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程喻眼瞳微动，神情瞬间晦涩无比，方才的判决结果犹在耳边回荡，她抓到秦时，口口声声称他没有私自处决他人生命的权利，每个人的罪行都由法律定夺，法律会还他一个公道，然而如今，事实在眼前告诉她，有一个罪犯正得意地逍遥法外，而她，无能为力。

    “cut！”对讲机传出张导的声音，这场戏过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瞬间放松下来，之后便是又一阵的忙碌，道具、造型、化妆开始新一轮的修整。

    两个演员也从中间走到休息的椅子旁，林晶很快从戏里脱离，她笑着对关蘅道，“咱们又过了一条，在张导的手下能这么少ng的过关，真是很棒的啦，我早听说张导严厉，还担心会总是ng，结果被你们带的都很顺利就演下来了。”

    关蘅也不谦虚，点点头，“就那样吧，我发现演戏也就那回事，看戏的时候把自己带入，再记好台词，心里不要有压力，也就差不离了。”

    当年假装细作混进敌营，煽动一城百姓闹事，她虽然比不上做这个计划的军师jian诈狡猾，但是也好歹跟在他身边也学了不少东西。

    假扮某些角色，就要找到这个人物的特点，抓到语言和表情就有了神，抓到装扮特征就有了形。

    现在的演戏不外如是，首先就是一个“像”，至于什么眼神什么小动作，多看看别人的电视电影，体会体会剧本里人物的心情，大概也能摸到脉络的。

    新助理还没请，最近几天都是任经济给她兼职处理，好在关蘅身边也没什么事，她自己又是个要求不多的，任经济很清闲，每天除了跟剧组其他人交流感情拉关系，要么就是在捧着手机上网。

    他手下刚捧出来的一个小生被公司一个金牌经济截胡了，所以任耀很是有些心灰意冷，除了之前带的几个小艺人，连今年公司的新人都没要——要知道艺人经纪的收入和手下艺人收入是成正比的——一心只抓手里剩下的几个，当然，最近最有出息就是关蘅了。

    关蘅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后，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要拍的戏的台词，睁开眼就见旁边的任经济在对着手机嘿嘿直笑，她捅捅他，“看什么呢？”

    任耀见她注意过来，有点犹豫，不过马上就把手机凑了过来，神神秘秘地低声说道：“网上出了个你跟赵影帝的视频！”

    “视频？我和赵大哥？”她疑惑地看起来，看过后有点惊讶，“这……”

    不看不知道，赵慎易竟然盯过她这么多次？关蘅心中不由反思，警惕自己注意力下降，不过她通常只对杀气敏感，如果有人带着恶意盯上她，那么她能第一时间察觉，看来赵慎易没有恶意。但要说无意的，这种关注频率也不像。

    谢央央也换好了衣服，走到了两人身边。

    接下来要拍的是秦欢和哥哥秦时的戏，小姑娘一身校服，显得十分青春可爱。

    “关jiejie在看什么？”她从背后搂住关蘅的脖子，挂到她肩膀上看向手机。

    一见标题的名字，她就“咦”了一声，然后果断坐下挨着关蘅又点开了那个视频。

    “这不可能！乱说！”谢央央手一抬，关蘅眼明手快先把手机抢救了回来，然后把手机递还给任耀。

    谢央央看向关蘅，之间关蘅点点头，“对，我也觉得他们捕风捉影在瞎说。”

    看到关蘅那认真的眼神，她也没办法对她生气，所以只得站起来，“我，那我去找易哥哥问个清楚。”

    见小姑娘包着眼泪奔走，任耀挪到关蘅身边，“啧啧，谢家这小公主这是看上咱们赵影帝了啊，但是赵影帝喜欢你啊，哎呀呀，一场狗血三角大戏，想想真有点小激动呢！”

    关蘅无奈，“你得了啊，网上的人起哄也跟着起哄，第一个评论就是反驳的啊你没看到嘛。”

    “那是赵影帝的粉丝，她当然反驳了。”任经济低着头手指飞快地打字，也不知道是在跟谁对话，头也不抬回关蘅道。

    “而且，我总觉得，就那视频里说赵大哥想摸我头那几下，”关蘅望天回忆了一下，“总觉得他是想从我身上拿什么东西的感觉啊，手指伸展的走向不是抚摸的样子。”

    任耀差点没给自己的口水呛到，收起手机白她一眼，“你看那么细致？还手指伸展程度。”

    *

    却说赵慎易这边，张瑞好不容易帮着将谢央央哄走，再三保证只是网上瞎揣测，这都没有的事！

    回头就见自家大明星正皱着眉头看评论。

    “怎么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做的明显啦？你也知道自己的影响力，一举一动多少人盯着，以你对x，咳，对关蘅那个关注度，肯定是会被人发现的啊。”张瑞靠在桌子旁道，这是分给赵慎易的独立化妆间，以赵慎易的地位，在剧组里要一个单独的化妆更衣室一点也不过分。

    然后就看赵慎易一脸认同地点点头，然后不开心道，“我没想到会有人专门盯着这一点拍，还剪了合集。因为这个视频好多人误会她，明明是我的问题，但是很多在骂她倒贴炒作。”他顿了顿，又道，“我还是得发个微博约束下她们。”

    “你等会！”张瑞吓得跳过来按住他的手机，“你这一护就更坐实了暗恋说了好吗？这个时候，要么承认是meimei，要么就什么都别说，网上这样的消息，只要没后续，很快就消失了。”

    赵慎易沉着脸又刷了几条评论，他也知道让消息沉没是最好的方法，但是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问题，关蘅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却要无辜承担骂名，让他有种负罪感。若关蘅真是醒醒也便罢了，只要澄清了是meimei就好，但是若她不是呢？那被此事牵连，不更加是无妄之灾？想到这里，他觉得更对不起人家了。

    ***

    《风鹤》拍摄期间，《逍遥游》也正式播出了。

    虽然关蘅在里面戏份不多，但是《逍遥游》剧大火，几个主角纷纷出头，里面的配角相对也收获良多。

    因为关蘅的李将军贴人设，还原度高，在网上人气也有很大的提升，尤其是原本担心的李将军粉，现在都“嘤嘤嘤嘤”跑到她微博下表白。

    而很多因为李将军一角喜欢上她的人也都纷纷怨念，“做我关的演员粉好辛苦，目前只有一个李将军可以舔，快点演更多的作品出来让我们一饱眼福啊！！！”

    “演员粉1，球更多作品！古装赛高！”

    “楼上别想了，关蘅下一部戏是现代233333”

    “啊啊啊，我不管什么年代什么扮相，至少还有的吃就好，只有一部剧完全不够磕！我连关关早期的歌唱视频都找出来舔了，那个摇滚车祸现场简直不忍直视，然而还是好萌！中毒，跪倒在颜值下！”

    相对于演员粉的讨论，还有一些特殊的小众论坛也有这个剧的影子。

    【各位兄弟看过来，这段剑怎么样？】

    里面正是关蘅练剑片段。

    楼主也是耐心，一招一招截屏，一式一式分析。还感慨现在电视剧太水，就几招居然重复剪辑欺骗观众，他看到起手式很是激动地跟下来，结果发现后面调快放慢打乱节奏地重复了三遍！

    都是行家自然能看出这些剑招的实用性，不过大多关注点都在这剧的武指，而不在演员。

    “这演员练得还挺不错的，不是一般花架子。话说这部剧武指是谁？挺有水平啊。”

    “武指是齐盛，名气是有的，得了几次武术指导奖了，不过自身实力一般。这次超水平发挥啦？”

    “这不是h省武协的副会长之一吗，听说h省武协这次的表演项目改了，正在审，有点期待。”

    第33章

    关蘅自小习武，很多闪避动作都是条件反射式的，所以除非她意识中知道这是个亲近的人，不然他人假装无意靠近在她身上做什么手脚很难。注意到赵慎易之后，她便发现，这位赵大哥总跟她的头发过不去，不是想撩一撩，就是想捏两根。

    不过结果当然是都没得逞，倒是某些偷拍镜头里的素材又多了几张。

    关蘅杀青戏的前一天晚上，赵慎易小心翼翼将一根带着毛囊的头发丝放在一张白纸里，然后仔细地将纸折成一个小方块。

    张瑞看着他那谨慎的模样，不由得啧啧感慨，“你也是不容易，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根，还是在人家衣服上找的。”

    赵慎易握拳放在嘴巴有些尴尬地咳了一下。

    “她要还是长头发多好，那比现在就简单多了，还能在后面偷偷拽一根，短头发想拔多困难，靠近一点就被人发现了。”张瑞说着伸出手，“好在现在得手了，送到罗医生那？”

    赵慎易将小纸方递给他，“嗯，尽快。”送到一半手又收回来，“小心点别丢了。”

    “嗨，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

    【程喻摘下警帽，脱下心爱的制服，终究还是放下心中的不舍毅然离开了一直喜爱的岗位。

    失去制服包裹之后，那个成熟干练的女警官仿佛消失不见，牛仔裤白t恤的短发姑娘奇异的有一种脆弱感，尽管笑着挥手离开，但是依然看得出她的苍白。

    她的背影融进最后一丝夕阳余光中，然后渐渐走远，消失。】

    这是关蘅的最后一场戏。

    秦时作为手段残忍性质严重的连环杀人犯被处决；罗依棠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这座城市，将这个故事写成小说流传出去；程喻也大受打击、辞去了心爱的警察工作。

    尽管剧组通告中关于程喻的戏份已经结束，而且为关蘅送行的杀青宴任经济也早早订好了桌子，但是关蘅却依然记挂着这个角色。

    回酒店的路上她突然问任经济道，“你说最后那个强jian犯到底死没死，是谁杀的？”

    任耀一愣，“这个不还没拍呢吗？剧本上也没写清楚啊，估计只有编剧和导演心里知道吧。”

    她点点头，“剧本上只写了一声惨叫，杀人狂重出江湖。但是我觉得，应该是程喻辞去捕，辞去警察职位之后干的吧！”

    “一般这么写都是开放结局啦，就是为了给观众留下光明的尾巴，想怎么脑补都可以。”

    没讨论出结果，关蘅也不再说话。

    恰逢谢央央发来恭喜杀青的信息，她语音回了一句谢谢，自那次误会以后，她们俩交流就常用语音和视频了，关蘅倒是觉得挺乐意，这样可方便多了，在小小的九宫格上拼音打字，她还是不大适应。

    晚上的杀青宴就在剧组工作人员所住酒店不远的一家当地特色餐馆举行，作为剧组主要角色，戏份结束，通常都会自己掏腰包进行一场小型的告别宴，一来多谢大家照应，二来预祝接下来的拍摄顺顺利利，不过也只是小型的告别宴，不同于剧组全员杀青宴，这种只是小聚会模式，来的都是有交情的。

    席间因为大家都熟，倒也是很热闹，很多人也言称今后继续合作。

    曹蓉和关蘅关系好，这场送别自然少不了她，此时她正端着一杯红酒拉着关蘅说悄悄话。

    “小关啊，有件事我得跟你说说。”

    曹女士往日成熟美丽的脸上带着八卦大妈般意味深长的笑容，飞来的眼神都似乎带着热度，让关蘅莫名抖了一抖，接着就听她凑到自己耳边道，“我发现赵影帝是真对你有意思！”

    那语气兴奋又激动，怕是她自己突然被赵慎易告白也差不多是这个状态了。

    “我昨天不是在化妆室嘛，就见赵影帝突然进来，看到我他还很不好意思的样子，然后还问了我你的位置，我就指给他了。之后就看到他给你放了一盒吃的，咳，他走了我看了看，是一盒dove的巧克力哟~好浪漫啊！就是感觉有点幼稚了，现在谁还送德芙啊！不过想想成熟迷人的赵影帝追求人居然这么学生范，哎哟，突然觉得好萌！！”

    她说着把酒杯子捧到胸前发起了花痴。

    关蘅默默回想了一下，原来那是赵慎易送的巧克力啊，她还以为那个抠门经纪人总算是心疼她一回，看她努力演戏的份上给她的奖励呢，她昨晚一边温习最后一场戏的剧本一边全吃完了，结果就被任经济看到空盒子，一边“ohmygod你居然大晚上吃进去了几千大卡热量！”一边好一顿念叨，真是灾难！

    “对了还有个小细节忘了跟你说。”曹蓉眨眨眼睛，本该性感魅惑的动作，生生被她那贼兮兮的眼神淹没了魅力，“他趁我不注意，还拿起你放在椅子上的衣服闻了闻！最后还收藏了你落在衣服上的头发！他还以为我没看到，走的时候还装得一脸淡定，天哪，这种举动太可爱了。”

    关蘅瞬间有种能体会到人物头顶挂下来三条线的感觉了，这什么可爱！简直变态了好吗！！！现在很想冲出去把赵慎易打一顿是怎么回事！！

    也就他拍大夜戏没来，不然现在她就能把他拎着领子扔到大门外！去他的前辈！

    ***

    一群人散场告别，关蘅和任耀一起走回酒店。

    迎面的夜风微凉，只觉得连离别的不舍都吹散了许多。

    “关关，看这个新闻！”任耀突然顿下脚步，从手机里抬起头，眼中带着愤怒的色彩。

    关蘅接过来看，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大大的新闻标题——

    【贩童案牵扯惊天□□，“海城”yin窝曝光！】

    看过内容才是更加让人难以忍受，确实称得上是个惊天消息了。

    关蘅当初听到那两个喽啰对话，就推断这贩童链条其中肯定还有龌蹉，这次披露的内容也确实证实了这一点。

    “海城”表面上是高级会所，提供包含交际商务餐饮spa等数十项精致服务，但实际上在一些特殊会员之间，还开展包括赌博、毒品和色情在内的违法活动，以此获得暴利。其中最丧心病狂的就是利用毒品控制大批高校女学生卖yin以及买卖儿童进行性交易。

    儿童买卖进行时间尚且不长，刚被警方打破的拐卖案是第二次大规模组织儿童贩卖和卖春活动，“海城”在第一次涉足此事中尝到了甜头，吃进了大批特殊爱好买主的好处，这次他们由于贪心动作太大，结果被警方摸了个正着，一网打尽，因为关蘅提供的方向，被进而顺藤摸瓜找到了老巢，这次才一举剿灭。

    而根据田敏交代出来的“海城”记录账本，警方迅速出警解救出被困妇女和被禁锢儿童，而“账本”中的名录包含了商人、企业高管甚至还有一位华夏官员，随着此事披露，这些人被一一逮捕。

    警方也将这些人名一一公布出来，没有一个打码，长长的一列名单，被网民几乎骂成筛子。

    而先前千方百计努力砸钱成为“海城”会员、以“海城”会员为炫耀资本的人，这时候也一个个夹起尾巴恨不得成为隐形人，或者穿越回到过去狠狠抽那个怒砸上百万就为了一张vip卡的自己。

    他们只庆幸自己是低级会员，没资格接触那些秘密，要不现在估计也都挂在公示名单上供人唾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