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小霜眨了眨眼睛,拿出包包里的镜子,发现自己涂得唇膏被郝沧亲吻得乱七八糟,连忙拿起湿巾擦拭了一下。她低下头看着餐盘里的食物,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开始低头用餐。 那之后的旅途中,郝沧一直藏在空姐的休息隔间里面,没有再出现过。小霜也没有去找他,郝沧这样一个青涩的处/男,平时又是那么不食烟火的人,突然对自己做出了那样的事,想必他比小霜还要感到震惊吧。 所以她打算给他时间让他平静一下。 等飞机终于抵达夏威夷时,已经是第二天快中午了。 按照程科尔给的消息,小霜的母亲苏慈君在海边一家五星酒店订了房间,现在就躲在那里逍遥惬意地生活。小霜在来之前也在那家酒店订了房间,打算尽快找到她。 下飞机后,郝沧终于不再躲着小霜了,他跟着她一起坐进轿车里,只是神色稍稍显得有些僵硬,也不怎么跟小霜说话。 小霜想了想,转头对他开口说道:“那个,不然我自己去找我mama吧,你就先好好休息一下……” “不用。”郝沧摇摇头,“我要陪着你一起去。” 他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双眼却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坐着的时候也将脊背挺得很直,努力和小霜保持着距离。 小霜看着他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只觉得又有点好笑,又有些心疼,但她明白以郝沧的性格,只怕现在他只有这样做才能让心底好受一点,便也没再说什么。 这个月份的夏威夷气候宜人,来这里度假的游客们非常多,但同时,这段时间的降雨量也是非常大,发生龙卷风和飓风的几率都很高,因此游客们才到达酒店,就被科普了各种必要的防范措施。 小霜和郝沧也是如此,酒店经理恭敬地跟他们介绍完防范措施,还送了两人一人一本飓风来临时的防护手册,一路将两人领到了房间门口,这才礼貌地道别了。小霜拦住一个路过的酒店服务生,给了他一笔丰厚的小费,然后报上了苏慈君的酒店房间号,问服务生知不知道这间房间的客人现在在哪儿。 服务生犹豫了片刻,告诉小霜他半小时前见到这间房子的客人出门去了酒店的游泳池。 小霜和郝沧对视了一眼,两人立刻坐电梯下了楼,来到酒店楼下,果不其然看见苏慈君穿着一身性/感的比基尼,正靠坐在游泳池的岸边一脸惬意地喝着香槟,这个女人脸上丝毫都没有偷走别人东西的愧疚! 小霜不由火从心中起,径直走过去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酒杯,然后将苏慈君直接从游泳池里拽到了岸上。 “啊——”苏慈君不禁惊讶地大叫一声,皱眉正要破口大骂,谁料回头一看,把自己拽上来的人竟然是亲生女儿,她的神色立刻就变了。 “小霜……怎、怎么是你?”苏慈君露出一个慌乱的笑容,“你是来看mama的吗?mama真的好感动……” “别装了,苏慈君。”小霜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会跑来找你。” 苏慈君神色快速一闪,茫然地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啊……是不是上次mama跟你说的提议,你愿意接受了?如果是这样的话……” “谁要接受你那个恶心的提议了!”小霜愤愤地一甩手,怒道,“苏慈君,我懒得跟你废话,你把道格拉斯他母亲的那套首饰藏在哪里了?请你立刻交出来,让我还给他!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偷走别人的东西,害我承担了多大的损失?还是说,其实你就是故意告诉道格拉斯,说什么你来投靠我了,所以他才会来找我麻烦,而你好一个人在这里逍遥自在地度假?”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慈君故作茫然地说道,如果不是小霜非常了解这女人的本性,只怕此刻她都要被母亲那楚楚可怜的神情给骗到了。 小霜握紧了拳头,心中的怒火眼看就要爆发时,郝沧忽然按住了她的肩膀,开口道:“苏女士,我希望你明白,你偷窃的是一副价值超过一千万的贵重首饰,你抵赖的时间越长,对你自己越不利。如果你现在将首饰还回来,道格拉斯和他的母亲还可以不追究这件事;但如果你继续这么坚持下去,那么我只能告诉你,如果道格拉斯和他母亲将您告上法庭,一旦搜罗到您偷窃的证据,您就不可能在这里惬意地喝酒度假了。并且请您相信我,只要东西真的是你拿走的,那么jing方就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您逃不掉的。” 苏慈君的神情终于不再那么轻松了,她咬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儿,才哼了一声,也不装什么天真无辜了,而是用刻薄的声音说道:“首饰我早就卖掉了,我跟了杰里·卡斯帕这么多年,最后跟他分开不过是想要一套别墅而已,他都不肯给我。我只不过是从他那里拿来我应得的东西而已,我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了。” “你——”小霜气得咬牙切齿,道,“我怎么会有像你这么贪婪的母亲!你把首饰卖到什么地方了?” 苏慈君露出不屑的表情,说道:“卖给我熟悉的一个收珠宝的人了,这些年我的珠宝全都是卖到他那里的。我可以给你们他的联系方式,但我可不敢保证那套首饰还在他那儿,说不定他又转手卖给别人了呢。” “那么请你现在就把他的联系方式告知我们。”郝沧说道。 苏慈君将联系方式告诉郝沧之后,小霜便拉着他打算离开,谁料她的母亲却在这时开口道:“小霜,我还有句话要跟你说。” 小霜冷冷地回头看她,“然而我不想听。” “你不想听我也要说。”自从发现自己在女儿这儿得不到什么好处之后,苏慈君也不扮演什么柔弱母亲的角色了,她一脸市侩和冷酷地看着女儿说道,“我承认,我就是拜金又虚荣,但你既然走了我的老路,就别说你的母亲贪婪,你身边现在还站着一个糖爹呢,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小霜冷笑一声,说道:“我是走了你的老路,可是苏慈君,我永远不会像你这么不要脸。” “你——”苏慈君气得柳眉横竖,说道,“我告诉你,不管怎么样我也是你母亲!年挚纶那个家伙有多爱我,我想你也是知道的!以后如果我打算回去找他了,他肯定会像条狗一样扑到我身边来!所以你最好对我放尊敬一点,否则我一定让他把你赶出家门!” “那就来试试看吧。”小霜冷冷说道,接着便转身走了,剩下苏慈君一个人坐在泳池边对着她的背影气愤地喊叫。 然而小霜并没有她表现出的那么冷静。一回到酒店房间,她就有些脱力地靠在了门板上,用手捂住了脸。跟着小霜一起回来的郝沧站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问道:“小霜,你要不要紧?” “没事,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小霜连忙开口道。 “那好。”郝沧柔声道,“我就在你隔壁,有事你就来找我,好吗?” “恩。”小霜应了一声,抬步走到了卧室里,让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床上,刚刚跟母亲的对峙实在是消耗了她太多的心力,让她非常想要闭眼好好歇息一下。 然而就在小霜渐渐陷入睡眠的时候,窗外原本晴朗的天空却快速变得阴沉下来,厚重的青灰色阴云遮挡了整个天幕,显得特别压抑,海边的风也徒然大了起来。 是飓风要来了。 第60章 【飓风】 小霜做了一个很沉重很压抑的梦。 在梦里, 她的母亲苏慈君果然如她所言那般, 回到了父亲的身边, 而父亲则因为妻子的归来, 病情突然好转, 恢复成了以前健康的模样。 这本来应该是一件让所有人感到高兴的事, 对于小霜来说,这更是她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但梦里的小霜还没高兴多久, 就看见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倒在父亲的怀里,声泪俱下地指责自己这个做女儿的对她有多么的残忍和不孝顺。 最后,年爸爸为了哄妻子开心, 只能无奈地对小霜说,让她一个人搬出去住。 小霜心里虽然很难过, 但一想到父亲这些年都是如此深爱着母亲, 现在他们好不容易可以重聚了, 她不去打扰他们也好,便和亚瑟一起, 从家里搬了出去, 暂时住在了俱乐部二楼的储物间里。 可是她的母亲并没有因此而满意, 没过多久,她就跑来俱乐部, 声称这里是年爸爸的资产, 小霜一个女孩子还在上大学, 什么都不懂, 俱乐部不应该由她来管,苏慈君要求小霜把俱乐部交出来。 亚瑟生气地想要跟苏慈君吵架,可是小霜看了眼跟在苏慈君背后父亲那沧桑无奈的面容,最后只好点点头答应了。临走前,她只对苏慈君要求了一件事,那就是希望她以后能够和父亲好好过日子。 苏慈君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催促她将赚到的钱全都交出来,然后就把小霜和亚瑟赶出了俱乐部。 小霜想着,虽然之前为俱乐部付出的一切都交给了苏慈君,可这些本来也就是父亲的梦想,现在他们能够一起合伙经营俱乐部,只要生活得快乐,自己不去打扰也没什么。谁料还没过去几个月,小霜忽然听说自己的父亲再度病倒了。 等她赶到医院的时候,父亲正在手术室里急救,而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则告诉小霜说,是她的母亲和父亲大吵了一架,然后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消失无踪,这才导致父亲的大脑受到刺激,病情重新复发了。 梦里的小霜知道这个消息时只觉得浑身冰凉,又愤怒又觉得绝望而可笑,就在她想要找到母亲质问她为何对自己和父亲都如此残忍时,一阵剧烈的敲门声终于将小霜从这沉重的梦境中唤醒了。 小霜头疼欲裂地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窗外乌黑色的天空,还有被狂风吹得左右摇摆的热带树木。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小霜揉了揉发疼的太阳xue,跌跌撞撞跑去打开了门,只见郝沧一脸担心地站在门外,看到她后顿时舒了口气,说道:“太好了,我按了半天门铃你都不回应,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差点就要找服务生来开门了。” 小霜沙哑地说道:“睡得太沉了,对不起,没听见你在敲门。外面……这是怎么了?” “飓风要来了。”郝沧说道,“酒店经理通知我,让咱们注意防范,可能一会儿酒店就要断电了。” 小霜有点懵,之前她一直生活在n市,对于飓风的认知从来就只在新闻上见过,如今她第一次面对真实的飓风,让她心中不禁有些发憷。 “别紧张。”郝沧看出了小霜的不安,连忙安慰道,“一般这种天气不会持续很久,我们只需要储备好一定的食物和水,躲在酒店房间等飓风过去,就不会有事了。这家酒店的抗风等级还是很高的,你不需要担心。” 说着,他就将一个巨大的旅行包搬进了小霜的房间里,说道:“这是酒店经理为咱们准备的食物和水,够我们两个吃五六天的。为了安全着想,从现在起我要跟你待在一间屋子里,你……介意吗?” 小霜连忙摇头道:“当然不,谢谢你。对不起,我……我没想到这里会突然有飓风,早知道这样,当时我就不让你跟我一起来了。” “不,我很庆幸我跟着你一起来。”郝沧说道,“如果把你独自一人留在这里,那现在我肯定很难受。” 小霜心中泛起一阵暖意,她说道:“我得给亚瑟他们打个电话,这样的天气,机场航班应该也全都停飞了,我估计两三天回不去了吧。” “手机信号半小时前已经中断了。”郝沧说道,“因为你之前在休息,我不好打扰你,就没跟你说。不过你不用担心,在信号没中断之前我已经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亚瑟了。” 小霜松了口气,停顿了半秒又猛然想起什么,说:“那我mama……” “她一得知飓风要来临的消息,就乘坐最后一班飞机离开这里了。”郝沧说道。 小霜的眼神登时暗了下去,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嘲讽和难过,果然呢,她的母亲就和她在梦里梦到的一样,根本不在乎她这个女儿的死活,只顾着自己逃命了。 郝沧微微蹙眉,担忧地看着小霜,轻声问道:“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很不好,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屋子里的灯光就全都灭了,不禁如此,窗户外面还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尖叫声,两人不禁一起扭头朝外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半空中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漏斗状的云柱,将周围所有能吸走的东西全都吸卷了进去,无数的杂物和断裂的树枝在控制乱飞着,紧接着,一根粗壮的断木猛地朝着小霜房间所在的窗户飞了过来—— “小心!” “砰!” 郝沧抱着小霜扑倒在地面上的同时,那根断木也狠狠地砸在了酒店房间的窗户上,不过好在窗户是加厚的,并没有被敲碎,但郝沧不敢保证,如果这面窗户被多次砸中的话,它仍旧能够保持完整。 于是他拉起小霜说道:“我们去卫生间里躲着。” 小霜点点头,和他一起拿着那包装满食物和水的旅行包,躲进了卫生间里然后关上了门。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能听见门外传来飓风的呼啸声。面对自然灾害时,人类似乎永远都显得异常渺小,这让一向勇敢和胆大的小霜都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然而在这种时刻,平时看着有些文弱的郝沧却显得异常镇定,他打开手机屏幕,让它的灯光将漆黑一片的卫生间勉强照亮一些,然后说:“别怕,有我在。我相信电力应该能很快恢复的,这种酒店肯定会有备用的发动机。” “恩。”小霜点点头,和他一起摸索着在浴缸旁边坐下。 “要吃点东西吗?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郝沧拿出一根巧克力棒递到她手里。 小霜点点头,咬了一口巧克力棒问他:“你不吃吗?” “我不饿。”郝沧说道,“你睡觉的时候我吃过东西了。” 小霜也没多想,正在低头吃东西的时候,门外忽然就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又有什么东西砸到落地窗上面了,小霜不禁被这声响吓得浑身一缩,手里的巧克力棒掉在了地上。 就在她低头去找的时候,身旁的男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然后道:“别慌,我来找。” 接着郝沧低下头,将那根吃了一半的巧克力棒拿起来,说:“脏了,我给你拿一根新的。” 说着,他就松开了抓着小霜的手,想去旅行包里找东西,可是紧接着下一秒,小霜却猛地重新握住了他的手。 郝沧只觉得浑身一震,听到身边的姑娘用略显颤抖的声音说:“我……我能这么抓着你吗?” “当然。”郝沧说道,“别担心,我一定会让你安全离开这里的,我是你的糖爹,不会不管你的。” 原本很紧张的小霜被他这一本正经的语气给逗得笑了一声,可是“糖爹”这个词,却又让她想到今天苏慈君跟她说的话:“你走了我的老路。” 她不禁微微握紧了郝沧的手,轻声问道:“郝沧,你觉得我跟我母亲,是一样的人吗?” “当然不是,你为什么会这么说?”郝沧顿了顿,又问道,“这就是你为什么脸色这么差的原因吗?” 小霜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我怕我以后真的会变成像我母亲那样的人,为了钱可以六亲不认;可是有时候,我又担心是不是自己对她太冷酷了?你说,如果有一天我母亲想回到我父亲身边,我是不是应该接受呢?但我真的怕她会再一次伤害父亲,我也怕她……会再一次伤害我……虽然我表面上总是表现得没什么,但我知道,其实我内心里,还是很希望自己能拥有母亲的爱……” 平常的小霜,是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提起内心深处关于母亲的事情的,但或许是因为这场飓风让她将内心的不安与恐惧都释放了出来,在这个狭小而黑暗的空间内,小霜忽然就想将心里压抑的一切都告诉身边这个男人。 “这并不是你冷酷,小霜。”黑暗当中,郝沧用异常温柔的语气说道,你“受到了伤害,还是来自最亲近的家人的伤害,所以你想要将自己和父亲保护起来,这是人之常情。你也不要因此觉得愧疚,今天我也见到了你的母亲,她的确不具有当一个好mama的潜质。我也希望你明白,虽然可能你无法得到正常的母爱了,但是在生活里,你能够得到的其他感情还有很多,还是有很多人在爱着你,关心你的。” 小霜终于被他这番话打开了封闭已久的脆弱心门,她忍不住捂住了脸,哽咽道:“对不起,我……我有点控制不住……我真的已经……好久没有在外人面前哭过了……” “我不是外人,小霜。”郝沧说道,“我是你的糖爹,我喜欢你。” 小霜的抽噎声顿时更大了,巧克力棒再度掉在了地上,然而这回她没有去捡,而是转身用力抱住了身边的男人。 “谢谢你,就让我这么抱一会儿,好吗……”小霜趴在郝沧的肩头说道。 “恩。”郝沧轻声道,“你想抱多久都可以。” 飓风的呼啸当中,小霜靠在他怀里许久许久,眼泪才渐渐停了下来,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颜料气味,想着这段时间郝沧对自己的付出,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不一样的情愫。 她也同时想起了几个小时前在飞机上,郝沧压住自己的那个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