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那个叫老岑的多半被卡了什么难以言说的部位,惨叫不已:“□□大爷!!靠!高岩!放我下来——!” 许星洲试探道:“那个……” 另一个个子挺高的男生一边拍照一边哈哈大笑,说:“bbs见吧!” 许星洲:“……” 然后那俩人咕咚一声倒下了,摔得嗷嗷惨叫,周围一群男孩笑得都快裂了…… 这世界上,直男的智障程度果然是不分国界不分学校不分年龄的。 许星洲点了点那个正在哈哈大笑的青年的肩膀,大声喊道:“你好——你好!我找林邵凡,他在吗?” 那青年闻言一愣,把手机放下了。 “我是他高中同学,”许星洲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太好意思地说:“今天老林约我见面,我来这儿找他。” 那青年爽朗地笑了起来:“你就是许星洲吧?” 许星洲吃了一惊:“对的,你认识我?” “——沈泽。”那青年简单地自我介绍,又道“一个认识的师兄和我提过,很高兴认识你。” 许星洲还以为是林邵凡天天提,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师兄——许星洲怎么都想不出她在p大有认识的大三学生,便对沈泽点了点头。 这男生外貌条件不错,有种直爽而坏的味道,身高甚至和秦渡差不多,许星洲之前听过八卦,貌似在与他的初恋女友异国恋。 “林邵凡在那边。” 沈泽指了指华言楼门口,故意、带着一丝要看好戏的语气,道: “——他以为你在里头上课,正在门口等你呢。” 第39章 天色暗淡得像是末日即将来临, 华言楼前人来人往。 有人骑着摩拜从大门前经过, 风吹过大地与高楼时, 许星洲的裙摆被吹了起来。她无意识地拨了一下头发, 然后在沈泽的指引下,看到了在玻璃门前等待的林邵凡。 许星洲今天没什么精神,做什么都恹恹的,抬腿朝林邵凡走去时甚至觉得腿黏在地上。 ——就好像踩在一块融化的硬糖上一般,一踩, 甚至有种夹起拔丝苹果的感觉。 林邵凡看到许星洲, 立刻迎了上来。 “星洲, ”林邵凡关心地问:“你没上课吗?” 许星洲没甚表情地说:“昨晚出去玩, 玩的太晚, 一不小心睡过去了。” 林邵凡温和地道:“那我今天下午不耽误你太久了。你昨晚去干嘛了啊?” “和一个师兄飙车。”许星洲诚实地回答:“挺累的,回来也很晚。” 林邵凡犹豫了一会儿, 终于问:“……是那个数学系的,给我们付账的师兄么?” 许星洲点了点头表示是他, 却又摆出了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林邵凡便不敢再问。许星洲理智上明白自己不应该这样——她对林邵凡太过冷淡,但是她实在是打不起任何精神来去做任何事情。 不想与任何人解释。 ——却也无力对任何人发火。 林邵凡过了一会儿,又问:“那我们下午去哪里?” 许星洲几乎想说你如果想对我说什么你就直接在这里说吧, 我今天实在是电量不足无法续航——可她还没说, 就在眼角余光看到了秦渡的身影。 秦渡大约是刚上完课, 正朝楼外走。 他臂弯里两本打印的讲义, 封面上夹着两支中性笔和一只眼镜, 一副刚上完课的模样。 风把他的卷发吹得凌乱,他把头发抓了抓,抬腕看表,又摸出了手机看了一眼。 许星洲看到他的动作的那一瞬间,无端生出了一种酸涩的希冀,他等会会不会看到我呢?他看手机,会不会是想看看我回复了没有呢? ——但是接着秦渡就在屏幕上一划,将手机放在了耳边,接了电话,背对着许星洲走远了。 许星洲:“……” 脑补太多,羞耻。 许星洲于是对林邵凡说:“下午我带你去周边吃点好吃的,你买点回去给同学当手信,正好我也想买。” 林邵凡红着脸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过了会儿,他一手在裤子上抹了抹,僵硬地搭在了许星洲的肩上。 那群来参加比赛的少年们对林邵凡偷偷比了个大拇指,表示他上道——林邵凡搭许星洲肩膀的那动作极其僵硬,还带着点儿羞涩和不自信,明显是在这之前的晚上一群年轻混球们耳提面命的结果。 “我想想——”许星洲却浑然不觉肩上多了一只蹄子,斩钉截铁地说: “——我带你去吃甜食好了。” 正好我需要一点甜食救救我自己。许星洲想。 秦渡挂了导师的电话,回头看向华言楼的门口。 铺天盖地的是铁灰大风,头发将他的视线挡了大半,可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一条红裙子。 朱红的颜色实在是太适合许星洲了,从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穿着各式各样的红裙子,无论怎么换身上都带着点红色。 许星洲是那种无论天气冷热都会坚持穿裙子的姑娘,犹如执念——好像那是她漂漂亮亮地活着的证明之一一般。 ——秦渡看到的是,穿着红裙子的许星洲站在台阶上,她的高中同学——林那个啥,以一个极其僵硬的姿势搭着她的肩膀。 秦渡:“……” 发了一堆微信约她今晚吃饭也没回,秦渡眯起眼睛,正要发作——许星洲就和林邵凡说了几句话,和他一起吧嗒吧嗒跑了。 许星洲跑的时候还踩着小高跟,也背着她那个万年不变的小帆布包,那两位从高中就相熟的老同学跑得飞快,转眼之间就跑出了好远…… 秦渡:“……” 他的同学好奇地问:“秦哥,你看啥?” 秦渡面色看上去简直要杀人,答道:“——非本校的社会流窜人员。” “秦哥,那叫社会人员,把流窜去了。而且这些人和咱们没关系。”他同学乐呵道:“——而且最近各大高校来开挑战杯,现在正管得松呢,连身份证都不用登记了。” 秦渡:“……” 去他妈的,秦渡想。 他看着那两个年轻孩子,一阵逼得他眼红的心慌。 许星洲与林邵凡在高中时,从未单独相处过这样长的时间。那时许星洲坐的位置离林邵凡非常近,可是他们的交集却算不上很深。 许星洲无论是高中还是大学都是个上课经常打瞌睡,看漫画的人——每次老师点她起来回答问题时,都是程雁给她打掩护,把答案写在纸上,让许星洲念出来。而林邵凡更像一个沉默着坐在她面前的大男孩,有时候上完体育课他打完篮球,连头发都是湿乎乎的,一滴滴地往下滴水。 那时候,还上高中的许星洲就会嫌弃地用圆珠笔戳戳林邵凡,让他擦擦汗。 高中三年,林邵凡给许星洲讲了厚厚数本数学卷子。 而作为讲题的报酬,许星洲给林邵凡买了许多许多罐可乐——但也只是如此而已。 仔细想来,许星洲上次与林邵凡见面,还是近两年前的散伙饭上的事儿。 两年前的那个夏天,他们整个班级喝了点儿酒,又去ktv唱歌。ktv包厢上四散的彩虹光耀得许星洲眼睛发花,她和她们班上的女孩子抱在一处,喝了点儿酒又是哭又是笑,许星洲拉着她高中时勾搭的妹子的手,一边哭一边说等以后我家财万贯了我就娶你。 然后,ktv的bgm突然变成了《那些年》。 那首歌非常抒情。钢琴声中闪过那些年错过的大雨,那些年错过的爱情,你是我眼里的苹果,在雨里绝望大哭的少年,坐上火车离开的沈佳宜。 包厢里那些同班男生也不闹腾了,突然开始揶揄地嘘个没完,许星洲还有点儿醉意上头,抬起头就看到林邵凡拿着话筒,脸色通红地看着许星洲。 那时候许星洲与他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bgm都过了大半,周围还有人在嗡嗡地起哄。 他是要干嘛?许星洲简直摸不着头脑…… 许星洲忍了一会儿,试探地问:“……老林,你拿着麦克风,不唱吗?” 林邵凡立时脸红到了脖颈,拿着话筒,把那首歌唱完了。 ………… …… 两年后的今日,许星洲带着林邵凡,在他们学校周围溜达了一下午。 天光沉暗,湿润狂风刮着梧桐,要下的雨迟迟未下,大风席卷天地江河。 黄浦江边栈道上,许星洲给林邵凡买了不少伴手礼,林邵凡提着,许星洲带着点笑模样地道:“说实话老林,你保送p大,离开学校的时候,我还真有点小伤心呢。” 林邵凡抬起头:“嗯?” 许星洲颇有些回忆峥嵘岁月的意味,说:“——毕竟从此没人给我打掩护了,只能和老师硬刚。” 林邵凡羞赧地笑了笑。 “总是要走的,”许星洲看着林邵凡,道:“老林,你是明天的飞机吧?” 林邵凡说:“嗯,和同学一起,明天上午。” 许星洲温和地笑了起来:“……毕竟高中毕业之后,都是要各奔东西的。” 林邵凡:“……” 林邵凡道:“星洲,你以后来北京,给我打电话就好。” 许星洲点了点头,目视着前方,踩着石板的缝隙往前走。 雨前天黑得犹如末日,狂风大作,江面水浪汹涌。发黄的梧桐叶落在栈道上,在地上逃命般地乱窜。在那样的大风中,许星洲一头长发被吹得四散,凌乱又飞扬。 她什么都没想,整个人的脑子都有点空空的,茫然地望向远处的水平线。 然后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鼓足了勇气的声音。 “许星洲。”林邵凡声音还有点发抖地说: “——我有话要对你说,已经忍了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