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岳父见了他不过是愣了一瞬,到内宅去给岳母请安时,魏夫人竟也尖叫起来——原来魏氏的胆小是随了魏家的根的! 他并未在魏府多做逗留,给魏夫人磕了头全了礼数就离开了。魏家的人,姑爷上门了,连顿午饭都没与留。 不敢回去太早,怕被母亲知晓又为他担忧。无处可去,只好赶回衙门处理公务。可相熟的朋友们个个拿他打趣,笑着说他新郎官婚假还没结束怎就舍得抛下美娇娘? 魏氏的事,他说不出口。只能转身离开,找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消磨时间。 他没有回府,想将魏家的事遮掩过去,可显然魏夫人并不是这么想的。他前脚走了,后脚魏夫人就派了心腹到蒋家去探病。 魏家的人这么一去,蒋母廖氏哪里还能不知道儿子再魏家受了脸色? 派人出去寻了许久,最后才在酒馆找到他。他一个人在那儿喝闷酒。 当着他的面还好,一声都没有苛责他,背过身去就要叹气。 然而蒋府的细心照顾和蒋峥嵘的一味忍让并没有让魏婉姿的病好起来,她愈发的消瘦下去,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架子。 只有在她母亲和嫂子来看她时,整个人才有些精神头,直哭着求她母亲将她接回家去。 皇帝亲自赐的婚,是断断没有休妻或是和离这一说的。 所以魏夫人虽然心疼女儿,纵使心头痛的就像在挖她的rou一样,除了捂着手帕痛哭流涕,她什么也做不到。 只是对蒋家的人,从来都没有好脸色。蒋峥嵘去给她请安,也避而不见。 没熬过三个月,魏氏就没了。 三个月来,府里丝毫没有刚刚办了喜事的热闹。主子脸上都是阴阴的,下人更是人人都像惊弓之鸟似的,生怕有一点点办不好差事,惹了主子不痛快。 蒋母廖氏原本身子骨很硬朗,被魏氏这事拖得日日愁眉紧锁,唉声叹气的,忧思成疾,天气稍变就会发热伤风。 几乎是魏氏病了多久,她就跟着病了多久。 及至魏氏人没了,廖氏狠狠的痛哭了一场,既心疼刚娶进门的媳妇就这样没了,又忧心儿子以后的婚事该如何。有魏氏在前,儿子再娶谁,都只能是继室。 心疼闺女的好人家,谁愿意让如珠如玉的闺女到别人家做继室!平白矮了人家一头! 男人的容貌有什么要紧的?她好好的儿子,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却遇上魏氏这样不明白事理的灾星! 又生了一场大病,太医院的医正精心调理了大半年,可到底是亏了身子,不像以前那般硬朗了。 别人是结亲,蒋家和魏家是结仇。从此,蒋家和魏家再无往来。 百姓们口口相传的一段将军红颜的佳话,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魏氏死后,有好事之人翻出他以前定的亲事来说嘴,未婚妻抱病而亡,新婚妻子过门才三月又是病亡。 渐渐就传出他克妻的传闻。从此,京中再无人给他说亲。 他厌倦极了女人看他的目光,也不再要丫鬟服侍,终年身边只有一个护卫听候差遣,大多事都是他亲力亲为。 皇帝因此心里也存着几分愧疚,下朝后曾将他叫道御书房,“原以为是佳偶天成,没想到,却造成一对怨偶……爱卿忠心为国,却……唉,朕愧对爱卿啊!” 第二日,他的胞兄被皇帝任命为太傅,教授几位年幼皇子的课业。 他懵懂的初恋就在皇帝的轻描淡写下结束了…… “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一碗?” 蒋峥嵘被柳相思关切的话语拉回了神,见她眼中毫不作伪的关怀,心里的不舒服渐渐远去,眉头舒展开来。 “已经饱了。” 可惜,他向来都不知道怎样在女孩子面前表达。柳相思问什么,他就老老实实的答什么。 柳相思听他这么说,也就放下碗,“你许久没吃东西,突然吃太多也不好。等明天早上,我再多弄点好的给你吃。” 虽然她现在仗着郑老王妃留下张嬷嬷给她撑腰,水涨船高,厨房不再苛刻她,然而却也没有多少权力,她瞒着众人省下点吃食给蒋峥嵘也不容易。 若是蒋峥嵘真的又要一碗来吃,那可真是难为死她了…… 都怪蒋宜臻!不早早将人领走,将她置于这么尴尬的地步! “天色不早了,等下内院就要落钥,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药我放在这里,一会儿你自己换一下。” 柳相思起身欲走,蒋宜臻一着急,就坐了起来,讷讷的说道:“我送小姐。” 他伤口未愈,一折腾就出了不少血,身上缠着的包扎用的布条当即就被染红了。他却好像浑然不觉似的,毫不在意。 “哎呀!快快!你快躺下!”柳相思惊声叫道,急忙将他按在床上,解开布条查看伤势,“怎地这样不小心!伤口又裂开了!躺好!” 她手上微微施力,蒋峥嵘就体弱无力的倒在床上。柳相思拿起旁边放着的金疮药,洒在他伤口处。 这人真是的,没有痛觉吗?那么多血,就跟不是从他身上冒出来的一样,眉头都不皱一下!也太拿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 指望他自己上药,伤势只怕会更严重!心里抱怨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仔细的不能再仔细。 蒋峥嵘躺在床上,看着表情十分认真的柳相思,心中一片柔软。 也不是所有女人都像魏氏那般胆小,对不对? 第47章 流言四起 这几日,知州府越来越热闹起来。柳相思自己是不能出院子的,但偶尔也能听到院子里吵闹的声音。尤其贴身的丫鬟杏仁又是个活泼爱闹的,和府里的丫鬟们关系都很好,常常在外面听了有意思的事回来说给五小姐听。 三小姐预备在府里办一场赏花宴,表小姐在府里住了这么久,也正是为了帮忙三小姐筹备宴会的。 陈郡遭了天灾,虽未波及到云州城,可到底来了流民,大户人家的夫人、闺秀们都闭门不出。现在灾祸平息了,那些夫人、小姐们在家憋得狠了,早就闲不住了,柳家赏花的帖子一送出去,就有不少人家愿意来。 来的人数众多,柳香雪就更忙碌起来。不仅要将家中精心培养的名花搬出来供人赏玩,还派人到处搜罗珍品。 为此,杨氏也是大力支持的。只要赏花宴能办好,不怕花钱多。一来,不能失了知州夫人、小姐的面子,二来,也是让大家瞧瞧,知州府三小姐是个有本事的。 一家有女百家求,香雪也到了该找婆家的年纪了。能持家,是大户人家选媳妇的重要标准。 “小姐!小姐!小姐!”杏仁一边叫着,一边匆匆忙忙的跑进来。 不等柳相思说什么,核桃就皱了眉毛,呵斥道:“你个顽猴!怎的在小姐面前大呼小叫的?” 见核桃也在屋,杏仁连忙刹住了脚,恭恭敬敬的给柳相思行礼。 杏仁的性格跳脱,核桃就沉稳些,杏仁顽皮时,柳相思很少说她,核桃却总在她面前念叨规矩规矩。虽然也知道核桃是为了自己好,可她就是禁不住念叨。故相比柳相思来说,她更惧怕核桃。见了她总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柳相思见杏仁低头请安时脸上还是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就知道她又有好玩的事要说给她听了。 她被杨氏禁了足,整日里除了去照料蒋峥嵘,就是在房间里练练字、看看书,杏仁时不时的来给她讲些八卦,倒也有趣。 “核桃,你去给我倒杯茶来。” 明白柳相思是想支开她听杏仁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却也不得不听从吩咐。临走时不悦的看了杏仁一眼,杏仁仗着在小姐面前,有人替她撑腰,核桃不敢啰嗦她,挺直了腰板,狠狠的瞪了回去。 只可惜,核桃只用轻飘飘的眼神斜睨她一眼,杏仁就破了功,连忙低下头去。 柳相思见两个丫鬟用眼神你来我往,也只看戏,并不多说。 杏仁、核桃俩人从小长在一处,情同姐妹,杏仁顽皮,核桃就时常提点着,她的话,杏仁也是听得进去的。只是这在小姐面前须得谨慎、认真、不妄言,因着柳相思的放纵,这规矩便一直没立得起来。 “说吧,又听来什么趣事了?” 果然,柳相思的话头一引,杏仁的眸子一下子就亮了,“小姐,蒋大人爱慕咱们三小姐呢!” 蒋宜臻?柳香雪? 他们这对狗男女,啊不,是金童玉女当然是要在一起的。只是蒋宜臻自打住进知州府以后,除了夜里回来睡觉很少在府里,什么时候和柳香雪勾搭上的? 想到这里是一篇毫无节cao的辣文,柳相思不禁想到,难不成是二人啪啪啪时被人发现,在府里传开了? 虽然理智告诉她绝对不可能,可心里的八卦因子还是催促她竖起耳朵听杏仁继续讲。 “后日就是赏花宴,三小姐正愁家里的花都太普通了,没有些名花压场呢,蒋小将军知晓后,居然就派了人去云州城附近的府城去寻访,蒋小将军还不声不响的,若不是今日那些名花一盆盆的搬到府里,大家还都被蒙在鼓里呢!” 送花啊……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柳香雪目前还是个很单纯的妹纸,看男人一眼都会脸红的,牵牵小手都是不可能的。 若是告诉她,她以后会和好几个男人发生关系,纠缠不清,恐怕她立时就要被吓得魂不附体! 还得再等上几年呢!等她长开了…… 柳相思心里再次忏悔一回,要不是她没有节cao,柳香雪不会堕落如斯,她也不会就来了这么个伤心的地方…… “小姐……奴婢还听说……” 杏仁故意吊柳相思的胃口,神神秘秘的,说一半留一半。柳相思就假装没有兴趣,转过头去从首饰盒子里挑选头饰一个个的试戴。 她的样貌好,什么样的首饰都能压得住。可是鉴于所处的环境和她自身的样貌,太过艳光逼人反而不是件好事,就只选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竹簪。 若是旁人佩戴自是显得寡淡至极的,可放在柳相思身上,却另有一种婉约的美感。 见小姐自顾自的照镜子、选首饰,完全不理她,杏仁的脸色就黑黑的像是涂了炭灰似的。没人捧场,这种说一半留一半的滋味儿最难受了! 没办法,杏仁憋不住了,只得哀声叫的叫:“小姐……” 柳相思就被她的怪模样逗笑了,“好了,是什么事?再不说出来怕要给你憋坏了吧?” 见小姐笑了,杏仁马上就来了精神头,不顾柳相思话中的取笑之意,急急的说道:“奴婢听说,夫人有意将三小姐许配给蒋小将军呢!” 哦? 柳相思疑惑,因为在这之前,杨氏都是属意她的亲外甥杨承之的。 她可是在书中写杨承之是中了状元的! 杨承之的学问很好,等今年下场参加科举,状元郎的名头信手拈来。 可以说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 最最重要的是,杨家是杨氏的娘家,她是承之的亲姑姑,若是女儿嫁过去,纵使婆婆有些小气难缠,可有承之护着,公公又是她亲舅舅,必会从旁帮衬着,日子过得如鱼得水,岂不快哉? 那么,府里‘夫人欲将三小姐许配给蒋小将军’的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仅仅是空xue来风?还是杨氏故意为之,试探蒋宜臻是否有意? 杨承之虽好,目前却还只是个举人,状元什么的,也是后话。除了柳相思以外,没人敢斩钉截铁的断言皇上一定会钦点他为状元。 然而蒋宜臻早已功成名就,蒋家又是实打实的功勋之家,声名赫赫。 杨氏将蒋宜臻列入未来女婿的候选人名单,也不是多让人不可理解之事。 毕竟,杨氏还不知道她的女儿是个厉害的,能让蒋宜臻、杨承之等一干相当优秀的男人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任她拿捏,想选谁‘侍寝’全凭心情……眼下只得费尽心思的帮她谋划。 “小姐,您说蒋小将军是不是对三小姐有爱慕之心?若不然,怎么会知道三小姐办赏花宴就专门寻了稀世名花千里迢迢的送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