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
“我今日让如旭启程去晋州,方家有一支分支在晋州,方家的产业也有近半在晋州附近。我让如旭过去晋州置宅,并作旁的准备。若是自明年起京中便会生乱,我想让方家的人都先暂时迁去晋州一带,待时局安稳后再做打算。” 方世年已经不准备瞒他。 他既是知晓后来所有的事,也应当想得到此时让方家其余人离京才是最好的。 沈逸辰看他:“那三叔你呢?” 方世年心底微顿。 “大理寺不能离人,这个时候我若从大理寺卿位置上离开,怕是愧对先祖。”方世年说得不假,方家是长风百年世家,好容易到了他这里才看到气色。 若是他此时辞官,那方家便真的后续与庙堂无关了。 “你呢?准备如何?”方世年关心的是他。 沈逸辰早前同他说的一番话,就不似假话,而他口中的事情也正一件件的应证着。 他是相信,以沈逸辰对方家和槿桐的态度,他们应当是成过亲的。 沈逸辰有怀安侯府做屏障,最后也落得妻离子散的下场,他如何不担心槿桐? 即便他忍下,不劝解君上废太子之事,可若是景王即位,那怀安侯府会不会走上早前的结局? 那槿桐和如旭又会如何? 他不得不去想。 沈逸辰当然明白他的心思。 “三叔,君上今日让我以怀安侯府一门安危起誓,要扶孝王登基。”沈逸辰从一开始就不想瞒他。 孝王? 方世年错愕。 孝王不过三两岁,哪里斗得过宫中其余几个? 沈逸辰应道:“所以,君上让我去一趟乾州,见乾州知府,再去一趟濮阳郡王府,最后,去西川取回西川兵符。” 方世年眉头拢紧。 沈逸辰继续道:“君上是让我持诏扶孝王登基。” 持诏登基,换言之,是不会提前册立孝王为新储君。 也是为了孝王安危。 没想到,最后君上中意的竟然是孝王。 方世年嗤笑。 帝王之家,惯来多迷雾,看似媛妃圣眷正浓,其实在君上眼中,还是婉妃和婉妃所生的孝王最重。 方世年转眸看向沈逸辰:“那你会如何做?” 沈逸辰凝眸看他:“尊圣意,扶孝王登基,而后权倾天下,绝不自请回怀洲。”言语中笃定,方世年听后便笑,“好,若你能扶孝王登基,我就将槿桐嫁你。” 沈逸辰也笑:“三叔静候佳音。” …… 原本方世年留了他在方宅一起用晚饭。 可侍从来报,郭钊从成州回来了。 沈逸辰便推了方世年的约,回了恒拂别苑。 算是有将近月余没有见到郭钊了,冷不丁,还不习惯他突然出现在房顶,环臂中插着一把佩剑的清冷面孔。 “下来说。”沈逸辰推门而入。 郭钊开门见山:“肖缝卿是从黎家过继的,只是中间曲折较多,知晓得就更少。肖缝卿原本姓黎,是吏部员外郎黎宏昌的妻子。黎宏昌有三子一女,肖缝卿是次子。肖家上一位家主不足而立之年就去世,家中没有男丁,肖老爷子从黎家将肖缝卿过继了过来。肖缝卿的母亲,是肖家上一位家主的堂妹。这关系去得太远,有人又用心掩饰,很难能察觉其中秘密。” 那便是说,肖缝卿确实是黎家后人。 郭钊点头:“是。” 那便说得通了。 三叔主审了黎宏昌一案。 黎家上下被灭口,无一人幸免。 这笔账,肖缝卿算到了方世年头上。 方世年冒死收留了肖缝卿的meimei思南,而肖缝卿为了报复方世年,绞尽脑汁,最后假扮孟锦辰住到方家,伺机栽赃陷害,让方家陷入灭灯之灾。 而肖缝卿的所为,又让他自己唯一的亲人,思南死在了发配的路上。 这些,若非是他,换作旁人又如何可能抽丝剥茧查得出来。 等到方家已然衰败,有谁还会去管一个孤苦伶仃的孟锦辰? 肖缝卿财大气粗,有的是方法可以脱身,从此,孟锦辰这个身份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继续做回他的成州首富,方家的事同他丝毫瓜葛都没有。 这便是后来他无论如何都寻不到孟锦辰的原因。 这一切,真正的幕后黑手,根本就是肖缝卿。 所有的前因后果,他终于理得通透。 而郭钊的一番话,也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 接下来,除了京中变天之外,最大的绊脚石,恐怕便是肖缝卿。 “侯爷,你准备怎么做?”郭钊跟了肖缝卿的消息这么久,自然知晓侯爷起了动肖缝卿的念头,否则,以侯爷的作风,哪里会让他去成州一趟,还要查得详实? 肖家是国中首富,在朝中的关系更是盘根错节。 谁知有没有旁的官员牵连其中? 侯爷身后还有整个怀安侯府,自然要谨慎。 而以侯爷眼下对方家,对方三小姐的上心程度,又不可能坐视不理。 果然,沈逸辰指尖轻叩桌沿,面无表情道:“要么搬倒这颗绊脚石,要么不让他成为绊脚石。” 郭钊听得似懂非懂。 “你让人盯紧肖缝卿,也泄露些风声出去,我在查他。” 嗯?郭钊错愕。 先前分明是让他不留痕迹,不要被肖家的人发现打草惊蛇,如今怎么还要放风声出去,说怀安侯府在查肖家? 郭钊不明白他的用意。 沈逸辰果真猜得透他的心思:“先前不放消息,是为了确认肖卿逢的真实身份,眼下放消息,是为了看肖缝卿作何反应。” 郭钊好奇:“他会有何反应?” “打草惊蛇,蛇才会留下蛛丝马迹,你且让人跟着,时候一到,他自会主动来寻我。”沈逸辰不再多说。 郭钊也只得照做。 “明日就是最后一场马球赛了,你去不?” 嗯?郭钊惊愕。 **** 交待好肖家的事,沈逸辰才又到了杏花树那头。 方槿桐果然在苑中等他。 “我还以为,你又不来了。”有人是在指桑骂槐,说他昨日让她好等。 沈逸辰便笑:“郭钊回来了,你可要见她?” 郭钊? 方槿桐片刻会意,哪里是郭钊,分明是他想邀她去恒拂别苑。 “不去了,明日还得比赛。”她要养精蓄锐。 今日一整天已然辛苦,乌托那又受了伤,明日一战铁定耗神,她要养精蓄锐也不为过。 “明日的事交给我。”沈逸辰忽然开口。 方槿桐抬眸看他,这仿佛不知是多少次,诸事皆交给他。 他也确实办妥。 更乐在其中。 “可是,乌托那都受伤了。”方槿桐说得大实话,乌托那受伤,对士气肯定影响。今日的两场比赛,若是少了乌托那,恐怕都很危险。 乌托那不能上场,大家心中都有退堂鼓。 “不怕,我还留了一个帮手。”沈逸辰笃定。 “帮手?”方槿桐意外,这月余训练,除了乌托那之外,她没见过其余的男子一同参加过。乌托那的球技好,若是换个女子,哪里能替代得了。 方槿桐错愕也是应该的。 “你该不是说……郭钊?”方槿桐天马行空。 郭钊怎么都是瞿山派的掌门,又喜欢飞檐走壁,方槿桐总觉得这样的武林大侠若是打起马球来定然游刃有余,兴许,就这么踩在马背上就将球打进杆中去了。 若是用郭钊换下乌托那,兴许还是有胜算的。 沈逸辰莞尔:“宫中办的马球赛,郭钊怎么会在名册里?” 也是,方槿桐懊恼。 “那……是谁?”方槿桐不遗余力。 “说来,你也见过……”沈逸辰提示。 她也见过? 方槿桐在脑海中搜索这个人,只是说她见过,便不是熟识,既然不是熟识,那就只是见过一两面的人。见过一两面,还能这么笃定她有印象的?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还要同沈逸辰熟识,才有可能叫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