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对头
深秋的京城，树叶已落尽，寒风萧索，有钱人家已经开始准备烧起地龙，可大房的屋子里还是冰冷的。厅堂里头人多，倒还算暖和。 赵老太太等人从外头进来带了一股寒风，程家老太太安心的吃着碟子里的槽子糕，可白老太太却眉头轻蹙，她紧了紧衣裳指着赵老太太带来的三个姑娘道，“这是你家的几个丫头？你怎么也不常常带出来？我记得上一回见还小着呢！” 赵老太太笑道，“左边这两个是我家的丫头，那是我娘家侄女！”又对着那小姑娘招手道，“蕊儿，过来让几位老夫人都瞧瞧你！” 房巽心中一惊，她抬头去瞧那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眼里的愤怒已然不见，只是害羞的低头，乖巧的给几位老夫人行礼。 个子娇小，皮肤白皙，看着像是江南女子，只是少了房巽的稳重端庄，多了几分活泼和随意。 这是前世赵明端的正妻，赵老太太娘家兄弟的嫡女。 房巽记不清，赵明端是什么时候娶的这个刘蕊儿，像是他投靠梁王之后，也或者是辽王去辽东之前。 前世，刘家是京城最大的皇商，在京城也是根深地固，与权贵世家，同气连枝，刘蕊儿是刘家长房的嫡女，她的母亲是金陵首富钱家，在京城权贵的圈子里，刘蕊儿算不得贵女，却也是名满京城的。 相比此时的刘家，齐家实在不值一提，齐家是盛德十九年才到的京城，直到房巽出嫁，才算是踏进了京城富商的圈子。 可等到房巽做了齐家的大掌柜，将京城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刘家已经没落了。 两家本来只是生意上的对手，可因着一桩生意，刘蕊儿的母亲钱氏却跟婆婆杨氏成了死对头。 前世，房巽怎么见过刘蕊儿，她印象最深的，是在某一年的正月十五，刘蕊儿寻遍了京城也找不到赵明端，一气之下砸了争艳楼，不止将里头的人撵了个干净，还让人放火要将争艳楼给烧了，若不是有人报了顺天府，衙差上门及时将火扑灭，恐怕争艳楼所在的八大胡同都得烧了个干净！ 今生，这也是第一次见她，房巽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得罪过她！ 除非她跟自己一样，也是重生了一回。 可看她那行礼的笨拙样子，怎么看也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 几位老夫人夸赞了刘蕊儿一番，赵家老太太又拉过房淑宁的手笑道，“七丫头又长高了，春宴的时候见她还没有这样高！” 相比千金买方子的房巽，赵家老太太更看好从小儿在京里长大的房淑宁，那才是名门淑女应该有的样子，整日里抛头露面，满身的铜臭，她厌弃还来不及，不过是应着景儿问了一句罢了。 房淑宁低了头一副害羞的样子，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房巽冷眼瞧着，只觉得前世她太过高看房淑宁了，为人处世，房淑宁就像个被保护的太好的娇滴滴的兰花，看着修剪得当，优雅精致，一场风雨便成了路边的杂草一般，到最后落得个早逝的下场。 好在大伯母是个通透的人儿，她见房淑宁不语，便连忙上前接话，“老太太眼神真好，七丫头是长高了，就是更瘦了，想着让她多吃一点，可挑食的很，给她的院子里弄了个小厨房，整日里琢磨着吃，连女红都荒废了！” 这是说房淑宁在学着管家了，大伯母这话听着像是在说房淑宁的不是，可实际上又是在跟人炫耀，只有嫡女才有这个福气！房巽心中冷笑，她看了一脸庶出的八jiejie房淑容，房淑容却是低头敛目，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而同为嫡女的六jiejie房淑宣却更加没有存在感。 房淑宣是六伯父的嫡长女，六伯父长相极似大伯祖父，是大伯祖母最疼爱的儿子，也是因为疼爱太过，未成亲就考了个秀才，可等房淑宣和房巽都嫁了人，才堪堪中了举人回来。 房淑宣的母亲是个小官家的女儿，听说也是嫁妆丰厚，大伯祖母为了不让六伯父受苦，这才找了个家境富裕官位不高的做亲家。 可过了这些年，家中的伯父们都做了官，六伯父却还是那个整日溜鸟打牌的秀才，房淑宣自然也觉得低人一等。 众人又重新见了礼，老太太们都拿了见面礼出来，房巽收了一只珠串，两个簪子，还有一对上好的水晶珰。长辈们这才把姑娘们撵出来，“去园子里耍吧，七丫头和九丫头招呼好人！” 从春晖堂的花厅走出来，房淑宁嫌弃的甩掉房淑宛搀过来的胳膊，房淑宛一愣，刚刚喜悦的神情全都褪去，脸色变得苍白。 房巽装作没有看见，沿着抄手游廊往北行去，姑娘们三三两两的走着，房巽落在了后头。 一直走到了花园，房巽就瞧见白少轩的小厮德三在一棵大树后头露出了半个脑袋。 房巽给梅香使了个眼角，梅香跟着房巽落后几步，离那些姑娘们远了，这才捂着肚子道，“姑娘，我想去趟恭房！” 等梅香见过德三，又去了趟恭房回来，房巽已经坐在房家的园子里头喝茶赏菊了。 池塘里的残叶已经清理干净，围着池塘夹杂着摆了一圈的金菊和白菊，黄白相间，倒是极为好看，池塘四周的园子里零散的摆着些许粉色、红色的菊花。 八角亭子里则摆了各色的菊花，中间放了一盆绿菊，和一盆硕大的雪青色毛菊。 这些菊花里头，也就那盆雪青毛菊颇有些价值，房巽走过去瞧。 梅香有些着急的凑过来在房巽耳边道，“德三说，有人扬言要将咱们正明斋买了去！” 房巽一愣，顾不上去看菊花，回过头来问，“是谁？” 正明斋是祖母三十年前开过的铺子，是父亲留下帐册唯一的线索，无论是谁要买她都不会卖！而若真心想买的人家，早就让人上门打听了，在外头扬言要买，那必然是京城的权贵！白家小侯爷给的消息很是及时，若是没有半点准备，说不得就让人给算计了！ “没见过吧？”细声细气的声音响起，房巽回头去瞧，就见刘蕊儿趾高气扬的站在那里，她的身后站着房淑宁、房淑宛，还有赵家的两个姑娘！ “这样名贵的菊花，她一个乡下来的丫头，怎么可能见过！meimei就别笑她了！”房淑宁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跟着添了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