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在这种时候，汉尼拔是无论如何都拿她没有办法的，更何况他本来就没有生她的气。 她只是好奇心加上害怕才会去看那个洞，她不想待在这里了。 他知道她的想法，但是逃出去很困难，因为米娅的存在他必须拿出一个完美的方案来，但是通过洛芬丝的话让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而且，洛芬丝已经神志不清说要报仇的状态，汉尼拔不得不提起一百个心来应对可能发生的事。 楼底下关着的门吱嘎一声，管家已经回来了。 他被外面的雨刮得黑色长裤湿了小半截，在深色的地板上留下一串串的带着外面花园里的泥土，莫莉听到动静胡乱的擦了擦嘴边的碎屑，拍着毛衣开衫上粘上的饼干末急急忙忙的出了房间。 她出来的时候，管家弹了弹沾在裤腿上的泥巴，还没迎过去他已经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她快步走到楼梯那里，抓着扶手往楼上张望着，腮帮子又搅动了两下，悻悻的回了房间。 楼梯下方的小房间出现了响动，洛芬丝将门打开一丝缝隙，只露出一只眼睛看着莫莉臃肿肥胖的背影。 米娅在这个年纪相当的嗜睡，奥斯曼夫人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高跟鞋在地板上的踩踏声尖锐又有些沉闷，在汉尼拔的房间门口慢了下来，然后停住。 门从外面被打开，奥斯曼夫人洁白的下巴被隐在黑暗里，那双闪着奇特色彩眯起来而眼尾翘起，看起来诡异极了。 门又在悄无声息中被关上，汉尼拔把米娅搂紧一些，在黑暗里闭上了眼。 在汉尼拔焦躁的心情中，一辆汽车在中午时分从巴黎赶来，在孤儿院停了没有多久的之后又朝着庄园驶来。 不速之客来的太快，没有给奥斯曼夫人任何做准备的机会，从哥哥那里继承爵位的罗伯特莱克特，也就是汉尼拔的叔叔在长途跋涉中终于没有放弃的找到了他。 他摘下帽子，身穿绣着暗色大花纹衣裙的亚洲女子踩着优雅的步子走到他身边，她眉目温柔且带着东瀛女子特有的秀美，向镇定下来的奥斯曼夫人行礼。 罗伯特莱克特伯爵的轮廓和汉尼拔有几分相似，他脸上挂着笑，对美丽的奥斯曼夫人带着感激之色，“抱歉贸然拜访，但因为事情突然希望您不要介意。” 奥斯曼夫人已经泰然自若的回了一个礼，一边吩咐管家准备待客茶点一边回着话，“当然不会……莱克特伯爵和夫人请先入座。” 紫夫人温婉的和罗伯特对视一眼，没有推辞的坐在紫红绸缎面料的靠背沙发上，似乎因为事情紧急对着桌上放着的茶点分半点注意。 罗伯特轻咳一声，在沙发上挪动了一下，他身材并不是很健壮，在西方的国度里说的上是瘦弱了。 清了清嗓子，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望着奥斯曼夫人问出自己的拜访的目的，“我的哥哥在战乱中去世，唯一剩下的侄子在孤儿院长大，这都是我的错……”紫夫人抚慰的拍拍他的手背，罗伯特温情的望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又回头看着微皱着眉脸色不太好的奥斯曼夫人，“因为您的慷慨善良，我的侄子——汉尼拔因此过了一段好日子……莱克特家族向您表示谢意，当然您如果有什么我能够帮得上的忙请不要在意的提出来！” 终于说出来的罗伯特看起来轻松多了，奥斯曼夫人松开眉，轻笑着回应，“汉尼拔这孩子一直很乖，请不要再说什么感谢之类的话了，您不知道因为汉尼拔的到来让我的庄园增添了多少乐趣……昂利，昂利！” 管家快速的走了过来听着她的吩咐。 奥斯曼夫人朝着他使了个眼色，“把汉尼拔少爷带下来。” 管家低下眼上了楼，奥斯曼夫人只说了……汉尼拔。 米娅无聊的正在房间里玩翻绳，细绳子是从一件毛衣上拔出来的，因为不被喜爱而且没有别的用处后就被米娅当做玩翻绳的好工具了。 浅灰的毛线在米娅的手里变化了几下，汉尼拔看了会书又看她的时候，也感了兴趣坐到她身边看。 汉尼拔的手很巧，又长又细，翻起花绳时格外的漂亮。 米娅刚开始看着汉尼拔生涩的动作还特骄傲的教了他一次，后来汉尼拔不仅能熟练的翻着她的那个几个图形，还会变出几个没见过的形状。 米娅：……自尊心不仅被压制还被扔在地上踩了几下，熏疼寄几。 在被宠爱的习惯下，米娅脸一鼓有恃无恐的倒在了被子上，转过身背对着他。 好气。 汉尼拔戳了她胖胳膊几下没有反应后，用食指在米娅的胳肢窝下挠了几下。 起初还能忍住不动，汉尼拔又挠了几下米娅就忍不住了直接扭动起来，一边笑心里却更生气了。 这种时候明明亲一口略微安慰一下的事情偏偏要挠她的痒，更生气了有没有！ 管家敲了敲门，里面的打闹立刻停止了下来，汉尼拔整理了头发起来开了门。 “夫人让您下去。” 汉尼拔点头，一般奥斯曼夫人叫他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避开米娅，不仅是因为奥斯曼夫人时常的动手动脚让米娅看到的话会让他很厌恶，而且他也不想奥斯曼夫人对米娅过于关注。 米娅鼓着脸又钻到被子里去了，汉尼拔看了一眼锁好门走下楼。 罗伯特频频往二楼眺望着，汉尼拔下来的时候他怔了一下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汉尼拔！” 是有些熟悉的男性声音，汉尼拔抬起头去看，对上和父亲有几分相似面貌的男人愣住了好一会，张了张口又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他记得这是罗伯特莱克特，他的叔叔，在前几年的时候父亲还带着一家人去巴黎拜访过。 他不会说话，奥斯曼夫人用着怜惜的口气告诉莱克特伯爵，罗伯特被这个事实惊得皱起了他的粗眉，他的关心并不是假装的。 “我是你的叔叔，汉尼拔还记得吗？” 紫夫人拍了他一下，罗伯特才收敛着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想到已经在战争中逝去的兄长和亲人，有些黯然，“活下来就好，活下来就好……” 想到找到了兄长的遗孤，罗伯特的眼睛又亮了起来。他的褐色眼珠和汉尼拔的如出一辙，却比汉尼拔的更添柔软和欢快。 除了失去了兄长，罗伯特莱克特前半生过的顺遂幸福，他沉迷画画，家里的开销因为继承下来的基业根本不用让他费心，更何况他还有一位秀丽温婉的夫人，相当完美的一生。 如果再和侄子一起生活，那点遗憾就可以补全了。 “汉尼拔真的是一个乖孩子，”奥斯曼夫人作势擦了擦眼角，“看到您一家团聚我都替您高兴，我记得您在巴黎定居……那可是一段很长的距离呢，莫莉莫莉！” 她又呼唤着在厨房忙活着的女仆，“去冰窖里把昨天运过来的雪花牛rou拿出来，对了还有珍藏的葡萄酒，老爷最喜欢的那一瓶……” “不用麻烦了夫人，”罗伯特止住了她的动作，笑着和奥斯曼夫人感谢并且道别，“抱歉打扰您的时间，我和妻子已经离家很长一段时间了，家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就不多叨扰了。” 奥斯曼夫人很是惋惜，“那，祝您一路顺风。” 罗伯特并没有打算再给汉尼拔上去收拾行李的时间，他拍着少年的肩膀准备离开，汉尼拔却挣脱了他的动作，往二楼跑去。 管家挡在楼梯间，汉尼拔的力气并没有能够抵抗成年男子的力道，他凶狠地瞪着昂利似乎在喊着让他走开。 但是管家岿然不动，罗伯特已经不明所以的走到了汉尼拔的身边，重新拉住了他的胳膊，“汉尼拔？汉尼拔，和叔叔回家吧。” 汉尼拔喉咙发出闷声的低吼，他靠在栏杆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大声喊着，“米娅！米娅！” 奥斯曼夫人的表情已经很难看了，她对留下汉尼拔没有抱任何希望，但是她必须留下一个，来应对杰克林那边的命令。 他们已经对她很不满了，她不能再犯错误了。 奥斯曼夫人上前一步，“汉尼拔少爷很喜欢我收养的另一个孩子呢，她叫做米娅……因为最近染上病了，所以没有出来。” 她对着莫莉使了眼色，女仆绕过管家笑眯眯的上了楼，“我去看看小姐。” 第15章 房间的隔音很好，米娅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伸出一头乱糟糟的金发，她刚刚好像听见汉尼拔在叫她的名字。 又仔细听了一遍，米娅又没有听到外面传来的似有若无的喊声了。 被罗伯特拦住的汉尼拔想要解释，越是着急越不会说话，他心底急躁而瞳孔放大，罗伯特努力想要明白汉尼拔的意思，但是很现实的是罗伯特还没有到能够看懂汉尼拔表情的地步。 温和的莱克特伯爵有着对侄子的不知所措，他下意识的往妻子的方向投去求助的眼神，紫夫人颔首，隐藏在领口处的纤细脖颈透着东方女子的温婉柔美，罗伯特不禁在心里感叹道，‘她可真美啊，全身都令他着迷。’ 女子总是敏感些，她随着汉尼拔的方向看到那间被女仆打开的房间门，少年之前给她的感觉太过孤僻，他的眼里并没有任何对未来有任何的期待，他和同龄人完全不一样，就连庄园里的千代也比他活泼很多。 千代是随她一起来法国的侍女，齐肩短头发，残留着些婴儿肥，还保持着少女应有的天真。 但是紫夫人并未在汉尼拔眼里看到任何有关这个年纪该有的自信勃发，他在孤儿院过的应该很不好。 当然这都是紫夫人作为一个婶婶的身份判断的，罗伯特在这几年一直在寻找着剩下的亲人，尽管在这场无情的战争里生存的几率已经低到了可以直接放弃的地步，但她的丈夫心善又重情，拿着手里仅有的两张照片在各个地方搜索着。 汉尼拔已经找到了，而当年六岁的米莎却不知所踪。 紫夫人扶上阶梯，她听见了那无情的关注那扇涂抹着深红色漆的房门后，身旁刚刚还朝着她求助的少年绷紧着背脊，就像一只看到猛兽跑到自己窝里的母狼，喉咙里发出令人惊悚的咕噜声，用力撞向有一瞬出神的管家，这一次他超乎想象的将自己面前认为是难以跨越的阻拦推倒，带着隐藏不住的怒气往二楼跑去。 “莫莉！”看到这种情形，奥斯曼夫人再也忍不住的喊出声，而楼上的莫莉努力的堵住了门，还没来得及将门反锁，那扇看起来很结实的门从外面被撞开。 汉尼拔冲了进来，他怒不可遏。 被强制蒙在被窝里的米娅喘气不上来，她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一边使劲让自己从被窝里爬出来大声呼唤着他，“汉尼拔！” 从未令她失望的是，汉尼拔下一秒就出现在她面前，用力扯动着让她难以反抗的被窝，将她抱了出来。 他搂的是多么的紧，几乎用尽了他这一辈子的力气。 他的米莎呀，怎么可以再次离开他的身边？ 莫莉试图伸出粗胖的胳膊将米娅抢过来，她好不容易再获得夫人的喜爱，这可是一件立功的好机会。 再次被激怒的汉尼拔大声的嘶吼着，推开莫莉的手退到床头柜旁，动作迅速的将枕头下面的剔骨刀抽了出来，扯掉白布用尖端对着女仆。 莫莉吓了一跳，她惊恐的退后了好几步，直到摸到了门把手，才转身迅速的逃了出去。 她一边捏着裙子往楼下跑还大声的朝着楼下的奥斯曼夫人告状，“夫人您看啊，汉尼拔少爷拿着厨房的刀对着我，这该多危险啊！您快躲着点……也许他下来了就会对着您挥刀呢！” 奥斯曼夫人果然退后了几步，躲在了管家的身后。 她皱着眉面容娇弱，朝着还不知所谓的莱克特伯爵和紫夫人泫然欲泣，“请您快将汉尼拔带走吧，我知道他不喜欢与我相处，就算我把珍珠摆在他面前都不会看一眼甚至还会斜着眼瞪我，他是个好孩子，但不太喜欢我罢了……求求您快将他带走吧，我不知道他下一秒会不会用刀对着我。” 罗伯特上前一步想要解释汉尼拔并不会如此做的时候，汉尼拔将米娅抱在了怀里，一只手还提着刀警惕的下了楼。 于是罗伯特莱克特不说话了，只是将自己的妻子拉在身后。 也许是他来的太晚才导致汉尼拔如此不信任的性格和偏执的个性，他作为叔叔的确是失职了，如果能够早点找到他的话，也许还能看到前几年在花园里照片里欢快笑着的孩子。 他又靠近了一些，管家带着奥斯曼夫人往后又退了几步，基本是汉尼拔不可能刺到的距离才停下。 “汉尼拔！”罗伯特扶着梯子上了两阶，尽量的缓和脸色的劝慰道，“把刀放下汉尼拔，这样太危险了……听叔叔的话，把刀收起来。” 刚刚的求救并未得到适时的回应，汉尼拔对找来的叔叔信任度下降了不少。他的手臂有些累因为抱着米娅，但他只动了动手指，米娅并未感受到任何的松懈。 汉尼拔没有收回刀，米娅听到陌生的声音回过头去看，见到的是和汉尼拔几分相似的脸之后眨了眨眼，又回头看着汉尼拔的脸。 紫夫人也随着丈夫的动作往前走了几步，她看到了汉尼拔暴动冲上去的原因所在，也看清了那似曾相识的脸蛋。她上前拍着罗伯特的肩膀，将他贴在胸口放着的照片拿了出来，再和转过脸看的米娅对比了一下，心里有了底，才示意罗伯特看。 米娅被看的有些羞涩，又趴在了汉尼拔的肩上不肯转头了。 罗伯特看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米……米莎？” 汉尼拔手上的刀不稳，他似乎终于得到自己想要他们知道的答案，急忙的走下两阶楼梯将米娅转过身给罗伯特确定，眼底的希望难以忽视。 年纪明显对不上，眼前的孩子才三岁不到的样子，按照米莎的出生日子，应该也七八岁了。 罗伯特想要说什么，紫夫人朝着他摇摇头，亚洲女性的面孔没有西方这般的冲击性，她在罗伯特耳边说了什么，轻声细语让罗伯特轻易的改变自己的想法。 “米莎，米莎！”汉尼拔将米娅抱得更前一些，罗伯特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让汉尼拔把这个小姑娘放下是不可能的。 转身对着站的有些远的奥斯曼夫人，罗伯特带着歉意的将照片递了过去，“没想到我的侄女也在您这里……实在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