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说完,不等夏姝瑗多言,邓绥便袖手离去。 看着邓绥远去的身影,夏姝瑗也没有继续追上去。 回到凤阳殿后,邓绥只觉得全身瘫软,没有一点力气。她就这样瘫坐在暖榻上,不曾言语半句。 又过了几日,邓绥只是耐心等待,等待暴风雨来临。 “主子,祺良娣在外侯着,说是有事和娘娘商谈!”这时候容若走了进来,回禀着说道。 邓绥看了看外面,月已经上了树枝头,外面黑灯瞎火的她竟然这个时候前来,况且邓绥和祺良娣往日里素无焦急,她突然前来邓绥却不觉得奇怪,反倒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邓绥坐直身子,理了理衣带,轻笑道:“看了果真是坐不住了呢!” 容若回意,微微颔首:“奴婢这就去请!” “不用了!客人已经来了,你且去泡一壶好茶,好好招呼客人。”看着门口的一抹黑影,邓绥淡淡道。 容若也注意到了已经走进屋的祺良娣,恭敬的退了下去。 只见祺良娣一袭黑袍紧裹着身形,半夜三更的却只带着贴身宫女清华。清华也是知趣,解下祺良娣身上的披风,只是站在门外,并没有跟进来。 “参加婉仪娘娘!”祺良娣对着邓绥微微一拜。 邓绥脸上带着笑意,随后便让祺良娣坐下了。 “如今已是月上枝头,祺良娣怎会来我凤阳殿?”邓绥微微抬头看了看她,缓缓道。 祺良娣也是俨然一笑,她看着邓绥,又打量了一下四周,随即说道:“婉仪娘娘是明白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娘娘又何必费着唇舌和我在这里打哑谜呢?” 祺良娣说话开门见山,这一点让邓绥颇为惊奇。 早早的就听闻祺良娣心计无双,郦昭仪能有今日的地位,她当年可是出了不少力,献了不少计。 邓绥瞧她,神情自若,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当真不是等闲之辈。 “我知道韩良娣背后是你在推波助澜,可是你为何要如此?”邓绥缓缓开口,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 祺良娣陷入沉默,随后她看着邓绥,低声开口:“若是我说我只想保住自己的平儿,婉仪娘娘可信?” 如今她已是放手一搏,将全部赌注压在邓绥身上,所以也不遮掩。 “说实话,之前我跟着郦昭仪的确捞到不少好处,不然凭我的家世是万万不可能封为良娣的,也不可能平安诞下平儿。不过现在人老了,身边也有孩儿陪伴,也不想去争什么抢什么了!”话语间祺良娣眼中带着释然。 邓绥静静的看着她,她此话倒是不假,如今郦昭仪不怎么待见她在宫中也是众人皆知。 “对于郦昭仪想要的那些东西,我也不想掺和了!我本打算跟在她身边,从此默默无闻,她给我的那些恩惠,我以前帮她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也早已还清了。”祺良娣压低声音道:“我原本以为就那样跟着她也就罢了!可是她却瞧我母子不得皇上宠爱,而我也不再为她出谋划策,居然拿我的平儿要挟我。” “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只剩下平儿了,所以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动他分毫。”祺良娣说的真诚。 邓绥看的出她说的实话,或许这就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爱吧!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呼他周全。 祺良娣抬头看了看邓绥继续说道:“平儿渐渐长大了,她母亲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棋子,我不想他也成为别人的垫脚石。我绝对不会让人伤他,也不想让他知道她的母亲竟然是双手沾满鲜血的人。” 邓绥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并没有多言。 “或许你现在还不明白一个做母亲的心情,我只想我的平儿长大后能获得一方封地,我能随他去封地,就此过上宁静的日子。”祺良娣有些疲倦的说道:“只要我的平儿平安!一切我都不在乎!” “你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从郦昭仪的势力里脱离出来?”邓绥面无表情,看着祺良娣问道:“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让婉仪日后能护我母子一二,别无他求。” 说着祺良娣竟然从暖榻上站了起来,跪在了邓绥面前。 望着眼前的女人,邓绥竟也不觉得她可恨,只是可怜罢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承了你的人情?我如今大可以隔岸观火,然后坐收渔利。”邓绥望着她,冷声问道。 “你不会!你一定会帮我!” 祺良娣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邓绥信心满满。 “噢?何以见得?”邓绥轻笑。 祺良娣倒是不慌不忙,重新坐会了邓绥身边。她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随后祺良娣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缓缓道:“第一,这件事不仅对你有利,对我也有利,你真的愿意白白放过这次机会?况且我所求的不多,只是想脱身之后你护我们母子一二。” “至于这第二条理由,我若说出来,怕是婉仪娘娘就不得不答应了!”祺良娣嘴角带着笑意,轻笑出声。 邓绥望着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祺良娣她竟然有些看不透。 第六十六章 再次挑衅 祺良娣一直嘴角含笑,看着她那会意莫深的笑容,邓绥竟然隐隐有些担忧。 即使心中有些忐忑不安,邓绥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喔?祺良娣就这么自信满满?想必手里肯定有傲人的筹码咯?”邓绥端着茶盏,不温不火的说道。 祺良娣嘴角勾得淡淡的笑意,她垂着眼,低声说道:“那日婉仪哥哥进宫赴宴,臣妾刚好路过,却真真切切的看见婉仪娘娘和……。” 她说的很慢很轻,但是声音却一字不漏的传进了邓绥的耳朵里。 看着祺良娣一脸得意的样子,邓绥心里大惊,抓着茶盏的手也不由得握的更紧了。 灵动的眸子进缩,她放下茶盏,心中忐忑。 “婉仪娘娘和那男子的感情似乎很不一般呢!可不想是故人见面,倒像是……”祺良娣一脸得意。 看着她势在必得的模样,邓绥有些担忧,看来那晚华烨的一举一动都被这祺良娣撞见了。 虽然自己与他清白,可是人往往都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况且华烨曾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极其仰慕自己,这些都不难调查。 “祺良娣究竟想说些什么?”邓绥的手捏着桌角,声音骤然冰冷。 看着邓绥的脸色边沉,祺良娣不仅不怕,依旧满脸的笑意。 祺良娣缓缓的坐到邓绥身边,压低声音继续道:“那夜的少年想必就是华老将军的独子华烨吧!果然虎父无犬子,倒是个英气潇洒的少年郎。衣阙飘飘,英俊不凡,也是难得的青年才俊。” 话语间,祺良娣抬眼看了看邓绥的脸色,方才继续道:“不过meimei理应明白,这后宫本就不该有什么复杂的情感,况且meimei还是对除了皇上以外的男人动情,这……。” “这个我自是看得通透,祺良娣不必蓄意提醒!”邓绥冷声开口打断了祺良娣的话。 被邓绥打断了,祺良娣也不恼,只是微微垂眼,可是脸上依旧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邓绥望着她,虽然自古以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可是也有三人成虎混淆视听的例子。 但是那晚华烨的举动的确过激不妥,若是真的将此事捅了出来,对自己的名声不利,就算是皇上相信自己,那么势必也会治华烨一个大不敬之罪,逾规之嫌。 无论是哪一点,都是邓绥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此次和祺良娣连手那么势必会重疮郦昭仪,就算不能把郦昭仪怎样,也会将她的势力削弱不少。 没有了江美人也没有了祺良娣,那么郦昭仪的势力将会大打折扣。 “怎么样?婉仪娘娘意下如何?”祺良娣看着邓绥渐渐舒展开的眉头,试探的问道。 邓绥沉默,虽然心中早已经权衡了利弊,可是她依旧想扳回一成。 “不得不说祺良娣手里果然有一个可以撼动我的筹码,可是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屈服?”邓绥手指捻下一旁盆栽里花朵,淡淡道。 祺良娣眉头一皱,随后又舒展开来。 “娘娘一定会答应的,郦昭仪早早的便对你下了毒手,你如今深的皇上宠爱,郦昭仪又岂会轻易放过你?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祺良娣自信满满的继续道:“况且以如今婉仪娘娘的势力恐怕对于郦昭仪也是颇为忌惮的吧!” 祺良娣此话不假,郦昭仪的势力在宫中根深蒂固,邓绥若是想要自保,怕是困难重重。 思量片刻后,邓绥这才点了点头。 “好!既然如此,那就一拍即合吧!我答应你此次你助我打压郦昭仪的势力,日后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也会护你们母子一二。”邓绥缓缓说道。 “好!如此臣妾便先行谢过婉仪娘娘!”祺良娣站起身微微屈膝,恭敬道。 对于祺良娣如此爽快,邓绥不由得有些惊讶。 她忍不住的问出了声:“空口无凭,难道祺良娣就不担心我日后看你水深火热袖手旁观吗?” 邓绥这话似乎戳中了祺良娣的软肋,只见她稍稍迟疑。 不过只是片刻,她又笑道:“我相信你!娘娘不是那种违背誓言的人。我在宫中多年,什么人什么性情还是摸得透的。娘娘不是那种无信小人。” 邓绥闻言,微微点头。的确,她邓绥虽然如今也沦落为工于心计,可是有些本心依旧是坚守的。 今日她既然答应了祺良娣,那么日后她母子若是有难,她也定会相助一二。 事情谈妥后,祺良娣也不便就留,她披上那身披风,将自己包裹着。 “不出三日,必有好消息,就请婉仪娘娘静候佳音!”祺良娣站在门口,轻声道。 邓绥点了点头,虽然外面天黑,可是也不便让人相送,祺良娣只是领着自己的贴身宫女清华,悄无声息的离去。 望着消失在黑夜里的祺良娣,邓绥这才缓缓转身回到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