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哪怕不吃饭，进屋喝口水也是好的。 阮绵绵一走，阮国成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他恨铁不成钢的对着李秋菊说道，“若是你娘家亲弟弟一走十几年没回家，今儿的头一天回来，来接你过去吃饭，你去吗？” 李秋菊有些茫然，不知道当家的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但是却下意识的回答说，“去啊！” 自家弟弟十几年不归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自然是要去的。 等她说完，就明白了阮国成的意思，她脸色有些红，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晓得了！” 阮国成叹了口气，“娘又不会吃人，这么多年，你扪心自问，娘对你怎么样？你何必这般怕她！” 李秋菊嗫嚅了半天，也没能蹦出一个字来，阮国成也越发失望起来，他闭了嘴，去了厨房，把家里攒着的十多个鸡蛋，全部都给装了起来。 他们家是没鸡的，之前阮家那两只老母鸡，分家的时候，被周秀英一块带走的，他手里的鸡蛋，还是前段时间去李秋菊娘家帮忙建房子，走的时候，李秋菊她娘家妈心疼她，咬了咬牙，给李秋菊抓了一只母鸡，让她带到阮家来。 如今分了家，有只母鸡，下的鸡蛋起码能补下他们两口子的身体。 李秋菊看着阮国成把陶瓮里面所有的鸡蛋都装了起来，她动来的动唇，却又把所有的话给咽了下去，罢了！ 就让国成拿着吧。 等他们两口子去三房的时候，三房的堂屋已经摆好了一桌子的好菜，红烧兔rou，腊rou闷萝卜丝，香煎茄子，酸辣大白菜，凉拌黄瓜，山药炖鸡汤，可以说，就这一桌子的菜，基本把三房的老底都给掏出来了。 野鸡和兔子都是山上抓来的不要钱，腊rou是过年晾晒的没舍得吃完，这次阮国海回来，周秀英就把最后一块腊rou拿了出来，方秀兰也手大，没想过留到下顿去，一块全部给切完了不说。 还让阮国华费了老鼻子的劲儿，从隔壁村子里面找来了十多斤淮山药，这可没少花钱，但是山药炖鸡汤，对于阮国海这种病人来说，是最好补身体的了。 所以在这一块，阮国华和方秀兰两口子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只要能对阮国海身体好，别说山药了，就算是人参都很不给收集过来。 至于黄瓜和大白菜茄子都是自家地里面种着的，这东西不值钱，但是量却多，尤其是阮家的自留地庄稼长的要比别家旺盛不少，他们家吃着，一准能管够管饱的那种。 正是因为家里自留地的菜跟上来了，所以阮绵绵他们也很久没吃过野菜了，虽然也去山上挖不少野菜，但是回来都是喂鸡和喂兔子的。 这搁在别人家，想都别想的。 各种青菜都涌着吃，也只有阮家了。 李秋菊被这一桌子丰盛的菜给吓着了，她拽了拽阮国成的衣角，低声，“要不，咱们回去吧！”这饭菜比过年都丰盛，这一顿吃下来，他们哪里还的起人情啊！ 阮国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们却是和三房差的远啊！这样一看，他拿的十多个鸡蛋又算什么，只是来都来了，在想其他的就没有意义了。 “老三、老四今天咱们兄弟三个不醉不归！”罕见的，阮国成脸上带着笑意。 这么多年来，从他脸上能看到笑意，着实是不容易。 阮国华是最知道自家二哥的，他也有些惊讶，不过立马说道，“好啊！咱们兄弟三个好多年没在一块吃过饭，喝过酒，今天可要好好的吃一顿，喝一顿！” 阮国海冷冽的脸色也柔和了几分，“不醉不归！” 他们都很自觉的把大房的阮国年给忽略了，按理说，今天的最不应该缺席的就是阮国年了，毕竟他是大哥，只是如今这关系彻底闹翻了，就没有必要在去请他了。 看到这一幕，周秀英的也不禁有些激动，“算上我一个！” 她这话一说，阮国华他们兄弟三人面面相觑，自家娘老子的酒量可不是一般的好。 就拿周秀英来说，有些人是天生的会喝酒，说的就是周秀英了，再加上往些年，周秀英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总会抿那么一口两口的烧刀子，长此以往下来，她的酒量可真不低的。 阮绵绵也跟着凑热闹，“我也要喝！” “去去去，一边去！”阮国华立马把绵绵往外推，拒绝不了娘老子，还拒绝不了闺女了？ 一看到自家男人厉害闺女，方秀兰眼睛立马瞪了过去，“绵绵，甭理你爸，咱们娘俩喝米酒去！”年底的时候，家里若是有余粮，都会酿制一些米酒，到了三伏天的时候，从地里面回来热的不像话，就用着冰凉的井水冲一搪瓷缸的米酒，真真是舒服到心眼里面去。 有了方秀兰发话，阮国华立马鹌鹑的不像话，讨好的说道 ，“绵绵，听你妈的，你妈说的一准没错！” 说完，阮国华才发现，这一桌子上的人都看着他，尤其是自家四弟，简直是看稀奇一样，他嗔骂道，“看什么看？老四你早晚也会有这么一天！” 哼哼哼！ 男人成了家以后，就没必要要尊严了，毕竟和媳妇比起来，尊严啥的都是过眼云烟了。 阮国海没想到，自己不过离家十几年，自家三个越发的、越发的不要脸了。 他端着酒杯，对着周秀英碰了一个，“娘，这些年是儿子不孝顺，没能在您身边尽孝，往后的日子里面，儿子一定在您跟前为您养老！” “好好好！”周秀英眼眶一红，老四这句话，她等了太多年了，对于她来说，养不养老，这是后话，只要老四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对于她来说，比什么都强 。 她端着酒杯，一口闷了下去。 对面的阮国海喝完了以后，却觉得不对劲儿，嘴巴里面寡淡无味，这哪里是酒啊！这明明就是白开水。 三哥坑他。 这酒可是三哥帮忙倒的。 阮国海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自家三哥，阮国海笑的肆无忌惮，“四弟啊！家里的酒不错吧，不比部队上的差！” 阮国海吃了一个哑巴亏，只是他又怎么是那么容易吃亏的人，他把杯子的酒倒了一半倒到了阮国华的杯子里面，一脸认真，“我身体还没恢复好，喝不了这么多，三哥帮我喝一些！” 阮国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自家好四弟把白开水，倒到了他酒杯里面，有些欲哭无泪，他酒杯里面可是正儿八经的烧刀子啊！ 烈酒啊！ 这兑上了白开水，可怎么喝啊！ 他很想说不要，但是坐在上做的周秀英却发话，“老三，小海的身体确实不能喝酒，你帮他喝点！” 阮国华，“……”呵呵，他算是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了。 阮绵绵总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她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口甜丝丝的米酒，好奇，“爸，你怎么了？” 阮国华生无可恋的看着杯子，一点都不想说话。 阮绵绵一时兴起，故意把自己酒杯里面的米酒也倒了一些给阮国华，见自家老父亲还是没反应，她急了，“您倒是吱一声啊！” 阮国华，“吱！” 阮绵绵，“……”她就不该跟这个糟老头子说话！ 方秀兰看自家男人这样欺负闺女，当场手就没忍住，脸上笑的温温柔柔的，手里的动作却不轻，食指和拇指轻轻的一捻，挑着阮国华腰间的软rou轻轻的一捏，阮国华疼倒吸了一口气，偏偏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他笑呵呵的，“吱吱吱！” 还一连吱了三声。 桌上的人硬生生的被阮国华给弄了一个没脾气。 阮绵绵咬着牙，从盘子里面挑了一个鸡屁股出来，搁在了阮国华的碗里面，脆生生的说道，“爸，吃鸡屁股！” 阮国华，“……”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方秀兰没忍住笑了出来，她说，“绵绵，我记得兔子的屁股我也没舍得丢，把兔子屁股也找出来，给你爸，他最爱吃屁股了。” 阮国华哭丧着脸，“别啊！媳妇，我喜欢吃腿！” 方秀兰直接忽略，当着阮国华的面，把两个鸡腿，一个夹到了周秀英碗里面，一个给了阮国海，至于四只兔子腿，则是分给了阮绵绵兄妹三个，还有一只兔子腿给了李秋菊，接着，她对着阮国成说道，“二哥，你就多吃兔子rou，咱们不跟孩子抢腿吃！” 阮国成哪里会生气啊！ 他笑呵呵的，“三弟要是不吃鸡屁股和兔子屁股，一块给我吧！” 要说他们兄弟四个里面，吃苦最多的就是阮国成了。 阮国华怎么会把鸡屁股给自家二哥，当即就跟把兔子rou最好的一块，夹到了阮国成碗里面，“秀兰说的对，我喜欢吃鸡屁股！” 方秀兰，“……” 阮绵绵，“……”她爸真的是魔障了。 她美滋滋的啃着自己的兔子腿，她妈做的红烧兔rou是真的好吃，油而不腻，一口下去，又香又酥，好吃的不得了。 阮国海坐在周秀英的首，他看着其乐融融，争抢着吃鸡屁股的家人，浑身带着前所未有的放松，这就是家啊！ 他回到家里以后，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很愉悦，这是和在部队完全不同的场面。 想到这里，他吃起手上的鸡腿，也越发的香了，他称赞，“三嫂，你做的饭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当年阮国华和方秀兰刚处对象的时候，方秀兰没少偷偷的做饭，给上学的阮国海送去，每次阮国海的饭不是最好的那一个，但却绝对是味道最好的。 哪怕是野菜团子，经过方秀兰手一做，都带着一股清香味。 哪怕是阮国海去部队这么多年，都还记得当年上学的时候，那饭菜的滋味。 他这一说，方秀兰也一怔，脱口而出，“往后住在家里，家里天天都是我做饭，保管你吃个够！” 整个饭桌上都安静了下来。 连一只啃兔腿的阮绵绵也抬头看着自家四叔。 在家人殷切的目光中，阮国海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他应承道，“好！”哪怕以后他不在七垭村了，也要把家里人一块带走，他在哪，家里人就在哪。 有了阮国海的应承，周秀英他们也松了一口气。 阮国海养伤的这段时间，他们问的往事并不多，就怕提起了阮国海的伤心事，但是同时，阮绵绵他们也在担心自家四叔这一次回家也住不了多久，又要出去了。 虽然阮国海不能走路了，但是他们家却每一个人小觑阮国海的能力。 他想要出七垭村，简直是轻而易举的。 不知道怎么的，经过这一遭以后，饭桌上也安静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般热闹了。 直到，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阮绵绵有些受不了安静的气氛，她嚯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我去开门！” “咦，六子哥，你怎么来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田六子，阮绵绵颇为好奇的说道，要知道吃饭的时间，这会田六子应该在赵宅照顾小叔叔才对的。 田六子把手里提着的两个箩筐搁在了门口，“从南边运来的荔枝、芒果和椰子到了，少爷让我给你送过来！” 芒果和椰子一到，还没在屋子内放超过一分钟，白起琛便立马吩咐田六子把东西给阮绵绵送来，他可是知道这丫头心心念念了好久。 本来前天就应该到的了，结果路上下雨就给耽搁了两天，这不，东西一到赵宅，白起琛自己都还没尝鲜，就一块送了过来。 阮绵绵低头，看着门口放着的两框子东西，她心里突然感觉一阵热呼呼的，她眉眼弯弯，声音软糯动听，“帮我谢谢小叔叔呀！”顿了顿，她问，“小叔叔那里有留吗？” 田六子很想说，没留，但是又想着自家少爷吩咐的话，他点了点头，昧着良心说道，“留了！” 阮绵绵没有怀疑，她颠颠的跑到了自己鸡舍里面，捏着鼻子往里面一跳，那野鸡和兔子就往她腿上撞了过来，她直接提着昏死过去的野鸡和兔子，递给了田六子，“这是我送给小叔叔的！”毕竟有来有往嘛！ 田六子脸色复杂的接过了野鸡和兔子，等他走了以后，屋内传来一阵声音，“谁呀？” 阮绵绵拖着两个框子，“是小叔叔给我送了一些水果！” 当阮国华他们看到这两筐水果的时候，脸色一变，“这东西太贵重了！” 这里面随便一种，都不是他们这种小村子里面能看得到的，甚至有些人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椰子芒果荔枝这些水果。 毕竟，南方离他们这里太远了，出门一趟不容易，不说村子里面老人了，就拿年轻人来说，可能去过最远的地方也是县城了。 阮绵绵这会也察觉到了不对了，这些水果对于她来说是很普通的，但是对于家人来说，确实贵重到了极点，她不确定道，“要不，我在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