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苏晚脑子里面乱得厉害，她费了好大功夫，才将脑海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了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来，按响了门铃。 刺耳的门铃声响了起来，听到这个声音，苏晚的身体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察觉到了自己的动作之后，苏晚咬了咬嘴唇，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 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防盗门很快便被打开了，一个躺着波浪卷发，穿着桃粉色真丝睡衣的女人出现在了苏晚的面前。 她第一眼并没有认出苏晚是谁，她看着眼前这个苍白瘦弱的男孩子，眉头皱了起来，没好气地说道：“你是谁？这里是麻将馆，可不是你这样的小孩子该来的地方，去去去去，一边儿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说完，女人便准备关门。 “是我，苏晚。” 苏晚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开口说了一句。 她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将她给忘记了，可是当她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苏晚才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 陈爱文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她霍地转过身来，看着站在她身后的苏晚，不可置信地瞪瞪大了眼睛。 “你是苏晚？” 眼前分明是个苍白瘦弱的少年，与陈爱文记忆之中那个梳着爆炸头，脸上画着诡异妆容的女儿完全不同——每次女儿回来都把自己画的妖里妖气的，黑眼皮紫嘴唇的，她都快记不得自己女儿的脸是什么样子了。 仔细打量了苏晚一番，陈爱文终于确定了眼前这个看起来像是个男孩一样的女孩就是自己的女儿。 “你这个死丫头，你这是在作死哟，先前弄那么一副鬼样子不说，现在又把自己折腾成这种样子？你这是想要做啥子？” “你看看你这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样子，要是被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你还要不要脸了？就算是你自己不要脸了，你妈还想要脸呢！” 陈爱文整个就是个大嗓门，声音又尖又利的，整个楼层里间全都是她的声音。 苏晚静静地看着陈爱文，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的起伏变化。 七年前的她，会和陈爱文大吵大闹，母女两个几乎是一见面就会掐起来，因为上学的事情，其实苏晚是憎恨着陈爱文的，自从她进入了安阳中学之后，就再也没有叫过她一声mama。 这个女人几乎葬送了苏晚的一生，可是她自己却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甚至因为苏晚对她的憎恨，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也是恶言相向，从来都不会说一句好话。 大约是终于骂够了，又或者是因为苏晚没有回嘴，陈爱文觉得有些无趣，狠狠地瞪了苏晚一眼之后，便转身进了家门。 苏晚看着她的背影，神情恍惚了一瞬，随后又恢复了正常，她抬起脚来，走进了阔别了很久的家门。 陈爱文将自己的家改成了麻将馆，除了他们夫妻和苏晚的房间，以及厨房卫生间之外，其它的地方都摆满了麻将桌子。 整个客厅里面密密麻麻地摆了有十来张桌子，连上板凳一起，将客厅的空间站得满满当当的。 来打麻将的什么人都有，屋子里面常年烟熏火燎的，原本白色的墙壁都已经被熏成了黄色，烟气已经侵入到了墙壁之中，即便现在房间里面没有人，那呛人的烟味儿仍旧无处不在，侵蚀着苏晚的嗅觉神经。 走进房间之后，陈爱文随手捞过一张椅子坐了下去，她掀起眼皮，瞥了苏晚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自己闺女剃了头发之后，似乎变得大不一样了。 不过，那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陈爱文勾了勾嘴角，懒洋洋地问了一句：“你半个月前不是刚回来一次么？怎么现在又回来了？不是说家里面乌烟瘴气的不想回来么？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苏晚看着陈爱文那张刻薄的面孔，她的形象与她记忆之中的那个女人重叠在了一起。 重新来一次，有些东西会改变，有些东西，却还是和原来一模一样。 “这里是我家，我不能回来么？” 苏晚没有说自己真正的原因，她扔下这么一句话，绕过陈爱文，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家里面是有电脑的，苏晚想了想，还是决定将电子稿交给那个幽冥鬼王，四五万字，用电脑写的话，她赶一赶时间，一天就能写出来，若是换成手写的话，估计要三五天的功夫。 那个位面码字群处处透着诡异，她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完成任务后，她就可以拿到智慧果了，如果那个东西真的像群里那些人说的那样子，她或许便获得了那些被写烂了的金手指。 苏晚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陈爱文。 陈爱文看着苏晚的背影，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女孩子，真的是她的女儿么？怎么感觉她这是这么的陌生？ 第5章 到底是从自己肚皮里面爬出来的，陈爱文也是十月怀胎，生下的这个女儿，虽然因为她不是个男孩，让自己在苏家的亲戚朋友面前直不起腰来，不过对这个女儿，陈爱文还是有几分感情存在的。 她看着苏晚的背影，扬声问了一句：“你吃过晚饭了没有？要不要我给你做一点儿？” “不用了，我吃过了。” 苏晚的声音传了过来，之后便是砰得一声，房门关闭的声音。 自己难得想要展示一下母爱，对她关心关心，结果这个孩子却毫不领情，陈爱文觉得有些无趣，她撇了撇嘴，站了起来，桃红色的丝绸睡裙扫过她光洁的小腿肚，陈爱文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去了。 母女二人有半个月的时间没有见面，却只说了寥寥数语，便已经是无话可说了。 苏晚背靠在房门上面，看着清清冷冷的房间，眼睛里的光亮慢慢地黯淡了下去。 她只是消沉了一会儿的功夫，便重新打起精神来，伸手按了一下开关，房间里面的灯瞬间亮了起来，柔和灯光驱散了黑暗，原本清冷的房间也在灯光的映照下，多了几分温暖。 房间布置的很简洁，看起来不太像是一个小姑娘的房间，苏晚很庆幸的一点儿便是，陈爱文并没有将她的房间也放上麻将桌，否则的话，她怕是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苏晚将背上的书包放了下来，从口袋里面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的屏幕已经暗了下去，苏晚按了一下解锁按钮，屏幕仍旧是黑漆漆的一片，大约是没有电了。 从书包里面掏出充电器，连接上电源，看着手机屏幕上面绿色的电池开始跳动，苏晚勾了勾嘴角，从衣柜里面翻出换洗的衣服，去浴室里面洗漱了。 天色越来越暗，小区房子的隔音效果并不太好，楼下小孩的打闹声穿过窗户，传进了苏晚的耳中。 她已经洗过澡了，穿着一身纯色的绵绸睡衣坐在电脑桌前面。 头发只是随意擦了擦，并没有用吹风机吹干，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背后白色的睡衣潮了一点儿，湿哒哒的贴在颈部，让人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眼前的这台电脑，和那个宿舍好友淘汰给她的那一台差不多，苏晚的手搭在键盘上面，神情有些恍惚。 她想起在宿舍那些赶稿的日子，键盘哒哒的声音经常在夜里面响起，宿舍的那些姐妹们都是心善的，没有一个人嫌弃她打字的声音吵到她们。 几分钟之后，哼哼响了很久的电脑终于启动了，开机声将苏晚跑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在那个小企鹅的图标上面停留了片刻，将鼠标移到了小企鹅上面。 登陆上qq之后，苏晚看了一眼塞得满满的朋友列表，并没有去搭理那几个跳得正欢的头像，她将位面码字群打开，找出那天幽冥鬼王发布的任务。 ‘征集宅斗短文，四万至五万字，要求文笔优美，脑洞清奇，过稿报酬【智慧果】一颗。’ 宅斗短文啊…… 在未来的某一段时间内，宅斗文是非常吃香的，她记得自己曾经在两个月之内，接到过十来篇宅斗文的约稿和续写。 不过那个时候一篇宅斗文基本上都是四十万以上的大长文，苏晚写过最长的一本宅斗文，字数足有两百三十万字，那篇文也给她赚来了第一桶金，连头带尾的赚了大约十万块钱。 她擅长写那种很长的宅斗文，各种人物，景物，吃的穿的用的，细致描写一番，字数便出来了，也不会让人有那种注水的感觉。 现在接的这一单字数很少，人家给出了具体的字数，便代表着她不能写的太多，如果超出这个字数范围，可能会遇到退稿的事情。 苏晚坐在电脑桌前，细细构想一番。 除了字数要求之外，另外的要求便是文笔优美，脑洞清奇，对于这两个条件凑在一起，苏晚有些无语，这两个条件糅杂在一起所产生的，会是种什么样类型的文？ 她到底是写惯了的，粗略的大纲很快便在脑子里面成型。 打开文档，苏晚开始写大纲，四万字算是中篇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可以省略，只要写出一条主线，在穿插一到两条分支便成了。 从出场人物到背景设定，只是一个大纲，苏晚便列了有四五千字。 两个小时的时间过去了，苏晚的手指仍旧在键盘上面敲敲打打的。 键盘是最普通的键盘，并不是苏晚后来专门为码字买的专用键盘，连续不断地敲击键盘，让苏晚的手指头疼了起来，她皱了皱眉头，将最后一点儿内容敲到电脑上面。 大纲已经列了出来，在往里面填充内容便可以了，她转头朝着墙上挂着的钟表看了一眼，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楼下那些哄哄闹闹的小孩子都已经回去了，外面变得安静了起来。 苏晚先前还有些烦躁的心慢慢地变得平静了下来。 将大纲细细地捋了一遍，脑子里面大致有了一个脉络，苏晚重新开了一个文档，开始写了起来。 她想要尽快将这份稿子交上去，以确定她心中的那个猜测是否是真的。 可以重来一次，已经是一件玄之又玄的事情，若是再有一份更加强大的力量…… 收敛了心神，苏晚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投入到了写作之中。 钟表上的指针在一圈圈地转动着，敲击键盘的声音在房间内不停地响着，苏晚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全神贯注地写着自己所构思出来的故事。 三千字一个章节，总共十四个章节，四万两千个字。 苏晚码字的速度很快，十根手指好像是在键盘上跳舞，脑中的故事化作文字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面，那些文字连接在一起，勾勒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天色越来越暗，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之中，苏晚的精神却变得越来越亢奋，电脑屏幕的光芒映入的苏晚的眼中，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似乎在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屏幕上的那些字在她的眼底深处划过，那些黑色的方块字勾勒在一起，交织成了一副绚烂的画面。 早上八点钟，苏晚按下最后一个标点符号。 稿件完成了。 她从那种疯狂码字的状态之中脱离了出来。 整整十个小时的时间，苏晚的脑子都在一刻不停地转动着，她写的时间有些长了，整个人都有些发懵，过了好半天之后，她才缓过劲儿来。 将写完的内容转化成txt文档，放在桌面上面，苏晚接着打开了qq。 【小窒息苏晚】：【幽冥鬼王夜游】稿件已经完成，是否接收？ 信息发出去以后，很久都没有回应，苏晚打开群成员列表，扫了一眼，总共三十二个成员，在线的人只有三个，一个是苏晚自己，一个是那个将她拉入群里面的科学怪人斯坦丁，另外一个则是群主大神仓颉。 除了他们三个的头像亮着以外，其它人的头像全都是灰色的。 苏晚将菜单下拉，找到幽冥鬼王夜游，选择了离线传送，将txt文档传了过去。 等到他上线以后，应该就能看见了。 处理了这件事情之后，苏晚也没有在群里说什么，直接退出了qq。 电脑运行了一整夜，主机烫得惊人，负责散热的风扇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声，苏晚干脆关了机，让电脑休息一下。 手机冲了一整夜，电池已经充满了，苏晚拔掉充电器，将手机开机。 手机qq挂上，以便随时接收消息，苏晚瞟了位面码字群一眼，群里面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她摇了摇头，将手机放到了桌子上面。 忙了整整一夜的时间，苏晚有些吃不消了，她的灵魂是七年后的那个写手苏晚，可是她的身体，却还是七年前的那个小姑娘，她的双手有些适应不了那么高强度的码字工作。 她十根手指疼得厉害，苏晚低头看了看，发现她的手指有肿起来的迹象。 叹了一口气，苏晚活动了一下手指，那种酸疼感更加严重了，她的眉头皱了起来，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