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书迷正在阅读:未婚夫他总怼我、[重生]焕然新生、给前男友当婶婶那些年、必须活下去的理由、喜欢我的人太多怎么办、被高冷男主看上了[穿书]、娇宠在七零[重生]、佛系上位日常[娱乐圈]、[综]不得善终、我就喜欢你不笑的样子
太后将赵潋的手推开,朝外头重重咳嗽。 空荡荡的暖殿内,几乎都是回声。 太后朝愁眉不展的赵潋笑了笑,“好容易谢珺走了,你又开始担心起我来了?哪有那么多事可担忧。” 太医也告诫过,教赵潋多紧着自己腹中孩儿,莫要时常为亲人伤神。 赵潋这顿年夜饭用得很难受,赵清则多拨了两碗饭,等送走母后之后,殿内只剩下一双姐弟,赵潋揪他耳朵,“阿清,以后善待母后,如今你是皇帝了。” 真真正正的皇帝了。 赵清撇了撇嘴,“皇姐,朕听了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赵潋问得愈发懒散。 赵清忽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朕不是先帝所出,乃是摄政王与太后的私生子。” “你——”赵潋一愣,手掌往下一按,将赵清的嘴巴堵住,蓝底兰草花的屏风后头晃过一个人影,是来收拾杯碟的侍女,赵潋喝道,“滚出去!” 侍女惊吓过度,匆匆退出去了。 赵潋见没人了,这才松开手,目光下移,将赵清瞪了一眼。 赵清不以为意地耸肩,“皇姐如此紧张,看来是真的。” “你……”赵潋的心怦怦直跳,“这话是你姐夫告诉你的?” 赵清摇头,“不是。不过看起来,皇姐和姐夫都知道,只是瞒着朕而已。” “朕不算是不分好赖的人,你和姐夫瞒着朕,是为了朕好,朕明白,但母后——”赵潋心里一提,直觉赵清会说出什么惊天泣地的话来,赵清勾了勾嘴唇,嘲弄道,“不论真是先帝遗腹子,还是摄政王的私生子,朕都是姓赵,赵氏皇族如今只有朕一个嫡系皇子,即便这事捅出去,除乱臣贼子,朕还当真不惧谁。只是太后是朕的生母,她从前瞒着朕,朕不怪她,如今朕已亲自临朝,百官俯首,她还守口如瓶,朕便觉得,母后这是想将这个秘密带入皇陵之中。” 赵清自嘲一笑,“皇姐,朕不怪母后从前扶持朕而擅权,但你知道,倘若朕真是摄政王之子,他是死在母后手中的。” 赵潋心尖猛地一跳。 是的,对于阿清来说,他的生身父亲是死在母亲手中的。 她怜惜地碰了碰赵清的小手。 赵清勾着嘴角失笑道:“而且,皇姐你还知道,摄政王赵蛟身后,被无数官员百姓定为乱臣贼子,褫夺封号权位,太后亲自下令,将他草草埋葬了事,不许立碑,不许称赵氏子孙。” “皇姐你看看,太后既然要与摄政王偷情生下朕,又何必要如此对待旧情人?朕夹在其中,该如何自处?” “朕是想想明白,想原谅母后,但朕的理智告诉朕不能了。” “朕从一生下来便没有父亲,从未见过他的面,原来,是因为母后……” 赵潋心下酸楚难抑,微微哽咽着将赵清拢入怀中,“阿清。” 赵清自嘲道:“皇姐,原来你也与我,不是同一个父亲,你说,我们到底是亲姐弟,还是堂姐弟……” 赵潋道:“自然是亲姐弟,阿清……” 赵潋忍了忍,道:“母后当年也受了不少的苦。” 她的双臂松开,走上前去将门阖上了,将赵清拉到内殿,将当年太后三人的纠葛简要说了一遍,赵清一直沉默寡言,搁在膝头的手不住地抓紧了又松开,周而复始。 “阿清。” 赵清沉默良久,最终道:“朕明白了。” 赵潋还待再言,赵清挥了挥手,“皇姐,你要让朕想想,好好想想。” “好。” 赵潋没逼迫赵清,除夕夜她没回公主府,那个公主府,卢子笙、君瑕、柳黛、杀砚和杀墨都相继离去,如今冷冷清清的,她回与不回也没有什么。 只是月初她寄出去的家书,也不晓得君瑕收到了没有,已经近一个月了,始终没有回信,赵潋不免心急。 赵潋躺在月色入户下半冷半温的床褥里,辗转反侧地想,眼下君瑕应该是到了哪儿。 她见过他试穿戎装的模样,脱去那袭广袖云纹的白衣,变得飒爽萧肃,如青松独立。赵潋很喜欢,可惜那时候同他闹脾气,好话没说,追到驿馆又太累了,只记得要同他温存缠绵,便又忘了…… 赵潋到了一个地方便懒得动了,在宫中一直照料着太后起居,如此过了半个月,才应邀去参加元绥的婚典。 璩琚亲自带她到安静的偏厅,里头只有几个同元绥以往相好的贵女,连他们人人背地里嘲笑的“憨货”燕婉也在,见赵潋一来便忙招呼她过去坐。 赵潋挨着她坐下来,璩琚掩唇一笑,“那我便招待别人去了。” 一众贵女纷纷点头。 等璩琚一走,赵潋在偏厅内四下里一望,“嗯,没见贺心秋?她不是同元绥最好的么?” 这话一说,诸贵女便不住颦眉咳嗽,赵潋愈发不解,燕婉将她的手抓住,“阿潋你不知道。元绥回了郴州以后,她们老家的族长便觉着,元绥一个被夫家抛弃了的女人回祖地会不吉利,她大伯和太叔想法将她要嫁给郴州太守之子,元绥不乐意,她们便想法迷晕了她送上了花轿……” 赵潋一愣,“这也……过分!” 燕婉瞟了眼外头,见没有人,才小声道:“后来的事我也知道的不多,反正元绥是回来汴梁了,她是一个人回来的,回来之后流言便传开了,说她不贞不洁……元家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抓了几个在街市散播流言的,溯源之下便查到了贺家,原来是贺心秋。” 赵潋怔怔地,道:“交友不慎。” 众贵女纷纷点头,一人道:“我一早便觉得那贺心秋心术不正了,以前她最喜欢跟在元绥身后拍马屁的,从元绥退婚沦为笑柄,她是最先一个站出来嘲笑元绥的,这才逼得元绥走投无路回了老家。” 赵潋缓缓点头,“元绥那性子,竟没报复回去?” 一人吃吃笑道:“报复什么,人家也没说错呀,元绥自己都承认,她是在回来的路上把璩琚给睡了。结果你知道,这桩事便顺着贺心秋的‘谣言’,借力使力传得更远了,逼得那回来之后的璩公子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的,只能又灰头土脸地上她家求婚了。” “……” 赵潋一贯知道,元绥是个女中豪杰。 没想到竟果然豁得出去,如此看来燕婉那窝里横的脾气倒不算什么稀罕了。 话音一落,外头想起了吹锣打鼓的喧闹声,嚷嚷起来:“新娘子来了!” 几个贵女,好事儿的都跑出去瞧,不好事儿与赵潋坐下来说话,燕婉更是惊奇,一直想摸赵潋的肚子。 赵潋没怀孕之前,也算是窈窕纤细,怀孕后肚子那地方胖了一圈,赵潋见她恨不得流口水的模样,笑了笑,“给你摸。” 燕婉便咽干地,将手掌缓缓贴在赵潋的肚子上,惊奇不已,“哎,他好像会动!” 赵潋惊讶,“是么?我都没感觉。” 说罢她自己将手掌也贴了上来,还是没感觉。 燕婉却笑道:“很活泼呢,一定是个小子。” 赵潋哼哼唧唧,“我才不爱小子,我爱女儿,我要生女儿。” 燕婉听她童真的话语,忍不住羡慕,将自己干瘪的肚子瞧了瞧,始终没有好消息。 若是——她也怀上宝宝了,爹娘就再没理由不让她同谢公子成婚了。 吹吹打打的声儿委实恼人,赵潋说话的声音都被吞没了,她便不说了,道偏厅去瞧,元绥穿着大红衣裳,用团扇遮着脸颊,另一手与璩琚牵着,两人到正堂行礼拜堂,如此之后,便又将元绥送到婚房。 几个贵女便拉着赵潋要去闹洞房,赵潋无可无不可,随着人潮涌入了婚房,几个人叽叽喳喳地将元绥一围,元绥见是这群不省心的,将团扇往膝上一砸,长长地松了口气,那沉重的金冠压得她脖子痛极,正心里埋怨璩琚怎么还不过来。 赵潋便取笑她,“好你个元绥,出息了,说说你是如何‘睡了璩公子’,上回来我家我问你你只是不说,还是教我省得了。” 这桩传满汴梁的“流言”,赵潋迟早会知道。元绥毫不扭捏,道:“便是学的你霸王硬上弓,怎么了不可?” “他真去郴州找你了?” 赵潋敲了敲下巴。 元绥罕见地脸色一红,小声道:“嗯。” 赵潋颇以为惊异,正要在取笑元绥几句,窗外忽传来邵培德尖而细的长音:“公主——” 众贵女都疑惑地回头,邵培德匆匆拎着拂尘,在门口瞧了一眼,果然便见着了赵潋,他不顾礼节,往里头奔进来,朝众位贵女都颔首,便急急忙忙地拉着赵潋出去,“公主随老奴来。” 赵潋也疑惑,带出了门带了人迹罕至处,她才挣脱,“邵公公怎么亲自来了?” 邵培德拎着拂尘回身,急得满头大汗,“太后……不好了……” 第92章 整个长坤宫都静寂悄然的, 毫无人声。 赵潋仿佛只记得,邵培德在她耳边说的话——太后服毒了。 她跌跌撞撞地闯入宫闱, 天黑黢黢的, 只剩下蜡烛随着风一明一灭地曳动。 赵潋心急如焚,长坤宫一如既往静寂如死, 宫人都远远地跪在阶下,唯独赵潋, 将帘帐扯开, 露出里头呼吸微弱的消瘦的人影。 太后的手里,还攥着那件紫色的衣袍。 赵潋心中酸涩难抑, 忍不住手背堵住嘴唇, 强迫自己, 不能发出一丝哽咽。 但太后还是敏锐地有所察觉, “莞莞?” 她缓缓睁开双眸。 凤榻上的太后眼窝深陷,脸色惨白,已成油尽灯枯之态, 赵潋哽咽了两声,缓缓坐到太后身旁。太后微笑道:“莞莞,怎么愈发爱哭了?你一直,比母后想的要坚强。” 赵潋擦干泪痕, 朝外头喊:“皇上人呢, 怎么不将皇上叫来!” 太后按住赵潋的双手,缓缓摇头:“皇上不肯来。” 赵潋一怔。 太后苦笑道:“他不原谅我,纵然母后是死了, 他也不肯来见母后了。” 赵潋哽咽摇头,“不是,阿清只是一时没想明白,他想明白了一定会来的。” 太后将那件紫衣抱入怀里,珍重地吻了上去…… 赵潋心酸难抑。 她明白,母后的身子早已撑不过多久,多年苦心孤诣郁结五内,一朝还政皇帝,便彻底抽干了心力,皮囊底下,五脏早已锈蚀……母后是自知时日无多,不愿意苟延残喘下去,才会服毒,可是赵潋难受,就算母后做尽十恶不赦之事,她也还是她的母亲。 太后仰面望着帐顶,忽然胸脯狠狠一动,咳出一大滩血来。 赵潋怔住了,手忙脚乱地用帕子给太后擦拭血痕,太后低低地笑道:“莞莞,等我死后,你要记得,将我从的尸首偷出来,我已安排了人手,这件事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赵潋滞住了,太后叹道:“待我故去之后,不能入皇陵,莞莞你将我的尸骨火化,带去城郊埋入无名坟冢里,教我偿还赵蛟一世。” “我不欠你父王的,唯独欠了……他。” 赵潋滴着泪摇头,“母后,别说了……别说了……” 太后笑了笑,“莞莞,只这一件事,你一定要记得。母后别无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