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掌柜
房家正房的厅堂里，文无穿着一身元宝纹的绸布大衫，站在屋子中央，手脚并用比划着跟二老太太说着京城的事儿，老太太半闭了眼睛，似乎睡着了一般，可屋里的丫鬟婆子都笑盈盈的盯着他，想来是说得有趣。 “……这坊间的事不过是逗老太太和各位jiejiemama乐上一乐，倒是朝堂上的事还挺有意思的……”说到这儿却是顿了顿，看向刚进门的冯嬷嬷。 他每回来请安，老太太都是半闭了眼睛在听，可以往都说的是京城的笑话，可今儿说的可是房家自己的事儿，他心里打鼓，怕惹了老太太不高兴。 冯嬷嬷让人将文无带来的点心食材收拾妥当才回的屋，这会子根本不知道文无说的什么，见文无这样子，心里明白几分，不由笑道，“你且尽管说，咱家老太太就喜欢别人说笑话，不管是别家的还是自家的，都是听听就过了，也不会去深究。” 她心里有数的很，文无是常来的，就算是说起房家的事儿，也不会说什么过份的话，估摸着外头都传开了的才会说，只是这乡间偏僻，这才不曾知晓，如今正是要准备回京的时候，多知道点子京中的事儿是好事儿。 文无这才道，“嬷嬷既这样说，我便也不藏着，这事儿说起来确是咱们自家的事儿，说是有人参奏五老爷不敬嫡母，专宠妾室，家风不正……” 老太太正靠在炕上半闭着眼睛等着听趣事，一提到五老爷竟是睁开了眼睛去瞅文无，文无吞了吞口水，见冯嬷嬷冲他努嘴才他又继续说道，“……还不是前些日子给他亲娘过寿的事儿，虽说是个妾，怎么也是生身母亲，倒也不为过，可不知道怎么地，被皇上知道了，您知道皇上是嫡出的，可先皇偏宠皇贵妃，连带着对皇贵妃生的皇三子也是格外青眼，差一点就将皇位传给了皇三子，那皇三子从前仗着先皇的疼爱，可是对太后不敬过，皇上眼里哪能容得下沙子……”文无东扯西拉，把皇上将五老爷斥责一顿，又罚俸禄又降职的事儿说了一通。 听完了文无的话，老太太又半闭了眼睛，似乎睡着了一般，文无看不出老太太的表情，可这话是大小姐让他说的，他只要把话带到就成了。 旁边站着的冯嬷嬷心里格外欣喜，有了这样的事儿，看那五老爷还怎么敢轻慢老太太！ 从老太太房里出来，文无觉得出了一身的汗，他摇摇头，别看老太太一个字都不说，可那是个老人精，他只觉得在明月楼这么久，哪天也没有今天累。 等房巽给老太太请过安，他才又到了青枫阁，将这一月的账本交到房巽的手里。 当着梅香等大丫鬟的面，文无服气的给房巽作了个揖，“……本来我还不相信，谁想这果然如姑娘所料，我将那桃花酥的价钱翻了一倍，涨到了二两银子一个，那排队的人不减反增，之后凡是明月楼订了雅间来吃饭的人，都有送这点心，如今这雅间已是订到了月底！只是……” 房巽坐到圈椅上，一边翻着帐册一边道，“只是桃花落尽，下边咱们要做些什么是不是？” “姑娘英明！” “不用着急，西山那边的郊野阴冷之处的桃林，如今还有不少未凋尽的桃花，还可以支撑一阵子，只是那雅间就不用往外放了。” 木香端了茶上来，文无点头应了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接过茶碗，拿了碗盖子撇了撇茶叶，这才小揖了一口，又将茶碗轻轻放回，这一套行云流水，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却像富贵官家的老爷。 房巽看文无一副沉稳的样子，不由笑着点头，“你这派头可真像个大掌柜，就是脸嫩了点，镇不住人啊，最好把胡子蓄上一蓄……” 文无听了苦着脸道，“姑娘您就体谅体谅小的，小的都二十多了，如今还没个媳妇儿，再蓄个胡子，跟个老头似的，更没有人要了！” 说着话眼睛却是东瞅西瞧了一番，似乎没有看到想看的人，不由失望的低了头。 梅香看了一眼房巽，笑着上前道，“姑娘，小喜姐说晚饭要做她最拿手的狮子头，可惜啊，刚刚大掌柜的说今儿要赶回去，恐怕吃不上了！” 听了这话，文无眼睛都亮了，一改刚刚的失望，吞了吞口水道，“哎哟，梅香jiejie这是抬举我了，我不过就是个跑腿的，真正的大掌柜可是你们家姑娘不是？再说，小喜姑娘做的狮子头可是比六合县富贵楼的还好吃，我拼着明儿明月楼不开门也不能走啊！” “你们听听，我是jiejie，到小喜姐那儿可就是姑娘了！文掌柜你得了吧，你是怕耽误了找媳妇儿！”梅香一句话给顶了回去，众丫鬟都笑了起来，文无的脸腾的红到了耳朵根。 这院子里谁都知道文无惦记着小喜，连房巽也纳闷，也不知道文无这个话唠怎么就瞧上了小喜那个闷葫芦。 “你个没出息的，整天就想着娶媳妇，瞧你师哥我，整天漫山遍野的跑也没有埋怨过半句！”林长桐穿着半旧的土黄色长衫，一脸风尘的从外头走进来，身后跟着进来禀告的小丫鬟，显然是让他拦下了。 房巽高兴的从圈椅上站起来，“表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前些日子不是说杨先生要带你去太行山，怎么也得半年才回来？” “本来是这样想的，只是老太太捎了信给师父，说过了端午就要带你回京，师父不放心你，也不放心老太太的身子骨，怕到了京城那个、那个水土不服，这才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我听说我师弟来了，衣裳都没换就过来了！你们瞅瞅，我这长衫可是半个月都没洗了，这可是白色儿的……”林长桐扯着自己土黄色的长衫给众人瞧。 这里离京城不过一日的车程，什么水土不服？不过是又怕老太太被五老爷气着了！ 听说这长衫半个月没洗，无论是房巽还是丫鬟们都捂了鼻子，倒是文无凑上去闻了闻，一脸嫌弃的道，“哎呦，果然臭了，师弟你也太邋遢了！” 文无比林长桐小了一个月，可文无却是比林长桐先认下杨洵这个师父，俩人都想充老大，师兄师弟的乱叫着，杨洵也不管他们。 林长桐作势要打，“我可是你的老板，有你这样当伙计的么？”说不过文无，林长桐就拿身份压他。 文无并不怕他，调笑道，“师兄别恼，我可是跟你和师父带了刚从十年陈的女儿红，不过你得先去洗个澡，这味儿，姑娘家的香粉都压不住……”