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洛容远就没有深究。 至于沈逸辰, 更不会多提及。 下榻驿馆内, 方槿桐和方槿玉还是安排在同一个苑落里歇息, 凡事好有个照应。 入夜, 方槿桐让阿梧去隔壁看看。 方槿玉其实好颜面,她自己去只会让对方更难堪, 阿梧就不同。 阿梧有些不情愿, 但方槿桐瞪了她一眼,只得推门出屋。 稍晚些时候,阿梧折回来,方槿桐问如何了? 阿梧只是摇头,说先前去没见到四小姐本人, 屋内床榻那般的帘子放下,说是睡了,也没有声音, 只是听碧桃悄悄说起,四小姐眼睛都哭肿了。 方槿桐眉间微滞。 刚才想起的旁的话又咽了回去, 方槿玉在家中哭她是见过的,但从碧桃口中听到方槿玉眼睛都哭肿了,只怕情况还要更糟糕些,所以才对阿梧都避而不见。 阿梧又道,碧桃还说差役送过去的饭菜四小姐都没有吃,碧桃担心得很。 方槿玉向来爱惜自己。 方槿桐敛了思绪,朝阿梧轻声嘱咐道,使些银子,请驿馆的差役晚些时候再跑一趟隔壁,饭菜送些,再送点热汤水。 阿梧有些不情愿。 她平日里就不喜欢四小姐,今日的事情也是四小姐自己作的,都是方家的姑娘,怀安侯和表公子会怎么想?四小姐自己作就罢了,可三小姐也是方家的姑娘啊,旁人会怎么想。 阿梧是有怨气的。 见她不动,方槿桐瞥目看她:”你又使什么小性子?“ 阿梧心中也憋不住:“这回明明是四小姐自己作的,还好表公子心里明镜着,不然还当方家的姑娘都四小姐这样……” “仔细了你的嘴!”方槿桐抢白。 阿梧委屈:“上回上巳节三小姐落水,四小姐是巴不得落井下石,眼下倒好,三小姐还给人家送汤水去。” 方槿桐语塞,虽然平日里她也很不喜欢方槿玉,可到底自己家meimei,难不成还被人看笑话去,任她自生自灭? 但阿梧在委屈上,说这些她也不会听。 方槿桐语气便软了下来:“日后在外可别说这些胡话,槿玉这趟是跟爹爹和二哥出来,爹爹和二哥回京了,若是一哭二闹再惹出什么乱子来,以四叔的脾气,不天天找着爹爹和表哥闹?” 阿梧一愣,也是。 她先前倒是没想到这处,比四小姐更难对付的是四房那一家人。 遂而一叹,应了声:“知晓了。” 转身就往屋外走,临到门口,方槿桐又唤住她:“等等,告诉管事的差役,别说是我让送的。” 否则以方槿玉的心气,只怕是更气了。 阿梧应了声好。 待得屋外阿梧从屋外关上门,方槿桐才伸手揉了揉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四叔和四婶把方槿玉逼得太紧了,方槿玉才会铤而走险做出这些出格的事。木头也就罢了,沈逸辰那里…… 除了第一次见沈逸辰时他一脸倨傲之外,后来的沈逸辰简直画风一变,一直神神道道得很是讨人嫌,她都险些忘了他的身份是震慑一方的怀安侯了。今日出了槿玉的事情,又见沈逸辰那幅盛气凌人又冷漠的模样,她也有吓到。再想起上巳节时那个你亲我一口,要不我亲你一口那个泼皮无赖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倒真更了怀安侯的身份一些。 她双手托腮,望着桌上跳动的烛火发呆。 这家伙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还是……他对她确实不同? 想起浚县驿馆,他同她下棋,彬彬有礼,沉默寡言,她是果真是猜不透他的心思了…… 方槿桐转了转桌面上烛台,指尖轻叩桌沿。 片刻,又叹了口气,早知道那日不同他下棋了,他的手指修长,落子的时候很是好看,她喜欢下棋,也喜欢看人下棋,她看他落棋,赏心悦目。 简直魔怔了! 方槿桐皱了皱眉头,一口气吹灭桌上的烛台。 …… 屋外,洛容远正欲敲门。 手都临到门前,却见屋内的烛火忽得熄灭了。 洛容远的手便停在原处。 这两日回京路上遇到不少事情,他本身不善言辞,加上还有方槿玉同行,他没有寻到合适的时间同槿桐在一处说话,今日出了方槿玉的事情,他来了槿桐在的苑子。 洛容远虽然不知晓事情的全貌,但心中也能猜出一二。他自小和槿桐一起长大,也知道她和方槿玉两人不对路,而方槿玉此番来定州的目的,他心中也清楚。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同槿桐说。 只是他的话很少,她却不是,所以她时常迁就。 他不喜欢话多的人,却喜欢同槿桐一处。 方槿玉的事,他想解释,或是表明心迹,总之,他也不知道他想如何…… 犹豫片刻,洛容远还是皱了皱眉头,最后收手。 幽幽转身,远去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落寞。 …… 屋内。 方槿桐恰好摆手,吹了吹火折子,慢悠悠将烛台点燃。 阿梧还未回来,她将火折子收好,放回原处。 等合上抽屉,门外就有敲门声响起。 是阿梧回来了。 今日倒是快,方槿桐意外。这里是后苑,离前苑驿馆差役待的地方最远,阿梧应当是跑着赶回来的。已经三月天气了,即便夜风微凉也免不了一头汗,还得小心染了风寒。 方槿桐伸手开门,软语叹道:“先进来换身衣裳吧。” 来人一僵。 方槿桐也僵住。 他看她。 她也看他。 不过刹那,方槿桐脸就红了。 不是阿梧! 是哪里冒出来的沈逸辰! 她还让他先进屋来换身衣裳! 方槿桐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脑中嗡的一响,“嗙”的一下,当机立断把门关上,自己都没料到。 沈逸辰更是没有料到,也自然没有躲,只听“嘭”“嗙”两声,左右两扇门一前一后砸在他脸上,就砸在高挺的鼻梁上。 鼻血都砸了出来。 还不好意思喊痛。 方槿桐慌乱之中也觉得像是砸到了什么“东西”,但门外确实只有这么一个“东西”在,该不是……砸到沈逸辰了?! 方槿桐只得开门,心有戚戚。 不看还好,一看那张强忍着痛,又挂着鼻血的狼狈脸,方槿桐先前还有些慌乱,眼下就忍不住想笑。但又觉得不应该实在不应该,可这幅模样的沈逸辰实在太好笑,就还是不由自主笑出声来。 便是这一笑,沈逸辰竟然觉得鼻子都不疼了,不知浑身哪里来的舒爽劲儿,只恨不得再被门砸一次都可以。 伸手捂了鼻子,悠悠道:“真要进来换身衣裳了。” 方槿桐莞尔。 …… 外袍上沾了鼻血,沈逸辰脱了外袍。 屋内有热水,方槿桐拿手帕紧了紧,递给他擦脸。 屋内没有铜镜,沈逸辰就着半盆洗脸水,一面低头照看,一面擦脸。 方槿桐在一旁斟茶水。 等他擦拭后,再递给他。 他接过,饮了一口。 方槿桐轻咳:“脸上还有。” 意思是血迹没擦干净。 沈逸辰愣住,放下茶杯,问了声“哪里”? 方槿桐指了指左脸,意思是左边脸颊。 他伸手擦了擦。 还是有。 他一面去照那半盆水,一面将一旁的手帕递给她,自然道:“帮我擦。” (⊙o⊙)…?方槿桐怔住。 让……让她……给他擦脸? 沈逸辰却未反应过来,还在临水照影,他们夫妻多年,她帮他擦脸也不过平常夫妻间的事情,都算不过亲密。只是身后之人没有动静,他也下意识随之转眸,却见到一脸惊恐错愕的方槿桐,瞪着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看他…… 他先前说了什么?! 沈逸辰屏住呼吸。 帮我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