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节
当初为了下乡,她可是特地找关系把她的档案修改了的。 难道是有人泄密?是邓兴明还是邓云萍? 扫了四五个小时鸡屎的陈萱萱终于在中午的时候有了点休息时间。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嘴里把钱淑兰那个老虔婆骂得半死。 她揉着腰回到食堂,发现邓云萍已经烧好了饭菜。 看了一眼桌子,陈萱萱冷哼一声,“又是这些东西,这是给猪吃的吧?那些大队干部简直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可是知识分子,他们却天天让我们扫鸡屎,太糟践人了。再不济也该调我们去当老师呀。” 邓云萍吃着红薯,轻声道,“他们那小学教书的是大学教授。不需要我们这半调子。” 邓云萍也不想编筐,这些天就跟在何翠兰身后打听。 她嘴甜,干活虽然很慢,却很认真,何翠兰对她还挺有好感,见她打听学校的事情,十分自豪地说了他们小学有大学教授。 大学教授?当初邓云萍的反应和现在的陈萱萱是一样的,直接懵了。 邓云萍还特地打听到,王家村小学的民办老师有五个,两个是大学教授,还有三个是教了十几年的老教师。 就算他们一年一选,这五人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根本更改不了。 邓云萍只好老实跟着何翠兰编筐子。 陈萱萱却是不甘心,要不是为了保命,她才不会来这乡下。下这个决定的时候,是被逼无奈。 可到这里,就受到比死还难受的打击。鸡屎太臭了。而且每隔十分钟就得扫一次。她还没把院子扫完,最初扫过的地方又脏了,根本就没有空闲的时候。 如果让她一辈子都干这种粗活重活,她还不如死了呢。 她低着头开始想以后的路。 突然门被人拍开,只见邓兴明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陈萱萱被他打断思路,皱眉看着他,“你发什么疯?吓人一大跳。” 邓兴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因为吃饭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他为了赶时间只能跑回来。 他捏着拳头看着陈萱萱,“你是不是害过郭长荣?” 陈萱萱抬头扫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邓兴明见她在装傻,心里更气了。一直以来陈萱萱都是他心里渴望而不可及的白月光,她善良,她大气,她漂亮,她能歌善舞,是大院里的一只花,是学校里许多男同学的爱慕对象,因为她年纪比他大,他只能把对她的爱意压在心底,从未跟她表白过。 后来陈家落败,陈萱萱的父母为了保住她,主动跟她划清界限。 他的养母是陈萱萱的小姨,见陈萱萱独自一人十分可怜,就让他娶她。 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欣喜若狂。 哪怕结婚后,她一直冷着他,几乎不怎么跟他亲近,他也因为怜惜她的遭遇处处体谅她。 只是他没想到她根本不是他想得那样美好,她嫉妒心强,仗势欺人,容不得别人的轻视。他觉得自己爱错了人。 邓兴明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难道你不记得郭正良了?” 陈萱萱愣了一下,随口道,“认识又怎么样?他那种人我看一眼就嫌烦!” 听到这话,邓兴明心里好受了一些,只是依旧有些不信,“既然你看不上他,为什么还要害他的未婚妻?在人家结婚当天就把人家父亲带走?” 陈萱萱见他连这都知道,眼睛眯起来,“你怎么知道这事?” 邓兴明见她承认了,一颗心顿时凉了,他抖着嘴唇,“你真的这么干了?” 陈萱萱见他脸色大变,哪怕她再不拿邓兴明不当一回事,也知道现在的自己除了邓兴明可以依靠,其他人都没指望不上了。 所以她一改往日的冷清,笑得温柔又和煦,“我干什么了?郭长荣跟彭同志认识,一查就知道,我又没有冤枉他,郭长荣又不是你爹,你生得哪门子气?”最后一句说得委屈极了。 邓兴明尤不死心,“难道不是因为郭正良不肯理你,你才故意陷害郭长荣的?” 陈萱萱气得眼睛都红了,眼眶里蓄满泪水,瞧着楚楚可怜的,她娇呵道,“你胡说什么!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堪的人吗?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妻子?在外面听人说几句闲言碎语,你就回来冲我发火,质疑我的人品,结婚前你还答应小姨要好好照顾我,你就是这么个照顾法?” 听她提起养母,邓兴明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又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一颗心都化了,忙上前给她擦眼泪,轻拍她的背安抚她,“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左右这事都过去了,我不问就是了。” 因为陈萱萱的发飙,邓兴明连姜玉瑛嫁给钱淑兰儿子的事情都没来得及提。 坐在凳子上吃红薯的邓云萍看了个全场,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邓兴明被美色糊了眼,不相信这话,邓云萍却是深信不疑的。 她和陈萱萱一起长大,男人们的目光从来都集中在陈萱萱身上。邓云萍一开始对陈萱萱是羡慕的,后来她越来越没存在感,羡慕就转化为嫉妒,最后竟时刻盯着陈萱萱。 渐渐地,邓云萍发现陈萱萱根本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完美,相反她很虚伪,见不得比她好看的人。 只是邓云萍碍于她市长千金的身份只能装不知道,乖乖做她的小跟班。 陈家落败后,邓云萍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她终于不用再跟陈萱萱演塑料花姐妹了。 谁成想养母居然让她哥娶陈萱萱。 看着他哥那兴奋到无以复加的神情,邓云萍只能把想要说出的话咽了回去。 反正她说了他哥也不会相信。她自然不愿浪费口舌,凭白还暴露出自己。 陈萱萱抹完眼泪,嘟着嘴,很生气地道,“你从哪里听到这些胡言乱语的?” 邓兴明见她不哭了,有心讨好她,忙道,“是那个养鸡厂的婶子。” 陈萱萱抹着眼泪的手一僵!又是她!这人是谁?为什么对她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 邓兴明见她一脸懵懂,想了想解释道,“我听她话的意思,她干女儿和郭正良原本是一对。” 他边说边给陈萱萱盛粥。 姜玉瑛?陈萱萱怎么可能会忘了这个人。从小到大,哪个男人不为她着迷,不巴着她。偏偏就是这个郭正良从来不正眼瞧她。 原本白丽珠撮合她跟郭正良处对象,她也只当在这边无聊,陪他玩玩罢了,可谁成想,郭正良宁愿喜欢一个长相一般的孤女也不愿多瞧她一眼。 她自然不会让两人好过。 她的五官有些狰狞,眼里冒着熊熊烈火,低头盛饭的邓兴明没看到,端着粥碗正在吃饭的邓云萍却是瞧得一清二楚。原来陈萱萱真的害过别人。 放下手里的粥碗,邓云萍有些担忧地问,“那萱萱姐以后岂不是都要在那老太婆手底下吃苦头了?” 陈萱萱还没回答,邓兴明却是眉头一皱,“叫什么萱萱姐,要叫嫂子。” 邓云萍愣了一下,从善如流,又重复一遍,“那嫂子岂不是要吃苦头了?” 邓兴明盛饭的动作顿时也慢了下来,心里也担忧起来,是啊,那婶子对萱萱百般看不上眼,可不就得给萱萱小鞋穿嘛。 他一脸担忧地看着陈萱萱,甚至还主动握着她的手安慰她,谁知陈萱萱听到邓云萍的话,却根本没把钱淑兰当一回事,反而安抚两人,“你们放心吧,我有自保能力的。” 来的时候,小姨可是把这两人的亲生父母告诉她了。只要她去找这两人的亲生父母。 他们一定会感激她帮他们找到了亲生儿子,到时候会补偿他们。最起码能让他们现在的日子过得宽松一点。 只是这生产队几乎全是姓王的,到底谁才是王立勇呢?她下午得要找人打听一下。 第206章 陈萱萱心事重重地吃完饭,然后也不管桌上的碗筷,就直接走了。 邓兴明因为要赶着回河渠,所以也匆匆忙忙地走了。 邓云萍看着两人丢下的碗筷,嗤笑一声,“饭我做,碗还要我洗,还真当我是你们的小奴隶了?” 她阴沉着一张脸,把自己的碗筷往桌上一丢,也转身走了出去。 陈萱萱到了养鸡厂发现钱淑兰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因为防止有人偷鸡蛋,所以养鸡厂这边都是有人的。陈萱萱没有去扫地,找到正在最前面正在喂鸡的大婶身边。 那大婶身上正穿着打满补丁的罩衫,因为这衣服是常年干活穿的,所以脏兮兮的。 要是以往陈萱萱早就远远躲开了,可这会子她要趁着钱淑兰没来,赶紧问王立勇的事情,自然也就顾不得了。 “这位大婶,我想请问你……” 她话还没说,柳月琴就阴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她,“你怎么还不扫地?”说着直接用棍子在那盆蚯蚓里拨动。 陈萱萱原本还有些懵,可紧接着就看到许许多多的蚯蚓在蠕动。 这些沾着各种粪便的蚯蚓不仅脏兮兮的,而且还发出一股子臭味。 最要命的是蚯蚓跟蛇一样都是软骨,瞧着特别吓人。 她吓得一个劲儿后退,却因为太过激动,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她突然想到这地上全是鸡屎,顿时从地上爬起来,然后看到自己手心处那那绿黄色的鸡屎,刚刚才吃的饭菜顿时呕了出来。 柳月琴回过头看她一眼,冷冷地道,“赶紧干活。不就是一点鸡屎吗?可把你给矫情的。真当自己是大小姐啦!你们可是下乡来支援我们建设的知青,可要给我们起带头作用。” 柳月琴的男人是王立德,平时就喜欢讲这些大道理,所以耳濡目染之下,她也会说不少。 她三弟妹可是说了,这些知青不能惯着,你要是对他们客气了,他们可是会给你惹出大麻烦来的。 想到现在的初中和高中全都停课,两个孙子连学都不能上了,柳月琴就觉得糟心,一个个全是吃饱了撑的,就应该把他们全都拉到农村来种地,看看他们还折不折腾。 陈萱萱气得半死,她都成这样了,居然还催她干活,一点同情也没有。什么朴实的劳动农民,她怎么就没遇到过。这些农村老太太嘴巴一个比一个毒。心眼一个比一个坏! 她气得直跺脚,可又敢跟这些地头蛇吵,她只好捏着嗓子,讨好地朝柳月琴笑,“婶子,我这手脏了,我想请问一下,这边哪里有水?” 柳月琴头也不回,“咱们这水都是从社员家里一点一点拎过来的,那么老远,你以为很容易啊!你手脏了,用树叶子擦一下不就行了,用什么水呀。要洗手回家去。” 陈萱萱更呕了!刚想再说两句好话,柳月琴却回过头来,她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你扫不扫地?”她指了指满院子的鸡屎,“这都成什么样了?你还不扫,当心厂长来了,我告诉她去。” 这话吓得陈萱萱也顾不上洗手的事了。她鸡圈边上的一个灌木上随便撸了几片叶子,把手上和后面全擦了。 在农村乡下,粮食是很难买到的。因为他们每年只能领到360斤口粮,多的全部上交。 再加上前几年的饥荒,所以老百姓都把粮食看得非常重,轻意不会卖给别人的。 哪怕陈萱萱高价去买,也买不到。 至于县城的高价粮,她更是连想都不敢想。来的路上,大大小小的路口都有民兵把守,防止的就是投机倒把。 她想要养活自己,只能靠挣工分。 她也顾不上问王立勇的事情,拿起扫把就开始扫。 等钱淑兰到的时候,陈萱萱已经扫了一大半了。 陈萱萱原以为自己不会再被她批评了,可柳月琴却直接过来,“她刚才晚了半个小时才开始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