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公交车来了，冉稚也不好和他多说，两人赶紧抓紧时间上了车。 车内一阵清凉，冉稚顿时觉得有些焉儿的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车上只有两个相近的空位，冉稚便和连星元挨着坐下。 车内很安静，冉稚专心吃着冰棍，也没主动开口说话。 连星元也没说话，他时而看看车窗外，时而看看冉稚。 一种难言的静谧萦绕在两人之间。 八站公交车，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公交车停下时，冉稚手中的冰棍也吃完了。 热浪袭面，但是冉稚却没先前感觉那么难受了。 “我今天……看你心情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冉稚抬眼看看连星元，又迅速垂下了眼帘。 连星元的疑问，让她不由得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 那事情揪着她的心，让冉稚无法避免。 “如果说……你离婚的父母重新找了对象，你会怎么想呢？”冉稚找了个折中的方式说了出来。 这是憋在她心中整整一天，听到连星元的关心，她实在忍不住了。 连星元听到她的疑问，他心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连星元道：“如果他们有了新的喜欢的人，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所以……与我无关吗？”冉稚低着头，她的心更难受了。 爸爸的事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她又有什么权利指手画脚呢？ “并不是这样的。” 冉稚抬头，看向了连星元。 “因为，你是他的孩子。”连星元伸手揉了揉冉稚的发顶，“你的出生，对于他来说，是一份责任。” “冉稚，我想，你爸爸做出选择的时候，一定会考虑到你的。” “虽然我只见过你爸爸一次，但是当时他回来时，一身疲惫，可见他心中对你的关爱。” “也许，你们两个只是缺少更深入的沟通而已。” 沟通……吗？ 冉稚的大脑一片混乱。 今天过后，她就十七岁了。 整十七年来，她和爸爸间的点点滴滴，迅速在脑海闪过。 有喜，有怒，有哀，有乐。 冉稚能从生活中感受到，爸爸是真的疼爱自己。 纵使以前他疼爱自己的方式有多么令她痛苦，冉稚也能在痛苦中感受到那细微的爱意。 而现在的爸爸已经逐渐改变爱她的方式了，她应该感到高兴，满足才是。 爸爸有了喜欢的人，她应该支持。 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冉稚的脸颊滑落。 连星元走上前，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冉稚感受到面前人胸膛的坚硬与温暖。 只是一个拥抱，却能让冉稚汲取到其中的力量。 她该想通了。 明年她就要成年，她不再是个可以任性的人。 爸爸的人生，她也不该过多干涉。 冉稚在连星元的怀中靠了好一会儿。 连星元能感受到，泪水渐渐浸湿他身上的那件单薄短袖。 两人拥抱着，却没有发现，在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短袖西裤的中年男人。 他手中正拿着从蛋糕房取好的蛋糕。 蛋糕盒包装精致，上面还氤氲着水雾，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模样。 男人盯着他们，双唇紧紧抿起，握着蛋糕盒丝带的手，也逐渐用力。 但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上前。 冉稚只是靠了一会儿后，便离开了。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冉稚开口时，还带着几分哽咽。 “没关系。”连星元和冉稚走进了小区。 两人一路无言。 他将冉稚送到楼下时，随后递给了冉稚一个小礼盒。 “祝你生日快乐。作为班长，我之前在整理班级同学信息时，看到了你的生日日期。” 说完，连星元对着冉稚笑了笑，转过身，朝着和他mama所住的相反方向走去。 那是小区大门的方向。 冉稚这才明白，连星元嘴上说的和她顺路，都是假的。 他和她坐了一路公交，只是为了…… 冉稚看着手中的礼物，心情好了许多。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最后拉开了公寓门，走入电梯，回到了家。 冉稚将她今天收到的两份礼物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她的写字台上。 冉稚洗了洗手，擦干净手后，才走到写字台旁，满心期待地拆着礼物。 钱涓送给她的，是一个玩具小熊挂件，是冉稚床上那个抱枕小熊的缩小版。 而连星元送给她的东西，就有很多了。 一枚橙子味水果软糖，一根橙子味棒棒糖，一小瓶橙子味香水，一袋橙子味零食，一罐橙子味护手霜……似乎这世界上所有的橙子味物品，全都被连星元收集齐，送给了冉稚。 冉稚很是惊讶。 因为盒子里的物品，有些是写着英文的牌子，也有写着中文的牌子，还有写着日文的牌子……这根本不是单独在淘宝上就能买得到的。 冉稚心理清楚，想必连星元定是花了很多时间，才能帮她收集到这些东西吧？ 冉稚虽然不清楚这些物品的价格，但是也能看到他的用心了。 她正伸出手，准备拆开一颗橙子味硬糖时，家门响起了“咚”地一声，像是被人狠狠摔上似的。 爸爸回来了？ 冉稚惊讶地转过身。 随后她的房间门被人大力打开。 “冉稚，你刚刚都做了什么？” 冉政一进门，便是对冉稚的质问。 他紧皱着眉，双目瞪大，粗喘着气，俨然一副生气的模样。 冉稚的小脸一瞬间煞白。 “爸爸，你在问什么？” “我问你，刚刚在小区外面，你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冉稚此时心中明了。 爸爸定是看到自己和连星元拥抱了，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虽然冉政对冉稚很好，但是她疑似早恋，触及到了他心中的底线。 冉稚立马解释：“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刚刚我……” “我先不听你的解释。”冉政严肃地道，“冉稚，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冉稚立马否决道：“我没有……” 冉政的双眉皱的越发深了：“我在外面看得一清二楚，就在刚刚，你和一个男生，在小区附近搂搂抱抱。” 在冉政的印象里，冉稚向来是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尤其是在男女关系之间，她很规矩，从来不会越界。 但是冉政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在家门口看见冉稚明目张胆地和一个男生搂搂抱抱，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 而这缘由，冉政很容易想到，冉稚肯定是和男生在谈恋爱。 不然，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举措呢？ 冉稚被冉政猛地戳穿她先前所做的事情，她抬头。 面前的冉政看向她的目光是不信任的。 就像是他从来都没有相信过自己。 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爸爸误会自己了。 这么多年来，冉政对她，有时候是慈爱的，有时候也是冷漠且陌生的。 但实际上，无论如何，冉政对她还是打心底的不理解，不信任。 这份不信任，宛若一个巨大的鸿沟，深深地划在两人之间。 只不过，在平时，他们两人谁也不会主动去触碰这道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