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金昇瞅了旁边站着那个叫香茗的丫鬟一眼,那个丫鬟方才还直着脖子,此刻眼睛里显出惊惧,生出恻隐之心,“回夫人,按照侯府的规矩,打二十板子。” “侯府的家法太轻了,我说一个奴婢也敢冒犯主子,那就按侯府的规矩,打二十板子。” 对身边的书香说;“你去大房,告诉大夫人,我屋里的奴婢犯错,我打了她二十板子,撵出去。” 处置屋里人,告诉赵氏一声,这是魏昭对赵氏尊重。 金昇对几个小厮说;“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二十板子香茗不能死,不能残,但侯爷的贴身大丫鬟当众剥了衣裙打板子,羞辱对香茗来说,比死还难受。 几个小厮来拉她,香茗突然高喊道;“凭什么打我,我犯了侯府那条家法?” 魏昭冷冷地说;“就凭你骂主子,别说打你二十板子,我现在把你卖到青楼,都不为过,趁我存着一点善念,乖乖地受了二十板子。” 金昇喝道;“还不拖出去。” 这个丫鬟真不知好歹,夫人要拨她的舌,自己救了她,她还在这里嘴硬,一般丫鬟早就跪地叩头求饶,就这样夫人别说饶她,不治她个罪上加罪就不错了。 香茗被拖下去,片刻,院子里传来尖利凄惨的叫声,屋里的丫鬟各个胆战心惊,就连芙蓉也白了脸。 少顷,院子里消停了,香茗被拖了回堂上,扔在地上。 二十板子,小厮不敢藏私,着实狠打,香茗哪里受过这等苦楚,细皮嫩rou,臀部裤子褪下,露出里面中裤,已经被血迹渗透,人已半昏迷。 魏昭看一眼,“这身板可没有嘴硬,二十板子都受不住,可见平常养尊处优惯了。” 这时,杏雨领着一个年轻仆妇进来,那个年轻仆妇看地上躺着一个人,细看唬了一跳,是自家小姑香茗。 诧异,跟着杏雨上前,杏雨朝上回道:“这是香茗的嫂子。” 那个媳妇赶紧蹲身行福礼,“奴婢见过二夫人。” 她在外院当差,见过二夫人几面,二夫人美若天仙,跟小姑提过,小姑好像很不屑,这个小姑厉害,她当嫂子的平常巴结奉承不敢惹,今日被打,她解恨。 只听二夫人说;“你是香茗的嫂子?” 妇人赶紧答:“是,二夫人。” “香茗你们领回去,念在她服侍侯爷几年,赎身的银子我也不要了,你家里人领回去配人。” 这妇人听了,大喜过望,赎身银子不要了,香茗这个小姑子瞧不起哥嫂,平常没什么好处给哥嫂,她留在二房当丫鬟,家人也借不了什么光,夫人一文钱不要,叫家里人领回去配人,香茗长相在侯府那是一等一的,自行择配,多少人惦记着,这可要好好挑挑,看谁出的彩礼多,把她嫁给谁, 妇人嘴扯开,欢天喜地,跪地叩头,“谢主子恩典,奴婢这就领回去。” 这时,香茗睁开眼,看见她嫂子在堂上,听见夫人跟她嫂子一番话,忍痛哆哆嗦嗦地说;“我不出去。” 妇人皮笑rou不笑,“小姑,你留在这里,只会惹主子生气,平常我们忍着你,没办法,在主子面前你也恁大架子,你这性子,不适合留在内宅,跟嫂子家去,物色个好女婿,你也老大不小,夫人开恩,连赎身银子都不要了,哪里有这等好事,快跟嫂子家去,娘跟你哥一定欢喜。” 这妇人要拉她起来,魏昭看她走不了,对金昇说;“把她抬回去。” 命萱草取出香茗的卖身契,给了她嫂子。 二房的丫鬟卖身契,魏昭成亲后,徐老夫人都给了她。 两个小厮架着香茗走了,众人还能听见香茗的喊声,“我不出去。” 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远了,最后消失了。 金昇躬身道;“二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我没事了,金总管忙去吧!” 金昇告退走了。 堂屋里鸦雀无声,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芙蓉低着头,魏昭对芙蓉说;“东西收拾好了,现在就过前院。” 芙蓉经过方才的事,不敢硬顶,香茗性格冲动,压不住脾气,芙蓉审时度势,今日如果跟夫人叫板,只有吃亏的份,屋里自己的东西已经收拾好,魏昭叫萱草和金橘送她去前院。 芙蓉提着包袱,到前院找金总管,管家金昇得萱草知会,二夫人的意思是叫芙蓉照顾独幽,侯府现在是大夫人当家,可二夫人是正经侯夫人,早晚大夫人要还权给二夫人,金昇对二夫人恭敬有加,对芙蓉说;“你去照顾独幽,不另外派你活了。” 芙蓉苦笑,夫人打着她来照顾独幽,就此把她赶出二房。 萱草回到上房,魏昭问:“走了?” “走了,还不想走,要等侯爷回来。” 萱草挺不屑地撇撇嘴,夫人一般不出手,出手就绝不手软,二房几个难支使的丫鬟,一并都解决了,这回省心了。 魏昭如果出手,绝不费二遍事,处置香茗,打发了芙蓉,震慑其她丫鬟,现在二房剩下的几个丫鬟,老老实实,没人敢忤逆夫人。 晚膳后,书香拿着洗干净的衣袍进来,魏昭接过,一共十几件长袍,都是徐曜穿的,徐曜有洁癖,一日一换,有时一日换两三回。 书香取出烫斗,放上热炭,魏昭把衣袍铺在桌上,亲自熨烫,熨烫后叠工工整整,然后把装了花瓣的香袋放在里面,魏昭不用熏香,都用清淡的花香。 徐曜进屋时,魏昭忙着熨烫衣物,他看一眼全是自己的衣袍,魏昭小心地把衣角抻平,聚精会神,好像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徐曜走到她身后,她竟然没听见脚步声。 书香抬头看见,刚想提醒她,徐曜摆摆手,魏昭正把一个香袋放在衣裳里,徐曜贴着她脸说:“我要你身上香味的。” 魏昭回头,徐曜的脸离得很近,她把香袋拿给他,“这个就是我用的香袋。” 徐曜接过香袋,放在鼻端闻闻,又凑到魏昭雪颈上嗅,“是一样的香气。” 屋里气氛温馨。 魏昭吩咐书香,“泡茶。” 把衣袍收好,书香端茶上来,魏昭跟徐曜隔着炕桌对坐品茗,徐曜看一眼两人手里的茶盅,是一对梅子青茶盅,淡淡的茶香,徐曜啜了一口茶水,魏昭端着茶盅呷了一口,抬手时宽袖褪下,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一只水汪汪绿镯映着凝脂雪肤,徐曜看得茶忘了喝。 魏昭侧头朝他嫣然一笑,这一笑,满室光华,仿佛灯花都亮了,“曜郎,我有个事跟你说一下。” “阿昭,有什么事你说吧!” 他望着她,目光如水温柔。 魏昭心念一动,不觉说话口气绵软,“侯爷…….” 徐曜捉住她的手,揉捏着,“怎么叫我侯爷,不叫曜郎了?” “你的贴身丫鬟芙蓉我叫她到外院照顾独幽去了,香茗骂我,我叫人打了她,叫她家人领出去了。” 魏昭把手往回抽,心想他一定要生气的,不想要他抓着自己的手,一会生气还要放开。 徐曜却不让她抽回,继续揉捏,等她说话。 “芙蓉挑唆慕容蕙,叫侯爷去看独幽,试问一个丫鬟病了,还要主子去看?分明挑拨离间,我没跟你说,把她打发走了,香茗骂我作威作福,敢问侯爷,我如何作威作福?你如果舍不得,不满意我的处置……” 魏昭说到这里,有几分泛酸。 徐曜揉捏着她的手,柔若无骨,“谁说我不满意?我对你在床上的表现不满意。” 魏昭说不下去了,拐到哪去了。 “内宅的事,你做主,以后不用问我。” 一个主母如果连处置丫鬟的权利都没有,那房中不乱才怪。 丫鬟的事了了,慕容蕙这宗事棘手。 魏昭望着他,心底不由紧张,终于问了那句话,“母亲找你说慕容蕙的事,你答应了?” 他稍一用力,把她拉入怀里,每当她不安时,两排扇面似的长睫轻颤,直颤到他心尖上,他低头吻住她温软的唇,长驱直入,掠夺着她的气息,魏昭的身体犹如在云端上,无边的眩晕,春.潮涌过,看见他眼中灼灼光华。 他的唇移到她耳边,低声说;“我有你就够了,不需要别的女人。” 她柔软的手臂缠上他的脖颈,他分开她的双腿,令她坐在腿上…… 出征在即,徐曜这几日早起出门,魏昭送他到二门,站在二门里,看着他上马离开。 朝常安住的地方走去,萱草叫出常安,常安跑过来,“夫人有何吩咐?” “备车,我去桂嬷嬷家。” 魏昭带着萱草回房换衣裳,东院门口,杏雨东张西望,看见魏昭跟萱草从夹道走过来,跑过去,小声说;“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魏昭迈步进门里,“出什么事了?” 杏雨神色惊慌,“夫人,香茗寻短见了。” 魏昭放慢脚步,仿佛不相信,“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奴婢就听说寻短见了,香茗家住在府外,具体情况不清楚。” “你去把香茗的嫂子找来。” 香茗的哥嫂在府里当差,香茗的嫂子在侯府厨房里帮厨,刚送完早膳,家伙收拾回来,杏雨找来说二夫人叫她,她赶紧在衣襟上抹了把手,跟着杏雨去二房。 到了二房,堂屋里,二夫人魏昭坐在上面,妇人行了个蹲安,“听说二夫人找奴婢,可是问奴婢小姑香茗的事。” 这媳妇人倒是挺精明,魏昭问:“听说你小姑香茗寻短见了?是真的吗?” 这媳妇苦着脸,一脸沮丧,“回夫人,是真的?” “她为何自尽?”魏昭想,这香茗撵出去几日了,如果不愿意离开侯府,当日被打就自尽了,不用等几日后。 这妇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说了,“奴婢这个小姑也老大不小了,这次蒙夫人恩典放出去,她哥给她寻了个女婿,这女婿家境富裕,对香茗极相中,早就有意,只是原来香茗没放出来,现在夫人还了卖身契,那个人听说,上门提亲,奴婢跟她哥都应允了,香茗不答应,奴婢没想到,今早进屋给她送饭,她竟然踩着板凳,要悬梁自尽,奴婢当时唬得腿都软了,叫她哥把她救下来,现在家里不敢离人,我婆婆看着她。” 魏昭站起来,往里屋走,对那个妇人说;“你回去吧!她不能自尽,她舍不得死,你放心吧!” 妇人疑惑不解,“夫人怎么知道她不能死?” 魏昭头也没回,“她想死,为何不半夜没人寻死,偏赶上你送饭时悬梁自尽。” 珠帘晃动,夫人的影子在珠帘里,妇人一拍大腿,自言自语,“是了,她为何昨晚不自尽,明摆着是吓唬家人。”急急地走了。 魏昭进里屋换衣裳,带着萱草、常安和两个跟出门的小厮,乘车去魏府后街,马车停在桂嬷嬷家门口,萱草上前扣门,里面有个轻柔的声音,“来了,来了。” 来开门的是秋月,看见魏昭等人,面带喜色,把门打开,“兴伯还念叨叫人到侯府找夫人。” 魏昭走进院子,看院子里马厩里多了几匹马,问:“金叔来了?” “夫人怎么知道?金爷今早刚到,到了就要找夫人。”秋月跟在她身后说。 魏昭走进正房,堂屋里坐着金葵、宋庭,兴伯,还有几个兄弟。 看见魏昭都站起来,“夫人来了。” 魏昭朝大家微笑说;“都坐吧!” 众人都落座,秋月沏茶,萱草去找桂嬷嬷说话。 魏昭问金葵,“金叔清早到的?” “昨晚紧赶慢赶,关城门了,只好今早入城,夫人要的马匹我带来了,现在放在郊外庄子马场里。”金葵说。 “金叔,这批马来得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