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外头大雨不住,秦显换下湿衣,干脆在屋中长桌上铺开域图,吴江的域图就是闭着眼睛都给画出来了,这些年也两边暗地通商,来来往往的也不真是商贩,年年都要斩杀几个吴江过来的细作,吴江也是一样,派过去还能再回来的,十之一二。 两边情势未明,但大业军力是远胜吴江的,这些年后方安定,便一直在等一个开战的机会,北边多是马战,而要攻进吴江,便要用水战,朝上便在议造战船的事。正元帝志取天下,可不是只要这地图上的一块,总归要打,早和晚的区别而已。 两人论过战事,小太监送了软饼上来,秦显包了rou,秦昭却不吃这些,要了一碗汤面,吃软食暖胃,秦显知道这是在云州时得的毛病,连着几天吃受潮霉坏的军粮,回了朝便仔细养着,拍一拍他:“得亏是去吴江,那儿吃食倒合你的胃口,等攻下吴江来,封你当江宁王得了。” 他说得这话,秦昭却不能这么干听着:“真等打完了仗,我且得寻个景色秀丽的地方泛舟垂钓,真钓上鱼来,就当场切开吃鱼脍。” 他连说带笑,神色很是向往,他一说完,秦显便哈哈笑起来:“那还得娇妻美眷,我上回说的,你可想好了?” 秦昭一怔,跟着才记起他说的是娶了善儿,分明想说不是,可耳朵又经不住的发烫,喉间一紧,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秦显大喇喇坐在椅子上,两个人在屋里,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的声音,呼啦啦包了两块饼,一气儿全吃了,豆芽炒的粗rou条,吃得津津有味,嚼了满口rou,咽下去道:“我想娶姜家的姑娘当正妃。” 秦昭知道这事,秦显瞒了旁人,并不曾瞒他,有什么话总是全盘告诉他的,这么顶着日头来去,大雨也不停歇,可见是真的上了心。 秦昭想起那位姜姑娘,面目倒是很美,可总让人难生亲近之意,想到善儿待她极好,送东西回来也总有她一份,可她连一言片纸都不曾托付秦显寄给善儿,便蹙了蹙眉头:“大贺氏就要来了。” 北狄的大贺部族,中原内乱的时候,大贺氏也没少趁机捞油水,又向大业递书函,又不住跟江宁王来往,两边的好处都要占。 大业是想同北狄修好的,起码攻打吴江的时候,北狄不要趁火打劫,他们既有要娶一位公主的意思,那么能嫁的就只有姜碧微了。 秦显略微沉吟,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当真要讨她,再封两个公主便是,高句丽还想要一个公主,高昌国也往来国函书信,大业哪有这许多公主,干脆都封一回。 他不在意,秦昭却知北狄与高句丽高昌都不相同,秦显既开了口,他自然要说:“恐怕不是易事,哪怕要提,也缓和着些。” 秦显不是他,他要提什么,须得用功劳去换,秦显只要开口,心里真的想要,正元帝不会不允许,但得看他要的是什么。 秦显换下来的湿衣里藏着一块软帕,绣了几株兰草,秦显身上衣裳从外湿到里,那块帕子贴身带着,也沾了雨水,一个一个黑色的墨团,似是匆匆写就,被雨水氲开。 秦显攥在手心里,他会去翻诗经,也就是这帕子上写了两句,“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虽被雨水冲淡了,却记在他心里,秦显又嚼了两口rou,把那帕子塞在袖里,冒雨去了紫宸殿。 大雨一来,正元帝腿上的疼痛便好了许多,倒有精力同朝臣议事了,紫宸殿建在高台之上,南北两边各有二三十扇门,往日大开着吹进来的也是暖风,此时开了紫宸殿这二三十扇大门,风夹着雨水气灌进来,把热气一吹而散。 自入了夏,正元帝少有这么舒爽的时候,他坐在矮坐上,让几个大臣也都坐在席上,光禄寺送来饭食来,候在门边等了许久,这才挥手撒了,让他们赶紧去吃,吃完了再接着议事。 秦显就趁着这个空档去见正元帝,正元帝看几个儿子都有不妥当的地方,独这一个,是怎么看怎么满意的,见他来了,招手叫他过来,就挨着自己坐下,问他道:“显儿吃了没有?陪我再用一点。” 秦显已经吃过饼了,摸一摸肚皮只有七八分饱,到还能再吃一点,小太监捧了食案进来,托起来送上去:“皇后娘娘知道太子过来,特意吩咐添一些黄羊rou。” 这父子两个都爱吃烤过的rou,皮要焦rou在嫩,大快朵颐,越是垫肚的东西吃得越多,再喝上两碗酸汤,正元帝出了一身汗,畅快一叹,把手巾子往托盘里一扔,架着腿道:“说罢。” 儿子这个时候来找他,分明就是有事,正元帝难得露出一点慈爱的目光来,秦显倒红了脸,很有些不好意思,可想到姜碧微雪白的脸,两道浅淡的眉,便心中动念:“我,我想讨姜家那个姑娘。” 正元帝“嗬”了一声,倒不惊讶他说这话,连日往离宫跑,止都止不住,大雨里还要去一回,那就是真上了心,他一直等着儿子开口,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了。 正元帝对着秦显很愿意当一个慈父,原来以为他是一时贪图新鲜,姜家的姑娘也确是生得出众,蜀地在姜远手里有二十年了,便是一棵树也长得枝繁叶茂,要连根拔起并不容易,姜家旧部还有心中不服的,攻打吴江准备了几年,不能在此时生乱。 正元帝还架着腿,秦显来的倒是时候,他腿疾一热便发作,一凉就好受许多,又不能天天拿湿巾敷着,这大风大雨的天气,旁人厌恶道路泥泞浑身透湿,他却喜欢这雨下得懂事,可又不能天天盼着它下,再多下几天,就要担心水患了。 皇帝有皇帝的烦恼,正元帝一时感慨,眼看儿子老老实实低头坐着,盘着腿小山也似,面孔发红,眼睛里还带点亮,伸手就拍他一下:“当真想要?” 秦显饼也不吃了,搁到盘上,两只手紧攥成拳,抬头看住正元帝:“当真。” 正元帝嚼了一口羊rou,rou烤得极嫩,一口咬下去还带着rou汁香,他一口咬掉半块,在嘴里嚼了两下,囫囵吞下去,秦显赶紧替他又包了一个,接过饼来冲这个他最喜欢的儿子笑一笑:“只可为侧。” 秦显咧着嘴笑了起来,目光灼灼看着父亲,正元帝看他这样子又气又笑,伸手拍了他一巴掌:“就这么点出息不成?” 秦显原来已有八分饱,这会儿又饿了起来,吃了一盘子黄羊rou,正元帝便笑:“似你这个年纪,也偷宰过羊,多少年都再没吃得这么香了。” 父子两个用完了饭,正元帝便让王忠去丹凤宫,让妻子心里有个底,他顺着儿子,也得姜碧微能抬得起来,仔细教她规矩,不能再作它想。 作者有话要说: 善咩咩的情诗和小jiejie的情诗并不是同一款 今天继续有良心 留言太少了,我不想有良心了 明天有没有良心可就不好说了 ☆、第76章 和亲 秦显是想让姜碧微当正妃的, 可他也知道亲爹的脾气,最不喜人得寸进尺,他能这么容易应下, 已是秦显意料之外, 就算父亲对他诸多宽忍,此时也不能再提娶为正妃的事。 侧位已定, 再往母亲跟前使力, 央她替碧微说两句好话, 总归选上来的那些秀女都归她管, 好与不好也都是她说了算。 譬如攻城,已得一地, 先自休兵整顿, 待下回再往上进攻。 秦显是换了干衣裳来的,来的时候就心急, 衣裾湿了大半, 回去的路上干脆连伞都不撑了, 满面喜意大步踩着水坑往麟德殿去, 身后的小太监小跑起来都追不上, 知道他心情上佳, 轻呼太子殿下慢些。 秦显哪里慢得下来,两三步绕进了廊庑,一面走一面吩咐:“去提我的刀来,我要到演武场去。”才刚换的一身干衣,这会儿又要去舞刀, 小太监应得一声是,急急回去取刀。 一个撑着把全没用场的伞小跑跟上,一个也顾不得风雨了,知道太子殿下性急,紧赶慢赶回去取刀,甫一进殿门就见晋王殿下立下廊下,背手看着檐下雨帘,矮身行了个礼,水线顺着袖子滑落下去,湿了一地。 秦昭看他行色匆匆问道:“怎么走得这样急?大哥可是失落了什么东西?” 小太监把腰一弯:“太子殿下吩咐取他的刀,他要往演武场去。” 秦显人生得威武,力气极大,跟魏人骄两个比拼,也各有赢面,他的刀比演武场里摆的那些可不同,还要更重上些,一个人哪里抬得动,秦昭一听便笑了:“就你一个回来拿刀?你怎么抬得动。”转头吩咐两个力壮年的抬刀送去。 小太监千恩万谢,秦昭便问道:“才回来怎么又想着要去耍刀了?” 秦昭语音温和,小太监越发恭敬:“太子殿下有了兴致,出了紫宸殿就往演武场去了。” “知道了。”秦昭依旧温声,把手挥一挥,那小太监躬身后退,秦昭便还立在檐前看雨,心致这样高,那就是所谋衬意了,他心中拧眉,怎么也没想到正元帝竟真能允诺把正妃之位给姜家女,就算蜀地残余连根拔除,等到秦显上位,姜家也依旧可以再把旧人提起来,培植自己的势力。 不意正元帝爱子如此,又或许是自觉能把蜀地旧部打散,让他们一心归顺大业,本来蜀地的兵丁都已经收整改编,只待作战时一支一支调派出来。 这一手在周师良身上用过,他的兵就是这么被打散了,分散在各地,这些大头兵吃了谁的饭,就听谁的话,本来也没有一心效忠的心志,那几个副将调往各处,有的寻由头折杀了,有的降级了,再想提起来也不容易。 袁相又提议把归来流民安排到蜀地去,只说那里田地多富饶,流民出逃是为了活命,如今既无战事,这些人便又慢慢回来,安排在蜀地耕种劳作,还能免去蜀地三年的赋税。 才刚从蜀地搜刮了一批回来的,再给个三年休养生息,这三年里调走兵丁入住各地流民,再过个三年,纵还有人记得姜远,大业也是占了理的,本就是赵临反叛,大业出兵相助,姜家自愿归降。 雨一时大一时又小,秦昭立在廊下,袍子下摆的四海云龙纹被雨水溅湿,他站着一动都不动,秦显忽的立起去求娶姜碧微,他却在此刻想起卫善来。 心口轻轻绕过这个名字,卫善的一切就都浮在眼前,秦昭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么丁点儿大的小姑娘,竟这么快就长大了,还变得聪明狡黠起来。 袖里塞着宫外送进来的信,王七问他,杨家到底要不要查,这是善儿的主意,可她又是怎么想到要查杨家的,秦昭手背在身后,手背蹭着袖口,手指头摩挲那张细条,一是探问杨家,二是问怎么信传得这样快。 秦昭反身进殿,铺开信纸,依旧给卫善画了一幅小画,跟着又给王七回信,让他听从吩咐,去查探杨家,虽知事隔十来年,又因战乱不知流失多少民众,能查问出来的东西怕也极少,也依旧还是让王七去了。 聪明也依旧是小姑娘的聪明,杨家经了这两桩事,杨云翘的评语是性喜奢华,而秦昱的评语是恣行乖戾,两个人的风评都跌到谷底,再怎么也动不了卫家。 杨思齐断了一只手,杨思召断了一条腿,这两个关在家中,伤筋动骨百日还未过,外头已经潮来潮又退,杨云越眼看失了帝心,依着正元帝的脾气,杨家的日子只怕得有两年缓不过来。 那会儿是替善儿出气才出手教训杨思召,他根本就没拿这当多大的一回事,如今想起来,该打得再狠些才是,秦昭面色比外间天色还阴,又想起卫善说的话来,杨思召见着她就敢对她说混帐话,是怎么样的混帐话。 越想就越是面色发沉,只要想到善儿一双耳朵听过那些话,便怒意横生,叩紧了茶盏这才好些。杨思召的腿约莫也好的差不多的,当时就没留手,便是好的走路也该有些跛,杨家跌了几个跟头,更该让子弟建功立业,也不知这回去吴江练兵驻扎,杨思召会不会去。 秦昭心中动念,把信纸细细叠起,放在信匣中派人送出去,送信的人才刚走,林一贯身边的小太监便送了一卷纸来来,上边只有八个这“边关急报,北狄内乱。” 贺明达自被发去戍边就一直想重回朝堂,他既在边关能立的功劳便只有盯紧北狄这一条路,大夏内乱四起时,北狄趁乱掠走许多东西许多人,还占去三个城,又夺走一个盐湖,势力日益壮大,若不然正元帝也不会想到要去和亲。 大夏逃出去的流民中便有几个是极有学识能为的,建立汉城,把那些汉民都留下来,专让他们种地纺织,这回内乱便是几个部族之间要争盐湖分管权,这才打了起来。 怪不得正元帝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儿子,军报上写的只怕更细,贺明达问的便是要不要趁相续机会攻下那几座汉城。 既要开打,就更没有和亲这一说了,便是不打,内乱也足够北狄头疼,想来不及就要国书送到,秦昭把纸条一卷,今日大雨地湿,麟德殿里不搁冰盆烧起炭盆来,这卷纸条便扔进炭盆里很快烧成了细灰。 卫敬容在丹凤宫中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就是王忠一并带过去的,他先是传了正元帝的旨意,要把姜碧微接进宫来仔细教导规矩,堪为太子侧妃,跟着就见卫敬容面上色变。 她已经难得会有颜色大变的时候了,心里知道正元帝一直想让姜家女去和亲,若是把她给了太子,那能去和亲的就只有善儿,心里虽知绝不能够,依旧也还是关切。 卫敬容手上一紧,王忠跟着又道:“贺将军从边关送了军报来,北狄部族起了纷争,原说要来进贡的,怕也不来了。” 北狄几部都是一个姓氏,从老汗王那里传下来,各给几处草场,里头最得宠的小儿子阿拉汗得了盐湖,争汗王的时候偏偏又没争过,手里捏着宝地,自然引人觊觎,汉城盐湖再加上那两个谋士,真撕破了脸要打,也没这么容易打完。 北狄原是想造一座汉桥,把这些汉民都留下,送贡品的马队还未到边关,就别部给扣住了,要上贡的金银一抢而空。 卫敬容被王忠说中了心事,冲他点一点头,跟着又给他设座,王忠连称不敢,卫敬容便笑起来:“大监也不必多礼了,你只把我当作昭儿的养娘,这一回他的亲事可也不能再拖了。” 王忠虚坐了半个椅子,把头垂到胸前,两只手恭起来:“与娘娘论这些,真是死罪死罪。” 卫敬容摒退宫人,还让结香奉一碗茶来:“大监可别说这些虚话,昭儿身世不同,可到我身边就是我儿,他从来都有孝心,是个好孩子,他既孝,我便该慈,这回也要给他挑一个合心意的。” “原想替他挑一门淑女,往后出去分府就藩,得有人替他把家事立起来。”卫敬容缓缓说着,一面说一面看王忠的脸色。 王忠心知不该由自己来谢,只得把头点了又点,卫敬容再笑问他,他一个字也不肯说,只道娘娘挑的,自然都是好的。 两人说了几句,王忠这才出了丹凤宫,卫敬容看着他出去,蹙了眉头道:“太子在何处?把他叫来。”秦显武了一套刀,跟着又能出宫去了。 卫敬容听了看一眼屋外时断时续,下个不住的雨,知道他这是又去了离宫,吩咐宫人去煎姜汤,预备着等他回来再饮,谁知秦显一夜未归,第二日掐着开门城门的点儿回来了。 卫敬容沉着脸在丹凤宫里等他,吩咐太监一等他下了朝,就立时把他请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可能会继续有良心吧 但有良心之前我得先工作 谢谢地雷小天使么么哒~ ☆、第77章 弯刀 秦显原想等一日再去把这消息告诉碧微, 允诺她的正妃位还未定下,可他满心喜意无从倾泄,耍了一套刀, 依旧还是想见她, 这才又骑马出城去。 他到离宫时,天色已经晚了, 路上本就泥泞难行, 出皇城一路有青砖铺道, 到离宫中的这一段, 晴天时要撒水避尘,雨天要铺上草垫, 大雨冲刷掉稻草, 一路缓行也依旧有泥溅在身上。 一下雨一阴天,正元帝的腿疼便好上许多, 转而轮到赵太后吃苦头, 她的腿一到阴天下雨便隐隐作痛, 这会儿早早睡下, 西宫苑里, 就只有飞霞阁西偏殿里还点着灯。 雨珠一颗一颗砸在玉栏杆上, 湖山都打了一层墨影,碧微手里拿着一卷佛经,赵太后信佛,却又不耐烦去听高僧讲经说法,最爱听的就是些佛经故事, 甚个白鹤报恩,甚个恩果轮回现世报应。 每日里用完饭后,都有一刻闲谈,赵太后爱听这些,她便把这些添减些当作故事讲给赵太后听,赵太后听过一乐,或又附和几句,跟着便能睡一个长午觉,赵太后休息的片刻,就是她松快的时候。 她在此间就是哄着赵太后高兴的,这桩差事她做得极好,赵太后吃什么用什么,心里不舒畅了又要怎么开解,些许日子她就比翠缕翠桐还更得赵太后的心。 飞霞阁的合欢开一层落一层,碧微细细收拾起来,晒干做了一个枕头,上头还绣了些富贵图样,让赵太后垫在脑后当小枕用。 赵太后的衣裳袜子裙子抹额,她能动手都动手,赵太后身上穿的慢慢换成她的手艺,她在家时也未曾做过,此时重学起来,衣食无有一样不精心过问的,越是问得细,素筝落琼待她便越是亲热。 离宫建在黎山上,比皇城里要凉快得多,一下雨倒有些阴冷,碧微身上弱些,前两日着了风,正在咳嗽,这会儿还罩着披风,不敢立时就换纱衣,手里抱着热茶杯,眼睛盯着那雨帘,恨不得能穿透雨帘,一眼能望得见皇城。 弟弟进了宫去,也不知道仔细背书了没有,吃穿可受了委屈,宫人待他仔不仔细精不精心?细叶芳姑都在弟弟身边,卫后又从来宽和,可她依旧怕弟弟被太监宫人慢待,底下人的眉眼高低,这一路回来也算经过见过了。 自入了夏,京都便时不时要落上一场雨,这场雨已经下了两天了,望着檐外大雨,她怔怔出神,耳里除了雨声甚么都听不见,殿中铜鹤香炉里点着梅花香饼,香烟一缕带着湿气钻入鼻尖。 秦显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一回避开不见他,又还有第二回,只当两人最多如此,可她没想过,他会隔着这样的雨来看她,又问她那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