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一声短喝,随之,小组长目瞪口呆看见一股冲击力自青年手掌摊开的方向呈扇形扩散,巨响轰然! 以为哪里塌方被惊动军人们及总指挥顿时望来。 一切发生的突兀而不可思议。 方圆十几米内,似有什么腾空而起,带起尘土飞扬,团团漫开遮挡视野,有零星碎渣簌簌落下,呛得周围军人直咳。 待咳声止,灰尘渐散,一个个抬头去看,满脸惊骇——只是转眼的功夫,一块块堆成小山的建材与家具竟然成吨成吨飞了起来,夹杂着一具具死亡许久软哒哒的尸体,悬停空中,垒垒摞摞,积了几十丈,气势十分浩大。 令人恍惚觉得地震许是一场梦,他们还没睡醒,不然科幻大片里的特效怎么会活生生呈现眼前? 清空的大厦地基里,电梯井里孤零零歪着一个变形的轿厢,砸成废铁的轿车里躺着骨折昏迷的受灾者,远处还有被长期挤压在抢救前不宜随意挪动挤压物的活口。 陆寒霜额头滑下一滴汗液,脸色渐白,压在积水里的手微微颤抖,震出波波水痕。 他境界不稳灵力不足,浑身包裹的怨气阻塞着灵力使用,勉力为之支撑不了太久,瞥见旁边小组长还久久回不过神,皱眉催促,“快点救人!” “……奥。”呆若木鸡的军人一个个心神归位,找绳子叫医生行动起来。 隐约能听到几句私语,“高人啊。” 来不及议论便再次投入争分夺秒的救援工作。路过青年时忍不住偷瞟一眼,小组长一路嚷嚷让青年胡闹的形象先入人心,这会骤然变得高深莫测,连戴帽遮脸都成了增加神秘感的象征,令人生畏,不得不说人心真是奇妙的东西。 “……原来你不是胡闹。”小组长表情复杂,神情恍惚,许久才讪讪出声。 总指挥走来,拍拍小组长的肩,“救灾有救灾的规矩,他乱闯是他不对,不过你也该问清楚,以貌取人要不得。” 问清楚才更会觉得青年脑子有病!谁tm说能透视还是能一掌把成吨的东西拍上天悬浮着,肯定被送去精神科。 小组长自认思想大众,俗人一个,这世上超出科学理解范畴的事,但凡没有亲眼见过,都很难让人相信。隔壁邻居的灵媒常青树节目拍了好几十季,网络这么发达,弄虚作假哪能横跨半个世纪都屹立不倒?可不信的质疑的还真就大把大把!无数报名参加测试选手的志愿网友,不都抱着点抓马脚的心思? 总指挥盯着戴帽青年几瞬,目光转向高悬空中的壮观堆积物。他也认识几个学古武的,单纯的气功武术能有这种威力? 陆寒霜汗如雨下,随着灵力透支身体越来越虚弱,该死的怨气还趁虚而入,钻得他骨缝发冷,忍不住瑟瑟颤抖,不停催促他们快快快! 待活口全被抬上地面,不知是众人眼花,还是天光折射,陆寒霜浸泡水中的手指间似有金光莹莹闪烁。 陆寒霜脸上惨白微退,抬起打颤的手指,金光转瞬又化作缕缕白烟缭绕指尖。 一块块悬浮物再次落下,神迹般的画面终于落幕。 恍如历经一场大梦。 陆寒霜起身走向轿厢里救出的幸存者,抬担架的军人停下脚步。 病人已经昏迷。 随行医生赶来时听了几耳朵神秘高人的事,打眼瞧着——陆寒霜随意握住病人手腕,完全不是中医里的搭脉诊断。医生眉头一跳,见陆寒霜略握一下便收回手,有点莫名其妙。军人纳闷互看一眼,医生摆摆手催促军人赶快离开,军人见陆寒霜站着不走似还有事,便没听话。 医生没亲眼见识陆寒霜施术,气闷军人不听话,见青年掏出一个不知成分的药丸,不打招呼就贸然塞进病人嘴里。 “你!”医生惊叫,脸色顿时不好了,哪怕真是身有异术,连诊脉都不会,怎么就敢随随便便给人乱吃东西? “抬走吧。”陆寒霜才不在乎旁人作何表情心里想什么,疲惫挥手,旁人看来却是一副无事退朝的疏懒样,医生的谴责噎住!气得! 算了!算了!救人要紧,医生没好气地催促军人快走,但愿刚吃进肚里的东西不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第5章 玉石传灵 小组长走来,瞧见陆寒霜垂于身侧的手仍在生理性肌rou抽搐,皱眉道,“……你的手?” 青年只是手掌拍地,这么简单的动作能疲劳到难以负荷,莫非有什么内情? “无碍。”陆寒霜揉着隐隐作痛的额,遮在帽下的脸还很苍白。他坐到一堆倒塌物上,从作痛的指尖到掌心顺着右臂至肩膀而下,按摩灵气从内府经过的路径。 这具身体内府容量甚巨,经脉亦宽于常人,于修炼一途得天独厚。但因为是夺舍,身魂不合,导致容易疲惫不说,能调用的灵力亦不足境界十分之一,稍一过度使用便脑仁抽痛,空有满脑子精妙仙法!且这次出行匆忙根基不稳,单单是耗灵最少的单字灵术便已过度透支,还有厚如巨茧的怨气趁虚而入。 总指挥让人递来水和毛巾,陆寒霜先擦拭湿手,再接过纯净水慢慢吞咽,润完嗓子把空瓶放在脚边,目光顿住。 脚下细密繁多的孔洞像有什么被连根拔起,因建筑坍塌遮掩,方才建材起落、废墟重置露出点端倪,但军人来去匆匆,并未注意这点蛛丝马迹。陆寒霜想到刚才只顺便多救了几人,天上便降下一缕功德,灼穿笼罩指头的怨气。 他抬眼望天,“想讨好我?” “——你说什么?”小组长没听清,顺着他的目光抬头,卧槽一声! 穹空澄净蔚蓝,太阳高升,被聚来的几朵白云半遮半掩。云形宛如一张神色悲悯的胖脸,头顶日轮金光,微微斜着,天空奇景引得记者拍照声咔嚓不断。 “这些小恩小惠可不够。”陆寒霜灵力透支,唯剩精神力可用,临湖区地震非是天劫算计,受灾者本都命不该绝偏命丧于此,熊老天指望他施手,不割块rou怎行? 把上面那位晾到一边,陆寒霜唤了声仰头发傻的小组长。 小组长一个激灵回神,瞥见青年招小狗一般“附耳过来”的手势,换成军友他早怒骂出声,可怠慢他的变成能一掌拍出神迹的手,只能咽巴咽巴怒气,郁闷凑上去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状。 一番低语,小组长不再轻忽,屁颠小跑去向总指挥要人,总指挥犹豫一下,派出一组军人跟着青年行动。 …… “人不够!”简易医疗棚里,一位年轻志愿者表情夸张地学着陆寒霜的话,“——高人当时这么回复首长。我正给兵哥发水呢,那哥们吓得水都掉了,没见谁敢这么理直气壮地跟首长说话。” 志愿者讲得绘声绘色,“首长哪能乐意啊!你说你一个外人,给你一队让你随便折腾都是看你有本事给你面子!你还敢嫌少?这不得了便宜还卖乖?紧接着,你们猜怎么着?那高人眼皮一抬,冷冷淡淡地说,‘下面埋着1573具死尸,231口活人。70人濒死,157人重伤,4人轻伤。人手足够,231名活口一个不会少,不然——’高人轻飘飘打量一眼派给他的一组兵,‘不然,能救活的不超过40人。剩下191条命,你自己考虑。’” “首长同意了?” “当然没!先别管是真是假,这口气忒狂妄,不是给首长没脸?”志愿者唾沫横飞,“高人被拒绝了,也不生气,又说,‘你不同意,还有一个方法……’” 众人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下一句,“然后呢?” “然后我就过来送东西了,哪能呆那么长啊。” …… 萧衍迷迷糊糊听到一阵倒嘘声,理了理思绪——他被救了!救他的是一个不知长相身份的神秘高人。男志愿者吹得神乎其神,什么大发神威令天生异象,旁边人纷纷啐他,“瞎几吧吹!”“胡扯的故事都编不全!”还有清醒被救的反驳说真有其事,真真假假难辨,乱嗡嗡吵得人头疼。 又一个担架抬进来,挪到萧衍旁边床位。 男志愿者惊叫一声“高人”,连连追问怎么回事?抬人的那位接棒吹嘘。 “——你不知道诶,这神人问首长要了一叠a4纸让那组军人举着,他挨个从军人面前经过,眼睛跟x光似的,目光往那白白的纸张上一滑,没用任何打印工具,就烙出一个清理区一个清理区的画面,全是废墟里的透视图,跟蜂巢一样,几个活口,位置在哪儿,危不危险全一清二楚!兵哥们眼都瞪直了,首长也好久说不出话,不过想改口也晚了,神人一弄完就虚脱地晕了过去,估计是消耗太多法力,撑不住了!喏,首长让抬来打瓶葡萄糖。” 众人不识这洪荒祖师用精神力拓印玉简的基础技能,一个个听得一愣一愣,敢情今儿个集体吹上瘾了? 从高人到神人,搬山、透视、凭空烙画一件件匪夷所思。 有半信半疑,有全当玩笑,有轻嗤冷嘲,一个个目光汇向戴着帽子的话题人物,向护士起哄道,“得!摘了帽子给咱们开开眼,看看这高人神人的到底是个啥尊容?” 轻微的布料摩挲声后,整个医疗棚骤然鸦雀无声! 萧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 隔了许久,哑然失声的众人中终于有人呐呐出口,“乖乖!看了这脸我还真有点信了,长得真邪乎真像个仙人!哥们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一个同性生物能长成这模样,比电影里的精灵王长相都魔幻!” 陆续有被救者送来,提供各种佐证,煞有其事。话题围着神人绕了一圈,跑到萧衍身上,“听说神人直奔锦荣大厦,专门给瘫痪的这个喂了一颗药丸,这俩不会认识吧?” 萧衍思索着,腰背突然一片guntang,瘙痒难耐偏偏又动不了,有护士发现异状,急叫医生! “——就知道会出问题!” 抬回萧衍的医生想到喂给病人黑乎乎不知材料的药丸,赶忙放下活走向萧衍,心头火气再次浮上来,忍不住碎碎念叨,“可别又是什么民间偏方还是包治百病丸的……唉,医学界可不流行复古 ,偏偏总有些人迷信土方,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有好有坏很多还未经考证,一不小心就会吃出问题。” 医生检查着萧衍的身体,嘴里的碎碎念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满肚子窝着的火气,跟个屁一样,响一声就放没了。 护士们同样满脸意外。 “怪了!”一同救出的病人,旁边这个胳膊被钢筋压迫轻度肌rou坏死的还没好。反而这个伤口感染病情更严重预计可能要高位截肢的,腐烂的位置居然开始痊愈,以rou眼可见的速度。 “……是那颗药。”医生喃喃,低头看了下手表,“这才过了半个小时,可以说刚吸收就有了奇效,要不是亲眼看到,真难以相信。” 难道世上真有灵丹妙药?如果能推广起来该有多少民众受益?医生想着想着心头一片火热,盯着萧衍的胃,很想伸进去把没消化完的药渣掏出来研究研究。 萧衍猛然一声惊喘,油锅里逃生的鱼一样翻开眼皮!把围观奇效的医护们吓了一跳。 萧衍侧头望向身侧,微微怔住!陆寒霜?这张清俊绝尘,集天地之灵秀的容貌世上不会再有第二张。 他不是npc吗? 怎么会跑来这里? 萧衍不让护士搀扶,独自坐起,想着刚才迷迷糊糊听到的匪夷所思的内容,目色渐深,这个人在现实中还真是同网上一样神秘而引人瞩目。他摸了摸腰背愈合的伤口,心里疑惑渐起——一个只在三个月前萍水相逢照过面的npc(人),难道真像他们所说的专门跑来救他,当时他还打算砍了陆寒霜。 …… 陆寒霜揉额醒来,问的第一句便是,“我睡多久了?” “十分钟左右。” 陆寒霜寻着低哑虚弱的男声抬眸,撞见一双黑洞般的眸子,深邃而压抑,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瞳仿佛被积年增长的阴郁遮掩,猜不透其中想法——男人目不转睛盯着他,目光深沉,若有所思。 一张灰蒙蒙的脏脸,能辨别出瘦削的轮廓,扎针而清理过的一小片皮肤过分苍白,透着病态。陆寒霜感到有些眼熟,记忆里萧定天多次偷偷看望孙子,他的眼熟当然不止于此,他想了想,终于想起三个月前想要砍死他的玩家“天衍”,一张下调了许多仍与现在有几分相似的长相。 陆寒霜没有深究便宜孙子经历的打算,目光穿过萧衍,瞥见窗外的云皱成一团团一揪揪,像熊老天拧巴的脸。 时间争分夺秒,搜刮着被困者的生命。陆寒霜查探内府,短短十分钟恢复不了多少,起码不够再施展一次大型灵术。 有人进来,送新一批获救者去隔壁区医院,进行进一步的治疗与检查。陆寒霜交代萧衍一句在医院等他,不等回复,便拔掉针头戴上帽子离开。 原来真是为他而来。萧衍眸中波澜震荡,沉默良久,拒绝了转去医院,让护士找了辆轮椅。 …… 总指挥心头悬了把刀。 他只见识了陆寒霜的凭空烙画的本事毫不作伪,不能确定透视图的准确性,先照图拿机器蜘蛛确定一下有生命存在才行动。 一个红旗下培养出来的三观正确好军长,仅凭一个神神叨叨的图纸,短时间内能做出这种决策,已经是冒了风险带了赌性。 有收效还好,得利于民,哪怕有人以作风问题找茬摘他果子也都是小事;没收效才是鸡飞蛋打,一顶“推崇迷信”的大帽子压下来,别说前头苦劳被抹掉,今后前途说不定都要断送。 来回耽搁了时间,半个小时只救上几人。挖掘越多越验证陆寒霜的准确无误,一想到随着时间流逝,本有希望活下来人会无辜丧生,总指挥的爱民心切压下了私心,管他呢! 总指挥大手一挥,分发下图纸,各区域按图作业!全军动起来!大刀阔斧!行动、行动、行动! 且不说下面拿到图纸如何惊讶揣测?总指挥掐着表,想着半个小时前濒死的70名受灾者是不是已经命悬一线?能不能撑到救援到来?心焦难安! 他想到那位神秘高人,人不经念叨,说人人到,一抬眼,陆寒霜正远远走来,总指挥立刻迎了上去,欲言又止。 “改变主意了?”陆寒霜无意为难他,先一步出口。 总指挥点头,没再犹豫。 “我现在没法施术。”陆寒霜说了前半句,总指挥微露失望,陆寒霜便吐出后半句,“所以只能借助外力。” “外力?”总指挥不是很理解,但立刻表示有话尽管吩咐,要人有人要物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