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节
郑嘉辞皱了眉头。 被砸出血的人是他,她使什么小性子?哄一声就够了,难不成还想让他像郑嘉和那样追着她哄吗? 她也配?爱理不理,不理滚蛋。 话一出口—— “板着脸作甚,我又不怪你。” “一点小伤而已,我不疼。” “知道你是一时气恼了才会砸我,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 “你还要怎样,难道还要我给你赔罪?” 郑嘉辞听见自己的声音十分别扭,连他自己都嫌恶寒:“消消火,生气老得快,老了就不好看了。” 令窈听到这句才有反应,嘟嚷:“我老了也好看,像我这种绝代佳人死了都有人殉情。” 郑嘉辞嗤笑:“谁会为你殉情,心智全失的傻子吗?” 令窈忽地就不气了。 她转过眼珠子看他,明亮的黑眸眨啊眨:“对呀,傻子。” 郑嘉辞呵地笑一声。 令窈重新替他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渍,“三哥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令窈伏过去他吹吹伤处,“砸的时候没把握好力度,碎片划伤你的脸,下次我会注意的。” 郑嘉辞听了翻白眼:“还有下次?” 令窈诚实回答:“如果你一直嘴贱惹我不高兴,肯定会有下次。” 郑嘉辞不说话了。 令窈将话岔开,说愉快的事:“三哥哥,祖母和大伯娘近来身体安康吗?四哥哥和李太医还好吗?五meimei还像从前那样整天吵闹吗?还有……” 郑嘉辞打断她:“你自己回临安一趟,不就全知道了吗?” 令窈怔忪,“战事未歇,江山动荡,我暂时回不了临安。”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令窈答不出来,愣愣望着郑嘉辞,“原来三哥哥也盼着我回去。” “谁盼你了?我随口一问而已。” “嗯。” 郑嘉辞咳了咳,“你不是想知道他们的近况吗?话长得很,你若有耐心听,我便告诉你。” “夜长着呢,三哥哥只管说。” · 一晃几日过去,郑嘉辞在军中住下,再也没提过要走的事。 因他大方捐银捐粮,且又能说会道,众人也都待见他,同人说起郑嘉辞,必要提一提公主的三哥哥有多慷慨。 穆辰良忍不住去问令窈:“卿meimei,你不是说要赶他走吗?他怎么还在这?” 令窈随便找了个理由:“那十万担粮草需得他亲自清点。” 穆辰良没多想,“他要是惹你不快,我替你骂他。” “无需你骂他,我自己骂他即可,我又不是没长嘴。”令窈将他大氅下的红袍衣领褶皱抚平,“骂人这种事,自己做起来才爽快,军中枯燥,有人送上门让我骂一骂,也算是个乐子。” “你要骂人取乐,骂我便是,随便你怎么骂,我绝不回嘴。”穆辰良将耳朵贴过去:“来,卿meimei,现在就骂两句,开心开心。” 令窈捏住他耳朵:“好哇,原来我在你眼里,是个泼妇。” 穆辰良顺势伏低,挨着她脖颈嗅了嗅:“卿meimei若是泼妇,全天下的女子岂不都成了泼妇?” 令窈正欲推他,身后传来两道脚步声。 “卿卿。” “四meimei。” 郑嘉和与郑嘉辞的声音同时落下。 令窈推开穆辰良,回头看过去:“二哥哥,三哥哥。” 郑嘉和目光掠过令窈身边站着的穆辰良,视线晃一圈,快速回到令窈脸上。他抿了抿薄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将手里的军印递出去:“卿卿,是时候点兵了。” 郑嘉辞冷声冷气:“点什么兵呀,郎情妾意,怕是早就将点兵的事忘到九霄云外。” 令窈接过军印,同郑嘉和道:“谢谢哥哥,我这就去。” 路过郑嘉辞身边时,她故意从他肩边撞过去,因为今日点兵的缘故,她穿了铠甲,一身冷硬:“三哥,你今日是不是又吃大蒜了?嘴真臭。” 郑嘉辞噎住。 令窈往前走,穆辰良跟过去:“卿meimei,我陪你去。” 令窈没有拒绝:“好。” 郑嘉和也跟上去:“卿卿,等等哥哥。” 就剩一个郑嘉辞愣在原地,顷刻,他加快步伐追上去:“我花了银子和粮草,我得去看看。” 前面不远处士兵排列整齐,威严肃穆。 云霞的尽头,是孟军营地所在的方向。 身后三个男人衣袍翩然,令窈远眺云霞,握着军印的手不自觉收紧。 “卿meimei,有我在,有穆家在,孟铎的军队越不过广陵。” “卿卿,无需担忧,哥哥会一直陪着你。” “要打快打,别浪费时间。” 郑嘉和与穆辰良齐齐剜向郑嘉辞,郑嘉辞移开视线看别处。 少女的声音铿锵有力:“就明天,这一次,不守了,我们主动进攻。” 第143章 战火重燃, 这一次的广陵城不再任人宰割, 过去数月挡住孟军攻势的西北军第一次主动发起攻势。 因为令窈被俘前穆辰良寄出的书信,后赶到的穆家大军也随即加入广陵战事中。穆家军和西北军同仇敌忾, 并肩作战,在令窈的号令下, 向孟军猛烈进攻。 士气高涨,军队前所未有的凶猛。战事延续数月, 孟军节节败退。 众将领感慨,从一开始的见招拆招只为守住广陵, 到现在干净利落地凶狠进攻,他们年轻的主将成长极快,如今胜利在望, 大胜而归是迟早的事。 众人看到胜利的曙光,提前向令窈道贺。 令窈却不知足:“打退他们不算什么,我要夺回南渭失守的五座城池,生擒他们的主君。” 最后一句音调格外重。 其他人不知其中纠葛,以为他们的主将想要生擒叛军主君, 是为了擒贼先擒王,彻底击溃叛军。其中真正的缘由, 郑嘉和与穆辰良却是知道的。 孟铎的身份并未大肆宣扬,仍然只有少数人知道他过去是令窈的老师。从孟军营地归来后,除了与郑嘉和谈心那次, 她再未提过孟铎的事, 一句话一个字都未多说。有一次郑嘉和为战事筹备, 提了句关于孟铎的话,令窈沉默不语,直至旁边的穆辰良用“孟狗贼”三字代替,令窈才肯继续开口说话。 她对孟铎的心结,郑穆两人很是清楚,默契地选择避让。但郑嘉辞并不。 他知道令窈被俘的事,也从郑嘉和那里知道了孟铎是孟氏主君的事,是以当令窈壮志雄心想要生擒孟铎时,他不合时宜地入了主将大帐。 “学生打老师,不得了,夭寿啊。”郑嘉辞狭促地笑,走到她面前:“当初拜师,你可是对他行过叩拜大礼的,也不怕遭天谴?” “我要是遭天谴,第一个拉你陪葬。”令窈放下手里的布阵图,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甩过去。 郑嘉辞身形灵活,闪躲及时:“你擒他作甚,还非得生擒,直接杀了不更简单吗?难道是想将他擒了来,整日关在屋子里,叙一叙你们当初的师徒情?” 令窈又是一记耳光甩过去:“我要怎样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郑嘉辞再次躲开,附她耳边继续道:“若不是叙旧,难道四meimei是看那孟铎生了副好皮相,想要抓来做男宠?早闻汴梁民风开放,贵族女子情郎无数,想来四meimei年岁已长春心已萌,也想要试一试销魂的滋味。” 听到销魂两字,令窈想到前世的遗憾,被激怒的的心情迅速平复。 郑嘉辞这是故意试探她呢,她理他作甚。 令窈背过身,重新研究南渭的旧城防图:“三哥哥同我说这些作甚,难不成是想女人了?” 郑嘉辞振振有词的气势有几分挫颓:“我用得着想女人吗?我随便勾勾手,就有成千上万的女子投怀送抱。” 令窈笑了笑:“但这是军队,鲜少有女子,即便有,也入不了三哥的眼。还好,虽然没有女子,但有男子,三哥哥且放眼看看,穆家军和西北军中秀美健硕的男子不少,以三哥的人品相貌,莫说一个情郎,便是左拥右抱也是使得的。” 郑嘉辞原是来气她的,自己反倒被气得火冒三丈。 这个女人,她就是头白眼狼,养不熟的那种,嘴里三两句话,活生生能将人气死。 他问她两句话,她也不告诉他也就罢了,还拿话呛他。她也不想想,若没有他在背后送钱送粮,她能有今日的胜利在望吗? 郑嘉辞拍桌:“还钱!” 令窈实在是听腻了:“你一个大男人怎地这般小气,说不过我就让我还钱?又没花多少钱,不就是二十万白银十万担粮食吗,多大点事,整天念叨,你也不嫌烦。” 郑嘉辞僵了僵。 多大点事? 全天下也就只有她狼心狗肺,才会将二十万白银十万担粮食当成小事。 郑嘉辞正要反驳,帐内又进两人。 穆辰良与郑嘉和神情肃穆,似乎有话要说。 “你们怎么来了?”令窈放下城防图,这个时候郑嘉和与穆辰良该在前线布阵才是。 穆辰良望着她:“卿meimei,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令窈想了想,“好消息。” 郑嘉和抢先道:“那就由我说这个好消息罢。卿卿,孟军昨天夜里连夜撤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