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青城县的人都知道自己知县是什么德性，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了，可青城县以外就不一样了，惠嫔她们也是头一回见，没看到金桃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吗？ 秋晚无奈地很。 还好，聚玉斋到江边的路并不远，再加上马车也行驶的快，没过多久，就在河边停了下来，龙船外面有侍卫守着，闲杂人等轻易不能靠近。 “爹爹，这儿马车过不去，我们下去走吧。” 秋父微微颔首，勉为其难地坐了起来。 只是一登上龙船，他便又立刻找到位置坐了下来，坐姿懒散，惹得船上的宫女太监和侍卫纷纷侧目。 “爹，皇上如今与江州知府离开了，等皇上回来的时候，我便和皇上说。” “嗯。”秋父点头，又道：“你也坐。” 秋晚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说：“也不知道张公子什么时候才能到青城县，我也已经好久没见到娘了，还有哥哥，哥哥成亲了，嫂子我也还没见过呢。” “是个好人家。” “爹爹的眼光，我当然是相信的。” 秋父得意地勾起嘴角，又嫌弃椅背硌人，使唤晴香去拿了软垫过来，垫在了椅背上。 就连晴香也忍不住吐槽了：“老爷，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怎么一点也没有变呐？” 秋父懒洋洋地道：“这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这小丫头怎么还这么牙尖嘴利。” 晴香一噎，跺了跺脚，走到了秋晚后面。 秋父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去看向秋晚，说道：“还有你，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变化也没有，还跟个小姑娘似的。” “爹爹以为我会变成什么样？” 秋父想了想，却也想不出女儿变成其他什么模样。 “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你能有些长进。” “可是爹爹也不是说过，这人脑子什么样，生来就注定了，后天改不了的。”秋晚说：“以前爹爹就常说我笨，连爹爹都改不了，就算是进了宫，我也还是改不了的。” 秋父想了想，这话还真是他说过的。 他也是无奈，想他打出生起，就得了一个天才的名头，每天被人说着聪慧，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与其他人的差别，可偏偏自己的两个孩子一点也没有遗传到他的脑子，一个连读书认字都困难，一个连功名也考不上，一个想不开入了宫，一个现在才成家，想他一把年纪了，还要离开青城县到江州来巡视生意。 思及此，秋父便疲惫地叹了一口气，觉得很是心累。 如果他的两个孩子但凡能遗传到他的一点智商，他何至于到了一把年纪还要为儿女cao心的地步。 要是他的儿子能再聪明点，他也就可以早早地歇在家中，这辈子连青城县都不必出了…… 秋父越想，心中就越是难过，不由得又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幽幽叹了一口气。 “你能在宫中过的不错，我也是没想到。”秋父道：“我还特地找人关照了你，没成想你竟是自己打拼出来了。” “找人？”秋晚纳闷：“爹爹什么时候在宫中也能找到认识的人？” “不是宫中，是宫外。” “什么？” “我和老师说了，若是你在宫中一不小心得罪了哪个贵人，便让他豁出去老脸将你保下。他虽然年纪一大把了，但那张脸还有些用处，即使是在后宫之中，也能护住你。” 秋晚：“……” 秋父的老师是当今大儒。 还是皇上的太傅呢！ 那可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一想到那位大儒要为自己豁出去老脸求情，秋晚便忍不住汗毛直立，心中又庆幸不已。 还好还好，她在宫中也安分的很，不至于到要求助那位大儒的程度。 只是…… “爹爹！”秋晚忍不住地道：“您就觉得我这么没用吗？！” 秋父看了她一眼，眼神肯定。 “如今你怀上了龙胎，我还要怀疑你是不是被掉包了。” 秋晚：“……” “爹爹！” 秋父移开视线，又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说。 可他也是实话实说，这事情说给家里人听，不但是他，连他夫人都不信，就连秋晚她亲哥哥，都怀疑了好几天呢。 秋晚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是因为能变成猫的缘故。 这天底下，能从人变成猫的，大概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而能靠着变成猫得到皇上宠爱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人。 秋晚想到了自己变成猫的事情，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和当初萧云桓冒出来的一模一样的念头。 “爹。”她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我们家中，以前有没有出现过什么传闻？” “传闻？什么传闻？” “什么都可以的……怪力乱神之事，只会出现在小话本中的也好。”秋晚问道：“有吗？” 秋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移开了目光。 他心想，怎么过了这么多年，女儿的脑子依旧这么蠢？ 连话本的事情都能当真，这么笨的人，怎么就没遗传到他的半点聪慧呢？ “若是有，我也不会在这里见到你，皇上就先将你抓起来了。”秋父说。 秋晚哼了一声。 她心道，皇上喜欢还来不及呢。 第127章 等萧云桓应付完江州知府, 暮色低垂，姗姗回到龙船上时, 才总算是得知了秋父到来的消息。 面对最大级别的上属，饶是秋父再怎么想要偷懒，也还是乖乖地按照规矩行了个礼, 只是一等萧云桓面色柔和地让他坐下，他便又立刻像是没骨头一般瘫在了椅子上。 萧云桓毫无防备, 之前更是没有听秋晚提起过任何事情，乍一眼忽然看到秋父这样的动作, 还吓了一大跳。 秋晚羞赧地解释道：“让陛下见笑了，我爹就是这样, 只要一有机会, 就会想方设法地偷懒。” 秋父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丝毫不介意女儿这么正大光明地当着他的面诋毁他的形象。 萧云桓：“……” 萧云桓也是无语。 秋父与他想象中的样子截然不同，更是没有一点他印象中唯唯诺诺的平庸之处, 那没骨头的样子，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已经生气了。鬼使神差的, 萧云桓竟是有些明白了为何这人多年没有任何功绩的原因。 普天之下, 也找不出这么懒的人, 哪怕是有什么功劳, 恐怕在他偷懒的工夫里，别人已经巴巴地上去捧走了。 “你爹与你倒是不同。”萧云桓道。 秋晚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 萧云桓笑了笑, 却是没有解释。 他的言下之意，是当初秋晚见到他时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胆子小的像只兔子，可秋父不同，敢在他面前这般没形象的可没几个人，秋父却是淡定的很，脸上没有一丝惧意不说，对着他更是没有半分崇敬。 若是换做其他人，萧云桓心中早就已经有了怒意，可秋父这模样却像是理所当然，反倒是让萧云桓觉得好奇。 秋晚趁机将留宿一晚的事情说了。 萧云桓自然没有反对，并分出了几个人手去伺候秋父，准备等明日一同去青城县。 秋父又是眼神痛苦地起身谢主隆恩，再度瘫回到椅子上，表情就像是刚上了一趟战场那么痛苦。 等萧云桓再起身去处理公务，他的身影一消失，秋父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他小声嘀咕道：“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这有事没事就要跪来跪去，动不动就跪，可真是累死他这把老骨头了。 “爹。”秋晚无奈地道：“皇上迟早都要去家中的，您不管来不来，都要见到皇上，躲不了的。” 秋父沉默，眼神更加绝望。 青城县天高皇帝远，又是一个小县城，平日里也不会有什么大官过来，整个青城县里，就属秋父官位最大，从来只有别人给他行礼的份，没有他给别人行礼的。 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官，秋父总算是回忆起了当初顶着所有人反对离开京城的目的。 他长叹了一声，由衷地道：“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离开啊？” “爹！” 秋父闭嘴，不说话了。 生怕会再碰到萧云桓，秋父匆匆和秋晚告别，连忙逃进了指给自己的屋子里，里面东西一应俱全，需要什么只需要对宫女们提一句就好，用过了御厨做的新鲜河鱼，秋父这才总算是满意，美美地休息了一整晚。 第二天，日上三竿，他才迟迟醒来。 秋父也没有喊人，自己洗漱完，换上了备好的衣服，然后便走了出去。船板上到处都是走来走去的侍卫，他在船板上绕了一圈，算是完成了家中夫人规定的每日运动量，这才又回屋子里躺着去了。 他才刚躺下来没多久，晴香便过来砰砰砰敲门了。 “老爷，您醒了吗？” 秋父抬了抬眼皮，扬声道：“进来。” 晴香这才推门进来。 “老爷，娘娘醒了，差奴婢过来看看您醒了没有，说若是您醒了，就过去一块儿用早膳。”晴香顿了顿，又道：“若是您想要一个人用膳，奴婢便喊人将早膳送过来。” 秋父想了想，勉为其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就去一块儿用膳吧。” “你老爷您可要快一点，娘娘在等着您呢。” 秋父翻了个白眼，动作却默默加快了一些。 好在他早就已经收拾好了，如今只需要起床走过去就可以了，惦记着女儿还有着身孕，听到秋晚饿着肚子等着自己，秋父便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可等他走到了那里，屋子里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