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两人走在村子里，这时候就能看到好多小辈的提着东西去送年礼。梁汉觉得奇怪，为什么一定是在这么快要天黑的时候送，而且礼物都要用油纸包着。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一定要在快天黑的时候，不过看着还真热闹。” 半路上正好碰见梁智梁磊两兄弟，跟他一样，都提着东西呢。正好结伴而行。 正走着，梁磊看到好伙伴：“安子，你们现在去哪家？” 安子冲他喊了一声：“去我爷爷家。” 一听不顺路，就算了。 梁汉看了看梁磊的小伙伴，一个跟梁磊差不多大年纪的男孩，身旁还跟着一个比他大的青年，应该是他哥。至于当初安子爹娘打架的原因自然也被传了出来，好像是跟安子哥的亲事有关。具体的梁汉没去打听，大概是，他娘看中了一户人家的姑娘，他爹却不愿意，然后想给儿子定一个他娘不乐意的对象。所以，没商量妥当之下，打了起来。 梁磊问梁汉：“大堂哥，咱先去三爷爷家，还是先去小爷爷家啊？” “先去三爷爷家吧。” 梁磊犹豫了一下后说道：“三爷爷脾气爆，大堂哥你送了东西尽快走，不然肯定会被逮着教训一顿。” 梁汉想起了这位传说脾气比较火爆的老爷子，人家可是拿着木棍追着原主揍的人物。他觉得，那地方绝对不适合久留：“嗯嗯，我放下东西就出来。老爷子也不爱看到我。” 当到梁三爷爷家门口的时候，梁汉从篮子里拿出给老爷子准备的年礼。他和梁智提着年礼进了院子，至于两个小的，他们负责提着东西在外面等着。 提着神经走进梁三爷爷家。老爷子前两年分了家，如今跟着大儿子生活在一起。像他这样父母在就分家了的人家，村子里可不多。看起来，老爷子还是比较开明的。当然，就算开明，脾气依旧很火爆。 两人进屋后便卖乖：“三爷爷，三奶奶，我们来看你们啦。” 来送礼的不止是他和梁智两个，进了屋子看到梁兴家也在。梁汉跟他点点头打了招呼，然后看向坐在主位上的梁三爷爷。 老爷子留着花白的山羊胡子，年龄看起来不小但精神矍铄。当看到梁汉的时候，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 梁汉保持沉默，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不过他这么大的块头在那摆着，谁都挡不住他的身影。 梁三奶奶见老头子一看到梁汉就来气，她只能负责开口招呼两个小辈，笑容慈祥的说道：“小汉、小智都来了，有心了。” 梁智知道三爷爷不待见大堂哥，所以想着让梁汉尽快能出去。所以等梁三奶奶开口后，赶忙奉上年礼：“这是我们小辈应该的。” 梁汉也赶紧凑过去把年礼放下，怎么都得开口说句话：“三爷爷，三奶奶，这是我孝敬二老的。” 梁三爷爷眼神立刻横了过去：“我可担不起你的孝敬，我怕气得吃不下饭。” 梁三奶奶赶忙瞪他：“老头子胡说什么呢！小汉来看我们就是念着我们呢，你还想咋滴？” 梁三爷爷气得扭过头去不说话。 梁三奶奶见自家老头子消停了，笑着跟梁汉说：“听你小叔说，你最近日子过的不错。”当然，重点是知道好好过日子了，“听他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 梁汉连忙表示：“三奶奶放心，我会好好过日子。我知道自己以前浑了点，我以后好好改。” 梁三奶奶笑着点头，然后跟老头子说：“听到了吧，小汉都要改好了。还不兴人家知错就改吗？” 梁三爷爷看向梁汉警告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要是再闹出什么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梁三奶奶笑着融洽气氛：“三奶奶信你说话算话。” 等出了梁三爷爷的院子，梁汉呼了口气。梁智一旁看着，对于这个大堂哥，到底会不会真的改，只能等着看了。 深呼吸，梁汉对小石头说：“走，转战下一家！” 梁铁生身为东罗村的村长和梁家族的族长，他的地位自然非同一般。在村民心里，他很受信任，威望很高。 算起关系来，五十多岁的梁铁生按辈分的话梁汉得称呼他为伯伯。不过，却是出了五服的关系了。 梁汉把年礼放到桌上，村长夫人笑着招呼他。梁铁生看着现在的梁汉，觉得梁汉给人的感觉有些不一样了。如果他知道气质这个词的话，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就算拥有着同一个的壳子，但气质却完全不同。如果不是大家想象不到有借尸还魂这种事，他肯定会被人怀疑的。 梁铁生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看向梁汉点点头：“听你小叔说你改了不少，现在看来是真的。以后好好过日子，少惹事。” 梁汉闻言心里：“……小叔为了给我挽回形象很是费心啊。都不知道他跟多少人说过这种话了。” 梁汉老实的点点头：“我会的。多谢生伯对我的照顾。” “我是村长，护着你们是应该的。”梁铁生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不过像张家那样的事，以后绝对不许再做了。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梁汉再次重申：“知道了，我再也不那么做了。” 梁汉走之后，村长夫人赵大娘看着梁汉放下的年礼：“这包的鼓鼓的，看来村里人传言他赚了不少钱是真的了。”往年梁汉送年礼，那真是没法看。包的不小，里面却没多点东西。如果说他真的穷得叮当响也罢了，可他平时大手大脚的送年礼的时候却这么抠，让人看着不喜。 对于梁汉的豆芽生意，张铁山也略有耳闻。村里不是没有眼红的，也不是没有想让梁汉分享一下的，不过他并没有出面答应。而当村里人有些坐不住的时候，梁汉的生意突然又不做了。 身为村长，梁铁生自然希望村里人能富裕起来，这样有利于子孙后代。毕竟富裕的村子更容易说亲。但他知道，梁汉不是个好拿捏的，要是惹恼了对方他要是不管不顾的弄臭村子的名声，就得不偿失了。后来方子既然卖了，村民自然也就没了什么念想，也算少了一桩麻烦。 赵大娘动手要打开梁汉给的年礼。张铁山道：“先收起来吧，有什么好看的？” “不成，我得看看。之前你帮他出面去找张家，结果他第二天就好了，可让你被说了不少闲话。他现在有钱了，我得看看他有没有这个心。” “我是村长，那些都是我该做的。”却也没再阻止妻子的动作。梁汉讹赖人家张家，还是装的，这让他在几个村长间失了脸面。说是不气那是假的，可梁汉向来就是这种人，要真跟他一般见识，能气死自己。 赵大娘把四个包裹都打开来，有些意外：“呦，还都是些好东西呢。这点心茶饼应该值不少钱吧。” 对于点心梁铁生没在意，他拿起茶饼看了看，“虽然算不上好茶，可是咱们这样的人家用着就很不错了。” 赵大娘对于礼物很满意：“看来他也知道你为他的事费了不少心思。看样子知道感恩。” 梁铁生点点头，显然他也是满意的。 ……………… 大年三十要守岁，大家今天不像以往那样天刚黑就开始睡觉。梁汉也在屋里点上蜡烛，决定按照习俗的熬到午夜新年到来。上一世的时候，随着年纪越大，年味越来越淡。来到这个世界，年味变得那么浓烈，他自然要凑个热闹！ 小石头兴奋的在床上扑腾：“明天就要过年啦！明天就要过年啦！我跟麦子他们都说好了，要去串门，看谁收到的零嘴多。” 梁汉把给小石头做的新衣服拿了出来。大年初一穿新衣，他把衣服放到炕柜上：“明天先跟着我去拜年，之后随便你怎么跑。” 小石头过去摸他的新衣服，咧嘴笑个不停：“梁叔，新衣服明天能穿了吧？” “就是给你明天穿的。”知道小孩兴奋的一时也睡不着，同样也守不了夜。梁汉把被窝叠好，跟他说：“你先躺会儿，撑不住就睡。” 小石头不愿意：“我不睡，我要守岁。不能睡，睡了会被年兽偷走的。” 梁汉呵呵笑：“那是假的。哪有年兽啊，放心睡吧，明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去拜年，早点睡才能起得来。” 小石头问：“年兽是假的？” 梁汉很肯定的说：“假的，不存在。” 小石头还是有些担心：“可如果真有怎么办，万一把我抓走了，我就没法过年了。我也吃不到好吃的。以防万一，我还是守岁吧。” 梁汉知道小孩子们都特别期待过年，恨不得每天都过年。不过这也跟这里生活水平太低有关。他们之所以盼望过年，就是因为过年会有很多好吃的，有新衣服穿，这些只有等到过年的时候才能得到。上一世的小孩们，他们不需要等到过年才能得到新衣服。 “这个不用担心，有我在，就算真有年兽我也不会让他把你偷走的。”时间确实不早了，要是不睡的话，明天早上肯定得困得受不了，“小孩子还是早睡早起的好。” “哦。”小石头听话的钻到被窝里，可觉得一点睡意都没有，“梁叔，我睡不着。” 梁汉坐到被窝里，低头看向他：“睡不着，那咱说说话。” 小石头睁开眼，他已经把衣服脱了，所以继续躺在被窝里：“好啊，咱们唠嗑。” 梁汉微笑着问：“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小石头看向梁汉，很认真：“梁叔，你是对我最好最好的人了。” “觉得我有这么好啊？”梁汉其实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让小石头这么感动，面对小孩子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心软的。 小石头很肯定的说：“嗯，很好。比谁都好。” 看向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梁汉，小石头犹豫了一下，抱着被子坐起来：“梁叔，我跟你说个事。” 梁汉见他这神情，知道说的肯定不是普通事。不过他依旧让自己表现的很轻松的模样，笑着往墙上一靠：“嗯，说吧。” 小石头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后。有些不敢看对方：“梁叔，我……我其实有家的。” 梁汉有些意外，他猜测小石头不是普通小乞丐，但却没想到他竟然是有家的。看得出小孩子现在很紧张，肯定是怕被自己赶走。他出声化解他的紧张：“那……你为什么在外面流浪啊？” 小石头听梁汉的声音没有生气的样子，这让他松了口气。他决定今天把事情都告诉对方，不想藏着那么大的秘密过年。 小石头低着头继续说道：“我家在洪雁城附近的郑家村。我爹是个地主，不过我是妾生的孩子。我亲娘去的早，爹也不喜欢我，就把我放到庄子里养。冯大娘跟我说，我在庄子里生活可比在郑家生活的好。要是在郑家，嫡母瞧见我心烦还不知道怎么磋磨我呢。” 小石头声音低落：“我以为我会一直待在庄子里，可有一天突然有人过来说要收走庄子。说那个庄子不再是我爹的了，然后我就看到了我爹。我还以为我以后要跟我爹一起生活了呢，我以后也有爹了。可……我爹把我卖了。原来他好赌，把家产给败光了。” 梁汉看着可怜的小孩，心疼的揉揉他的头：“别伤心，梁叔对你好。” 小石头偷偷抹去眼泪，看向梁汉很感动：“嗯，梁叔你不怪我骗你就好。” 梁汉缓和气氛的笑道：“有啥可怪的，你也没骗我，你就只是没跟我说而已。你这小屁孩还挺精的。” 小石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不敢说。” 梁汉见他情绪缓和了，问道：“那之后呢，你……”被卖了之后。 小石头脸上没了笑容，显然那些记忆很不美好：“我被卖到了洪雁城一户姓方的人家。我本来是被买去当书童的，可那家的小少爷没看上我，我就当了扫地的。那家人的家特别的大，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院子。我听别的仆人说，方家在洪雁城是很有名的大户人家，在这样的人家当仆人一定要小心翼翼的。” “我是扫地的，要扫一个很大的院子。虽然累点，但我人小分的饭也能吃饱。我本来觉得在方家待着也没什么，以后长大了就跟同屋的小阿哥一样攒钱。可……”小石头脸色变得很苍白，“小阿哥被打死了……” 梁汉听了很震惊，见小孩很怕，赶忙搂住他拍了拍：“没事没事，咱现在不在方家。没事……” 小石头抖着身子继续说道：“管家说小阿哥偷拿了三少奶奶的镯子，被罚三十棍子，让我们都看着。然后就活活的打死了他，小阿哥疼得一直叫一直叫，后来就没声了……” 梁汉阻止他：“别说了，小石头别说了。那些都过去了，咱明天过年，以后都过的高高兴兴的。那什么方家，跟你没关系了。他们也找不到你。” “嗯嗯，我知道。”小石头抹了抹眼泪，却继续说道：“小阿哥没了我很害怕，晚上我偷偷听到别人议论。他们说小阿哥肯定没偷三少奶奶的镯子，三少奶奶跟大少奶奶不合，小阿哥帮大少奶奶办了件事，惹恼了三少奶奶。还说三少奶奶让人打死小阿哥，是故意做给大少奶奶看的。他们说方家是吃人的地方，做仆人得小心翼翼的。不然惹恼了哪个主子，被安个错，就能处死，连官府都不管。我不想死在方家，我就跑了。我不敢回家，我知道我爹不会收留我，我怕他再把我卖了。我听过逃奴被抓住肯定要被打死的，我就装成小乞丐，害怕的一直跑一直跑。我就跑到这边来了。” 梁汉拍着他的背安慰：“不用怕。咱这边比较偏，离那什么洪雁城也远着呢，他们也犯不着为抓你费那么大的劲。以后你安心在梁叔家生活，那些事都跟你没关系了。”心里却想着来年花点钱把小石头落到自己家，有了户口就是他家的孩子，别管谁找来都没用。几年后，梁汉很为自己这个举动而庆幸不已。 亲眼目睹那样的场面，梁汉知道在方家的经历肯定给小石头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好在孩子小，有吃的有玩的，好些事就能先抛在脑后。 梁汉拍拍他：“过去的咱们就忘记吧。以后在梁叔家肯定让你过好日子。” 小石头抽抽鼻子笑了起来：“我信梁叔。”这下他的心就全放了下来。以前怕梁汉知道他是逃奴的事要赶他走，现在不怕了，梁叔果然是个大好人！ “看你哭的跟花猫似的。”梁汉起身拿帕子给他擦擦，“今天哭了以后就不哭了。等明天你笑哈哈的过，咱要开心一整年。” 小石头摸摸脸：“嗯，我知道的。过年哭不吉利。”放下了心事，他躺到床上，“梁叔，我有些困了。” 梁汉微笑着看着他：“困了就好好睡吧。” 看着小孩闭上眼睛，梁汉心里也有点不平静：“没想到小石头竟然有这样的经历。那个方家……后宅的争斗竟然能伤及人命！当下人原来是这么高危的工作，还好我穿来当的是农民。难怪都说嫁人不做妾，当人不当奴，自己的性命不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太糟糕了。” 第052章 传闻：张三哥休妻了（一） 一大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 整个村子就开始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