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节
这回他做的事，都不像是他这样骨子里固执又骄傲的人会做的。就算是曾经发生的那件事，都没让他失去开朗和笑容…… 曾经自在如风的少年，脸上不再有阳光的微笑。 火焰皱了皱眉。 会好的吧……就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做，他就自己可以调整过来。 火焰胡乱的想着，不知为何，心情却越发沉重。 刚才火焰所做的一切，对闪电来说仿佛连褶皱都没有留下。 他慢慢的把所有东西打包好，连向众人告别都没做，就独自踏上了前往季克的旅途。 他一直是乐观的、积极的、什么困境都不能把他击倒，可大概连伊梵都没想到，她竟然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摧毁他。 自从他向她宣誓的那日起，她就是他的全部。 可现在他才渐渐意识到……她不要他了。 他想到她曾枕在离他近在咫尺的地方，轻轻拨着他的睫毛向他说：“晚安”。也曾在漫天星光下小心翼翼的对他说：“我喜欢你很久了。” 然后他就会闭上眼，想象她就站在自己面前，脸上露出一个虚幻的笑容，轻轻的回答“她”：“我也是。” 原来他不懂喜欢是什么，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下意识的整日跟着她身后打转，不懂她为什么会对自己是那样的态度……现在却忽然意识到这一切源自什么，清楚了当初她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越是明白，他就越是难过。 他和她从未开始，就已经结束。 他不知道他将等待多久，每一日的等待都是看不见希望的，痛苦而绝望的。可只要她还在，他就还有守着她的机会。 只是这么一想，闪电又觉得心底生出一点微小的希翼来。 “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是的，他已经想清楚了。 他不知道她隐瞒他的是什么，但只要他能帮到她一点，只要她能高兴……什么他都愿意去做。 只要是她想做的……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倾尽所有来帮她。 这是他曾经对她宣誓的诺言。 三日的情报获取任务瞬息而过，闪电在回程的路上打开卧底花了大力气获取的情报。 这三日间，诺夫耶作为中立国站出来平息事端，季克很给面子的按兵不动了几日，然而卧底给出的情报却是：看似按兵不动，实际发兵只是幌子，真实目的远不止此。 显然具体目的到底是什么卧底也还在调查，但能让季克不惜打破和平也要动兵的原因，绝不会那么简单。 但闪电一目十行的扫完后，也只是平淡的将情报收了回去。 明明离诺夫耶越来越近，心底却不知为什么生出了惶然，总觉得有什么不安的预感，这种不安甚至盖过了拿到情报的喜悦。 闪电再次确认了下行程和路线安全无异常，便放下心来。 他掏出存放希币的包裹，里面已经攒了三千五百万的希币。也许过不了半年，他就能将五千万存满了。 放在手里把玩着，闪电脸上又露出了恍然如梦般的虚幻笑容。 到时候这钱由谁代交给她好呢？不然还是火焰好了，最近她总是和火焰走得很近，如果知道其实是他给的，说不定又会不高兴…… 然而他并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等他回到诺夫耶的基地后，闪电惊讶的发现大部分人竟然不在。基地里的一些地方像是被布置过，闪电还看到了好几个眼熟的包装袋，那是伊梵以前最喜欢偷偷拜托自己买的。 心突兀的一跳，他不在的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闪电沉默的站在伊梵的房门口站了许久，忽然深吸了口气，抬手就要敲门。 才刚敲了一下，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不用敲了。” 圣光一脸满足的咀嚼着什么，边含糊不清的开口：“殿下已经走啦。” 闪电猛地回过头，眼神一瞬间灼亮的惊人，“……你说什么？” “殿下前几天说要去白银魂乡历练了，今天大家都去送她啦，你不知道吗？”圣光不解的眨了眨眼，又咬了口手上像巧克力模样的东西，幸福的眼睛都眯起，“不过殿下走之前送了我这个……太好吃了！等她回来我还要……” 圣光还在说什么，闪电已经听不清了。他只觉得长久以来的故作平静全都被砸得稀巴烂，眼前一片黑一片白，几乎让他连站都站不住。 大脑混混沌沌间，又想起那日她曾经对他说的话。 “什么时候你集齐了所有骑士身上的元素之力，我就留下。” “那么，我们约好了？” “约好了。” 骗子…… 骗子！！！！ 圣光看着忽然消失在原地的闪电，愣了一下，才慢吞吞的将后半句话说出来：“……情报呢。” 此时的众人三三两两的从送伊梵离开的地方回来，大多脸上虽有遗憾，但仍然释怀更多，毕竟他们都清楚白银魂乡的威力，也知道获得白银魂乡权限的不容易。为了变强这种理由，在这里是最让人信服的。 光明还在低声与星辰交谈：“……早知道她瞒着我们的事是去白银魂乡，我们会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么……” 话音未落，却看到一个急促喘息着的身影在他们附近停下。 这里离基地已经有好一段距离，看样子似乎是尽了全力，脸上几乎全是汗水。 “闪电？”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更没想到他竟然赶过来了，雷光意外了一下，很快开口，“你来晚了，刚刚火焰已经送她离开好一会儿了。” 话音刚落，闪电如遭重击般僵在原地，一瞬间那个午夜梦回的可怕猜想真实出现在面前时的巨大仓皇几乎让他无法站立。他深吸了口气，极力压下过于惶然而微微发抖的手指，慢慢朝四周望了望。 目及之处他已经连她的影子都看不见，闪电茫然的张了张嘴，想问雷光些什么，可看见雷光的目光，他又什么都明白了。 她真的走了。 这个认知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将他兜住，与之相伴的是从骨髓里弥漫出的森冷寒气，仿佛连血液都被凝固，冻得他遏制不住的微微颤栗起来。 “闪电，你没事吧？” 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实在太过异常，雷光忍不住低声开口。 一听到雷光的声音，闪电立刻笑了出来。 太可笑了。 她不会再回来了。 长久以来的不安与惶恐此刻终于得到了应验，他比谁都要清楚，一旦离开，她与他们就是永别。 可抬起头，引入眼帘的只有众人不解的神情。他们不懂他此刻过激的反应是为什么，甚至暗暗奇怪他的小题大做。 是啊，如果只是去白银魂乡的话，一定还会回来的。 可现在，他却是唯一一个知情者。 她只告诉了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所以此刻承担的，也是几乎成倍的绝望。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所有人都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她会走……只有他，她唯独漏了他，最后一个去接受她已经离开的事实。 忽然之间，他明白了他要离开的那几日，她偶尔会看着他的欲言又止。可一切都太晚了，他们总是不停在错过，而他不停迟到…… 等一下，白银魂乡？ 将闪电这点异样尽收眼底，光明和随风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众人还在宽慰他让他安然接受，闪电越听却越觉得荒诞。他不由想，如果他们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他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安慰他么？ 暮曦倒是有些担忧的看着脸色病态般嫣红着的闪电，想了想，给他递去一块手帕，“你没事吧？” 闪电没接，只是转头，飞快离开了这里。 他一路奔到众人都看不见的位置，颤抖着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定位锚点。 谁都没想到，他竟然在金银高地拿到了失落之馆的暂时传送权。 如果这就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他能赶得上的话…… 下一秒，银光一闪，闪电的身影彻底从原地消失了。 …………………… 要离开这个大陆的前一日，伊梵认认真真伏在桌子前给每个人写了长信，然后分成了十三份，和她留给每个人的财产装在一起，招来了文章精灵做了定时寄送。 定时寄送保密性很强，安全性也很高，以后每过几年，他们都能收到她寄给他们的信。 这个办法还是闪电告诉她的。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不该准备的也准备好了……那她到底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伊梵自己也不清楚。 准备回家这件事一直进行的挺不容易，她离开家和父母也够久了，是时候该回去了，所以和众人分别时她没有回头，一路坚定的打开了失落之馆的传送权限。 失落之馆的样子和她离开前根本没什么差别，伊梵盯着半空中的嘎吱作响的齿轮看了一会儿，老头和猫都没有出现，眼看这是她在这世界弥留的最后一刻，伊梵只能把给他们准备的礼物默默放到了角落。 “我要走了。”伊梵看着最后送自己离开的火焰，郑重的对他说：“再见。” 火焰单手插着裤袋站在那儿，逆光将他的脸勾勒得只剩下线条漂亮的下颌线，看不清他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伊梵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他开口，便直接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走向大门口。 身后一直没人说话。 伊梵一路走到门口，正要打开门，身后忽然传来火焰低低的声音：“你是不是……” “一定要走？” 伊梵的步子立刻顿住了，有点诧异的回过头。 老实说认识火焰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会用这个态度说话，但这样柔软的语气不仅不让人感到反感，反而把伊梵压在最底下的那股不舍的酸楚给勾出来了…… 伊梵难得心情涩然的站在原地，手里攥着装着回家材料的戒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倒是火焰意识到什么，又转而飞快在后面跟了一句：“你还会再回来吗？” 这个问题倒把伊梵难住了。 她想起她从刚认识这个混蛋起，就知道他很难搞。没想到现在临到她离开，他还是那么容易让她为难…… 伊梵犹豫了一会儿，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火焰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