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见他回答,孙惟德一时也不说话,就只是神色不明地看着他。 不知为何,见着如此的孙惟德,顾云浩心中也忐忑不已。 眼下的孙惟德,即便是就这么不说话,但也给人一种迫人的紧张之感,与方才与他品茶闲话之时简直判若两人。 这便是为上位者的气势么? 也对,堂堂右相,宦海沉浮多年,又岂会真的似先前他所见到的那般随和恬淡。 “罢了,都是一样的拧脾气。” 这时,孙惟德又是一叹,说道:“也难怪程云会收你作弟子,原来亦是一个直性子,只是你今后行事,万不可如你老师一般,需得多加思量。” “前次水患,他亦是运气好,若是不然,朝中御史言官的奏本,都能将他淹了。” 听闻这话,顾云浩忙一脸慎重地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你在京中,只好生读书温习,以待来年春闱,其余之事,不可多沾染,以免引火上身。”孙惟德吩咐道。 “是,弟子明白。” 知晓这是在提点自己,顾云浩忙答应下来。 “遇着不明缘由之事,且先不论其他,只管来寻老夫就是。” 孙惟德吃了口茶,眉尖一挑,神色间带着几分果决地道:“毕竟你也是我孙惟德门下的弟子,凡事也不要过于胆小畏惧。” “是,弟子明白。” 应下一声,顾云浩心中亦颇为感念。 师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真的是准备照拂自己…… 不过听着孙惟德说话,怎么感觉好像这位右相大人有些护短的意思? 这点简直跟他老师江程云太像了。 “你此来京中,可去过各省会馆?”孙惟德又问。 “弟子才来了几日,并未常去。” 虽然心下疑惑孙惟德为何会突然问到此事,但顾云浩还是老实回答道:“会馆中举子齐聚,大多写诗论文,弟子温书之余,也去过越省会馆两次。” 听闻这话,孙惟德沉吟了片刻,吩咐道:“今后离会馆远一些,莫要参加那些莫名其妙的文社,只管在家温书便是。” 闻言,顾云浩心中一紧。 难道是这里面有什么缘故说法? 不过他本就觉得温书时间有限,需得好生备考来年的春闱,也早没有什么心思去会馆泡着。 因而,见着孙惟德如此说,当下便也连忙点头应道:“是。” “你此来雍京,可见着你师兄清华?” 见孙惟德问及江清华,顾云浩回道:“虽是曾向江府报信,但许是师兄尚未回府,因此还未得见。” 江清华乃是江程云的独子,如今在国子监读书。 因着国子监每月方才休假一次,故而进京了这么久,他还未见着这位师兄。 “待你见着清华之后,亦是将老夫今日之话告诉他,要他只跟你在家里温书。” 孙惟德吩咐道:“眼看着要到年下,老夫事忙,无暇再看顾你二人,你且记着,要看好你师兄。” 说到这里,孙惟德又思忖了片刻,继续说道:“你只告诉他,说是老夫的意思,今次国子监休假之后,让他只管在家温书,国子监那边也先不必去了,一切只待明年春闱之后再说。” “是。” 顾云浩应下一声。 总归乃是右相,孙惟德虽在休沐之中,但仍是有人登门拜谒。 这不两人没说了多久话,就见那王管家进来回话,说是内阁中极殿大学士许鸣过府来了。 见孙惟德并无什么再吩咐的,顾云浩自然很有眼力见的起身告辞。 “记得老夫今日所言。” 孙惟德点了点头,又吩咐了一句:“万事不可大意。” “是。” 应了一声,顾云浩便又随着王管家出了这茅舍,一路回返。 这次是王管家亲自将他送至大门口,又道:“顾公子一路慢走。” 这显然已经算是很给他面子了,顾云浩当下也笑着说了句‘留步’,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孙府。 走在回家的路上,顾云浩思索着今日孙惟德的话,越想越是觉得心中不安。 若是朝中多事便也罢了,毕竟自来夺嫡争储,那都是凶险异常。 只希望别牵扯到他们这些应考的举子。 不过从方才师祖孙惟德的话中来看,好似事情并不会像他们所期盼的那般简单。 连会馆也最好不要去了么? 国子监也不必去了? 看来现下的局势确实有些微妙啊…… 第100章 第100章:师兄 因着孙惟德的话, 顾云浩更是谨慎了不少。 加之或许是进京有些时日, 士子们大多有些腻烦了每日互论文章, 最近会馆里,更是时兴开社作诗起来。 顾云浩对此更是没有什么兴趣的。 虽然他诗才不错, 但会试又不考诗赋, 只以文章论高低。 他一向是个务实之人, 此刻春闱在即,自然是一心温书, 或是看往年春闱的程墨题库,或是自己练题。 根本不会把有限的时间花在诗词之上, 更不用说还出去参加什么诗社了。 眼看着进入了十二月, 天气越发冷了起来,顾云浩早起一出门,只觉一阵冷风袭来, 当下便身子一颤。 搓了搓脸,慢慢习惯了这个天气, 便在院里活动活动身体。 他本是身体不错的,加上在府学念书之后,又跟着府学的老师学了一套简易的拳法, 虽是打的不好,但也还是可以当作健身来用。 毕竟春闱也是要考那么多天,还是应当早作准备才是。 厨房里各色盆碗之声作响, 那是碧翠在厨房准备早饭。 “夫君, 我瞧着今日这天气又冷了不少, 要不你还是加一件衣裳吧。” 赵妍到了洗脸水回来,亦是在院子里浇花,看他耍完了一套拳,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 顾云浩本就身材瘦削高挑,在这寒冬腊月之际,又穿的少,看起来更是单薄的很。 因打拳之故,顾云浩的额上微微有些汗意,此刻却是拿着赵妍的帕子擦了擦汗,笑道:“无碍的,我这又并非真的只穿了件单衣,没事的。” “还好我听说春闱的时候没有臭号,不然浩哥估计要准备搬到茅房去待几天了。” 巴九此刻也在扫院子,当下也是笑着说了一句,又劝道:“浩哥,你这是来赶考的,又不是折磨自己的,何必呢?我听说春闱之时,考场内会分发炭炉跟木炭。” 闻言,顾云浩只是一笑,并不多言。 春闱之时,考场之内虽然会给考生准备木炭跟烤炉,但是一场连着考三天,估计是不会够用的。 这一点,仅看乡试便可见一二。 当初乡试还是在八月间,还不是一样有吩咐木炭烤炉,但那木炭的数量,也就仅够煮两顿粥喝罢了。 以此来看,只怕会试之时,情况也好不好到哪里去。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此,不如自己早作准备的好。 吃过了早饭,顾云浩便到了书房温书。 自从安定好了之后,顾云浩温书之时,家里其余几人都不会去书房打扰他,即便再院中说话做事,声音动静也小了许多。 书房之内,顾云浩先以四书题做了一篇文章,便练了会字。 他已经给自己制定了温书的计划。 每天早上先以往年春闱及各省乡试的试题做练习,而后练字,再看当科士子的程墨,以此从中查找差距。 待到下午之时,就又反复一次。 之时略有不同的是,上午他主看四书题,而下午则以五经题为主。 毕竟他记忆力不错,对于那些应当学的书,那是早就已经惯熟于心,现在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没必要在成天抱着书反复读。 只是虽然将书本烂熟于心,为了稳妥起见,顾云浩每天晚上饭后,也还是会抽时间看一会书。 果真是好文章啊! 看着往年会试的程墨,顾云浩亦是忍不住赞叹。 如此文章,难怪能取中探花。 此刻,他手中正是拿着当初江程云那一科的程墨。 看着老师当年的文章,顾云浩更是觉得钦佩不已。 细细研读了一番之后,却是已将近午时,顾云浩整理一番书桌,便出了屋子。 走到东厢房,只见赵妍正临窗坐着,神情专注的在缝补什么。 “妍儿,今日天色暗,怎么没点烛火,小心伤了眼睛。” 顾云浩面带忧色,声音柔和地道。 听着这话,赵妍方才留意到有人进屋,一见着是他,当下眼中也皆是幸福的笑意:“这窗纸白净透亮着呢,不信你来这窗下瞧瞧?” 顾云浩行至窗下,坐在那椅子之上,果然是觉得比旁处明亮一些,也是微笑颔首。 “这是在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