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欺生
金鱼胡同的房家正房，二老太太正靠在卧榻的迎枕上喝茶，五太太齐氏伺立一旁，拿着热帕子等着给老太太擦手。 二老太太品了一口茉莉花茶，轻轻点头，“这槽子糕太甜腻了，不如上回的好吃！” 五太太齐氏笑着解释，“上回是九姑娘拿来的，说是无妄斋的，这槽子糕是老爷送来的，恐怕不是那元妄斋的！”五太太心里清楚，根本不用想，这无妄斋怎么也是京城一等一的点心铺子，五老爷那样抠门，又怎么舍得那银子，定然买的便宜货！ 老太太将茉莉花茶放回案几上，拿了五太太递过来的帕子擦手，“你真想好了？” 五太太使劲的点头，“媳妇想好了，您说的对，我才是当家主母，不能总赖在您这儿，让您帮我遮风挡雨，好在那边不过是一墙之隔，若有个什么事儿，我再让人来找老太太帮我拿主意就是！” 二老太太欣慰的点头，“好！好！你能想清楚最好不过，只是那沈姨娘不是个好对付的，你自个儿回去我还是不放心，就让元元陪着你走一趟，等国子监放了假，煊哥儿回来了，你再带了他来看我！” 又吩咐冯嬷嬷去给五老爷送信，说明儿五太太就回去。 冯嬷嬷出了二门就瞧见梅香拿了槽子糕回来，上前笑道，“姑娘又买了槽子糕孝敬老太太呢？” 梅香心里一紧，脸上却是笑盈盈的答应了，将槽子糕递过去，“是、是无妄斋的，老太太爱吃，姑娘使人去买了些！”冯嬷嬷可是交待过，等进了京城，就不许那赵明端再私下送东西过来了，若是让人知道传扬出去，姑娘的闺誉还要不要了？眼看就要说人家了，这会子可得小心着！ 冯嬷嬷却又不接，只道，“五老爷也买了槽子糕，老太太刚吃了一个，说是太过甜腻，这会子恐怕不吃了，等老太太午睡起来了，让你们姑娘亲自端过去吧！” 梅香这才松了口气，笑盈盈的点头，“都听嬷嬷的！” 冯嬷嬷又嘱咐道，“老太太还说让姑娘明儿陪着五太太去一趟西堂子胡同，那一家子可不是好对付的，你们姑娘可小心着些！” 梅香连连点头，姑娘昨儿还说要找了机会去一趟明月楼，正愁着没有机会，转眼她拿了槽子糕进内院，先把大海的话带给了房巽，“赵公子说，他不过是不想房家跟梁王走的太近，并不是要卖姑娘一个人情！让姑娘且放心！” 这样说倒也不错，赵明端毕竟是辽王的人！房巽心中略踏实了，又吩咐梅香去回话道，“你跟大海说，也不是说要还他人情，三年多以前表哥在昌平建了个酒窖，第一批女儿红过了中秋就能出窖了，到时明月楼必然是吃不下的，这酒放给谁都是放，放给他我还放心些，至少不会给卖亏了！” 梅香笑着点头，“对，这样赵公子送起东西来更是名正言顺了！” 进门的木香跟着笑着打岔，“是大海送东西方便了吧？见天儿送槽子糕，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惹的梅香一阵脸红，却是委屈的道，“可别提这槽子糕了，刚进内院就被冯嬷嬷逮个正着，冯嬷嬷说了，等老太太午睡醒了，让您亲自送过去！还说老太太吩咐了让您明儿陪着五太太去一趟西堂子胡同！” 房巽听了笑道，“正好，明儿咱们顺道去一趟明月楼！” 众人一下都高兴起来，说起来这明月楼是房巽一手建起，可到底谁都没有去过！ ———— 这边得了消息的大海连忙骑马去了鼎泰丰，因那国子监只能带一个书童，赵明端便带了青衣过去，留了大海在鼎泰丰主事。 可大海使人去寻那林长桐后，心里还是不踏实，房家姑娘说是因那酒窖里的酒要往外放，放给别家也不甚放心，这才寻了自家公子，可前几日公子可是说了，这酒是万万不能收的，这样想着，他又不敢做主了，骑马去了国子监。 其余的事情自己都能当家做主，只这房家的姑娘的事儿，他实在是没有底！ 大海离国子监还有一段距离，远远的就瞧见赵明端正笑盈盈的跟一个长相端方，深身上下都透着书卷气的少年公子相携而出。 只见那赵明端面色和善，脸上的笑容就快要溢出来，柔声细道的摇头，“兄台，小弟亦不会饮酒，每回被人劝着喝了，立时就醉倒了……” 大海捂了脸，谁见天靠在鼎泰丰的窗户上拿着酒壶当水喝来着？ 那少年公子听了赞同的点头，“可不是，咱们这样只知道读书的人，都是不善交际的，只是这京城水深，听说想要得中必得去拜山头，却也不知道是去哪儿拜……” 赵明端一脸的谦卑，连连点头道，“兄台说的甚对……” 自家公子又在骗人了，这样只知道读书的小孩子最容易骗了，只是看这人打扮平常，身上穿的阑衫样式寻常，头上戴着的也是街上随便哪儿买的书生帽，除了腰间的青玉倒还能入眼，这样的人既非富贵又非权贵，有什么可骗的呢？可他却也不敢上去拆台，只乖乖的在远处等着。 谁想赵明端竟带了他越走越远，大海瞧见赵明端给自己使了眼色，只好转身回鼎泰丰的茶楼，可走了不过数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吵嚷的声音。 转回头来就瞧见赵明端的面前站了几个男子，几人打扮似监生的模样，只是看衣料却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弟，比那少年公子更有派头。站在最前头的那个又矮又胖，肚子圆滚滚的像怀胎的妇人，脸上带了凶煞，其余几个脸上带笑，却都是不怀好意，只是站在最后的那个长相俊雅的公子让大海吓了一跳，竟是赵家的庶长子赵明成！ 赵明成左手背后，右手持一把折扇，轻轻摇着，脸上带了笑意，看起来儒雅端正，只是眼睛里却带了戏虐，他悠然的瞧着，像等着看一出好戏！ 那矮胖子向前一步，距离赵明端不过半步之遥，声音里同样带了戏谑，“你们两个弱不经风的就是新来的监生？可知道这里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