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然后就是一道苍老尖利的声音，“骗谁呢？我可听说林生现在不仅在县城上班有工资拿，还买了辆自行车！” “林生刚上班才没几天，哪里有工资发？再说了，那辆车也不是我家买的，是借别人的。” 王桂花现在一句话都不想和她说，要不是对方是自己亲娘，她早把她赶出去了。 不是断绝关系了吗？咋听到家里有钱了就跑回来了？ “你个死丫头，你以为我会信？你是不是不想孝敬你老娘才这么说的？”说到这，老太太就往地上一坐哭了起来，“家门不幸啊，女儿长大不养娘了……” 声音直接传到门外了。 放任她这么叫着，肯定会招引来人。 王桂花也恼了，正要把人往外轰，就看见程芷芷提着一个篮子进来了。 老太太眼尖的很，虽然声音在哭，但脸上一点泪也没有。有人进来了，她一眼就看见篮子里的布料，麻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脸上端着笑，眼睛不住往篮子里看，然后才看着小姑娘，“你是……来，往屋里坐！” 她一只手去提对方的篮子，一边引着人往屋里去，“桂花，快去倒水……来，让我给你提着篮子，累不累？” 王桂花不知道是羞还是怒脸都红了，“芷——”却见程芷芷丢给她一个眼神。 顿时她的心就放松了。 程芷芷看着这位老太太，老人无论是面相还是行为都是刻薄的。 她一共生了五个闺女，直到最后才生了一个宝贝儿子。 王桂花排行老五，本来女孩就多，再加上是最小的女儿，更加不受待见，在那本就穷困潦倒的年月里，王桂花两天能够吃一个窝窝就不错了。 所以王桂花长得瘦小不是没有原因的。 怕浪费粮食，家里的几个女儿早早就嫁人了，由于王桂花性子倔加上长得瘦不好生养，直到二十多岁王桂花才嫁给了一无所有的周继龙。 但没过几年，周继龙没了。 抚恤金被王桂花紧紧篡在手里没被老人抢走，但老人咋甘心，于是又准备把她卖给一个鳏夫。 嘴里还冠冕堂皇的说着是为王桂花好，实则是为了那几斤粮食。 王桂花愤怒不已，直接和家人断绝了关系。 程芷芷想起剧情，眼角忍不住抽蓄。果然哪里都有极品。 第27章 .027 “来就来了, 咋还拿东西过来呢？”老太太看着布料, 这颜色真鲜艳。 “桂花婶对我这么好，送点东西给她也是应该的”。程芷芷笑笑, “不知道我来这里几次了, 咋没见过你？” 老太太呵呵笑, 对着带礼物的人她容忍度更高，“哦，我是桂花她娘，每次我来她都要招待我，我嫌麻烦, 没事就少过来了。你叫我奶奶就好。”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您和桂花婶闹矛盾了，我刚刚在门口就听到吵吵嚷嚷的。” 这话一出, 老太太苍老的面皮上立马挂上了几丝尴尬，“你听错了, 我那是和桂花说笑呢！” 随后连忙转移话题，“我看姑娘你长得俊俏, 不像是这村里的吧？” 俩人进了堂屋，相对坐在椅子上。 “我家是隔壁的隔壁村的。”程芷芷说着，余光看见老太太时不时瞥一眼篮子，嘴角挂上丝嘲讽又很快隐了下去。 她张张嘴，“奶奶，我看着您特别和蔼, 就想和你多说几句，你不会嫌弃我啰嗦吧？” 老太太能说我巴不得你马上走然后分布料吗？ 她违心的笑着，“小姑娘你说的哪里话，奶奶就喜欢和年轻人聊天。” 程芷芷笑笑，然后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奶奶，你知不知道前几天有人游街了，就在县城里。” 老太太眯着眼睛，“咋回事，谁犯啥事儿了？” 程芷芷睁着大眼睛，“听说是一个小姑娘把自己娘给告了，然后老娘就被游街批.斗，还要去劳改！” “这不瞎胡闹吗？哪有孩子告自己亲娘的！” “真的！就因为老人把自己水灵灵的女儿卖给了一个年近半百的糟老头。” “就因为这？这革委会做的不地道啊，这么小的事还要被劳改？” 程芷芷看着她，“这事才不小，这算是贩卖妇女，犯法的！何况现在不是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你把半边天都给仍了，能不抓你？” 老太太愣了下，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还真是头一次见。” “我已经见过好几次了，有一次还眼睁睁看着革委会去抓人。幸亏奶奶您和那人不一样，如果你把桂花婶给卖了，那下场肯定和她一样，不对，或许比她还严重！” 程芷芷这模样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老太太对此深信不疑。 听见这话，立马张开嘴，“我当然和别人不一样了……不过小姑娘你刚刚这话啥意思？” “这还用问？桂花婶的丈夫是为了国家没的，本来就受国家重视。您若再想把她卖了，那后果……我可不敢想象！” 正好这时王桂花端了碗水过来，放到了程芷芷眼前的桌子上，“渴了吧，喝点水！” 然后嫌恶的看了一眼老太太，“你还不走？” 老太太心里打鼓。 想到以前做的事，她深怕王桂花把她给告了。 听到这话，立马就站起身子就往外走，“走，我马上就走！” 脚下生风，像是后面有人追一样。 王桂花看着消失的背影还愣了下，“这么简单就走了？”她还以为还会纠缠一会儿。 不过只思索了两秒，她就将目光放在了程芷芷身上，笑着问：“是不是你和她说啥了？” 王桂花不想让程芷芷知道这些糟心的事情，程芷芷也聪明的假装不知道，“我也没说啥，就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她看得出来，王桂花哪怕再恨她亲娘，也没有想过要把她往死路上逼，不然之前哪能还和老人辩驳那么久。 只希望老太太能听懂自己说的话，以后别再过来了。 耽误了一会儿，程芷芷才想起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她一把将篮子的布料拿出来，“婶子，这是供销社新上的布料，我看着颜色挺适合你的，到时候您做件衣服穿上，肯定好看。” 王桂花一看见布料，脸色立马变了，“丫头，你告诉婶子，是不是买了这块布料钱花光了？” 程芷芷早就想给她说清楚了，当下她就把口袋里的钱票都从裤兜里掏了出来，然后放到了桌子上。 一张张大大小小的支票在黑色的桌子上异常显眼，王桂花的眼睛就像订在了上面，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大手立马把钱卷起来放在程芷芷手上，那手势叫一个干脆利落。 她急忙问道，“芷丫头，快收起来。你告诉婶子，你从哪弄这么多钱？”这加一快都有五六百了吧，一个小丫头咋会有这么多？ 不会是当倒爷了吧？ 虽然现在宽松了点，但还有可能被抓住啊！ 王桂花鼻子里急的冒火。 程芷芷小金库里还有几千块没拿出来，就怕吓着王桂花。 可现在看来，哪怕拿出十分之一，王桂花都被吓着了。 “你放心，这些钱都是我父母那边寄过来的，他们怕我饿着，让我吃好点。”程芷芷道：“所以桂花婶，我真的有钱，你以后有吃的就留着自己吃，不用给我送了！” 听到这话，王桂花稍微松了口气，但心仍旧剧烈跳着。 “你没骗我？我咋听别的知青说你父母每次就给你一点钱，你前阵子还都花光了？” 还说芷芷爱吃那精细粮，把钱都拿去买粮食了。 还有之前那一只大公鸡，估计也花了不少钱吧？ 程芷芷坦荡荡的看着她，黑色的眼珠里清晰映着王桂花的影子，“我真没骗你！我娘说我爹涨工资了，还说以后每个月都给我多寄点钱！”说到这，她皱起眉毛，“婶子，是谁给你说的我钱花光了？” 王桂花愣了愣。 是谁？ 好像是个和芷芷差不多的小姑娘，她说芷丫头整天好吃懒做，钱都被她败光了，那白面像不要钱一样一直买。 王桂花也知道芷芷爱□□细粮，所以她很容易就当真了。 “……就你院子里的陈知青。” 陈允佳啊？程芷芷想。 “我和她关系不太好，她经常到处污蔑我。她的话您别相信。” 王桂花现在也知道那陈知青是骗人的了，暗骂了一声，就看着程芷芷，“钱再多也不能这么花啊！你说没事给我买料子干嘛？这不浪费钱吗？” 王桂花虽然嘴里是这么说着，但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芷芷还挺亲她的！果然是小棉袄。 程芷芷哪会看不出她想啥，“婶子，我给你买料子不是应该的吗？你对我那么好，我都记着呢！再说了，当初一见这布料我就觉得特别适合你！玫红色，做成衣服你穿上铁定好看！” 这时候像这么鲜艳的颜色少有，也就让自己碰上了两次。 第一次买的黄色寄给家里了，这次就送给桂花婶。 王桂花也就穿过一次这么鲜艳的衣服，还是结婚时穿的红棉袄。十几年了，现在还在柜子里放着呢。 当下这话说到了王桂花心坎里，“没想到第一件衣服是芷芷给我的料子，果然养儿子还不如养女儿。这么多年了，那臭小子从来没给老娘买过一次东西。” “桂花婶，你别这么说，说不定周燃发工资了就给你买东西了呢！” 程芷芷想着那人应该和周燃谈成合作了吧，如果真这样，离有钱也不远了。 “哼，远着呢！”王桂花一点也不留情的贬低儿子，回过头，就见篮子里还放着一些东西，“还有糖？” “这奶糖还挺好吃的，你尝尝！” ** 程芷芷从王桂花家出来，已经半下午了。 说来也巧，她刚出门，就和文盛青碰了个正着。 看他这去的方向，明显和自己一样，那就只能是汪文华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