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节
她连今生都吝于施舍给我,我又如何敢奢望“来世”! 我不喜欢别人欠我东西,一丝一毫也不行。 “嫁给我。”我说。 我想,她一定会觉得我疯了。 我闭上眼睛,等着他破口大骂。 我已经想好了几百种方法来应对她的质问和嘲笑。 可她只是木然地低下头,说了一声“好”。 好?哪里好? 她到底知不知道,嫁给我,意味着什么? 我的身份,是一个为人所不齿的宦官! 嫁给一个太监,意味着她一辈子都要被人指指点点当笑话来看;意味着她再也不能享受到一个正常的女人应该享有的鱼水之欢;更意味着她的孩子这一生都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永远都见不得光! 那一刻,我差一点便要因为不忍而放弃了。 可她却抬起头来,坦然地看着我。 为什么? 我知道门外并没有人在等她。难道那人果真已经死了,她打算用这样的方式,为那个人守节至死么? 我的心里,疑虑和憎恨一点点增长起来。 既然如此,也便怨不得我了。 我很快就会让她明白,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三日后成亲。 我并不打算给她太多的时间用来反悔。 时间虽然仓促,婚礼却绝不可能敷衍了事。 我偏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是我的。 我偏要让她知道,我要定了她,从未打算给她逃离的机会! 她的今生,我要了。 如我所料,婚礼很热闹。 那些人虽然不屑,却不得不来。我喜欢看他们敢怒不敢言、忍着恶心拼命恭维我的样子,有趣。 她显然是极不情愿的:先是自己揭了盖头,又是不肯下轿,后来又是不肯拜堂…… 可笑,她不觉得现在才开始抗拒,实在太迟了吗? 我并不怕她后悔,因为我知道,她逃不掉。 可是婚礼上还是出了事。 不是来自那个女人本身,也不是来自我最担心的齐思贤,竟是来自我从不肯放在眼里的那个傻子小皇帝。 我怎么也没想到,在我的面前一向唯唯诺诺的小皇帝,竟然胆敢闯到我的婚礼上来大闹! 他当着一众宾客的面,又哭又叫,逼着那个女人在他和我之间,做一个选择。 他向那个女人揭穿了我的谎言,也向所有的宾客坦承了他和那个女人之间的过往。 我知道,明日街头巷尾,那些闲人又有了新的谈资。可是,谁在乎呢? 天下人都知道,我抢他的江山只是一挥手的事。既然如此,我抢他一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在场的宾客并没有让我失望,但那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个女人竟然作出了一个令我十分诧异的选择。 出嫁从夫。 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我的心脏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她说“出嫁从夫”,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心里,已经承认了我是她的“夫”? 这个发现,简直让我欣喜若狂。 小皇帝问我是不是要抗旨。 真可笑,我便是要抗旨,他能拿我怎样? 我要定了这个女人,漫说抗旨,就算是为她倾了这天下,又有何妨! 我迫不及待地走到她的面前,向她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可是她的答案,让我刚刚开始雀跃的心,再一次沉了下去。 “你说过你会帮我的。”这就是她的答案了。 就这么简单么? 不是因为出嫁从夫,不是因为夫妇一体,只是因为需要我帮她报仇,所以才选择留在我的身边? 她把这场姻缘当成了什么?一场交易吗? 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我向她许下的,是生死不离的承诺。可是她,却把我对她的承诺,当作了交易的筹码? 我对她的厌憎,成倍地增长了起来。 这场婚礼,我已经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 我回了书房,却暗中叫人留意着她的动静。 我对自己说,或许她只是故作坚强,或许她只是讷于表达,或许她只是一时口不择言……不管怎样,只要她表现出一点后悔或者伤心难过的样子,我便原谅她。 后来柔嘉告诉我,她只说了一句话,却是嘱咐丫头们招待宾客。 在她的眼中,连那些趋炎附势的宾客,都比我重要吗? 这个女人,她一定是没有心的吧?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善待于她? 我在书房中呆坐到了半夜,没有点灯。 府中的奴才尽会察言观色。婚礼只进行了一半,如果我今夜不进新房,他们必会懂得,这个所谓的“夫人”既无其名又无其实,依然只是个奴婢罢了。 那些人惯会拜高踩低,那女人今后的处境,必定格外悲凉。 我反反复复地想了很久,却终于还是进了新房。 她果然没有在等我。 是笃定我不会来吗?还是认定我即使来了,也不可能对她做什么? 新房之中,红烛红帐,喜气洋洋。 就连她的脸上,也涂了厚厚的胭脂,娇艳可人,遮住了她惨白的脸色。 只是她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大煞风景。 我本想狠狠地给她一个教训,却在与她目光相触的时候,心尖倏地颤了一下。 竟然……还是无法抗拒那样的目光。 是她太有心机,还是我太没用? 我强作镇定,抚过她的腮边、颈下,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她惊慌失措的神情。 果然还是抗拒的么? 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地跳动着,浑身的血液都在奔突叫嚣。 我却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面无表情地抚过她的身体。 我想知道,她这般抗拒我的碰触,究竟是为了替那人守节,还是习惯性地欲迎还拒? 回复(1) 番外之韩五篇——因生缘灭经千劫(4) 试探的结果,并不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