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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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巾微遮住他的下巴,竟让看着自己笑的温柔眉眼,更填了一份柔软。 ……苏观行,最见不得这种调调。 她帮他整理围巾的手顿了顿,眸子微移,假咳了一声后收回手,将右手重新摊在他面前,脸上带着“现在可以把背包给我了吧?”的意思。 宋华严笑了笑,反手将背包单肩跨在自己右肩上,好声好气的开口,“你帽子里还有苍耳呢,我来背吧。” 行吧。 苏观行耸耸肩,然后默默斜睨他,带了点儿戏谑的意思,“你的手现在倒是不僵了。” “嗯。”宋华严温声浅笑,极其无害的样子,“刚刚能动了。” “……”哇靠你这个和尚怎么现在这样啊。 镇国公主一脸不可置信默默斜睨身边装好人的货。再次觉得他一定是妖怪变的! 又前行了一会儿,苏观行看向走在自己身边的宋华严开口,“……其实你真不用陪我走这一趟的。”总觉得没必要耽误他的时间。 对照当初很忙很忙的自己,现在她用膝盖想都能想到宋华严在现在这个位置上,能有多忙。 ……哎,明明抱一下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复杂呢? 苏观行默默吐槽,觉得自己原本只想买两片预防感冒的感冒药,却没想到到最后却连救护兵都跟着出来了。 “我也很久没有休息过了。”宋华严听了苏观行的话,一面和她慢慢朝黑鸦山的方向走,一面瞥了身边人一眼,眼神略古怪的又说,“权当是出来运动了。” 实际上是昔日圣僧不甘心自己被身边这个没良心的公主,用完就扔而已。 要么让他跟。 要么别想抱。 就这么简单。 面对在红尘这个大染缸,不知道浸泡了多久,已经学会讲条件的圣僧。镇国公主能说不吗? ……她不能_(:3」∠)_ 所以只好让人家跟着_(:3」∠)_ 苏观行这样一想,觉得自己真是好惨的一人。 好惨的一人对于宋华严的回答,只回了他一个真诚的微笑,里面带了几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现在要仰仗您”的意思。 可怜兮兮的,但有些可爱。 宋华严见她这副样子,眼底忍不住就浮现笑意。但随即微收后伸出左手,握住她的,并在苏观行惊讶的朝自己看来时笑得温和正直的解释,“手冷,而且……这里太冷了,我担心你身上佛气不足,你知道……” 顿了顿的同时,睫毛带了几分羞意的敛垂了些,开口,“变成蛇再恢复会比较麻烦。” ……哇靠你现在到底变成什么品种的魔鬼了啊?! 苏观行脸有点儿红的瞪着宋华严一脸温润又带了点儿羞赧的意味,觉得自己现在相当混乱。 难道是这里太冷,冷到连脑子都跟着冻僵了吗?! 偏偏就在曾经骄纵霸道,杀伐果断的镇国公主懵得找不到北时,曾经的圣僧依旧一副微敛垂了眼睫的温顺模样,拉着她的手前行。可惜动作虽轻柔,却带着一股不容她挣脱的强势。 弄得苏观行就这样没反应过来的,配合着被宋华严牵了一路。 等进入黑鸦的守护范围后,感应到来者的山神幻化成一只体积不小的乌鸦,朝他们的方向飞来,在落下时逐渐幻化成人形。 脚刚沾雪地,便已是之前黑衣上年的模样。 黑鸦看看站在苏观行身边的宋华严,再低头看看两人相握的手。这才抬头看向苏观行,想了想认真问,“你这是被抓到了?” “……”确实被抓到的苏观行,无言以对。只好慢慢用另一只手抹了把脸后叹气,有气无力的问,“你就告诉我来做什么吧。” 她现在已经是很惨的一人了,真的不需要再被捅刀子增加悲惨度了…… ……扎心qq—— 原来黑鸦会叫苏观行回来,是因为萤侠的事。 也不知是不是曾经受了苏观行那点佛气的影响,原本会在进入初冬便逐渐死去的萤侠却并没有像它的同类一样,那么快的死去,这份多出来的寿命让它不禁生出一丝妄想。 也许……它能看见迎春花? 但随着时间推移,越靠近严冬,萤侠便越发虚弱了起来。但还是固执的守着迎春花,坚信自己能看见花开的一刻。 黑鸦将这些看在眼里,明白萤侠根本就等不到花开。 思考后还是决定传讯息给苏观行,让她回来想想办法。 虽然小,但对苏观行来说,也是一份因果。 既然她种了因,自然要来承这个果。 苏观行了解到这点,暗叹了口气后冲黑鸦微微点头,似是在说“她明白”,示意他带路,前往萤侠所在的位置。 黑鸦指了方向后便忙其他的事去了。 就算现在村庄里只剩两户人家,但作为山神还是很忙的。 苍耳挣脱束缚,在雪地里蹦跶。颇有种“我兔大爷又打回来了!”的壮志豪情。“吧唧吧唧”的在雪地里留下脚印,钻进灌木丛巡视领地,顺便回山洞看看大家还好不好。 只剩宋华严陪着苏观行前行,在雪地里留下并行的两排脚印,按照黑鸦所指的位置,找到那颗松树,蹲下身在靠近树根的位置扒拉开堆积在树洞处的枯草,便看见里面用两片枯黄树叶做被子,哪怕在睡梦中也冷得瑟瑟发抖的小小萤侠。 它身上原本明亮的绿色荧光已近乎消失,面色及其憔悴苍白,仅有心脏位置有很浅的荧光若隐若现,似随时都会熄灭一样。 这副样子,和曾经苏观行见过的意气风发,简直判若两人。 就想你曾见那少年鲜衣怒马,却又亲眼看见他潦倒落魄,失去生机一样令人唏嘘。 ……心情微沉。 苏观行心中很不是滋味,手指微凝佛气,让它在指尖汇集如一滴流动的金色水滴,缓缓滴落,隐进萤侠身体不见。 一息后,萤侠rou眼可见的恢复了气色,睁开眼后便看见苏观行,先是一愣后便感觉到自己原本流失的力气又重新回来了,一个鲤鱼打挺后便站了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反复张开握拳,试了好几次后满脸惊醒的看向苏观行,冲她大大鞠躬,【谢谢你!】 苏观行对于萤侠的道谢,却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你不怨恨我让你多活了这些无望的日子就好了。” 站在苏观行身后的宋华严听了,微怔后眼眸微垂,静静站在那儿听她和萤侠的对话。 萤侠似没想到苏观行会这样说,一愣后脸上出现疑惑,【我怎么会有这种忘恩负义的想法呢?】顿了顿后冲苏观行露出一个灿烂又侠气满满的笑,【这多出来的日子,虽然短暂,但我却也见过同类终其一生,也许也见不到的场景。】 【原来,月亮照在初雪上,是那样的美丽。还有松叶梅!真的可以开出红色的小花。就是……味道不是很好闻。】萤侠皱皱鼻子,补充,【像我偷偷进村子里时,在厨房里闻到的一种香料的味道。】 【对了,我还在结冰的溪水里溜过冰!哇……那太难了。但是真的很好玩啊!】 萤侠兴致勃勃的说,苏观行蹲在树根处,静静的听。 一边听,一边看着刚刚灌注给它的佛力逐渐消失。 ——大限将至,回光返照。 苏观行有些伤感,微垂了眼眸。 而萤侠的话在兴致勃勃后,此时也微低落了些,惹得苏观行抬眸重新看向它。 【还有……我送走了我的坐骑。】萤侠有些伤感。 苏观行知道它说的,是它当初抓的那只蝗虫。 萤侠顿了顿,又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后重新看向苏观行,脸上带着笑,【我的同类,总是死在坐骑之前,无法帮它们收敛尸体,可是我不一样,我陪着它到了最后,而且……我还有亲手埋葬它的机会。】 【我将它埋在了迎春花种子的旁边。】萤侠笑看苏观行,眼中又隐隐泪花,它身上的佛气更淡,已经不能让它再站着了。但它还是勉力站着,冲苏观行缓慢的又鞠了一躬后,才跌坐在洞中稻草上,微喘着气开口。 【我们萤侠,总是身于夏天,亡于深秋初雪之前。一生中没有严冬和暖春,可是因为你,我知道了严冬的模样,见识了其他同类,见不到的风景。所以……我真的很感激你。虽然啊……到最后我也没有看见迎春花。】 它喘了几口气后,慢慢靠躺在稻草上,看着苏观行说,【所以,对于您,除了感激又怎么会生出怨恨呢?真的……很多谢你。】 苏观行沉默了几息后,哑声开口,“你想看迎春花吗?” 【咦?】萤侠因为苏观行的话而微微错愕,一愣时眼前蕴藏佛力的金光大作,随着它慢慢的睁大眼,幻化出的一嫩芽从他面前缓缓伸展,然后随着逐渐茁壮而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细嫩的藤蔓围绕着萤侠,然后在他面前慢慢冒出一个小花骨朵,在他的期待中逐渐舒展,绽放出一朵小小的,只属于他的迎春花。 【……这就是。】萤侠伸出手,想触碰娇嫩的鹅黄色小花花瓣,却又伸到一半似不敢轻易触碰一样,停顿在那里半响,才很轻很轻的,以不惊动那朵小花的速度,轻轻的将手附上去。 【这就是迎春花……真……好……看……】 萤侠在满足中嘴角带笑逐渐闭上眼,手垂落瞬间怀绕它的迎春花如虚境崩碎,变成星星点点的金色佛力,逐渐消失无踪。 冬天是没有迎春花的。 但,可以有一朵专门为它盛开的迎春花。 苏观行有些伤感的看着已经逝去的萤侠,却在见他腰间小小布袋有细微光芒闪烁时而“唔?”了一声。 那里,是萤侠致死也没有忘记守护的迎春花种子。 若隐若现的光芒预示着等到春天到来,将有一株真正的迎春花生长出来。 苏观行笑了笑,将刚才从洞口拿开的枯草又重新塞回树洞,将其掩盖,帮里面的那颗种子等到春天到来—— 宋华严一直静立在苏观行身后,直到她整理好情绪,双手支撑着膝盖站起身,转身看向自己,笑着说“走吧?” 才点点头,跟在她的身后,踩着半掩小腿的山中积雪往回走。 一面前行,苏观行一面将之前自己待过的村庄方向,指给宋华严看,“刚才小鸦说,现在村落只剩两户人家了,就连山那边的木根、妞妞他们也已经搬到更好的地方。” 顿了顿后苏观行笑,“好在黄槐和决明这两朵姐妹花还待在这儿,这样小鸦也不算寂寞。” 宋华严一听,便明白苏观行说的姐妹花不是人,想了想开口,“决明树?” 苏观行点点头,“对,两颗一起长出来,同根同命的黄槐决明。”她顿了顿失笑摇头,“也不知为什么,明明是一株,却奇异的蕴生出一对双生子。” 有时候觉得,大自然还真是神奇。 宋华严听了这话,眼眸沉沉的又看了身边人一眼。 眼帘微垂。 神奇的……又何止是大自然呢。 也许是心不在焉的原因,脚尖磕碰,踢中暗藏雪地里的石头,整个人便朝雪地里扑去。 宋华严正欲趁着未跌倒时伸手支撑,却在听见身边苏观行的小声惊呼时,心念一转便收了手,任由自己跌倒。只是面朝下扑进雪里时借力一转,便成了背朝下,避免了雪糊一脸的窘态。 原本伸手伸到一半的苏观行先是一愣,然后对上仰面倒在雪地里的宋华严时,突然就哑然失笑。一面笑一面摇头,略带了些戏谑,“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不小心的时候。” 宋华严躺在雪地里,看着笑得眼角弯弯的苏观行,也嘴角含笑的冲她伸出右手,似在无声示意她将自己拉起来。 苏观行不疑有他。但刚搭上他的手欲使力时却觉一股力将自己往相反的方向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