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你是为了谁？
选择这回事无疑是非常艰难的，当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被抛在程见面前，那瞬间激起的反应甚至让程见猛地感觉胃部抽痛。 她表情为难地低下头，脑子里不断循环着一些奇怪的东西。 初次和许尉一起出去时面对的那些危险瞬间，无数次绝望时刻的来临，对家里的床铺发疯般的思念，还有舅妈对她的警告。 那位和程见最亲的女士昨晚很清楚的对她说了，不可以再插手这种事情。 程见深呼吸了一次，抬头看着许尉，那是不带任何闪躲的直视，她的目光进入了许尉眼里。 许尉稍稍抬起下巴，表示他正等着听程见发表意见。 “许尉上校，我学长……不，季清和少校他说的一点都不差，我就是一个很怕痛又很胆小的人，我很高兴您能够认同我的能力，为了回应您的认同，我愿意跟随您一起完成任务。” 这就是程见内心深处的话，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压下对许尉的向往，她也很难控制住对危险与受伤的恐惧，所以她只能折中取一个中间值。 “我只有一个要求……可能有点任性，但还希望您能认真的考虑。”程见顿了顿，她在许尉眼里看见了自己，至少这一刻她知道那个男人的眼里只有她。 “说。” 中低音的磁性男声依然很有许尉的命令风格，光是说出一个字，程见就能感觉到自己忐忑的心情获得了平复。 她酝酿了一下，咽下口水，说道：“如果我死了，或者是像上次一样，被关在小屋子里……总之就是如果我要是遭遇不测的话，请一定要把我带回来，不然把我的尸体带回来也行！” 程见说这些的时候心里拔凉拔凉的，真的有种出去就要翘辫子的感觉。 “我不是说有多留恋这里，就是我的亲人朋友他们都在这，我不想他们祭拜我的时候找不到地方，我知道广场上有烈士纪念碑，牺牲的人名字都会被刻上去，但就是那什么……对着我本人的骨灰唠叨的话，我说不定能在那边的世界听见，好吧，其实我就是怕被你们留在那里一个人等死，哪怕我死了我也希望你们能把我带回来。” 程见属于那种一紧张就容易说大量废话解释的人，她总担心自己是不是没好好把想说的表达给别人，每次啰啰嗦嗦补充一大堆之后，她都会很想一巴掌把这个逻辑紊乱的自己拍死。 说得越多，暴露的就越多，还好程见没嘴漏到说出自己其实是因为想多看看许尉所以才会允许自己出去找死的，不然学长绝对会替她舅妈动手，先配出一管试剂把她毒死再说，至少这种尸体看起来还能比死在丧尸嘴里要体面很多。 虽然程见的选择中有绝大多数因素是因为向往许尉，可单就眼下这件事情来看，如果今天来要学长的人不是许尉而是别人，上司为了保住学长要把她换过去，她也照样还是会去的。 只不过在这的人刚好就是许尉。 程见无法忽视自己内心深处的呼唤，她又局促又认真，明明还在担心自己刚才那堆废话是不是又给许尉留下了坏印象，可她仍然想通过与他眼神交流，来表示自己说这些是真的没在开玩笑。 她是真的不想死在外面。 “这个问题不需要考虑，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对于程见那啰里啰嗦的一大堆话，许尉仅用了两句就全都妥当回应了。 程见萎了，她现在很想找个没人的角落去捶胸顿足一下，怎么自己就不能像他那样风格简洁的几句就把话给说清楚。 “程见，你别这么不理智！”季清和一把拽过了程见，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说道：“能代替你的还大有人在，你明知道外面危险为什么还出去！你别跟我在这件事上面争。” 认识季清和几年来，程见从未在这个学长的脸上看见过这么情绪化的表情，他很少用严肃的语调连名带姓的叫自己，而一般这么做就代表他是真的非常生气了。 “没有，学长，我不是在跟你争。”程见放软了声音，很专注地凝视着季清和说道：“如果我们的立场对调了，你也会这么选，不是吗？” “……”季清和被她这席话堵得说不出话来，他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是移开了目光。 “你最好会没事。” 不知为何，程见总觉得学长还留了一半话没说，他就像是因为某种不能说的东西，正在极力压制着自己马上就要崩溃的情绪。 许尉淡淡地看了他俩一眼，没有给他们更多的时间，起身站直身体，“程见，跟我走。” “去哪？” “回军区。” “现在？我昨天刚从医院出来，今天才把工作安排好……”程见没想到会这么快，她以为怎么说也得明天，或者说是有个缓冲准备期，为什么才刚敲定自己就要跟他走了？ “你哪来的这么多废话？”许尉不知道突然怎么回事，像是在哪吃了炸弹一样，说话语气虽然平静，可却弥漫着一股子硝烟味。 程见就跟被人给捅了一刀似的，如果现在能吐血的话，她起码能呕出一升。 这男人怎么了？而且他呛人的准头是不是有点太到位了！ 程见面色尴尬的从季清和身边走到门边，等许尉出去后，她回头又看了学长一眼，而这个能给她带来熟悉感与安全感的地方，似乎马上就要离她远去了。 直到现在程见才突然有种意识到自己掉入狼窟的感觉，说实话要是许尉以后每天都跟刚刚那样有事没事就怼她几句，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哭着去找学长求他把自己给弄回来。 简直没眼看，她未免也太怂了吧！ 想点别的吧，嗯，想想克莱拉，这次跟许尉出任务的话，一定又能见到这个身材火辣性感漂亮的大美人了。 说真的，光是想想克莱拉的身材，程见每顿甚至都能多吃几口饭，虽然同为女性，但Alpha的吸引力对于Beta和Omega来说都是强烈到足以产生性冲动的。 她倒是没有对克莱拉产生那种非分之想，就是单纯出于对美好事物的欣赏罢了。 但是许尉显然没有那种欣赏美好事物的闲情逸致，程见跟着他一起进了电梯，下行时电梯里面保持的沉默氛围几乎要令她窒息。 程见想找点什么话题打破这种局面，可想来想去她都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能让那个男人产生兴趣。 难道跟他讨论如何改良武装飞行器的内置速射航炮？ 可是他现在根本就没有提到这方面的问题，突然说这个是不是也太假了。 程见叹了口气，专用电梯速度快的同时还不用考虑会被其他楼层的人员按停，所以他们很快就走到了大厅。 进入停放飞行器的通道后，程见甚至屏住了呼吸，她突然想到特种兵军区与中央研究院的巨大区别，自己在那里面难道真的能适应？ 对了，程见终于知道她该问什么了！她才意识到，刚刚她真的遗漏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上校，我随您执行完这次任务以后，是不是就能够重新回到研究院了？” 程见想到这里，本来还有点沉重的心情顿时就变得舒畅了许多，她不安地开口问道，期待能有一个比较合适的安排。 许尉在走了几步后，突然停下来，他转身走到程见身边，抓起她的胳膊将她拽到旁边无人路过的狭窄安全通道，一把将她按在了墙壁上。 “上校……许尉上校？”程见被他黑漆漆的眸子给吓到了，她不知道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怎么今天一个两个的全都突然开始冲她发火了呢？ “你既然想回去，一开始为什么又决定要出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听着许尉这明显带有问责意味的话，程见感觉自己又要开始紧张了，她不断用许尉的言简意赅来提醒自己少说两句，大脑一片空白的酝酿了好半天，才总算可以正常说出话来。 “难道这不是出一次就可以回到原来岗位的任务吗？” “程见，你是技术兵种，跟特种兵一起和丧尸打交道就是你现在的岗位，这种对外派遣研究是长期的，想想约翰逊博士，你以为中央研究院的上层为什么会这么不想让你的学长亲自出面？就是因为这份工作九死一生！” 他的嗓音犹如利剑一样锋利的割破了程见的喉管，导致程见现在呼吸都有点困难。 她皱着眉看着许尉，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刚才居然一次性和她说了那么长的一番话，而且话里还透着明显的恨铁不成钢和恼怒之意。 “我，我确实不知道，我才刚毕业，还没人告诉过我这些……” 程见被他这反常的一面给吓蒙了，她理解不了许尉的想法和意图，他说这话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还是在怪她什么都不懂就揽下这么个烂摊子？ 不是，这活一开始不就是许尉扔给她的吗？怎么自己接下他看起来还不太乐意了？ 程见小心地看了许尉一眼，可才一眼她就跟被针扎了一样赶紧把视线移开了，这男人浑身杀气重的都快要把她给剮了！ 他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这么生气？完全搞不懂啊！ 许尉直接捏住程见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虽然并未凑近，可程见还是觉得压力太大，她几乎快要承受不了。 “所以，你什么也不知道，为了学长少受罪就这么没头没脑地跟过来了？上次苦头还没吃够是吗？” 又是一句正好能怼进程见心窝里头的狠话，许尉说她废话多就算了，她有自知之明，可这话又要从何说起？ 什么叫没头没脑就跟过来了？她是为了谁才会对这个棘手的任务牵肠挂肚？许尉怎么能这么践踏她说不出口的那份心意？ “许尉上校，我记得是您在副院长办公室里说要我的。” 本来程见觉得自己还好，可一开口说话，她的嗓子眼就发起了酸，导致她说话声音都有点颤抖。 “您不能这样评价我的决定，我是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心理准备的。” 程见眼眶已经红了，里面甚至还有泪在打转，许尉放弃再继续和她对视，一拳重重的捶在程见耳边的墙壁上，拳风狠厉到甚至带起了她耳畔的几缕发丝。 就在程见紧张地闭上眼以为下一个挨揍的就是自己时，许尉收手离开了，他只留了背影给程见，半点要等她的想法都没有，甚至还有些许想甩掉她的意思。 程见心里酸了一下，伸手擦掉眼泪，又小跑几步赶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