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他回去跟两个弟弟一说,把谢建军和谢建中也给带上了。 没想到这个踢帕斯不算分,玩钱,只不过玩得不大,跟一次才一分钱。 他们这次期末考得好,王贵芝一家给了一块钱零花钱,他实在手痒,就跟着玩儿了两把。 也不知道是不是新手运气好,他连赢好几把,居然赚了一毛多。 后来几天虽然有输有赢,但还是赢的多,一块钱的本金已经翻了两番。 他越发上瘾,谢建军几次提醒都没往心里去。结果就在昨天,孙国富在家请客吃饭,他和谢建中跟着喝了不少酒,等醒来的时候啥也不记得,却欠了一百块钱的外债。 一百块,已经是很多城里工人将近三个月的工资,更别提他们农村赚钱有多不容易。 谢建华捏紧拳,“就算我们输了,一分钱跟一把,一晚上也不可能输一百。” “一百?” 孙雷和马伟都惊了。 马伟昨天晚上没去,根本不知道孙国富几人下套坑谢家兄弟。 孙雷则是酒量不好,早早就躺炕上睡觉去了,到现在脑袋还有点迷糊。 孙雷突然觉得浑身都疼,赶忙拉了拉孙国富,“哥,这里面是不是有啥误会?” 马伟更是拿出酒招待几人落座,“正好我这儿准备请哥几个吃饭,既然赶上了那都是客。来来来,咱们坐下来边喝边说,管他啥事儿,说开了就好了。” “也没啥好说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孙国富大喇喇往炕上一坐。 张虎更是不屑地瞥了对面三人一眼,“赖账算个啥玩意儿,有种你们迎回来啊。。” 孙雷瞧顾涵江脸色不好,身上更疼,“张虎你少说两句。” 马伟也有些打怵,赶紧给顾涵江倒了杯白酒,堆起一脸笑,“顾哥坐,咱们有话好好说。” 顾涵江一语不发,接过来仰头全干了。 这下,在场众人都愣了。 那可是六十度的散白,平常喝上一杯都得找不着北,何况一口闷。 满屋寂静中,只余少年滚动漂亮的喉结吞咽酒液的声音。 好一会儿,马伟才干巴巴笑了声,“顾哥好酒量,好酒量。” 顾涵江看都没看他,只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搁,扬唇笑了。 “我现在就帮他们迎回来,你们敢吗?” 谢苗推开门的时候,刚好看到少年这犀利冰冷又挑衅意味十足的笑。 她一怔,“你怎么在这里?” 少女清脆的嗓音带着难掩的意外,立即将屋内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 原本愣愣看着顾涵江的谢建华和谢建中瞬间怂了,低着头活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姐。” 顾涵江见到谢苗却一顿,“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找建华和建中。” 谢苗走进来,面无表情看了眼两个弟弟,“不回家跑这儿来干嘛?” 谢建华谢建中不敢作答,心虚地看了顾涵江一眼。 谢苗就带着点狐疑,又问了顾涵江一遍:“你怎么也在这儿?” 赵刚可没说打架的人里面还有顾涵江。至于赌博,这人更不像会参与的。 “路上碰到,就跟着来了。” 顾涵江发现好几个人都盯着谢苗瞧,眼一沉,“到底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张虎立即道。 孙国富也缓缓收回视线,“我们没啥不敢的,就怕你输不起。” 他们都是踢帕斯的老手,可不会怕这么个生瓜蛋子。 何况这人刚喝了一整杯白酒,一会儿酒劲儿上来,能不能看清楚牌都不好说。 顾涵江听了,就从军大衣的内兜里,掏出几张大团结丢在了桌上。 谢苗一见,忙低声问他:“你要干嘛?” “没事儿,解决点小麻烦。” 顾涵江说着,回手捏了捏她指尖。 这是两人间从未有过的亲昵动作,谢苗一愣,感觉冰冷的指尖突然有些烫。 孙国富和张虎、程大川却看着那几张大团结,眼睛里渐渐冒出绿光。 他们下套坑谢家兄弟,就是因为年底谢家会杀猪,有钱。而谢卫民是河东大队大队书记,为了不让他们到处嚷嚷他儿子耍钱欠了一屁股债,也会给这个钱。 可没想到这个半路杀出来管闲事的小子,出手就是几十块,眼都不眨。 不等其他人反对,他们忙在炕上清出来一块地方,放上垫子掏出扑克,“玩小的没意思,咱们最少一毛跟一把。” 谢苗看着,再联想进门时听到的话,立马明白过来顾涵江想要做什么。 “不行!” 她刚要出声阻拦,衣摆被人轻轻拽了下。 “姐。”谢建华和谢建中满脸乞求,看那表情,竟像是要哭了。 谢苗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眉眼一厉,“你们干什么了?” “我、我们也没干啥。” 两兄弟不敢看她的眼睛,吭吭哧哧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 谢苗听完,气得半天没喘匀气,“你们行啊,这种祸都敢闯了,你们当钱是大风刮来的?” 她说着,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张欠条你们看了吗?上面写没写欠钱的原因?” 虽然大家私底下打牌玩钱一般没人管,但要是有人举报,派出所还是会抓的。 如果欠条是打牌欠的,赌博本身就违法,那个欠条自然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力。 谢家兄弟俩当时太愤怒了,根本没仔细看欠条,一下子被问住。 谢苗见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欠条是不是真的都没仔细看,你们还能再缺心眼点吗?” 她这边正说着,那边顾涵江冷冷淡淡的声音突然响起,“我赢了。” 孙国富几人都有些不可置信,但想想他可能是走了狗屎运牌好,还是老老实实给了钱。 可接下来第二局、第三局…… 顾涵江一点不像是刚喝了一杯白酒的人,手边的大团结一张没少,反而他们兜里的钱没剩多少了。 程大川就是孙国富一个小跟班,根本没多少胆量,见此赶忙站起身,“没钱了不玩了。” “没钱可以打欠条。”顾涵江淡淡瞥了他一眼。 程大川一噎,朝孙国富望去,“孙哥。” 孙国富面色阴沉,“坐下。” 程大川只好不情不愿坐下,继续打。 又半个多小时过去,顾涵江依旧眼神清明,孙国富和张虎手里却没什么钱了。 顾涵江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扑克牌上,“欠条给我,今天到此为止。” 孙国富看看他手边那一小堆钱,再想想欠条上明晃晃写着的一百块,咬牙,“继续。” 大概是太上火,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大伟,你家有水吗?” “有。”已经看得一脸麻木的马伟给他倒了杯白开水。 顾涵江见了动作一顿,转头望向谢苗,“我也想喝水。” 不等谢苗动作,谢建华已经狗腿地给他倒了一杯,“涵江哥你喝。” 这可是救命恩人,打牌又这么厉害,叫句哥也不亏。 顾涵江见此却抿抿嘴,不太高兴的样子。 不过也没人注意他高不高兴,张虎烦躁地撸了把短短的寸头,催促:‘’你到底还打不打了? 顾涵江没说话,垂眸抿了几口水,继续摸牌。 时间在顾涵江淡定如常、孙国富那边越来越坐立难安中又推进了一个小时,顾涵江突然扣了牌,平静道:“一百了。” “啥意思?”张虎不明所以。 “你欠我三十三块五,他欠我四十一块二,他欠我二十五块七,已经一百了。” 顾涵江伸出好看的手,“拿来吧。” 程大川输得最多,这会儿已经有些慌了,“孙哥,要不给他吧。” 孙国富没说话。 他从十二三岁就开始玩牌,到现在十年了,还从没输得这么惨过。 张虎憋了一下午了,突然把扑克往顾涵江脸上一摔,“就他妈不给你你能咋地?” 却没想顾涵江居然反应那样快。 他侧头躲过那几张扑克牌,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掐住张虎脖子将他按在了炕上,“你再说一遍。”声音冰冷眼神暴虐,吓得张虎当时脑子就是一空。 “你干嘛?”孙国富见了要撸袖子。 谢家三兄弟毫不示弱,“咋了你还想打仗啊?我们现在人可没比你少。” 孙雷和马伟一见顾涵江那样就怵得慌,赶忙拦住孙国富,“哥,愿赌服输,你就给他吧。” “是啊孙哥,看在老弟的面子上,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行不?” “你们放开!” 孙国富瞪着眼睛,还想再撂两句狠话,旁边突然响起少女淡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