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夏筱看着自己的手，说道，“弟弟出车祸后，爸爸mama说是家里的风水不好，爸爸让mama带着我和奶奶搬回老家住，他照顾弟弟和买新房子，可是在回去的第二天夜里老家就着火了……我屋子的房门被锁窗户也是坏的……叶鞘很疼，很疼很疼，我很疼很怕……” 叶鞘想要抱着夏筱，可是他的手穿过了夏筱的身体，他什么都抱不住，听着夏筱喊疼，叶鞘只觉得心里揪着疼，喉咙发紧，甚至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他好像感觉到了夏筱的无助害怕那种绝望到让人窒息，周围都是火，可是她逃不出去，她想让人来救她，想有个人来救她，爸爸mama、奶奶、弟弟……谁都好，来个人救救她。 “我想砸开门，可是屋里没有能用的东西，我用东西捂住鼻和嘴，可是没有用。”夏筱说道，“叶鞘没有用，我不想死的，我想活着……我想活着遇见你的。” 叶鞘咬紧牙，他因为工作的关系接触过很多死去的人，见过很多死去的原因，可是仅仅因为夏筱的一句话，就让他有一种恨意，想要杀了那些人。 多亏那个骗子已经被人带走了，否则叶鞘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做什么，章眺他们又能不能阻止他。 “叶鞘，不要查了。”夏筱小声说道，“不要查了。” 查到真相是什么，夏筱自己都有隐隐猜测，家里人虽然对她不如弟弟那样好，甚至早就提过家里的东西都是弟弟的，让她不要多想，可是还是对她很好的，“他们只是被骗了。” “愚昧不是他们杀人的理由。”叶鞘的声音里充满了恨意，“夏筱，做出选择的是他们，他们就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夏筱没有说话，她甚至不再看叶鞘，她觉得父母很疼她的，只是……后来变了。 叶鞘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审这个骗子，他干过的坏事绝对不止这几件。”信了这些话的人是傻子，可是说出这样话的人也不能原谅，“夏筱，你还有我。” “恩。”夏筱的声音低低的，“我弟弟很好的。”她被人欺负的时候，她弟弟永远是第一个站出来的，甚至为了她和别人打架打的鼻青脸肿，还会大声喊着‘谁也不许欺负我jiejie。’像个小男子汉一样可爱。他们姐弟两个小时候关系特别好。 “我已经死了。”夏筱终是下定了决心，“不要查了，不要让弟弟背负这些了。” 说夏筱是圣母吗？ 叶鞘觉得这样的话是侮辱夏筱，因为夏筱不过是在乎家人，没有被仇恨迷住心智，她记得当初的好，记得所有对她好过的人，她想让这些人都幸福的，夏筱不过是个傻子，一个希望所有人都好的傻鬼。 第五十二章 叶鞘比章眺他们晚了快二十分钟才到警局，章眺本想问叶鞘是不是路上耽误了，可是看着叶鞘的脸色，他默默地躲着叶鞘走，叶鞘衣服都没有换直接进了审问室，说道，“把那个骗子带进来。” 章眺赶紧答应下来，就去带人了。 夏筱没有什么精神，整个鬼看起来都蔫蔫的，叶鞘总觉得夏筱看起来又淡了许多。 章眺很快就把人带了上来，骗子的脸色很难看，叶鞘盯着他的眼神中带着nongnong的杀意，章眺看了心惊胆战的，他都不知道这个骗子怎么得罪了叶鞘，如果说是骗了叶鞘的家人，可是在之前的时候，明明叶鞘还很冷静。 叶鞘没有马上问他话，而是冷冷地看着那个骗子，夏筱自然也看到了，可是她现在缩在角落里，她恨这个骗子，可是心里明白，这个骗子最多就是个引子，真正做决定的是她的父母。 不过夏筱有些想念弟弟了，也不知道弟弟现在过的好不好。 骗子从开始的镇定到后来有些慌乱，忍不住先开口道，“两位警官，我这不是没成功吗？而且我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不至于这样吧？” “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叶鞘冷声说道，“你对伤天害理四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夏筱也看向骗子，他可能从来没杀过人，也没有想害过人，只是想骗钱，却不代表没有人会因为他的话而死，就像是夏筱。 骗子说道，“我是第一次行骗，就遇到你们了。” “你的话，我一句都不信。”叶鞘沉声说道，“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查到。” 骗子在被带到警局的这段时间已经想清楚了，既然警察能提前埋伏在那里，怕是这两个月做的事情是瞒不住了，不过也还好，他这两个月骗的最大一笔钱就是今天了，有些钱怕是被骗的人自己都不知道受骗了，所以骗子已经思考过，选择性的坦白一些，从而可以争取减刑。 其实这件案子倒是不适合交到叶鞘的手上，不过因为叶鞘牵扯的不大，而且也是叶鞘发现抓到的犯人，所以朱局长等人也都默许了叶鞘的态度。 骗子坦白了一些，章眺都给记了下来，不得不说这个骗子也是个老油条，这些加起来恐怕也加不了几年。 叶鞘掏出手机，调出夏筱的画像走到了骗子面前，直接问道，“你见过这个女生吗？” 骗子愣住了，他没想到还会让他认人，看了一眼手机里的画像，说道，“不认识。” “骗人。”夏筱忍不住说道，“大骗子。” 叶鞘伸手抓着骗子的衣领把他拉过来，语气阴森说道，“你最好考虑清楚再说话，这是涉及到一件杀人案。” 杀人案三个字让一脸震惊看着叶鞘的章眺回过神来，看向了骗子怒道，“原来你不仅骗钱，还谋财害命啊！” 骗子赶紧说道，“我没有，我也是有底线的，而且我的目标都是有钱人，那种一看就是穷人的，我是从来不会主动找他们的。” 叶鞘差点把手机怼到骗子的脸上问道，“你看清楚。” 骗子心中一颤，舔了下唇说道，“我、我再看看。” 叶鞘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一字一顿说道，“仔细看看。” 夏筱动了动唇，她想说别查了，她不追究了，可是又说不出口，因为叶鞘的职业，她有她的选择和恳求，可是叶鞘也有自己的职业道德。 而且夏筱不是不识好人心的，叶鞘的愤怒和眼底的心疼悲伤，夏筱知道这是因为她，当初叶鞘被人出卖差点死掉的时候，眼神也是平静的，有人关心有人因为她的死愤怒和悲伤，夏筱说不出阻止的话来，她只能闭口不谈自己的事情，不配合也不阻止。 毕竟画像不是照片，而且也没有色彩，猛一看还真的认不出来，可是骗子多看了几眼倒是想起来了，“我……见过她。” 叶鞘本来以为还需要多查一些信息，才能引起骗子的回忆。 “我……大概五年前见过她。”骗子犹豫了一下说道，他其实记性和认人很强，因为他要记住每一个顾客，还要记得对他们说过的话，这是最起码的，“她家挺有钱的，然后她更小的时候我也见过一次。” 叶鞘收起了手机，坐回了位置上说道，“仔细交代。” 夏筱倒是不记得见过这个人两次，也有些好奇地看向骗子。 骗子想了一下说道，“当时她五六岁吧，她父母请我来算命。” 叶鞘问道，“然后呢？” 既然已经想起来了，骗子也没准备隐瞒，而且涉及到杀人案？他当初说的都是好话，所以也不怕告诉警察，“我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暗中先打听了他们家的情况，他家原来是做小卖部的，后来遇到拆迁拿到了一笔赔偿金，拿钱做了生意很顺利又赚了不少，所以才想来算命的。” 夏筱隐约也记起来了，她在小时候家里确实没那么富裕。 骗子见叶鞘的神色，赶紧说道，“而且我知道，那个小女孩不是他们亲生的。” “什么？”夏筱惊呼一声。 叶鞘的脸色也变了。 骗子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往后躲了下说道，“是真的，他们夫妻俩结婚多年没有孩子，就买了个孩子，我打听到是从这个孩子被买回家后，他家的条件开始变好的，所以在他们再次上门后，我告诉他们说那个小女孩是天生带福气的。” 夏筱不愿意相信，“不可能的，爸爸mama对我很好，真的对我很好，我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呢？” 章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他虽然不知道叶鞘为什么会问这些，可是已经严肃了许多，拐卖儿童这样的事情，章眺是最无法接受的。 叶鞘说道，“接着说。” 骗子发现了叶鞘对女孩的事情比较感兴趣，说道，“对，他们买回来的时候，那个小女孩才三四岁吧。” 夏筱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三四岁的记忆，有些茫然地看了看骗子，又看向叶鞘，眼神中有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求助。 叶鞘却发现了，“接着说。” 骗子说道，“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离开那个地方了。不过大概五年前，他特意托人找到我，花钱请我去算命，我才知道这几年他家生意出了问题，家里的老太太在浴室摔倒差点就没有了，他们家的儿子和同学出门，也差一点淹死。” 叶鞘是知道夏筱有弟弟的，章眺是不知道，问道，“不是说他们生不出孩子才买的吗？” “不是生不出来，只是结婚多年没有生出来，我算了下那个男孩的年龄，应该比收养的女孩小六岁，就是来找我算命后生的。”骗子说道，“多亏我说那个女孩命里带福气，要不有了男孩后，那个女孩的日子就难过了。” 夏筱已经安静了下来，她好像想起来了一些事情，“叶鞘，我……我记起来自己有段时间，一直在哭着要mama的……” 骗子说道，“当时找我算命，那家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问我，不是说那个女孩命里带福吗？为什么家里会这样，是不是因为那个女孩不是他们家的，和他们家的气场冲撞了。” 夏筱飘到了叶鞘的腿边，静静坐在了地上抱着双膝缩成小小的一团，“爸爸mama对我很好，我想学画画就让我学画画，想学钢琴也给我买钢琴，后来又喜欢上古筝，家里也给她买古筝……”就连同学都说父母很宠她，从来不要求她的学习不要求她多优秀。 可是现在这样的现实，让夏筱根本无法接受。 叶鞘却握紧了拳头，深吸了口气强压着怒火，他已经猜到接下来的事情了。 “就是这个画像中的女孩，我……我当时挺不忍心的。”骗子一方面说的是真话，一方面也是想要把自己洗脱出去，“我和他们说，是因为女孩年级大该出嫁了，嫁人了以后就是别人家的旺夫家，所以家里运气会变差，这个女孩是天生带福气的，只要让女孩留在家里慢慢会好的，我是想着让他们招婿的，这样的话以后再出事了，这个女孩也有个丈夫能帮她。” 叶鞘冷声问道，“他们怎么说？” 骗子想了一会才说道，“我记得他们问我了一句，是不是任何形式都可以，我说是，然后他们给了我一笔钱，我拿了钱就赶紧跑了，我怕他们家再出事，这家人来找我。” “所以我死了，就永远留在家了吗？”夏筱的声音有些空，还有些不确定，“他们选择留下我的尸体？不对，我是被烧死的……我没有尸体留下来，骨灰或者是牌位吗？” 叶鞘捏了捏鼻梁，那家人自私到骨子里，哪怕招婿也不能保证夏筱以后一直留在家中，所以那家人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福气说法，就索性害死了夏筱，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我都交代了，两位同志……你们看……这真的和我没关系，我都尽量帮那个女孩说好话了。”骗子赶紧说道，“那个女孩不是他们家的，我见过有的地方，哪怕是亲生的女儿，家里不顺利了也都怪罪女儿的，好点的把孩子卖了甚至有的刚生下来……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啊。” 第五十三章 叶鞘冷静下来说道，“这件事交给你。” 章眺干净答应下来，小心翼翼问道，“叶队，你先去休息下？”实在是叶鞘的脸色太难看了。 叶鞘也急于和夏筱交流，闻言点了下头，“分开审问。”这话是对骗子说道，“怕是他徒弟为了减刑，也愿意多说点事情。” 骗子简直欲哭无泪，他觉得自己特别无辜，他原来也被抓到过，却从来不像现在这样，让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完了。 叶鞘回到办公室后，就把门给关上看向夏筱说道，“还在伤心吗？” 夏筱说道，“我只是觉得难以置信。” 叶鞘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那个骗子说五年前见过你。” “不对啊，没有那么久的。”夏筱已经想起了不少事情，“就是见过他，不到一个月我就出事了，然后我就遇到了你，他在骗人。” 叶鞘的神色却变得严肃，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夏筱，我觉得他可能说的是真话。” 夏筱愣愣地看着叶鞘，叶鞘放柔了声音说道，“你家是哪里的？” “j市的。”夏筱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我出事是在大山村。” 叶鞘看着夏筱，“j市离这里就算坐高铁也要快四个小时。”按照夏筱的说法，她出事的地点在j市的大山村，那么为什么她会出现在z市？ 夏筱说道，“我不知道。” 叶鞘想了下问道，“你想见见你的亲生父母吗？”其实到底是五年前出事还是最近才出的事情，很容易就查到了，不过叶鞘不愿意提这些，这对夏筱来说是一个痛苦的回忆。 夏筱其实已经没有亲生父母的记忆了，“想的。”可是她还是想见见他们，“我……想知道自己是被拐走的还是被……”亲生父母卖掉的。 叶鞘说道，“我会帮你查的。” 夏筱嗯了一声，盘腿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叶鞘见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有些事情除非自己想通，别人劝是没有用的，因为这样的痛没有任何人能分担的。 “叶鞘，你说收养我的父母……”夏筱像是在犹豫什么，“你说他们是不是真心疼过我？” 是不是真心疼过？ 叶鞘很肯定地说道，“是疼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