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姚丁霖为眼前的景象大感震撼,没想到这个小哑巴是女扮男装,诗滟都没看穿她的身份,难怪苏英对她的态度会不一样。他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胆敢女扮男装,充人耳目的少年郎,很有可能就是! 姚丁霖道:“你是顾……” 顾云瑶听到这句话,等的就是这个时刻,她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在这个地方远离街市,又没有家仆在身边,谁知道在苏英看穿她是顾府二小姐之后,会对她做些什么事出来?忠顺侯府和定南侯府已经订了亲,蔺绍安却迟迟没有将苏婉娶进门,苏英会认为是她从中作梗很正常,在她不了解他的为人,没看穿他的意图之下,苏英很可能采取和之前杜齐修同样羞辱她的方式。只要她的清白不在身上,到时候被传出去,被迫进苏英的府里做小妾也有可能。 顾云瑶想的没错,苏英确实有这样的打算,他先把她带到这边来,就是在警告她,想看看她能有什么表现,是继续装傻,还是敢动脑筋玩花样。但是如今有姚丁霖在身边,谅顾府这个小表妹也不敢玩出翻天的花样来。 顾云瑶突然把琵琶抱进怀里,还弹奏了一曲,让苏英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一直盯着她,想看穿她的意图,突然明白过来,站起身几步上前,伸手就是要擒住她! 但是已经晚了。顾云瑶拿着琵琶,狠狠地往他扑来的手臂,还有脸上一砸,苏英被砸得一个趔趄,有点发懵,嘴里喊着:“给我拿住她!” 姚丁霖才想起来苏英在吩咐自己,赶紧从座位上起身,顾云瑶手里的琵琶又扔了过来,正好在他的脚下。姚丁霖被琵琶一绊,脸往地上一摔,疼得他捂着鼻子说不出话。 诗滟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只敢待在原地,什么话也不敢说。 顾云瑶特意叫诗滟把琵琶抱给她,换她坐到诗滟靠窗的位置上,是因为这里靠近画舫的入口。掀起船帘,顾云瑶不由分说就跳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里。 苏英也掀起了帘子,她的动作很快,转眼已经游到了五尺开外的地方,苏英不明白她如何有的水性,在岸边咬着牙看着她拼命往前游,忽然也纵身一跃,跳入刺骨的河水里,溅起一人高的水花。 姚丁霖捂着鼻子追到船口,才发现苏英和疯了似的在河水里向前追。 他是神机营的副将,通水性,从小就很会领兵带将,反应也很快,而且他这个人的口气很大,仗着姨母是皇帝身边的宠妃,在京中谁也不被他放在眼里。那些阉党们也是。所以苏英才无法原谅这个胆敢在他面前耍出几次花样,将他玩得团团转的顾府二小姐来。如何能让她逃了? 顾云瑶感觉到后面有人在追她,其实她不通水性,只是生存的意志更大,刚才坐在窗扇附近,往外面张望的时候,发现画舫距离岸边不过数米之遥,这一点距离她应该能游到岸上,但是没想到苏英已经怒火滔天到也要跳下水逮到她才行。 ——明明他可以在岸边守着她,那样有可能更快? 河岸上很快有人注意到水里的情况,加上诗滟一直站在画舫上面叫:“有人落水了,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姚丁霖都已经打算回府里去请一些护卫过来,今日出门只是为了喝点儿酒,叙叙旧,没想过会发生这么大的事。 等到苏英快追到顾云瑶的时候,她在水里用力地踹了他一脚,手腕还是被他在水中制住,顾云瑶又胡乱地在水里踢了他好几脚,苏英只是咬咬牙憋住了受伤部位的疼痛。他眯了眯眼,伸手要掐住她的脖颈。 就在这时,岸边有个人急速地解了腰间的佩刀,突然手撑着桥栏纵身一跃,就在他们两个人不远处的地方落了下来。苏英被溅起的巨大水花迷得看不清方向,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地潜入水中,不过一会儿就来到他的身边。 等苏英用另外一只手抹开迷住眼睛的水,迎面当头就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揍得他的身体往水下不禁沉了沉。 站在画舫上面的姚丁霖,最能看清楚水面究竟什么情况。游过去的是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一开始他的速度太快,姚丁霖看不清楚是谁,直到他侧过身露出半边脸,姚丁霖才恍然惊觉,正是那日陪同蔺绍安时,在风味楼里蔺绍安口里称呼的那位表字“景善”的公子。 诗滟吓得脸色发白,腿脚一软背靠在画舫柱,水里的人居然打起来了,她今日只是来唱个小曲,什么都不知道。 不仅打起来了,好像还是往死里打。 苏英常年在卫所里带兵练武,有人突然过来打他一拳,他当然不会相让。哪想过那个突然闯过来的人,力气这么刚猛,出手速度也很快,苏英在水里,几次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挥出去的拳头在纪凉州的耳边擦过,竟然伤不得他丝毫。 还有这个人的眼睛,比这十月底的河水还要寒冷刺骨,在他出手打他的时候,苏英都处于被动的情形,而纪凉州则是冷眼一直静观着他的变化,没有任何的感情,也不动容。苏英不想把自己的身份搬出来说话,有可能对方听了他是朝廷命官的事情之后,就会住手。 苏英冷冷一笑,忽然掐住顾云瑶的腰,把她揽到身下,语气很沉很硬:“你这么紧张,难道她是你的女人?”同时一只手已经又要扼住她的脖颈。 顾云瑶肺部呛了许多水,身子有点沉。 她略有些痛苦的脸刚好映在他的眼瞳里,纪凉州看到小姑娘被胁迫,面容忽然现出了一刻的动容,往常小姑娘对自己笑的时候屈指可数,多是一副人小鬼大,或是肃穆庄重的面容,第一次看到她这么痛苦,仿佛回到了当年,送她一路纵马到北城门,却还是没能追上蔺绍安,令她拥有了难受了许久的遗憾和不好的回忆。 她说不关他的事。这么多年来却一直想弥补她,照顾她。 手指一根根地蜷紧,纪凉州的面容紧绷,瞬间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顾云瑶看到苏英这么无赖,也不想那么客气地再对付他了,趁他将要掐住她的时候,反嘴一咬咬在他的手背上。苏英一时失手放开了她。她拼命地划动了片刻,腰间被人一揽,瞬间落入到纪凉州的怀里。 顾云瑶一看到是他,不知道怎么想哭,明明不想在他的面前表现得那么脆弱,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但是被河水糊了一脸,已经分不出什么是眼泪,什么是河水了。 被冰冷的河水刺得头疼,昏迷之前,她只觉得身子轻软了片刻,纪凉州扶着她的腰,把她泡得有点凌乱的衣衫整理好。 有船只经过,河水一浮一沉地拍打在他们的身上,顾云瑶好像感受到他把她抱起来的样子,在船里站定了片刻,好像什么时候,他都会在第一时刻出现,救她于危难当中,那大概就是她想哭的原因,可能是感动,也可能是觉得对着他,会忍不住表现出委屈。 顾云瑶揪着他的衣领,动了动嘴角,想问他,是不是那天就已经认出她来了。 躺在他的怀里,她有点安心。 纪凉州摸着她的脑袋,感觉她的额头有点发烫,忽而从他的嘴边,扯出一个好似无奈的笑容。 顾云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纪凉州已经再度恢复了平静,摸着她的脑袋,让她先睡一会儿。他会在身边的。 顾云瑶昏睡之前,好像听到他说:“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知道那是你。” 没想到他还真的知道,睡梦里她也是无奈地笑了一下。 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顾府里面了,听说她居然女扮男装跑出府外,顾老太太已经守在她身边一天一夜,纪凉州亲自把她送回来的时候,顾德珉的脸色已经僵了,如今已到第三日的傍晚,晚霞在天边烧得绚烂,顾老太太看到她醒了之后就命人去把已经下早朝,留在书房里整理公文的顾德珉请过来。 第137章 顾德珉被请来之前, 顾老太太看到她醒了以后, 亲自命人去准备了可口的饭菜,想想她身子才好,这两天昏睡的状态略有一点发烧, 顾老太太面上虽没有什么表现, 心里止不住的疼。 菜被端上来,其中一道蒸得鲜香的江鱼,一道炖得细腻流油的猪蹄膀,还有粉蒸rou,同样是江鱼汆的鲜白香味浓郁的汤。顾云瑶一看, 都是一些大荤之物, 没有素菜, 虽然品相很好,却没什么胃口。 顾老太太也才想起来, 她刚大病不久, 是应该吃点更易消化的食物,就叫厨房里重新烧了几样更能开胃的小菜,还有做了一份入口即化的粥食。顾云瑶伴着切得细细的黄瓜丝, 终于吃上几口。解决了空腹的问题,正好顾老太太看她也无大碍了,松了口气的同时,觉得身体有些疲惫, 顾德珉那边派他屋里的丫头过来传话, 说是再过半个时辰过来, 他还有一点公事要处理。顾老太太才被赵mama和薛mama两人共同搀扶着,先回安喜堂那边休息。 屋子里点着烛火,夏柳在厨房里面煎好了药,被桃枝端过来喂她喝。 其实那天的情况,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顾云瑶没有丝毫的印象了,只是她清楚,祖母把父亲也请过来意味着什么,顾老太太明上不说什么,暗地里这个做法其实也是变相的在赞同顾德珉的意思——顾德珉曾经派人和她说过,叫她不要与纪凉州之间走得太近。 可纪凉州是她的救命恩人,前世也好,今生也罢,都一直在暗地里护着她。人不能忘本。 想到纪凉州,顾云瑶忍不住要问问桃枝,后面发生了什么。 桃枝认识纪凉州,之前有过一次顾云瑶被杜齐修险些欺辱的事,也是纪凉州纪大人出的手,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顾府的几位主子都对他这个对小姐有救命之恩的人讳莫如深。 她几乎是红了眼睛,告诉顾云瑶听:“这件事,本来二爷不让奴婢告诉姐儿您的,可奴婢实在觉得纪公子有点冤枉,他那日……他那日明明就把您救了回来,他那日……” 正要说到关键的时候,外面一个人负手走了进来,厉声喝问她:“桃枝,你又和小姐说些什么?” 是顾德珉来了。 桃枝看到顾二爷过来,他平时不轻易发难府中的下人,但是严厉起来也是叫人觉得可怕,赶紧面向顾德珉跪了下来,憋得有点难受:“奴婢什么都不敢说。” 本来想叫她掌嘴,顾德珉还是先叫她下去了。桃枝怕二爷会对二小姐怎么样,愣了片刻不敢走。还是顾德珉出声把她撵了出去,她实在没办法才先退了下去。 门从外面被关上。顾德珉负手站在她的床前,看着眼前这个落水被救不久后的女儿,脸色还很是苍白,这几天她一直在昏睡,幸而只是发了一天一夜的烧,没能害病,等烧退了也就好转得差不多了。他忽然从她的脸上看到当年蔺月柔的影子,那种由内而外发的温婉,还有款款动人,一颦一笑之间都会含羞带怯的那个眼神,实在太像了。 正因为太像了,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顾德珉反而在她大了以后越来越不敢看到她。 蔺月柔临死前,怀着憎恨的那双眼睛,他始终记得。曾经是那双美人含羞的眼睛打动了他,最终也是那双美人含恨的眼睛成就了他一辈子的阴影。 顾德珉看了她精致的面容片刻以后,转过身不再看她的正脸。 顾云瑶知道父亲这么多年来一直介怀的事情,她也很想好好问问,当年外祖母那边与小姨母两个人说的,是不是真有其事。 正好顾德珉阴沉着一张脸,虽然没有再看向她,口气有点冷:“我说过什么?让你不要和纪凉州再私下来往。你竟然还偷偷女扮男装,出府与他会面。你是想丢尽我们顾府的脸面吗?!” 顾云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太淡了,似乎没将他的话当回事,或者她早就料到父亲会小题大做,只是没想到,此番事件下来,竟然从旁人的口中变成了她女扮男装偷偷出府,为的是和纪凉州私会? 苏英的事情却无人再提,怕是被定南侯家给压下来了。至于苏英后来怎么样了,恐怕顾德珉也不知道。 顾云瑶忽然明白,为什么桃枝刚刚要红了眼眶说话,原来是为了纪凉州鸣不平。 顾德珉听不到她的回话,以为她是无话可说,转身却看到她淡淡的眼眸,落定在他的身上,那般的……无关痛痒。顾德珉被她这眼神看得有点恼了,若不是她还才清醒,很有可能现在就让她去祠堂里跪着!看着列祖列宗再好好反省反省! 顾云瑶笑了一声道:“为什么?他救了我性命,上一次也是,这一次也是,你们却容不下他?” “你是要造反了?你还是不是顾家人?”顾德珉气急败坏,真的不知道这个女儿怎么会养成这样,她小时候……小时候还那么冰雪可爱,他当时偏心,更宠爱惠姨娘和惠姨娘的女儿顾云芝,看到她以前那么懂事的样子,还知道要为别人着想,他的心里忍不住会产生怜惜感。 可是她现在变了,看着他的眼神,不像是把他当成一个父亲,而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顾德珉忽而就觉得,他从来不认识顾云瑶,以前也没好好疼爱过她,更不了解她。 “他是纪广的儿子!”顾德珉忍不住出声斥她,“你可知道纪广是谁?是朝廷重犯,是自沽坝一战之后的卖国贼。被圣上钦定的叛国罪,全家满门被斩,他是纪广的儿子,就不应该还活在这个世上。若是被圣上知道了,他只有死路一条。” 顾云瑶听后也很震撼,因为前世纪凉州提着刀,带着锦衣卫来顾府的时候,她并不知道他是谁,甚至不曾从顾峥的口中听说过这个人,也只能在一开始,怀疑他是新上任不久的官员。 如今震撼也并不是因为他的身份问题,而是既然纪凉州的父亲纪广是朝廷重犯,那么前世景旭帝登基以后,他可是受到了重用? 再者,誉王那里……顾云瑶还是笑了笑:“父亲的意思是,私藏纪广儿子在身边的誉王,也是叛国贼了?” 顾德珉被她说得一噎,以前就知道她很伶牙俐齿,却不知道她这么会说。 顾云瑶继续道:“父亲曾经感慨过田大人田有仁是一位为民着想的好官,他做福建巡抚时,剿灭海盗有功,沿海地区的百姓们,人人敬重他,可如今,田大人也成为了阶下囚,在诏狱里面待了足足五年之久,也已经被定了藏小人,养内鬼的重罪。若以定了重罪就是坏人这个想法来看待他们,是不是田大人绝无可能是个好人?” 顾德珉完全说不上一句话。他沉默了片刻。沉默就表示,他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顾云瑶还是笑着:“父亲您在朝为官二十年之久,朝廷里面的腌臜、污秽、昏聩,您不是亲眼所见的次数最多么?” 这就表示,纪广很有可能和那个田有仁一样,是被jian人所陷害,否则誉王不可能站在纪广这边,暗中收留了他的儿子。 要说纪广是个大jian贼,曾经的他也不相信,可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纪广被定了重罪,一辈子都不可能翻身,就算留了他的儿子也没用。纪广已经死了,这个案子不会再被翻案。 顾云瑶的目光还是很平淡,忽然起身抓住他的手,抓得很紧:“父亲,田大人和纪大人的案子暂且不论,我母亲的尸首如今在何处,您不会不知道吧?” 顾德珉看着她,眼睛越睁越大,现出了一刻的惊恐。本欲是想来教育她,却反而被她拿捏住了软肋。 她知道,居然都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 桃枝再度进屋,已是顾德珉走后许久,屋里面他们两个人聊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顾德珉离开的时候很是匆忙,走路跌跌撞撞,好像丢了魂一样。 她也不便多问主子间的事,端了一盆水进屋,顾云瑶微微解开衣襟,喝了药以后她的背上都是汗,此刻用汗巾擦了擦。脑海里一直在想纪凉州还有纪广的事情,前世不曾有过这个印象,难怪她原来不知道青年有为的纪凉州会是谁。一般的世家公子她都有一定的了解,唯独纪凉州是横空出世的一匹黑马,既然他的父亲被隆宝帝定为叛国贼,景旭帝在之后为何又重用他? 说明他还是有可能替父亲伸冤的! 桃枝看到她一会儿在凝眉思索什么,一会儿又豁然开朗,十分不解。替她擦了一会儿后颈,发现她身上湿漉漉的,索性为她重新烧了一桶热水出来,让她好泡个澡解个乏。 顾云瑶因为要想事情,就叫她先下去不用伺候了。谁知道窗边居然又被人扣了三声轻响。 第138章 顾云瑶泡在浴桶里面, 有点无奈, 熟悉的扣窗声音除了纪凉州以外,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以前誉王说过他的武功很好,比誉王身边的护卫虎头十牙还要厉害, 就是不知道纪凉州能厉害到这种程度, 不管在每过半个时辰,不断有护卫巡逻的侯府里也好,还是在她身边的丫头婆子们走动来走动去的文舒斋也好,纪凉州好像每回都能成功避开其他人的耳目,成功地找到她的身边。 顾云瑶待在浴桶里面, 又不好发出声音, 怕引起了外面守着的桃枝等人的注意。窗边又被轻轻扣了几声响, 见没有人回应,似乎有些放弃了, 渐渐地收了声。 她赶紧站起来, 擦净了身上的水珠,头发上还是湿漉漉的,赶紧把衣服穿好。从屏风上取下一件长褙子披着, 窗户一开,果然看到一身玄衣,正站姿笔挺如松柏一般的纪凉州纪大人。 他的眉毛很浓,眸光淡极了, 鼻梁俊挺, 下巴很光洁, 两双薄唇轻轻抿着。见到她来了,原本淡淡的目光投在她的身上,竟是微微一怔。她乌黑的长发被水湿透了,日光下一照,有如缎的光滑,其中一缕发丝正好贴着她细白的长颈,可能是匆忙穿上的衣裳,这衣襟竟是还没有完全拢好,从他的视野里正好能看到微微露出的一小块锁骨。 滑落的这缕发丝,正好有连成线的水珠不断地从上面滴落,一路沿着她的长颈,滴落到锁骨,甚至更深的地方。 纪凉州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模样,刚刚洗净的脸容,还带了一点楚楚动人的感觉,有一股很好闻的清香,肆无忌惮地钻入他的鼻孔。 蓦然就有一种脊背僵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