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老鸨急着将她拦下,“一口价,两千两。” 童玉青冷笑,就先不说兰初那算不得好看的模样,就是她已经在别的青楼里被人糟蹋了这么些年,还能卖得出这么高的价钱? “嫌贵?”老鸨是个会看脸色的,可她也不缺这点儿钱。兰初就算没被赎身,只要卖点劲儿,四五天就能赚回这些银子了。“嫌贵那就算了,兰初这姑娘我倒是喜欢的很,还不舍得让她走呢。” “明日我就叫人把钱送过来。”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童玉青一愣,他竟然自己走过来了?俞翀顺势将她揽在怀中,她也下意识的就抱住他的腰身,撑住他的身体。忽的又想起了那些事情,她猛地收回了手,更是恨不得将他狠狠的推开。 俞翀对她是完全的信赖,只要有她搀扶着,他就能完全的放松。可童玉青忽然收回了手,这么猝不及防的一下差点儿让他摔了下去。 老鸨是不信的,这种信口拈来的话自从做了这行以后她可是听得多了。只是看着的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生的俊,现在两个人这么亲密的抱着,一看就是好男色的。既然好男色,干什么还要帮兰初赎身? “劳烦mama叫兰初姑娘准备好,明日这个时候,我让人把银子送过来。” 俞翀说罢,揽着童玉青就这么离开了。 出了青楼,庆安赶紧的就迎了上来。见童玉青冷着一张脸,连搭把手都不会,心里头顿时就冒了火。 “你是根木头桩子啊,不会扶一把?简直白眼狼!” 童玉青不置可否,甩开俞翀还搭在她肩头上的手臂,一跳就上了马车。庆安气不过,当场就想要理论。俞翀摁住庆安那只指着马车气得颤抖的手,“回去吧。” 俞府就如刚才他们离开时一样,侧门大开,一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回了院子,童玉青直接脱了鞋子躺在了软塌上,她背对着外头,看不见,却能听见两个不同的脚步声。 前头轻飘一些的就是俞翀,后头稍显笨重的是庆安。俞翀进门之后一掌将庆安推开,砰的一声直接关上了房门。外头的庆安显然愣了一下,后来才反应过来,连拍了两下门,“你这是什么意思?把门打开!” “滚回去睡觉。”俞翀冷言一出,庆安还就真的不敢说话了。 听着那道沉稳的步子停在软榻边,童玉青内心一阵复杂。 只听一身无奈的长叹,软榻上一挤,俞翀就卧在了她的身边。 “是不是我弄疼了你,所以你生我的气了?” 她没回答,依旧只是用背对着他。俞翀眼眸渐冷,“那个叫兰初的……是你什么人?” 童玉青心口一紧,“不是什么人。” “既然她又不是你的什么人,那我也没必要出这个钱去帮你赎人了。” 他翻身坐起,接着就站起来要往床榻走,童玉青猛的转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 “等等。” 童玉青看着他难得冷硬的侧脸,苦笑道:“我这颗心确实是捂不热。” 俞翀不为所动,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她深吸一口气,“你若是不想帮就算了,我另想办法。” 闻言,他直接就站了起来,一点儿机会都没给童玉青,一步步就回了自己的床榻。 他竟这么走了? 童玉青愣了一会儿,后才在心里狠狠把自己嘲讽了两道。 只不过是睡了两回而已,只不过是个相互利用的人而已。她也是脸皮子太厚,太过矫情了,前头俞翀对她好一些,她现在就敢蹬鼻子上脸了。 如果俞翀不帮她,她上哪儿去找这两千两银子…… 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什么,童玉青光脚下地,不顾俞翀疑惑的神色,翻箱倒柜的找了套深色的衣服穿上。 “你这是要去行窃?” “不用你管。” 她转身就要走,手还没触碰到那扇门,只觉得耳边一道劲风,她面前的那扇门上赫然扎着俞老夫人赏给她的那支金钗! 童玉青不敢置信的回头,见俞翀已经下了床,端端正正的坐在了床沿上。 “你以为俞府是什么地方,能由着你这么胡来?” 被人戳破心事,童玉青却丝毫没有做贼心虚的感觉,更是挺直了脊背。“谁说我要在俞府行窃,京城这么大,就准你们家有钱?” 俞翀穿上鞋子,一步步朝着她走来。那沉稳的步子就像是踏在她的心口上,每一步都压得她沉甸甸的,差点儿喘不过来气。 “我上次跟你说了那个小金库,你现在就把注意打在它上头了?”俞翀捏住她的下巴,一如在青楼那一刻。“童玉青,你才刚刚得了教训,难道现在还想为了这区区两千两再丢一回信命?跟我低个头,甚至虚情假意的哄哄我就有这么困难?” 心口一窒,童玉青咬牙道:“我要是跟你低头,我要是哄了你,你就给我钱了?区区两千两?我看俞二爷你根本就是拿不出这两千两银子。” 俞翀那双深沉的眸子猛地缩了一下,还未开口,又见她嗤笑一声。 “我看就算了,我还是自个儿想法子。刚刚你去找人的时候我还撞上七王爷了,听七王爷那意思,看七王爷那样子,或许我跟了他……” “你尽管试试。” 俞翀两手抓着她的肩膀,恨不得就这么将她整个人都提起来。“这辈子你除了我,休想再有别的男人。” 在她的面前俞翀从未显露过这种狠色,见她怔愣的模样,他心又软了下来。“成子睿本就跟俞家是一起的,你要是去找成子睿,那俞家这份仇你就别想报了。规规矩矩做好俞二夫人,你想做的事情,我可以帮你。” 童玉青心头的冲动顿时就冷静了下来,俞翀说的那些她都明白,说要去找成子睿不过就是一时气话,对于成子睿,她避之不及。 “区区两千两,我给你就是。” 俞翀又是一声长叹,冰冷危险的眸子转变为了温柔与无奈。“青儿,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敞开你那颗心。你恨俞家人,我可以帮你。你想要复仇,我也可以帮你。我曾经说过,我除了这个姓之外我跟俞家人没有任何的关系。青儿,我们现在是实实在在的夫妻,你别把我推得这么远。” 他说的尤为真诚,把童玉青说的鼻头发酸直想哭。“那以后那老妖婆打我怎么办?俞文意跟许书媛欺负我怎么办?庆安再给我冷眼怎么办?” “我护着你,我通通都护着你。只要我没死,我就绝不会让你受一点儿委屈。” 她抬眼望着面前的男人,他眼底不再只有深沉,满是宠溺的眸子里清楚的印着她的影子。她一个人行走了太久,孤独的仇恨了太久,现在突然有个人这么偏向她…… 童玉青心动了,对这个男人心动了。 床头吵架床尾和,两个人又在软塌上纠缠了一阵,童玉青从那天的生涩疼痛终于体会到了另外一种欢愉。 “不要了……” 她被俞翀折腾的实在没了精力,一手紧抓着被子,一手将他推开,翻了个身,又接着睡了。 俞翀沉沉的看着她,等了片刻,凑到她的脸边轻吻了一下。 “青儿,该起了。” 见她睡得实在深沉,俞翀心底一阵疼惜。昨晚是他太不知节制,她一次次的哭求后才终于舍得放过她,没想到竟然把她折腾成了这样。 “青儿,兰初姑娘……” 童玉青睁开了眼睛,轻轻的翻了个身,半支着身子打了个哈欠,“现在什么时辰了?要么我一会儿先去赎人好了。” 俞翀用被子将她袒露着又被他折腾的满是青紫痕迹的身体裹了起来,沉默片刻,终于开了口。 “兰初死了。” 第033章 有多远离多远 童玉青愣了好久,突然扯了个难看至极的笑。 “怕是你拿不出那两千两,才撒了这种鬼话来骗我?” 俞翀以沉默作为回答,一双黑眸深邃到探查不出一丝玩笑的意味。童玉青傻在了那儿,同样是愣了半天才找打了自己的声音。 “是楼里有人闹事?恩客打架误伤了她?” 他摇头,“没有人闹事,她是被人杀的。整个青楼,独独就死了她一个。” 童玉青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搅得浑浑噩噩。她摸着心口,一边难过兰初的死,一边又庆幸兰初死后再没人会怀疑她的身份。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她下意识的摇头,“她怎么就死了?” “说我们走后的半个时辰就有人发现她死在了屋里。” 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那位齐大人口中所说的事情,童玉青指尖泛白,将听来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俞翀。俞翀听完后皱起了眉头,“你昨天真的撞上成子睿了?” “难不成你还以为我是跟你说笑的?” 俞翀目光冷沉,成子睿的城府不是一般的深沉,就算是他跟前的人也不一定能摸透他的想法。成子睿本就对童玉青多上心一些,照他一贯的行事风格不可能这么轻巧的就放她离开。 “听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还能让你走?” “我自己溜的。” 闻言,俞翀紧皱的眉又深了两道,“以后在成子睿还未注意到你之前你就得有这样的觉悟,别等到他看见你了你才想得起要逃跑。他已经让你逃了一回,下一回你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你不是说有你护着我?” 俞翀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抚了抚她素净的脸。“我要在你身边自然是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可是……总会有疏忽的时候。” 童玉青听得出他语气里的疼惜,心里复杂难言。琢磨了又琢磨,犹豫了又犹豫,她终于张了口。 “我跟兰初……”她停顿了许久,还是把那些事情给藏了起来。“兰初救过我的命。” 轻描淡写。 俞翀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光洁的后背。 “昨晚我不该闹性子,要是我直接开口跟你要银子去赎人,她就不会死。”童玉青离开了他的怀抱,用两只手蒙着脸,闷着声的说:“她家道中落,被爹娘卖进了青楼。辗转几道,好好的姑娘不知道被人糟蹋了多少回。遇人不淑,又白白的骗了一段感情。你信不信,她以前也是个好姑娘,否则她不会冒着险的救我……” 说到这,童玉青已经是泣不成声。自家破人亡后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这些脆弱,刚刚心肠冷硬的那份庆幸变成了沉重的悔意和歉疚,像一座大山一样重重的压在她的身上。 兰初才是真正的童玉青,本该是嫁进俞府做少夫人的人,本该也过着锦衣玉食被人伺候的生活。而她的出现搅乱了兰初的命运,她就是害死了兰初的罪魁祸首。 俞翀的心被扎了两下,动手把她的两只手给拉了下来,亲手为她拭去模糊了一脸的泪水。“傻丫头,她的死不怨你。” 童玉青推开他的手,“是我给她钱赎身,催着她跟着那个男人回乡成亲过日子,没想到那个男人又把她给卖了!是我把她推进了狼窝,是我藏了私心,是我害了她。” 俞翀将她的脑袋又扣回了自己的胸膛上,她的耳朵里就只能听见那怦怦的心跳声。看似瘦弱的身体竟显得这么有力和安全,叫她那颗烂糟的心一下子就变得安稳了下来。 “现在怎么办?” “别多想。” 童玉青闷声道:“兰初听到那一番话后就死了,我也听了那番话,他们是不是也要来杀我灭口?” 俞翀目光一凛,“不会,我在呢。” 简单的吃了点儿东西,童玉青又躺了回去。片刻后就听庆安进了屋,当着她的面直接跟俞翀说:“昨晚兰初死了以后,今早早朝前齐大人也死了。” 庆安停了停,“是不是丞相下的手?丞相一直都是向着太子的,而齐大人又是七王爷的人。两边明争暗斗了这么久,会不会在这事儿上做功夫?” “不会。”俞翀回答的很干脆。“以成子睿的眼线和能力,丞相贪了军饷这件事情他能不知道?但是朝廷里部部相通,牵一发而动全身。军饷一事,大概成子睿也在其中吃了不少。就算他自己没吃到,他手下的人总会吃到的。要是追查起来,他根本就躲不开。既然躲不开,那还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