是让她们都回家吧，这才是长久之计。” “母后，”明珠喊了一声，强迫让自己勾着嘴角，压下了不满的情绪。“母后，这些女子的父兄和丈夫都是些禽兽不如的，把她们送回去怕是早晚会出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